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紀文彥的聲音忽然變得無比認真，“這些都比不上你當年在頒獎台上伸出的援手，格蘭西姆，期待你迴到賽場上的人遠比你想象中要多。”林熙和的手攥緊了手機邊緣，許久才掛斷通話。他翻出自己的永久居留證，在中國電子競技協會官網提交無證申請，正常要三個工作日審批結束的《無職業資格證明》不過十分鍾的時間便發到了他的郵箱上。附件中除了審核證明外，還有一張jpg格式的圖片，林熙和猶豫著還是點擊了打開，隨即靠在椅背上久久沒有出聲。屏幕的彩光映在他的臉上，畫麵就停留在那一頁。那是一篇新聞報道的標題和圖片——世紀一握！格蘭西姆邀請中國選手登上領獎台！圖片是他攬著紀文彥的肩膀站在領獎台上的模樣。那大概是十年前的事了吧。生存競技國際賽開展伊始，一直是俄、美獨占大頭，中國則是一個連總決賽都很難打入的國家，每年的綜合成績總是倒數。但中國人就是有一種不服輸的精神，越是不行就越是努力。終於有一年，中國選手紀文彥在象征著生存競技個人賽事最高級別的錦標賽上拿到了第三名的成績。那時不僅中國舉國歡慶，就連美國的唐人街也貼滿了條幅，甚至可以說，這些生活在異國他鄉的華人們比國內同胞更加注重儀式感。紀文彥也確實為這次比賽犧牲了很多，他當時已經是高齡選手，但還是堅持出賽，由於長期練習，手關節早已凸起變形，又在比賽中不小心受了傷，左手手腕骨折，在比賽開始前他就說過，無論輸贏，這都是他最後一次站在賽場上了。大概是這種歡慶的氛圍太過讓人嫉妒，這次頒獎儀式上賽事官方居然沒有給他準備頒獎台。獲得第一名的格蘭西姆站在最高的領獎台上，第二名的北非選手是次級領獎台，而紀文彥的領獎台卻被安排在了草坪上，隻在地麵用膠布貼了一個數字3，好像在嘲笑他那可憐的成績。紀文彥當即拒絕領獎，可如果他不上場，賽委會就不會給他發獎牌。那是中國在生存競技項目上的第一枚世界獎牌啊！也是他本人職業生涯的唯一一塊獎牌，他強忍著走到了領獎的位置，隔壁北非的亞軍選手還朝他做了個鬼臉，那一刻的尷尬、羞愧、惱怒甚至讓他抬不起頭。就是這時，一隻手從旁邊伸了過來。那隻手有著白種人的膚色，手的主人卻有一雙純黑的瞳眸，他彎下腰，目光純淨而真誠，紀文彥下意識的就握住了他的手，接著一股力道將他拉上了冠軍的領獎台。霎時，掌聲歡唿聲從四麵八方席卷而來，那聲音真切的讓他差點哭出來。後來，在中國粉絲和中國生存競技協會的聯合聲討下，賽事官方扛不住壓力公開道了歉，也算給紀文彥討迴了公道，但對紀文彥來說，頒獎台上那短短的一分鍾才是他人生最大的轉折點。而本就在中國有頗高人氣的格蘭西姆也因為這事徹底成了國民偶像。林熙和最終合上了電腦，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榮耀已經是過去的事了，現在的他隻想拿到槍冠之神，讓成叔放心。這場爭奪賽的定在11月初，距離冬季賽也沒有幾天，梧桐縣這邊已經很冷了，而比賽地點的肯尼亞還是接近30度的高溫，大家的行李箱中帶的都是半袖短褲。遲喻決定把華夫帶上，因為電話諮詢時對方告訴他可以帶寵物狗，這讓林熙和高興起來，有華夫在，對於即將麵臨的場合他也有了更多的勇氣。一行四人先是去了鄰近城市，然後轉機飛往肯尼亞。機場的人很多，飛肯尼亞的這趟安檢又特別慢，林熙和聽到安檢人員吐槽說，拜那位德國富商所賜，帶槍出境比賽的人太多了，臨時開了兩個安檢口都忙不過來。遲喻他們要去取票，林熙和連忙道，“我怕機場人多，已經將機票已經提前郵寄到家了。”楊子道，“還是林老師想得周到，這個決定太明智了。”其實是，取票要出具身份證，而他隻有永久居留證。遲喻倒是沒說什麽，他最近似乎對自己的疑心少了很多，這也讓林熙和鬆了口氣。一路登機都很順利，第二天他們便安全抵達了肯尼亞。報到地點在肯尼亞臨海的一艘豪華遊輪上，登船時間為期一天，幾人抵達港口時，那艘豪華遊輪就停在岸邊，足足十層甲板如同在海上築起了高樓，氣派的船身仿佛電視上看過的航空母艦。楊子驚歎一聲，“這麽大手筆，還是資本主義錢多。報名費加機票，五千塊豪華遊輪七日遊，這錢花得太值了！”陰玉澤則想得更多一些，“如果這次是在船上比賽的話，房間多，對我和遲喻這種短程突擊手來說更有利。”遲喻懶懶一笑，“別想那麽多嘛，玩的開心。”華夫十分應景地叫了一聲。報名的選手都有收到一份邀請函，邀請函做得很別致，上麵印著槍冠之神和格蘭西姆職業生涯拿到過的所有獎項獎杯，反麵用俄文寫著——一個時代的終結，永不落幕的狙擊手。船員看過邀請函後就還給了他們，楊子寶貝似的塞進包裏，“還好把邀請函還我了，不然我還得拍兩張照片。”陰玉澤雖然沒說什麽，但林熙和看到他拿出一個和邀請函大小差不多的盒子，像是專門為了裝邀請函買的。上了船，那種恢弘氣派的感覺更是撲麵而來，甲板上鋪著大塊宮廷地毯，行走的侍應生皆穿著北歐風格侍從製服，每個餐桌上都擺著花束，上麵插著一張撲克牌，用以區分不同的桌號。甲板上有不少人，他們或是拎著槍，或是身旁不遠處有一個槍盒，看得出都是來參加這次槍冠之神爭奪賽的選手。除了選手外還有很多寵物，不過隻有狗。楊子看到一隻貴賓犬便便到了地毯上，立刻有侍從走來訓練有素地換了一塊新的地毯，“這富豪還挺喜歡寵物的，要是我有一艘這麽豪華的遊輪，絕對不可能讓這麽多動物上船。”陰玉澤推了推眼鏡，“不是德國富豪喜歡寵物，而是格蘭西姆很喜歡狗，你沒發現這裏的寵物雖多，但隻有狗嗎？”楊子看了一圈，還真是，隨即又哆嗦了一下，對一位粉絲崇拜偶像能崇拜到這個地步這件事十分不解。遲喻拉了林熙和一下，“你看那。”這一層甲板的正中央懸掛著一張巨大的海報，上麵正是年少時意氣風發的格蘭西姆，一頭耀眼的金發迎著海麵上陽光，顯得更加璀璨奪目。不過，和陰玉澤家牆壁上畫的那個眉目間盡顯殺伐之氣的格蘭西姆不同，這張海報中的格蘭西姆抱著一隻黑白色的邊牧犬，眼底神色溫柔。那隻狗也非常上鏡，豎著兩隻帶著黑色絨毛的耳朵，吐著舌頭，棕黑色的眼睛閃閃發亮，兩隻前爪還抓住了格蘭西姆胸前的金牌。“歐佩拉……”林熙和的這聲低語被楊子的聲音掩蓋過去，“這狗真漂亮，是格蘭西姆養的？”陰玉澤對他的無知非常不耐，但還是盡職盡責地解說著偶像的事跡，“對，他叫歐佩拉。格蘭西姆一共養過三隻狗，在他小的時候家裏養了一隻哈士奇，後來年邁過世。還有一隻薩摩，是他成年時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現在養在俄羅斯老家。因為他經常要在世界各地比賽，薩摩體型太大、適應力差，他就又養了一隻邊牧，就是歐佩拉。”“歐佩拉非常聰明，常年和格蘭西姆到世界各地比賽，是陪在他身邊最久的狗，但在五年前的那場車禍中身亡，格蘭西姆也下落不明。歐佩拉屍體的位置在貨車的另一側，所以有人推斷，他是在發現貨車筆直朝格蘭西姆撞來時順著敞開的車窗跳到了司機的臉上以阻礙對方視線，這也成了格蘭西姆或許還活著的佐證之一。”楊子抽了抽嘴角，“你們這些粉絲想象力真豐富。”林熙和什麽也沒說，他暗暗地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架，願上帝能夠寬待這個忠心護主的孩子。遲喻餘光瞥見了林熙和的小動作，便道，“我們先迴房間整理下行李再出來吧。”幾人正要走，旁邊有人用英文喊了一聲，“看，是鮑裏斯主席！沒想到為了槍冠之神，連他都來了！”林熙和倏地停住腳步，扭頭望去，人群中鮑裏斯一身黑色西服從登船口的方向走來，他笑容親切、步態從容，手上提著方形純皮槍盒，胸前是一枚金色的雙頭鷹徽章，兩鷹背對而立，共用一對羽翼、一條赤尾，正中心是一塊盾牌，上麵刻著兩把交叉的槍——一把awm，一把溫徹斯特19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