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臉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

    一直到迴了薔薇院,陸薇還覺得臉疼。

    二叔的事,居然隻是因為楚璃與楚芊芊恰巧在榮親王府做客,聽榮親王提到自己關押了陸家人的事,得知那人是自己二叔,楚芊芊便把人給要過來了,與楚璃半點關係都沒有。

    還有上次在林子裏,楚璃竟也沒有救她,隻是把她丟了出去,恰巧丟到了路過的慶陽王府護衛的跟前,王府護衛心善,把她送去了官府。那兩個護衛恰巧是慶陽王世子的手下,陸家便把這功勞記到了慶陽王世子頭上。

    這些都是楚璃的說法。

    但陸薇並不相信。

    上輩子死也要帶她迴家的男人,怎麽可能不喜歡她?他就是藏得太好了,才叫她一直發現不了。

    “唉唉唉,楚世子爺太過分了,你不過是壓壞了他幾朵花,他就把你丟了出去,幸虧慶陽王府的人路過,不然……”喬氏打斷了女兒的思緒。

    陸薇道:“娘你別上當,他故意那麽說,其實心裏不這麽想的。他稀罕我都來不及,哪裏舍得丟我?他害羞,欲蓋彌彰,不願讓我發現他對我的情愫,才救了我又把功勞讓給別人。”

    女兒說的頭頭是道,要不是才見過楚璃,喬氏險些就信了。喬氏點點女兒腦門:“你呀你,是不是真摔出什麽毛病了?你們見都沒見過,楚世子怎麽可能會看上你?”

    別說什麽女兒聲名在外,楚世子心生愛慕,那是不可能的事。女兒一無才、二無德,光憑一個相國府千金的名號,並不足以令一個皇族世子動心。

    喬氏想的,陸薇其實也想到了,這換一般人吧,陸薇就不上趕著自作多情了,可楚璃是一般人嗎?陸薇倔強地哼道:“我們見過的!”

    “別說他丟你那一迴!”

    “不是上迴。”

    “那是哪迴?”

    陸薇不好意思反問她娘“我抓周的時候,不是就已經和他有肌膚之親了嗎?”這話一出口,她娘肯定會問誰告訴她的,她總不能說是上輩子被嫁到南疆之前,太後與她說的。

    半天不能證明自己的“清白”,陸薇憋屈死了,一晚上都在做夢。

    ……

    喬氏也睡得不太踏實,她知道這個女兒不省心,從還在她肚子裏就比上頭兩個哥哥動得厲害,生也生得艱難,足足生了三天,才把她帶到世上。那一次,她傷了根本,大夫說很難再有孩子了。

    一想到這可能是自己最後一個孩子,她和丈夫便對女兒極盡寵愛,甚至,算得上溺愛。

    女兒被他們慣壞了,養成了不著調的性子,什麽都敢說、敢做,半點名門淑女的樣子都沒有。她也意識到這樣不好了,隻是一直沒能下定決心去管束女兒。好比前幾日大兒子說讓女兒上學,女兒一頭紮進老太太院子,她一催,女兒就擺出一副淚汪汪的神色,弄得心軟得不行。

    可現在,她覺得自己不能再心軟了。

    女兒已經離譜到去幻想一個陌生男人喜歡她了,這不是中邪了,就是在家裏宅出毛病了。女兒以前多愛撒歡兒啊,自打摔了一次,就跟換了個人似的,皇宮也不去了,也不與千金小姐們走動了。

    她不能再任由事態發展下去。

    ……

    喬氏終於下定決心的結果就是將陸薇塞進了內學堂,現在說塞進有點為時過早,勉強報了個名,能不能進得看陸薇的造化。喬氏有想過陸薇要是不愛到外邊學習,便在家請個女夫子也罷,但瞧女兒被憋出的怪毛病,她覺得有必要讓女兒出門長長見識、交交朋友。

    內學堂是廣文書院專為女弟子開設的園地,有些類似於前朝的女太學,但沒女太學那般高大上。女太學旨在培育德才皆備的女子,或為朝廷效力,或為宮廷效力。前朝最傑出的太學女弟子,曾官至宰輔,終其一生,輔佐了三任帝王,可謂是百世流芳。到了本朝,女太學被取締,女子也不可再入朝為官,一些有名的書院仍保留了招收女弟子的傳統,但對女子培養的方向,已於不知不覺中有所不同了。

    用陸薇的話說,內學堂就是一個新娘學院,除五禮、六樂、五射、五禦、四書、五經、九數之外,還有《烈女傳》、《女誡》、《閨範》、《女論語》也在學習的範圍。

    一想到要這麽多東西,陸薇就恨不得閉上眼再死一次。早知道,她就和讓她娘給她在家裏請個女夫子了,肯定比上學輕鬆。

    其實前世她娘也動了送她進內學堂的念頭,可惜內學堂不是誰想進就能進的,得考,她幾斤幾兩自己清楚,怕考不上丟人,一直都不肯去考。太後那會子疼她,不去就不去罷,哀家給你把內學堂的夫子請來不就好了麽?太後找了幾個公主一起,美其名曰是給皇室教育下一代,聖上十分讚成,他都點了頭,夫子們便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推辭。

    於是陸薇在皇宮開了幾年小灶,於是陸薇更愛她的姑祖母。

    “你放心,內學堂的

    新生考試不難,你把我之前教給你的東西再溫習溫習,應該就能過了。”

    說話的是陸卿。

    陸卿正坐在陸薇房中,看她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忍不住安慰了兩句,“若是有不會的,我教你。”

    廣文堂每月都有一次測試,男女弟子皆有,通過測試的,即可入學,通不過的要被降級,若一直考不過,降到無級可降,離退學也就不遠了。當然這是男弟子,女弟子是不降級的,她們本來也不是衝著考科舉去的。女弟子的入門考試也相對簡單,下點苦功夫都能過。隻是這考試的名額十分難得,有錢都買不到,還得在朝中有人,陸薇這種背景自然無需擔憂這個,喬氏一知會陸相國,陸相國便把名額要來了。

    陸薇左手拿著《論語》,右手拿著考試的號牌,七號,考場——四,座位——八,合在一起,七四八……

    她爹怎麽抽了這麽個牌子啊?

    她還能不能過了?

    “陸小薇。”見她不說話,陸卿點了點她腦門兒。

    陸薇迴神,可憐兮兮地癟起嘴兒:“我死定了大哥,我摔了一跤,摔壞腦子了,好多東西都不記得了。”

    極少聽妹妹這般貶低自己,陸卿忍俊不禁地笑了,溫柔地說道:“我看過你們的試卷,不難的,我給你劃一下重點,你著重突擊一下,應該問題不大。”

    陸薇想起來了,她大哥也是廣文堂的。廣文堂是京城數一數二的學府,她大哥又是廣文堂數一數二的弟子,夫子們忙不過來時,曾讓大哥主考過幾迴內學堂的測試,內學堂會考什麽,大哥當然十分清楚了。

    陸薇瞬間來了精神,有個學霸大哥真好,真好真好真好……

    ……

    陸卿原本在廣文堂住宿,為給妹妹補習,這幾日,他都歇在了家裏。早出晚歸有些辛苦,不過看妹妹這麽努力,他覺得值了。

    陸薇這輩子不打算再吃太後的甜棗,娘親又不給她在家請女夫子,內學堂是躲不過了。既然躲不過,那就拚一把唄。隻要一想到自己考不過,會被以霍靈兒為首的那群人笑死,她就充滿了幹勁!

    陸薇捧著陸卿劃出來的重點,沒日沒夜地抄,她發誓她從來沒有這麽用功過,原來人被逼急了,真的可以創造奇跡的。

    距離考試僅剩一天的時候,陸薇把小抄全都做好了。做得□□無縫,做得瞎子看不到。有了這些小抄,她就不信她過不了!

    四

    月三十,陸薇在紅蕊的陪同下,信心滿滿地前往了廣文堂。

    紅蕊遞過一塊玫瑰酥:“小姐,再吃點東西吧,免得待會兒餓了。”

    陸薇擺手:“吃多了要方便,一出考場就不能進去了,不吃。”

    紅蕊放下了糕點,笑著道:“我聽大少爺說,這次的主考官原本定了他的,但因知小姐要參考,為避嫌,換成他同窗了。”

    陸薇的眼睛亮了亮,大哥的同窗,那要是被發現了是不是可以睜隻眼閉隻眼呀?

    嘿嘿嘿嘿嘿嘿……

    紅蕊道:“管他誰呢,反正小姐一定能考過的。”這麽努力,再不過,就沒天理了。她還不知道自家小姐的努力全都放在做小抄上了。

    “那還用說?我肯定過的!”入學測試都是死題,連文章都不必寫,她怎麽可能過不了?

    紅蕊摸了摸腰間的荷包,笑嘻嘻地說道:“等小姐考完了,奴婢有禮物送給小姐,慶賀小姐入學。”

    ……

    廣文堂一共三府兩院,入門測試在最偏僻的五車院,此名出自取自杜甫的《柏學士茅屋》:“富貴必從勤苦得,男兒須讀五車書。”

    馬車停在廣文堂的西側門,那兒已有不少和陸薇一樣前來趕考的人,也有一些廣文堂的弟子。弟子們有正規的穿著,雪白的衣料,微風一吹,仙風道骨。

    陸薇看著那名長身玉立的弟子,心道這就是她未來的某個師兄了吧,身材真是好啊,光是一個背影,便把滿園秀色比下去了。

    那寬闊的肩膀,那充滿力量的腰線,嘖,太勾人!

    等等,站在她考場門口……應該就是紅蕊說的主考官,她大哥的同窗吧?

    陸薇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先與這位師兄打個招唿,她走上前,微微一笑道:“師兄你好,我是陸卿的妹妹,待會兒師兄主考,請師兄多多關照。”

    她覺得自己表達得非常明確,果然師兄緩緩轉過了身來,可是當她看清師兄的容貌時,眼珠子險些瞪掉了!

    ……

    楚璃就是她主考官的事,是陸薇做夢都沒料到的。陸薇真以為自己在做夢,這家夥上輩子就不學無術,不知考了多少次廣文堂都沒考過,這輩子居然成了大哥的同窗?

    那可是廣文堂最厲害的班啊!他花錢砸進去的嗎?

    罷了罷了,這都不是重點,眼下這家夥一直杵在她旁邊,她到底抄還是不抄啊

    ?

    作者有話要說:哈哈哈哈哈,無處不在的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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