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怕死,是不想死。”謝行吟說。他還沒活夠。老偵探不和他爭:“……人麵犬案件的資料在那邊的文件櫃上,第二個櫃子三層,對就是那個,把文件夾拿出來,會有用的。”笨重的老式三層文件櫃就立在謝行吟身側,木門上鑲嵌著積灰的玻璃。離得最近的謝行吟走過去打開了櫃門,果然在最頂層找到了貼著“人麵犬”標簽的文件夾,取了下來。鋼筆寫的人麵犬三個字已經模糊不清了,文件夾裏麵夾著幾份調查報告,還有些老照片、證詞信件之類的東西。謝行吟打開飛速地掃了一遍,然後遞給了身邊的精英男傳閱。大部分資料和圖片都有些殘缺和破損,有些照片還是黑白的,不過還能看得清大致的意思,多數內容和他們剛才看過的新聞報告敘述大同小異。“謝哥,什麽意思?”黎薇不知道什麽時候湊過來的,探頭看著他。“……忘川公寓是本地一座單身公寓。”謝行吟知道她不敢看那些血腥的資料照片,給她解釋,“記者惠子就住在忘川公寓14樓,她發表文章聲稱自己遇到了人頭狗身的怪物“人麵犬”。”“文章發表後,越來越多的忘川公寓住戶聲稱目擊了人麵犬,然而這些目擊者在寫下舉報信件後都離奇死亡。”“半年後,忘川公寓被全麵封閉。傳聞這是一棟被人麵犬詛咒的公寓……”“真…真的有這東西嗎?”聽他說完,黎薇倒吸了一口氣。“剛才那老頭說什麽來著,要我們去找人麵犬,我們也會死嗎?”“呸,死什麽死!你說什麽不吉利的呢你!”金鏈大哥破口大罵。謝行吟瞪了他一眼,金鏈大哥這才罵罵咧咧地扭過頭去。老偵探沒搭理他們,操縱著輪椅到牆邊,去開燈。謝行吟往窗外看去,聊天的功夫沒注意,天已經昏暗了。老偵探開了燈,操縱著輪椅扭過身來:“時候不早了,帶你們去入住吧。”“我們今晚要住在哪裏?”離他最近的一個女孩抬頭看了一眼通往二樓的階梯。那上邊黑乎乎的,看不清有什麽。但老偵探沒打算讓他們住在偵探社裏。他在懷裏摸索了一陣,摸出來一串叮當作響的鑰匙。“跟我來。”他露出一點詭異的笑容,“今晚你們就住忘川公寓。”—眾人跟著老頭走出了偵探事務所,沿著大街一路往南。夜晚的街上竟然沒有路燈,商鋪櫥窗裏黑洞洞的,掛在門口的燈籠依然飄飄忽忽地閃著紅光,像是恐怖片裏的場景。從背後灌過來的北風帶來刺骨的涼意,所有人都排成隊列跟緊,生怕被落在這鬼地方。走在謝行吟前麵的是個算命的神棍,穿了件破爛長褂,留著兩撇山羊胡子,鼻梁上墨鏡,背後插的旗子上歪歪扭扭地寫著“算命500幣一次”。他拉住身邊一位女士,煞有介事道:“……貧道昨日夜觀天象,認為這是一起邪祟作亂的靈異事件。女施主不必驚慌,我看你印堂發黑,要不要算上一卦?”穿著脫色假貂皮大衣的胖女人一聽,好像生怕他要強買強賣坑自己五百塊錢似的,蹬著高跟鞋皺眉往旁邊挪了兩步,挽住了她老公的胳膊。“哪兒來的要飯的?!不算不算,滾邊兒去。”女人罵道。謝行吟迴頭一看,走在人群最後方的是那個少年,模樣依然是病態蒼白又矜貴。果然初生牛犢不怕虎,金鏈大哥都快嚇尿了,這小朋友心大得不行還在埋頭玩魔方。“來,別掉隊了。”畢竟是個孩子,謝行吟有點擔心的拉住了他。小少年起抬頭看了他一眼,竟然聽話地把魔方放進口袋,但漂亮的小臉上還是沒表情,也不說話,就用那雙盛滿了碎光的深邃眼眸盯著他。看他不抗拒,謝行吟牽著聽話的小少年往前走,恍惚間覺得自己像是拐小孩的怪大叔。算命的神棍就走在他們前麵,不知道兜裏揣著的是銅板還是什麽,走起來叮當作響,灰藍色的布包裏還露出來半本殘破的書籍,上麵寫著《周易》二字。這條街不很長,走了沒一會兒就過半了。心不在焉地走著走著,黎薇忽然發現謝行吟不見了,也放慢腳步到隊伍末尾來找他們。“謝哥?”謝行吟正低聲和小少年說著什麽,黎薇默默地在旁邊盯著他看。這個男人有著偏淺的亞麻金發色,眼眸深邃看得出有點混血,但是相貌五官並沒有顯得太淩厲,反倒透著濃鬱的東方美人氣質。黎薇好奇問了一句:“謝哥,你頭發是染的嗎?”謝行吟搖頭:“不是,像我媽媽。”“噢,淺亞麻金很好看。等出去了以後我也要染一個。”黎薇摸著自己微卷的發尾,眨眨眼說。忽然想到了什麽,她又不吭聲了。“謝謝。”謝行吟笑起來的時候眼角微彎,“我們會出去的。”現實世界現在是冬季,除了謝行吟這樣窩在家裏沙發上吹空調的,就黎薇穿得最少。她穿著學院風的製服,藏藍背心和百褶短裙下是過膝長襪和圓頭皮鞋,走路的姿態很端正。這個陌生環境裏氣候溫和,像是處於春夏之交,他們前麵那位穿貂皮大衣的女士已經把衣服脫下來拿在手裏,露出渾圓的兩個肩膀。謝行吟默默地別開眼去,反正他永遠不懂年輕女孩的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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