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剛滿十八周歲的任燃而言,這是他第一次來到成人的世界,卻並不陌生。謝聞易今天不用駐唱彈奏,他站在吧台後熟練地搖晃著量杯,和那些熟客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貼身的白色襯衣在橙黃色的燈光下顯得清爽明淨,頸部敞開的幾顆扣子將領口的弧度展現得恰到好處。任燃撐著下巴,就這樣發呆似的看著謝聞易,兩人的目光偶有交集,他總是驚慌失措地移開。十一點的時候,散了一波人流,謝聞易拿著杯溫水走了過來。任燃正在玩手機解謎遊戲,抬頭看了他一眼,說:“你忙完了?平時還有多久下班?”“十二點到一點,他們應該快來了。”說完把溫水遞給了他。任燃一晚上就喝了一小杯黑啤,這裏沒有他喜歡的雪花啤酒,他道了謝。“久等了,兩位。”熟悉的聲音。任燃迴過頭,看到了和他們打招唿的林申源,他氣色不錯,通關了總是一件讓人身心愉悅的事,他身邊還有一個人。是一個三十左右的男人,頂著一窩雜如鳥窩的亂毛,白色的襯衫一半擠在了腰帶裏,一半露在了外頭,衣邊都發了黃,腳上運動鞋的鞋帶係了個亂七八糟。標準宅男姿勢。“謝聞易,好久不見。”他沒看任燃,直接坐在了任燃對麵。“嗯。”謝聞易眼皮也懶得抬,隻是不輕不重地應了聲。然後。。。就沒有然後了。。。林申源開始緩和氣氛,“時間不早了,我們還是長話短說,謝聞易,我們頭兒可是帶著十足的誠意來的,你就算看在我們剛一起過了副本的麵上也要給啊,就算是給我的成不成?”“按你說的,我就得給所有跟我一起過了副本的玩家麵子了?”謝聞易說。“操,你還是不會說人話!靠,你上次那一拳讓我在醫院躺了大半個月,他媽的你就當是欠我的。”鳥窩男端起桌上的冷水一飲而盡。“要我加入你們,不可能。”謝聞易更直接。“別這樣,萬事好商量,我們這裏已經過了好幾個中級副本,經驗值不少了。說實話,最近傷亡慘重,羅飛你記不記得,哎,沒通關,我們損失了一大主力啊!謝聞易,你也是聰明人,也該明白強強組隊的重要性。”林申源規勸的模式還算是靠譜。“我知道你也有你的隊員,一起帶上,我們相信你的眼光總不會招進幾個憨憨智障吧。”林生源半開著玩笑。與此同時,正閉門研究數據的顧從蘇打了個響亮的噴嚏,而正在十字路口指揮交通的汪經綸左眼皮狠狠地一跳。“他們的確不太聰明的樣子。”謝聞易說。“哈哈,這。。謝聞易。。你還是那麽愛開玩笑。”林申源尷尬地笑了笑,發現壓根沒人在笑,立馬閉了嘴。“操,你還想不想活了。”鳥窩男把杯子重重一扔,他脾氣火爆,先是被無來由的狠狠揍了一圈,接著又是麵對謝聞易三番五次不冷不熱的態度,心裏實在窩火。“想啊,誰不想活,要組隊不行,倒是可以交換消息。”謝聞易說。“你怎麽就這麽執拗!操,我王濟東難道長著一副會坑人的長相?”鳥窩男名叫王濟東。“任燃,你的意思?”林申源把矛頭轉向了任燃。“在這種生死遊戲中,隊友太重要了,而能成為搭檔,並不是強弱決定的,而是一直能互補又信任的關係,這個需要磨合。”任燃說這話的時候,想到了謝聞易邀他入夥的時候,可完全沒有任何的磨合期,不禁覺得臉腫腫的。“這話倒是沒錯。。。。”林申源好尷尬,無論是委婉還是直覺,這一次又一次他真的受夠了。“謝聞易,盲猜年後會進入高級副本,時間不好說,這發起瘋來的係統沒準不給一個喘息的機會。高級副本,誰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麽,你看著辦,想通了就和我聯係,我這張老臉都掉了三次了,操,誰說的三顧茅廬一定會成功的!”王濟東斜眼看向了林申源。“三國說的。”林申源非常的有求生欲。“行。”謝聞易答。“加個聯係方式。”王濟東已經把姿態放得最低了,伸手遞上了手機,前兩次依舊被謝聞易無情拒絕了。這一次謝聞易終於掃了碼。“我拉你進個群,我管理的你放心,你可以不說話,但這個是聚集玩家最多的群了,有些人,嗯,你自己明白,但是線索信息不少,對你會有幫助,還有但凡進副本前的玩家都有做登記,你明白這個意思。”王濟東左看右看,又說:“顧從蘇怎麽不在?”“睡覺。”謝聞易說。“哦,他還是那副傻乎乎的模樣麽?”看著謝聞易冷冷地抬眼,王濟東識相地閉了嘴,“那行,有事聯係,我走了。”“嗯,那再見了。”林申源笑著揮了揮手。十一月的天氣是寒冬的前奏,白天和夜晚氣溫差太大,王濟東拉高了領子,把頭往裏縮了縮,無比後悔因為晚飯吃了頓火鍋,而誌氣高昂的脫掉了毛衣。“我不懂,你為什麽非要拉謝聞易入夥,雖說他腦子是挺好使的,但是。。。”林申源不懂,副本越往後,玩家私下組隊的情況就越多,說實在的,群裏有不少高手,但是自家老大偏偏看上了這個自持清高又遺世獨立的謝聞易,更何況老大是個不服輸又囂張的人,怎麽也做不到三番四次的低頭請一個一見麵就狠狠揍了他一拳的謝聞易。“靠,你這次難道不算是躺贏的節奏?”王濟東斜眼。“額。。。”話雖沒錯,但是是誰一開始讓我在副本接近謝聞易的,結果雖然躺贏了,但我也是心慌慌的好不好。“他有句話說對了。”王濟東長籲了一口氣,空中浮現了一團白霧,又很快消散了,“隊友,不僅需要強者,還需要的是百分百能信任的人。”“所以,你覺得他值得你信任?”林申源問。“是,直覺。”王濟東在第一個副本中遇見了謝聞易,當時的自己也是一臉茫然,而謝聞易作為一個新手在所有人之中顯得尤其沉著冷靜,他不愛說話,比起其他玩家火速抱團的情況,由始至終他都是一個人。在那個簡單的副本中,喪生了一半的玩家,人為了活命,不會顧得上其他人,組團的那些在各自的懷疑糾結中走到了盡頭,而謝聞易就像一個旁觀者一樣,從不關心他人,獨來獨往,解謎通關。他以為不會再碰上謝聞易了,作為一個朝九晚五兩點一線的it男,甚至沒有和同事下班後去小酌幾杯的興致,偏偏唯一一次的受邀,他在酒吧看見了打工的謝聞易。他鼓起勇氣上前請求組隊,換來的是肚子上受到謝聞易狠狠的一拳,直接讓他這個加班當飯吃根本不知道年假是什麽東西的it男在醫院躺了大半個月。王濟東摸了摸臉,年進三十的他自認擁有成熟男人的魅力,疑惑地說:“你看我是不是長得一副不太靠譜,不容易讓人相信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