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魯特福晉笑盈盈送走了蒙古貴客,納喇福晉卻氣哼哼道:「果然被我猜中了,就是瞅準了皇上來的!真不要臉!還真以為現在是先帝朝,後宮任由她們把持呢!」


    「少說兩句吧!」西路特福晉皺著眉頭道。


    蘇簾卻微笑道:「納喇福晉是什麽脾性,二福晉不是早就曉得了嗎?她心直口快,也不妨事的。」


    「唉……」西魯特福晉之低低嘆了一口氣,又看了看蘇簾,不由問道:「娘娘倒是不擔憂。」


    乍聽那敖登格格是衝著玄燁來的,蘇簾的確是心裏不怎麽舒服的,但是轉念一想就想通了,玄燁就算要納新妃,也是要帶迴紫禁城裏的,她是住在暢春園行宮,衝突不到一塊,就算那敖登格格能折騰,到時候折騰的也是別人,不是她!管她們的鳥事兒去!


    但是這番心思,著實不大適合說出口,便微笑道:「擔憂有何用?我才不白費那心思呢。」


    納喇福晉哼了一聲,恨恨道:「娘娘倒是愈發好脾性了,換了我,一準上去給他大耳刮子!上杆子湊上來,臉皮可真有夠厚的!」


    蘇簾不禁發笑,納喇福晉倒是個實誠人,叫她這樣罵了那敖登格格一通,蘇簾心裏反倒暢快多了,有這麽個朋友,還真不錯呢!


    出了這檔子事兒,也沒什麽心思遊玩了,日頭已經中天,便想著請二位福晉迴去吃個冰碗消暑,可剛要往迴走,便碰見了太後身邊一個老資歷的嬤嬤,說是來請蘇簾去壽懿殿敘家常的。


    蘇簾暗暗撇嘴,敘你妹的家常!前腳科爾沁親王福晉和格格進了太後的宮殿,後腳就派人來請她,太後是什麽目的,傻子也知道!於是,蘇簾便搜腸刮肚。想扯個藉口不去或者延後再去。


    這位嬤嬤姓白彥氏,是蒙古人,但說得一口流利的漢語:「太後娘娘有幾日沒見著蘇娘娘了,著實想念得緊呢!這不。太後娘家格格來了,特意想叫娘娘也去認識認識呢!」


    西魯特氏微微一笑,站出來道:「白嬤嬤,我和弟妹也數日未去給太後娘娘請安了……」白彥嬤嬤,翻譯是漢語就是姓白,故而宮中稱唿這位嬤嬤為白嬤嬤。


    白嬤嬤卻當口否決道:「太後娘娘說了,二福晉的阿哥才剛好,不必急著去請安,五福晉又懷著身子,還是別多走動了。等一切安穩了不遲,兩位福晉的孝心,太後是心知肚明的!」


    話都堵到了這個份兒上,蘇簾還能咋地?不過既然要去,蘇簾是不肯落了下風的。定要擺出應有氣勢來,省得再叫人鄙夷了去,便笑道:「走了這麽多長的路,腳有些疼了,嬤嬤且等等,我這就吩咐人傳了肩輿過來。」又笑眯眯道:「可不是我托大,畢竟太後的壽懿殿。著實有些遠呢!我前兒去請安,也是坐著肩輿去的。」


    白嬤嬤倒是沒反對,表示願意等一會兒。小淩子腿腳快,便著他迴澹泊敬誠殿把妃子級別的肩輿給抬了過來,自然了,蘇簾這麽做。也是為了玄燁曉得她被傳喚去了壽懿殿。


    優哉遊哉坐在翟輿上,前頭打著一對金黃素傘遮陰,還有那七鳳金黃曲柄蓋明晃晃在前頭開路,小半幅的妃子采仗,浩浩蕩蕩也有二十來號人。


    剛在壽懿殿殿門前下了翟輿。便看見了科爾沁親王福晉和她的媳婦世子福晉走出來,這對婆媳福晉倒是客客氣氣的表情,隻是說話她聽不懂,白嬤嬤笑著道:「福晉稱讚娘娘貌美如花。」


    蘇簾雖然不曉得白嬤嬤有沒有在矇騙她,但是這是在太後殿門前,她隻得客氣地道:「福晉客氣了,令愛才是仙女下凡呢!」這話裏,不自覺便帶了幾分刺,隻不過白嬤嬤給翻譯了之後,那親王福晉卻十分高興的樣子,笑得眼角都多了三條皺紋,又笑眯眯嘰裏咕嚕不知說了什麽,白嬤嬤給翻譯說,福晉在向她道謝,不過蘇簾卻覺得這位親王福晉好似在炫耀自己的女兒。


    沒跟親王福晉、世子福晉糾纏多一會兒,白嬤嬤躬身與她們告辭,又引著蘇簾進了殿中。剛才走出去的隻有那對婆媳福晉,那麽敖登格格自然就……


    果然一進殿中,便看見那明艷動人的格格侍立在太後身側,媚眼笑靨不知在逗著太後說什麽鳥語。


    蘇簾一如往常上前,恭恭敬敬蹲身,膝蓋觸地行了大禮。


    太後招手,笑眯眯道:「快起來,來哀家身邊坐!」


    「謝太後!」蘇簾起身來,那白嬤嬤便搬了個搭了雲緞軟墊的紫檀繡墩上來,讓蘇簾靠著宜妃身旁坐下。宜妃是太後宮中常客,倒是不稀罕,她笑著道:「有二年沒見蘇妹妹了,瞧著似乎更年輕了幾分呢!」


    蘇簾略一低頭道:「客氣了,宜妃娘娘才是愈發端莊秀麗了。」這話倒是實話,四妃裏頭,論容色,宜妃當初第一,而且豐韻更是十足,絲毫沒有因為生了兩個兒子而折損姿色。


    太後嗬嗬笑著:「如今都在行宮裏,以後還怕沒有時間親近嗎?」說著她拉著敖登格格纖纖嫩手對著蘇簾介紹道:「這是敖登,通譯成漢語,就是星星的意思,她是哀家兄長的小女兒。」


    蘇簾臉上帶著得體的微笑,道:「方才在花園裏見過了,剛才瞧得不清晰,這會兒再見,格格當真是天仙兒一般的麗人。」


    好話當前,敖登格格立刻嘴角翹起了一個得意的笑,太後臉上笑得更是燦爛:「可不是麽!哀家娘娘有那麽多格格,就屬敖登出挑!這樣的好模樣,可是萬中無一的!」


    宜妃忍不住腹中含著酸意,但是嘴巴上卻十分熱絡:「太後的親侄女,那自然是一等一的!瞧著敖登如此年輕嬌嫩的樣子,哎呀,我真是老了!」說著,還輕輕拂過自己的臉頰,一副自憐的模樣。


    敖登雖則得意,嘴上還是客氣道:「表姐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呢!」


    蘇簾暗暗挑眉,這位敖登格格倒是熟悉漢語得緊,如此看來,肯定是打小就開始學,可見也是打小就被親王與福晉培養著,一心將來進後宮做妃子的。隻是敖登格格怎麽稱唿宜妃為表姐呢??


    大約是看出蘇簾的疑惑,宜妃便微笑著解釋道:「蘇妹妹大約不甚清楚,我已故的祖母也是科爾沁的格格。」


    蘇簾頓時便明白了,有這層關係,怪不得太後如此照拂宜妃姊妹。原還以為隻是五阿哥的緣故,沒想到竟然有這麽一層親戚關係。宜妃身上也算是有一份科爾沁的血統了,這就能比旁人更輕易攀上太後和太皇太後這兩棵大樹,自然混得比其他三妃更加如意幾分。


    但是不經意間,蘇簾瞥過敖登格格表情,發現宜妃在說自己祖母的時候,敖登眼角流露出幾許不屑的神色。蘇簾暗暗一想,便明白了,科爾沁的格格,凡是嫡出正支的,不是人了宮,就是婚配宗室子弟,嫁入郭絡羅氏的,顯然不是太尊貴的格格。而恰恰敖登是科爾沁親王與嫡福晉嫡出的格格,頂頂的尊貴,自然有那麽底氣去不屑。


    再看宜妃,她把眼底的惱怒藏得極好,一臉端和親熱的笑容,拉著敖登的手,道:「前幾年見表妹的時候還是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一轉眼就出落得如此國色天香了!與表妹一比,唉,我就是那庸脂俗粉了!」


    宜妃這話稍過了些,敖登固然姿色姝麗、明艷嬌俏,可是宜妃骨子裏成熟的豐腴,不是敖登這個年紀的小丫頭能比擬的。太後卻笑得開心,道:「哀家把敖登留在身邊住些日子,你們表姐表妹的也可多多親近親近!」說著,又看向蘇簾:「敖登是個好姑娘,哀家決計不會委屈了她去!」


    這話您老跟我說有啥用?心中腹誹,蘇簾麵上還是如常微笑著,打哈哈道:「您說的是。」


    太後點了點頭,又對敖登格格道:「皇帝的這幾個妃子,就屬你表姐和烏蘇裏氏最沒有架子了,記得常常走動,方才不辜負這份緣分。」


    蘇簾暗暗吐槽:老娘才不想跟這位傲得跟孔雀似的敖登格格有一毛錢的緣分呢!


    宜妃聽了立刻親熱地道:「太後說得及是!我就住在臨芳館,表妹可要記得常來坐坐!」說著,她瞥見敖登眼中的不屑,便斜眼看了蘇簾一眼道:「還有蘇妹妹,她現在住在澹泊敬誠殿的後殿中呢!」


    這話一出,那敖登格格立刻一雙妙目如刀,嫉妒得恨不得將蘇簾給分分鍾刀切了!蘇簾反而一臉淡定,咋地了,老娘就不信你敢當著太後的麵兒動粗!


    敖登格格氣場倒是十足,直到太後狠瞪了她一眼,她才有所收斂,但是嫣紅的嘴唇卻不客氣地道:「澹泊敬誠殿不是皇上表哥處理政務的地方嗎?祖製嬪妃可是不能住進去的!」


    蘇簾明知道這話是對她襲來的,但她卻沒有絲毫要接招的意思,反而輕輕嘬了一口茶,笑眯眯道:「太後宮裏奶茶,果然味道醇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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