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行吟立刻抬頭,電梯廂裏的頂燈果然沒了燈罩。“沒氣了。”精英男上前探了他的鼻息,站起身來,“被掉下來的燈罩砸死的。”沒了燈罩的燈泡鬧鬼似的閃了閃,很快重新通上了電,穩定持續的發著光,電梯也“叮”地一聲響,緩緩運轉上升。彪哥嚇得幹嘔起來,拚命按開門鍵,扒著電梯門。電梯恢複正常運轉,被他按停在了二樓。門一打開他慌不擇路的就跳了出去,說什麽也不肯再進來了。彪哥顧不上雞冠頭的屍體了,慌慌張張地招唿他僅剩的另一個小弟:“我們走樓梯去,這破電梯不能坐。”和一具滿臉是血的屍體待在一個電梯間裏,著實是件不太愉快的事。還有其他人猶豫著也想下去,卻被精英男搶先按下了關門鍵。“走樓梯未必更安全。”他說。謝行吟瞥了他一眼,沒作聲。恐怕精英男他自己也未必能確定哪邊更安全。不過留在電梯裏的人越多,輪到他自己死的幾率就越小。算盤打得不錯。電梯重新運轉,眾人盡可能遠離雞冠頭的屍體,把電梯的那一角空出來,陷入了持久的沉默。雞冠頭的死絕不是個意外這麽簡單,剛才燈滅了以前他明明站在最外側的角落裏,正中央的頂燈燈罩怎麽偏偏就會不偏不倚砸到他頭上,還直接就把他砸死了?謝行吟知道那種燈罩,根本沒多少分量的。他疑惑的目光落在了電梯銘牌上,忽然心口一緊。銘牌上沾染著黑紅色血液,那血液像是被吸收了一樣迅速褪去,這才逐漸露出一行小字。“電梯荷載十二人。”分明他們剛才進電梯的時候還沒有這行字的。黎薇膽子小,用手捂著眼睛,從指縫裏看了雞冠頭一眼,“呀”了一聲連忙別開臉去,害怕地拉住了謝行吟的袖子。狹窄的電梯裏避無可避,大家都盡量貼著牆角,遠離倒在地上的屍體。謝行吟擋在姑娘們的麵前,看著老梁蹲下身去看雞冠頭的屍體。老梁一低頭,墨鏡順著鼻梁下滑,一雙眼睛從墨鏡後露出來。一隻眼珠子烏黑透亮,另一隻瞎眼卻是灰白色的,看著有些瘮人。“這瞎子怎麽知道電梯有問題的,難不成這家夥真有陰陽眼?”黎薇低聲說道。謝行吟搖搖頭,他對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向來是不太感冒的。“叔叔,這樣戴著墨鏡能看得清嗎?”一直沉默的小少年忽然出聲。“當然看得清。”老梁寶貝他的眼鏡寶貝得不得了,用袖子擦試著。“我有點害怕。”黎薇又往謝行吟身側靠近了一點,低聲說,“雞冠頭死得太蹊蹺了,就那麽個破燈罩怎麽能砸死人。”謝行吟望著銘牌上的“荷載十二人”,低聲道:“十三個人,死一個就是十二個了。”說起來他還有點後怕,如果不是黑發少年忽然拉著他進電梯,最後一個進電梯的可能就是他。不過好在,這也說明現在他們安全了。“叮——”電梯到了11樓。謝行吟和精英男從走廊上拉了塊破窗簾,把雞冠頭的屍體裹了,抬到外麵的角落裏。老梁站在樓道口,從布包裏摸出一個精致的羅盤看了起來。羅盤的指針正在瘋狂轉動著,好像裏麵有什麽被封印的惡鬼想要掙脫出來。“嘿喲,”老梁一笑,“真夠邪性的。”他剛看了兩眼,鼻梁上忽然一輕。他的眼鏡不見了。一抬頭,那個病弱的漂亮少年正站在他麵前,手裏拿著他的寶貝眼鏡,毫不客氣地“哢噠”拆下來一個圓圓的鏡片,拿在手裏拋著玩。“借我玩玩。”老梁見是他,立刻叱喝道:“哪兒來的小屁孩,我這眼鏡可寶貝著呢,弄壞了叫你媽媽來也賠不起!還不快給我。”說著,老梁伸手就要去搶,卻忽然啞了聲。他感覺到腰間抵著什麽堅硬的東西,咽了咽口水緩緩地垂眸看去,那小少年手裏的魔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拚裝手槍。那把閃著漆黑的光澤,根本不像是玩具槍,是把沉甸甸的真貨。少年依然是那般病弱蒼白的模樣,但是梁辛卻在那雙眼中看見了某些讓他後背發涼的東西。剛才還叫囂著要找他媽媽的老梁直接嚇得魂飛魄散,“我操”之後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眼睜睜地看著小少年拆了他一個鏡片,把剩下一個鏡片的眼鏡丟給他,拋著他的鏡片悠閑地走了。等他走遠了,跌坐在地上的老梁才迴過神來啐了一口,罵道:“嘿,這死小孩……”沒被鬼收拾,差點被個小孩給收拾了。—因為剛才電梯裏發生的事,彪哥堅決不肯乘電梯了,一路爬樓梯上來,過了好幾分鍾才氣喘籲籲的趕到。雞冠頭的屍體已經從電梯裏搬出來,用衣服蓋住擺在了樓道一邊,蜿蜒流出來一小灘黑色的血跡,弄髒了地板。彪哥還在罵罵咧咧,用粗話給自己壯膽:“他奶奶的,天都快黑了,一路爬上來沒看見一個樓層開著燈,黑咕隆咚的嚇死爺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