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太哀心想,這樣說來,小憐口中銜著的紅玉就是白羽的目標,或者說是目標之一?宋枝目露恨意:“你們天師府表麵上看起來冠冕堂皇的,實際上私底下就是在做這種事情?以前門下的弟子死去了,你們就把她煉化成鬼奴禦使?”何太哀聽到這說法,居然一點都不覺得奇怪:“這也是白羽跟你說的?他還真是會扭曲事實煽動人心,我也是服了他,合著就仗著人不懂,所以可著勁地下定論忽悠人是吧?”因為目標人物的信息不對等,所以,一切都可以捏造。宋枝卻是道:“你還要狡辯什麽!”何太哀換好衣服便轉身去研究十字架。那些捆縛人的銀色鎖鏈仍舊是老派的鎖扣形式,所以他用黑玉擬做的鑰匙,很輕易就把鎖打開了。小心翼翼地將小憐從十字架上抱下來,避開了傷口處生長的彼岸花。不知經了何種手法,一般情況下,鬼怪是不需要睡眠的,但小憐雙眉緊蹙呈昏迷不醒的狀態。何太哀以黑玉調成稀薄的一層,順著“屍花”的根莖浸沒入小憐的傷口之中,來探查小憐的傷勢。宋枝此時聽到異動睜開眼:“你放開小憐!”那些彼岸花極其詭異地紮根在小憐的血肉之中,這般黑玉果覆的狀態之下,何太哀分明清晰地感知到,“屍花”雖有植物形跡,但其本身果然還是更貼近於“蟲”之類的活物。他抬頭看了一眼宋枝:“你們之前在宴會廳裏舉行的,就是‘複活’儀式?你覺得‘儀式’過後,那些人真的算是複活了?他們那樣是活人?你想要小憐變成那個樣子?”宋枝抿住嘴唇:“那隻是不完全的初步複活形態,但教宗大人會讓小憐徹底複活。”何太哀似笑非笑的:“行,我問你一個問題你有見到過完全的複活形態沒有?還是說,那隻存在於傳聞之中?”宋枝一怔,隨即狂躁地辯駁道:“閉嘴,你這都是挑撥!”何太哀不再言語,他集中精神力去操控黑玉,豁然之間,那些怒放的彼岸花從小憐傷口處全數被拔除。無數鮮血洶湧而出,銜著“紅淚”的少女因為疼痛而悶哼一聲,但竟還是未醒。如此可怖的傷勢,就算是鬼怪,若不想辦法救治,恐怕也會死。何太哀翻找背包裏的香燭,小憐修“神道”,以香燭供奉能修補一定的傷勢。隻是他才將道具點燃,周遭無數黑色的漩渦突然憑空而現。何太哀吃驚地轉頭去看宋枝,他看見宋枝兩隻眼睛的眼瞳,居然變成了一對黑色的漩渦。女生似乎是受到刺激而暴走了,她就用那對恐怖的眼睛盯著何太哀一字一字道:“你放開她。”極其恐怖的氣息在空間裏爆發,無數黑色的漩渦宛如大爆炸一樣爆發。氣浪吹得人眼睛都難以睜開,何太哀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他俯身一把擁住小憐。***蕭情在濕冷陰寒的走廊裏停下腳步,這眼前無窮無盡的過道,給他“鬼打牆”的感覺,因為景色是如此地一致。但他仔細觀察了牆壁上的文字貼圖報紙廣告之後,發現,一路以來的文字竟是從未曾有過重複,所以,根本不曾出現什麽鬼打牆的事件。妖氛邪意蔓延,蕭情走著走著,他麵前的地麵上忽然出現了一道鏽色的黴斑。自打這些黴斑出現,整條過道給人的感覺就完全不一樣了,就好像是突然變得無比邪惡。緊接著,有什麽鎖鏈輕聲碰撞的聲音,蕭情正暗自警惕,黑暗之中,一捧幽幽的蒼白色浮現伸展了出來。那是一隻手。蕭情看見瘦骨伶仃,白皮幽幽的一隻手,慢慢的,從貼著地麵的四方牆洞裏伸了出來。然後,是烏黑秀發披散遮麵的頭顱。再接著,是裹著紅色衣裙的枯瘦身軀。這是個女人。這是個女人嗎?或者說,這還是個人嗎?和蕭情先前在小屋裏看到的“紅衣女人”一樣,活氣與死意共生,似人非人,似鬼非鬼。他正打算去查看一下,卻突然看到下一個方洞裏,居然也探出了一隻慘白的手!一隻、兩隻、三隻……走廊兩側的方洞之中,無數紅衣的女人爬了出來,一樣的幹枯瘦弱,一樣的紅衣紅裙,一樣的披頭散發,看起來就跟統一複製拷貝出來的一般,十分人。蕭情臉色一變,手中無數符正要灑出,眼前卻出現了一道黑色的漩渦,狂風頓時席卷而來,吹得他手中符一個沒攥緊就飄出去了三倆帖。等這陣狂風停歇,蕭情睜眼,便發現漩渦之下,竟是出現了一個人!***何太哀一把擁住小憐,沒想到風宵停止之後,自己懷中空蕩蕩的什麽都沒剩下。他一呆,隨後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極其陰寒濕冷的地方,還未及反應,黑暗裏,有人嗬斥道:“什麽人?”何太哀轉頭一看,正發現個捧一張符紙明火的人,那人麵容俊秀,正是跟晏臨一同出現在醫院裏的天師府子弟。這人怎麽也會出現在這裏?隻他一個?晏臨呢?此時再要躲避已是來不及,符紙所燃的火光已經照亮了何太哀的臉。光線搖曳之中,對方露出明顯錯愕的表情,何太哀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從溫婪衣櫃裏偷出來的天師府統一“校服”,心中哀歎一聲。他不想同眼前這名天師府弟子起衝突,若是能兵不見血刃地忽悠過去自然最好。所以何太哀迅速調整好表情,再抬頭時,他就露出一個非常無辜的笑容,並“附送”一對小虎牙,他說:“師兄。”沒錯,考驗演技的時候到了!***蕭情沒想橫空會出現黑色漩渦伴著大風,更沒想到的是,漩渦裏居然會掉出一個人,而且此人身著天師府的統一服飾,居然是天師府弟子。看清楚對方麵容的那一刻,他愣怔了一下:“你是誰,怎麽叫我師兄?是新來的弟子?哪個門下的?”何太哀腦中立刻浮現自己在天師府唯二知曉的兩位長老,一個是花長老,一個是錢長老,他快速權衡了一下,然後眼睛也不眨地迴道:“我是錢長老門下新收弟子,唐缺正是我遠方表哥。我是剛進的門,蕭情師兄不認得我也是當然。”蕭情打量何太哀:“你……認得我?”何太哀抬起頭燦爛一笑:“蕭情師兄,久仰大名!”蕭情:“……”蕭情一呆,隨後道:“你久仰我什麽了,你”他話音未落,陰暗潮濕的走廊裏忽然又刮起一陣大風,同時有什麽東西破空而來,氣勢洶洶,幾乎是直衝著蕭情的臉。蕭情二話不說抽出“守正劍”將飛來的東西一把打飛。當啷!兩者相擊發出一聲悶響,飛來之物受此一截,當下打著轉掉在地上發出嗡鳴之聲,等其停止旋轉落在地上,何太哀才發現這正是宋枝手持的那麵“多寶鏡”!不過先前已經遭遇何太哀的一番黑玉絞殺摧殘,這麵鏡子已是扭成了對折的兩截。本已受創,再加上蕭情一擊,“多寶鏡”忽然抽瘋似的閃爍起來,無數影像自其間奔湧而出,一如幽靈之姿般衝蕩著整條走廊。這“鏡中之影”大概都是往日“寶鏡”所攝影像,何太哀看到了小憐,其他倒也沒什麽,隻忽然一道不可錯辨的人影,不疾不徐地從何太哀身邊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