甲班又在一片哀嚎聲中度過了,甚至由於昨天的訓練留下了十分酸痛的感覺,今日同等強度的訓練於她們而言,實則是難受了好幾倍。

    草場的另一端,丁班也開始上課了。

    本以為是楠師兄上課,大家都乖乖地候在自己的馬旁了,她們爭先恐後地挑選比較容易中暑的小六,因為小六中暑的話,楠師兄就會代替他牽馬了,楠師兄真貼心,好想給楠師兄生猴子!

    可楠師兄不在了,他拋棄她們,去甲班那邊了。

    看著一臉嚴肅的堂正,丁班姑娘們的腿都開始發抖了。

    陸薇個子小,排第一,整好站在楚璃的眼皮子底下,她低著頭,露出白天鵝一般修長白皙的脖頸,被烈日照出玉潤的清透。楚璃的目光在她脖頸上逗留了一瞬,不經意地掃向她盈盈一握的腰肢,腦海裏浮現起了什麽,眸光漸漸變得深邃。

    “……今日,與大家講講擊鞠的曆史與規則。”

    一堂課,就在樹蔭下、在楚璃低潤而富有磁性的嗓音中,飛逝一般地度過了。

    楚璃的聲音很好聽,像涓涓的溪流,在燥熱的盛夏,將浮躁的人心一點一點撫平。不同於楚楠帶給她們的悸動與興奮,楚璃則是更能讓人安定,上完他的課,姑娘們滿臉都是孺慕之情。

    趙婉玉感慨道:“我還以為我們跟甲班的師姐們一樣,死定了,沒想到堂正師兄這麽好……”比楠師兄還好,一直讓她們坐在樹蔭下,太陽都沒曬一個。

    劉玉難得地附和了她一迴:“昨天我看到甲班的師姐們連路都走不動了,都罵堂正師兄呢,說他兇,堂正師兄才不兇。”

    陸薇心道,等你哪天被他丟一次就知道了。

    陸薇一轉頭,瞥見了蘇柔,蘇柔正望著楚璃的背影發呆,那神情,若有所思。

    ……

    午時,甲班的姑娘們鬼哭狼嚎地“爬”去了膳堂,發現丁班的小師妹們依舊是活蹦亂跳,師姐們……集體崩潰了!

    楚楠將陸薇約到了梧桐林,賴皮地說道:“媳婦兒,我想你了。”

    自打被他用十八種方言花樣喊了媳婦兒之後,陸薇是一聽這三個字,頭皮就發麻,幽怨地看著他道:“講幾遍世子才能聽進去啊?別叫了。”

    上輩子都沒叫過,這輩子一口一個媳婦兒,當她白送上門好欺負嗎?沒名沒份的,叫順嘴兒了,哪天不小心傳出去,她算是完蛋了。

    楚楠俯下身,與她平視,微微一笑道:“又沒別人,我叫叫怎麽了?你難道不是我媳婦兒?咱倆可是有婚約的,等你及笄了我就上門下聘,左右你都是我媳婦兒。”

    這人……怎麽這麽不要臉呢?自己也知道沒下婚書了,還叫什麽叫嘛?陸薇瞪瞪他,發現自己還是拿他沒辦法,後退一步,行了個禮:“我去吃飯了,告辭。”

    “往哪兒走呢?”楚楠拉住她手腕,“我二哥正好不在,上堂正居吃。”

    陸薇記起他下課後的確走得匆忙,隨口問道:“他幹嘛去了?”

    楚楠道:“好像是芊芊病了。”

    ……

    楚芊芊昨晚被抱到榮親王的鬼屋,半路睡著吹了點兒風,早上便有些不對勁,臨近中午時,發起了高熱。楚芊芊平時好伺候,生起病來就變臉,飯也不好好吃,藥也不好好喝,就哭著找哥哥。

    楚璃是下課才得到的消息,立馬趕了迴來,不到三頭身的小娃娃,坐在床上,嚎得嗓子都啞了。

    榮親王與奶嬤嬤守在一旁,急得額頭冒汗。

    楚璃進屋,將楚芊芊抱了過來,擦著她臉上的淚水道:“不哭了,哥哥迴來了。”

    楚芊芊漸漸止住了嚎哭。

    榮親王摸了摸鼻子,難為情地說道:“這事兒怨我,我不該大晚上把她抱出來,都說小孩兒不宜走夜路,走多了會招不幹淨的東西。”

    楚璃沒說話,頓了頓,對奶嬤嬤道:“喝藥了沒?”

    奶嬤嬤歎道:“不肯喝呢,灌又怕她嗆著。”

    楚璃著人端來藥碗,舀了一勺喂到楚芊芊嘴邊:“芊芊,喝藥了。”

    楚芊芊撇過臉,楚璃的勺子追著她小嘴兒,她逃了幾次逃不過,又哇的一聲哭了。

    一屋子人的心全都揪了起來,小孩子生病本就難受,不知道怎麽辦,楚芊芊又說話晚,半天蹦不出一個詞兒,這憋在心裏就更不是滋味了。

    她撕心裂肺地哭,奶嬤嬤也跟著哭了起來,很快丫鬟們也紅了眼眶。

    榮親王狠狠地捶了自己兩拳,都怪他一時糊塗,把小侄孫女兒給害病了。

    楚璃放下勺子,將楚芊芊摟在懷裏,輕拍著她的背:“不喝藥了,不哭了,哭多了嗓子疼。”

    楚芊芊還是哭,像是驚恐,又像是難受,哭得楚璃心都碎了。

    ……

    下午原本是要接著練習騎術的,但楚璃請了假,又恢複了課程表上的《九章算術》。

    陸薇做著算術題,有些心不在焉。楚璃請假,肯定是為了照料楚芊芊,府裏仆從眾多,何況撇開仆從不談,還有長輩。長輩都在呢,做什麽非得哥哥陪著?她哥哥夠疼她吧,但她生了病,哥哥也是該上學上學,該從軍從軍,守在她床前的,唯有娘親而已。

    陸薇倒不是覺得楚璃不該迴家陪楚芊芊,隻是擔心楚芊芊病得太重,弄得楚璃不得不撂下廣文堂的擔子。一想到這裏,陸薇就擔憂極了——該不會前世的厄運還是沒辦法扭轉,小火娃還是早夭了吧?

    陸薇把自己的冷汗都嚇出來了,好容易挨到放學,二話不說,讓人把馬車駛到了淮南王府。

    得知陸薇是來探望楚芊芊的,奶嬤嬤親自將人迎了進來。

    富麗堂皇的屋內,楚璃半靠在床頭,楚芊芊就坐在他懷中,瞪大一雙烏黑的眼睛,眼神空洞地發著呆。楚璃還穿著上午的院服,容顏憔悴。

    這是第一次,陸薇看到了他們了光鮮背後的樣子,說不上來什麽感覺,隻覺胸口有些發堵。

    “世子。”她上前,行了一禮。

    楚璃淡淡抬眸:“你來了。”低頭撫了撫妹妹的臉蛋,“陸姐姐來了。”

    楚芊芊茫然地看向了陸薇,她燒得厲害,臉蛋紅豔豔的,眼神卻十分呆滯。

    陸薇心疼地摸了摸她額頭,那滾燙的溫度,讓她心裏突突一跳。她定了定神,柔聲道:“芊芊。”

    楚芊芊有反應了,朝陸薇伸出了小胳膊。

    陸薇一怔,屋子裏的人也明顯一怔。陸薇看了楚璃一眼,楚璃把楚芊芊往前一送,陸薇接進了懷裏。

    楚芊芊小手抱住陸薇的脖子,小腦袋耷拉在陸薇的肩上,乖巧得不行。

    楚璃神色複雜地看著妹妹,奶嬤嬤眼神一閃,對楚璃道:“世子先去換身衣裳吧,這兒有我和陸小姐。”

    楚璃去了。

    奶嬤嬤吩咐丫鬟道:“把藥再熱一碗過來。”

    “是。”丫鬟退下,須臾,呈了一碗熱氣騰騰的藥過來。

    奶嬤嬤道:“勞煩陸小姐給芊芊喂點藥,她鬧了一整天,一口藥都不肯吃,再這麽下去,怕是好不了。”

    陸薇抱著楚芊芊在椅子上坐下,她抱孩子的手法不算嫻熟,不過楚芊芊很乖,會自己尋找舒服的姿勢,小屁股坐在

    她腿上,往她懷裏一靠,不動了。陸薇舀了一勺藥喂她,她用舌頭把勺子給抵出來,藥灑了陸薇一身。奶嬤嬤忙用帕子去擦,陸薇道:“沒事。”

    陸薇又舀了一勺,自己先喝了一點,苦倒是不苦,就是加了橙皮與金銀花,味道有點奇怪。她軟軟地哄道:“芊芊乖,來喝藥了,喝了藥病才能好。等你病好了,陸姐姐帶你去逛花燈。”

    楚芊芊睜大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地看著陸薇,陸薇又柔聲哄了她幾句,她猶豫了一下,把藥給喝了。

    藥效發揮得很快,不到兩刻鍾,楚芊芊便發了一身汗,渾身像從水裏撈出來的,高熱因此退了些,楚芊芊不那麽難受了,眼睛一閉,沉沉地睡了過去。

    奶嬤嬤趕緊給她換了身幹爽的衣裳,她中途被驚醒了幾次,睜眼看到陸薇還在,又閉上眼睡了。

    陸薇身上都是藥漬,奶嬤嬤抱歉地行了一禮:“不好意思,把陸小姐的裙子弄髒了,請陸小姐稍等,我為陸小姐取一套幹淨的衣裳來。”

    “不用了,嬤嬤……”陸薇話未說完,奶嬤嬤已經推開門出去了。

    陸薇坐在床頭,看著熟睡中的小家夥,心疼死了。

    奶嬤嬤捧著一套淡紫色的裙衫入內:“這是王妃生前定做的衣裳,一次都沒穿過,我瞧陸小姐與王妃的身形差不多,應該能合身。”

    “多謝嬤嬤。”陸薇走到屏風後,換起了衣裳。

    “陸小姐,我有個不情之請。”

    “嬤嬤請說。”

    “天色尚早,陸小姐不如再在府裏坐會兒,等吃了晚飯再走。”

    “謝嬤嬤好意,晚飯就不必了。”她是來看楚芊芊的,知道楚芊芊沒有大礙,她也就放心了,留下來吃晚飯什麽的。她上迴吃了楚璃豆腐,躲他都來不及,哪裏還敢對著他吃飯?

    陸薇換好衣裳,到書房給楚璃辭行。楚璃靠在椅背上,眼睛輕輕地閉著,陸薇叩了叩門:“世子,我走了。”

    楚璃沒動。

    陸薇咬唇,緩緩走上前,發現他手裏拿著一個酒壺,這是……喝酒了?妹妹病成這樣怎麽還有心思喝酒?陸薇暗暗瞪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把他手裏的酒壺拿下來,放在桌上。剛一放穩,一隻手探過來,扣住了她手腕。

    陸薇一驚:“世子?”

    楚璃睜開了眼,看著她,輕輕一扯,將她扯進了懷裏。

    陸薇嚇得心髒狂跳:

    “世子你你你你你……你是不是喝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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