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趕緊走出去說道：“我馬上好。”“嗯，不著急。”他們兩個人走出客房，還需要左右看一看才找到電梯，下樓後有幫傭領著他們去餐廳。一起吃早飯時桑獻說道：“我訂了花，你不用再買了。”“嗯。”侯陌吃了一口粥。“一會兒開兩輛車過去。”“好的。”桑獻家裏沒有待命的商務車，平時接送桑獻的車不適合四個人坐在車裏，開兩輛車比較舒服。到達墓地時是上午九點多，侯媽媽已經在了。侯陌走過去，往墓碑前放了一束花。桑獻也跟著恭恭敬敬地放了一束花，看著墓碑上的相片許久。侯媽媽快速擦了擦眼角，站在一邊等候著他們。侯陌一直站在墓碑前，雙手放在口袋裏，隻是這麽沉默地看著墓碑而已，一言不發。侯媽媽在這時說道：“你和爸爸說會兒話吧，我們先走了。”說完，帶著隨侯鈺他們離開。侯陌依舊是那副不在意的樣子，對他們揮了揮手。隨侯鈺一步三迴頭地看他，欲言又止了片刻，最後還是跟著侯媽媽走了。等這群人都離開了，侯陌在墓碑前盤膝而坐，看著墓碑說道：“去年因為比賽耽誤了，沒過來看你，今年補上了。”他給侯爸爸倒了一杯酒，給自己也滿了一杯，接著端起來喝了一口，很快狼狽地捂著嘴，想吐不能吐，最後還是吞了進去。“辣，噝——辣舌頭，眼淚都出來了，咳咳。”這一口白酒給侯陌喝得一陣難受。他捂著喉嚨緩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我馬上要成年了，不過我不聽話，我早戀了，剛才離開的那個卷頭發是我男朋友。你要是活著知道了，一準得揍我，如果你活著，我媽說不定也不會接受我是一個gay的事情。但是她現在，隻要我能健康快樂地活著就夠了。“我很喜歡他，他對我也很好，我知道他很別扭，對我好都偷偷的。我不別扭，我想對他好，就一直對他好，什麽都表現出來，我甚至還覺得我做得不夠。他能和我在一起我就非常開心了，肯定要珍惜他。“桑獻也來了，跟桑獻一塊的那個是他男朋友，他真不是我拐彎的，他彎得我都措手不及。看著像個木頭，幹的事情一點都不木頭，比我迅速多了……“對了，你媳婦兒最近不太老實，讓她好好休息，還偷偷搞一大堆策劃方案，我都看到了，不願意說她。她要是想再創業，就自己搞去吧，反正壓力也沒那麽大了，這次比賽的獎金下來，債就全還上了，還能剩下一萬多，我厲害不厲害？“唉……你說你也算一個人生贏家了，媳婦兒漂亮，兒子也不錯，這要是別人絕對不舍得沒得這麽早。你說，你要是活著，咱倆是不是得為我出櫃的事情大戰三百迴合？你連個機會都不給我。”他看著墓碑上的相片，相貌端正的男人，嚴肅的麵孔，拍相片的時候眉間還有一個“川”字。他突然笑了，卻笑得很勉強。“不用擔心我，我找到能陪我的人了，我再也不會排斥和人親近了，我想……我想和他一直在一起，讓他到我身邊來。和他在一起，我不會再寂寞了。“謝謝你啊，也算是因為你，我們小的時候才能認識，讓我們有了羈絆，不然我真不一定能追到他。“你離開了我，但是你幫我帶來了他。“我長大了，媽媽老了，你卻還是這個樣子。”侯陌抬手碰了碰相片，上麵一點灰塵都沒有，估計剛才侯媽媽擦過。侯陌站起身來，簡單地整理了一下，轉身出了墓園。一陣風起，鳶尾搖晃，在草坪當中燦爛地綻放。侯陌額前的碎發被風帶得狂舞，他在風中卻是一陣釋然。父親的離世，像是在侯陌的心口捅了一個窟窿。旁人看不到，都覺得他很好，他堅不可摧，可那種難過一直埋在心底，不想與人訴說。他從未想過有一個人到自己身邊，會讓他變得無畏。像是在獵獵風中，他站於城牆之上，獨自迎戰，突然有人為他披上了盔甲。他迴過頭，看到了一道霞光，滅了一城烽火，化了漫天煙雲。這人為他而來，成了他的支撐，終換來旌旗高懸，紅霞滿天。侯陌走出去時，那邊幾個人正聚在一起聊天，他過來時隨侯鈺是第一個迎過來的。“你還想去哪裏嗎？”隨侯鈺問他。“不想，隻想趕緊迴家休息，累得我頭昏腦漲的。”侯陌迴答完跟桑獻打招唿，“我們先迴去了，你們倆也迴去吧。”“好。”桑獻目送他們離開。隨侯鈺第一次坐侯媽媽開的車，總覺得坐得有點來氣。侯媽媽開車太佛係，穩是穩，但是太慢了，眼看著老年車都超過了他們，讓他一陣陣不爽。加上這輛車的後排真不適合他和侯陌這種身高的男生坐，兩個人隻能靠在一起。靠在一起的後果就是……他睡著了。他再次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民宿的床上了。他快速起身，看到侯陌躺在他身邊也在睡覺，並且換好了睡衣，這才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