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了皮的侯老板幾乎變成了一個肉條,最離奇的是他的四肢也不見了,靠著那具石棺才勉強沒有倒下去。眼前的場景過於詭異,謝行吟都忍不住後退了幾步,瞳孔放大。他迴想起了棺蓋上蛇的圖案。傳說吉爾伽美什拿到仙藥後被蛇偷吃,吃下仙藥的蛇就成為了世界上第一條蛻皮的蛇。而現在,侯老板成為了世界上第一個蛻皮的人。蛻了皮的侯老板痛苦地掙紮起來,石棺裏的那些根莖褪去,露出一具麵目全非的幹癟屍體。剛才還活生生的蘭蕙變成一具幹屍,侯老板忽然發出了痛苦的喊聲。他臉上流下來的不知是血還是眼淚,也不知道他自己心裏到底有沒有悔恨,這眼淚是為他自己還是為蘭蕙。侯老板哭嚎著看著石棺裏那具枯槁得不成樣子的幹屍,不知道想說什麽,但是隻能發出幾個毫無意義的音節。他扭動著想湊近去看看什麽,可是失去了雙腿無法行走,重心不穩整個人一頭摔進了石棺裏,奄奄一息地抽搐了幾下,也不再動彈了。目視著這副場景,謝行吟沉默了良久。“蛇代表著貪婪。”“現在該怎麽辦,長生不老藥也沒有了。”老梁愁眉苦臉地說,“難道這生命果根本就不能吃?那吃了它就能長生不老的傳說到底是怎麽來的?”祭壇的石板上淌滿了淩亂不堪的血跡,謝行吟凝視著這一切的混亂。“……這種果子根本不能讓人長生不老,肯定是哪裏搞錯了。”但他們完全是按著棺蓋上的記載來操作的,應該沒有疏漏。難不成長生不老藥從頭到尾就是個騙局?可是那樣的話他們該用什麽來交差呢?謝行吟望著那沉甸甸的棺蓋,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再次走上去祭台去。他站在石棺前,仔細地把那棺蓋上的四幅畫又看了一遍。末了,謝行吟盯著畫麵最後那條蛻皮的蛇,沉聲說道:“好像搞錯了。”“你發現什麽了?”老梁一愣,連忙跟著湊過來看。“你們看這幾個人。”謝行吟指著第一幅畫麵上,“仔細看這些圍著篝火跳舞祭司的人,是我們看見過的邪神的信徒嗎?”老梁眯著眼睛,頓時也反應過來了。戴鬼麵具,拿長矛,圍著篝火跳舞……可不就是他們在崖壁上見過的那十具幹屍,邪神的信徒!“……所以邪神就是魔鬼,魔鬼就是蛇。信徒們信奉的是邪神,使用的自然是邪神教給他們的方式,通過獻祭活人的方式把仙藥獻給毒蛇,讓它蛻皮獲得新生。”謝行吟說,“但是侯老板卻把這些果子吃下去了。人脫皮非但不能永生,而且必死無疑。”“所以說這是個騙局,長生不老藥根本就不存在?”老梁目瞪口呆。謝行吟也想不明白。臨行前智者交給他們的任務非常清晰,讓他們去尋找長生不老藥。領路人說他們把長生不老藥帶迴來就算完成任務。但如果長生不老藥的存在根本就是個偽命題,他們遇到的就是一個必死的騙局?真的會存在無法完成的任務嗎?謝行吟現在不確定。如果塔隻想置他們於死地,又為什麽要大費周章地布置這麽多呢?陸焚見他麵色凝重,似乎看出了謝行吟在想什麽。“不會的,塔的目標不是殺死我們,不可能給我們無法完成的任務。”陸焚對這個世界的規則了解得比他們加起來都多。聽他這麽說,謝行吟稍稍定了心。“來搭把手。”謝行吟摸著那沉重的棺蓋說,“把它翻過來看看。”問題的關鍵很有可能還是在這石棺上。三人合力把那沉重的棺蓋翻了過來,謝行吟眼前一亮——隻見那石棺蓋的背麵果然有東西。棺蓋背麵刻畫的依然是祭祀儀式,但是內容和外側的完全不一樣。內側的畫麵上沒有活人獻祭,石棺邊趴著幾個人,正在用眼淚澆灌著生命之花。眼睛是靈魂的窗戶,眼淚代表痛苦。“……棺蓋內外的刻畫手法不一樣,好像不是出自同一個人之手。”謝行吟摸了摸那些雕刻的條紋,“外側的圖案極有可能是邪神信徒後來刻上去的,而內側刻畫的才是這具石棺最原本的獻祭儀式,隻需要眼淚,不需要殺人。”怪不得,用錯誤的方法,拿到的就不是長生不老藥了。傳說伊甸園裏有兩種果子,一種是亞當夏娃偷食的善惡果,另一種是使人長生不老的生命果。生命之花結出的不僅是生命果,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更是善惡果。用善來祭祀的方式,拿到的是善果;用惡來祭祀,拿到的隻能是惡果。善惡就在一念之間。謝行吟感覺有些心驚。要不是侯老板誤打誤撞吃下了惡果,他們可能就拿著錯的果子迴去,等待他們的不知道會是什麽樣的下場。“現在隻缺痛苦的眼淚了。”老梁說著,用手揉了揉眼睛。他不是影帝,醞釀了半天,也沒法說哭就哭。“需要的是真正痛苦的眼淚,你那樣哭的太不真誠了。”謝行吟正琢磨著如何能流出“痛苦的眼淚”的時候,忽然聽見老梁嚷嚷道:“不,現在不缺了。老謝,你看!”此時已經麵目全非的侯老板躺在石棺裏,奄奄一息。在他身側是已經不成人形的蘭蕙。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侯老板大概是後悔了。痛苦的淚光混雜著血,點點滴進了石棺裏。侯老板悔恨的血淚比他們能流出來的眼淚痛苦千萬倍,滴進石棺後迅速起了作用。生命之花的白色根莖再度暴長了起來,比上一次的長勢還要迅猛,瘋狂生長的根莖瞬間將棺材裏二人吞沒了,鼓脹起來猶如墳包。真正痛苦的靈魂,也澆灌出了真正的生命果。生命之花重新綻放,在溫暖炫目的金光中迅速成熟,花瓣凋謝,重新結出了一顆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