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沫乳花浮午盞,蓼茸蒿筍試春盤,人間有味是清歡。


    眾丫鬟一齊迴頭,隻見一個梳著墮馬髻,身穿散花如意雲煙裙的女子推開門款款走來。她約莫三十上下的樣子,有著少婦固有的風姿,一顰一笑皆是媚意,這些丫鬟才都隻算是女孩,如何見過如此風流人物,一個個臉上露出吃驚豔慕的神情。


    那女子原是府裏的二等丫鬟,生的嫵媚風流,加上繡技高超,被一個員外看上娶去做妾。哪知那員外是個短命的,沒一年時間就駕鶴西去了,原是沒靠山,來能顧她的也去了,孤苦伶仃的被掃地出門。沒想到遇著了貴人,給了一筆銀子,開起了繡莊,現在倒是混的風生水起,念著往日的交情,變應了過來當教習。


    王婆子一看來人,忙上前去,頗為親切地挽著那女子的手:“闌珊,你可是來了!如今倒是成了人中龍鳳了,看你這樣子,便知好事將近了?”


    王婆子意有所指,眾人皆知她柳暗花明遇金主,可是這金主到底是誰卻無人知曉,都暗自揣度是否看中了她這個人?


    闌珊不著痕跡地抽出自己的手,按理說她是王婆子這裏出來的,原也和她處的不錯,可是當真是患難見真情,她身無分文迴到侯府尋求幫助,王婆子卻狠心將她拒之門外,不聞不問,她當時不知給了王婆子多少好處,沒想到倒是良心喂了狗了!


    清水看著闌珊的表情,便知她好似不喜王婆子。也是,像王婆子這種人,眼睛沒問題的都不會去與之相交。


    “看著你們花朵一樣的年紀,我便知道自己是老了。”她執帕而立,雲煙裙被風吹起一個角,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一雙玉足玲瓏小巧。白色的繡花布鞋上點點紅梅,令人眼前一亮,夏季裏穿,倒有幾分踏雪尋梅的意境,平白添了幾分清涼之意。


    “姑娘哪裏老,姑娘才是花朵盛開的年紀,我們充其量還隻是花骨朵呢!”一個容顏較為清秀的綠色衣裙的丫鬟應和道。


    眾人皆粉她獨綠,倒像是萬花叢中一點碧,清新自然,闌珊一眼便注意到了她。


    “你這孩子倒是個嘴甜的,願不願和我學刺繡?雖說我繡藝不經,倒也還有幾年經驗可以傳授與你!”


    眾人皆是一臉豔慕地看著那個丫鬟,她就是月苡,在這批丫鬟裏繡藝也算是頗為了得的。


    “月苡自是喜不自勝。”


    本來丫鬟選擇自己擅長的樣目,教習是要考核的,如今闌珊主動相邀,月苡這算是可以免考了。


    每年這時候共有四位教習,分別挑出五六個較為滿意的,進行教學。分別是刺繡,廚藝,算賬,以及妝容四門。


    清水要去接近少爺,自然不會去學四門刺繡、妝容、算賬。倒是廚藝可以學一學,俗話說要想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就要先套牢他的胃,等她廚藝稱霸武林,便是侯府公子交出瓊瑰玉之日!哈哈哈哈哈哈...額,扯遠了。


    不多時,四個教習已經來齊,闌珊自不必多說,其他三位教習各有各的特點,教習妝容的是夫人院裏一個有經驗的姑姑,多年未嫁,一直守在夫人身邊,夫人待她情同姐妹,所以大家也都極敬重她。


    教算賬的竟是一個書生模樣的人,長得白白淨淨,一襲白袍把書生意氣襯的越發淋漓,不少本不想學算賬的都報於他門下,是不是有別的心思也未可知。


    教廚藝的是一個四十上下的婦人,一張嚴肅臉,眉頭皺的極緊。細看之下五官倒是較為齊整,可惜被歲月掩去風華。聽說她早年喪子,中年喪夫,命極硬,又沒個溫柔臉,便少有人學廚藝。眾丫鬟心裏打著極響的如意算盤,若是當了姨娘奶奶誰還會去那油煙之地,便是當不上,身上沾染了她的倒黴運道也是極不好的!


    清水看著一個個從身邊離去的丫鬟,漸漸迴歸現實。


    “我學做菜!”


    她站到了那個一身粗布衣裙的女人身後,小腰挺的筆直,眾丫鬟皆偷偷笑她腦子蠢笨,她不置一詞。


    沒想到一輪下來,隻有清水和另一個小丫鬟選了廚藝,刺繡及妝容的較多,學算賬的居中位。


    王婆子壯碩的身子一挺,插著腰大聲道:“你們便去跟著教習,若是考核不合格,便去幹掃地的活計!”


    那語氣像是考核不過關便丟了她的臉麵一般。


    清水瞧了一眼玉露,她選算賬倒是讓她感到奇怪,她本以為玉露會選刺繡或是妝容的。待看到玉露一臉小女兒家的神態與那教習說著話,她算是了然了,因為愛情!


    “走吧!”


    那婦人冷冷道,她的雙目極其明亮卻一點也不溫暖,清水迴神,和旁邊的丫鬟一道隨著她走向廚房。


    清水看著身側的小丫頭,心裏慶幸自己還有個伴,以後的日子還要相處,她便小聲開口:“欸,你叫什麽呀?我叫沈忘憂。”


    “我,我叫衿香。”她怯生生的,像是一隻受驚的兔子,膚色比較白皙,五官小巧姿容尚可。


    “我們也算有緣了,以後好好相處吧!”清水揚起嘴角,那衿香一呆,怯怯地點了點頭。


    就在褚玉苑小廚房的旁邊有一個不算大的房間,清水和衿香一同跟著那婦人走了進去,麻雀雖小卻五髒俱全,鍋碗瓢盆,柴米油鹽,各類廚房用具及調料倒是齊全。


    那婦人緊著一張臉,道:“我叫李霞落,你們便叫我李嬸吧!”


    清水剛想應下,哪知衿香搖了搖頭:“您既是我們的師父,我們便不可忘禮儀,還是稱您李教習吧。”


    清水才想起,古代禮儀製度嚴苛,不由得多看了那衿香一眼。


    “稱唿不重要,你們做好菜才重要!”她木著一張臉,走到灶台邊上,道:“你們各自挑選食材,做出一道菜給我嚐嚐,也算是給你們的考核了,時間一炷香。”說著已經開始燃香了。


    清水連忙跑到食材處,今天的食材比那天她給王婆子做炒飯的時候多。


    時蔬有絲瓜、苦瓜、冬瓜、蘆筍、茭白、南瓜、辣椒、菜豆、生菜、洋蔥、黃瓜、茄子、佛手瓜、莧菜等等。


    肉類有豬肉、牛肉、魚等。


    醬料也種類繁多,除去基本的油鹽醬醋之外,還有各種醬料。


    清水還驚奇地發現了類似豆瓣醬的醬料!所以她決定做肉沫茄子!


    肉沫茄子所需要的食材除去茄子和肉沫之外還需要小蔥、大蒜、生抽、白糖、薑、醋和豆瓣醬!


    清水最愛吃的就是肉沫茄子,所以她特意學了這道菜!


    首先把茄子洗淨,生薑,大蒜切成細末,茄子切成網格狀便開始煎,清水調好醬料倒入鍋裏,便飄出一陣香味。


    把煎好的茄子刨到一邊,放入蔥蒜薑末,豆瓣醬煸炒出香味,另一個窩裏的肉沫此時正好香氣正濃,盛出來倒入茄子那窩,熬煮至粘稠即可!


    一炷香很快就過去了,清水把肉末茄子裝盤,端到李教習麵前,隻見她的神色似有一些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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