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居然主動走出門來,腦袋依舊被包的嚴嚴實實,僅露出一雙陰鷙的眼睛,散發著濃烈的迫不及待。唐夢蕾被吼的眼淚汪汪,也不敢說話了,鍾小聞歎了口氣道:“行了別猶豫了,都聽我的,把來時的棉衣都拿上,有什麽事迴到河對岸再說。”頓了頓,她補了一句:“再不濟,賀隊還有槍呢。”-這群村民粗手粗腳,動輒推搡他一下,難免碰到背上的傷口,嚴縉雲被疼的直皺眉。賀瀧看他薄唇抿的死緊,時不時鼓一兩下腮幫子,估計已經在心裏把耶摩村的村民辱罵了千千遍。前麵的路口疊了一個高高的柴堆,頂端有兩個釘成十字形狀的木樁,宗教感十足,嚴縉雲仰起頭眺望了一眼,樂了。“哎哎哎賀瀧,他們居然準備燒死咱們!”“你怎麽看起來還怪高興的?”賀瀧的口氣有些無奈。“喏,你看那邊!”嚴縉雲朝他使了個眼色。賀瀧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人頭攢動的村民隊伍裏,赫然有四張熟麵孔,正是那四個之前被村長帶走的酒足飯飽的中年人,他們穿著跟村民一模一樣的長袍,在人群裏毫不起眼。“最肥的豬總是最先被宰殺。”嚴縉雲意味深長的感慨道:“所以說少吃天上掉下來的餡餅。”賀瀧沉默。嚴縉雲橫過目光,調侃道:“喂,你該不會在因為他們而感到愧疚吧?”賀瀧沒吭聲,像是默認了。嚴縉雲有些無語,冷淡道:“鍾小聞肯定提醒過他們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他們不聽是他們的事,惡果自嚐,你有什麽好愧疚的?”“總歸是意難平。”賀瀧輕聲說。“也沒見你對我愧疚過……”嚴縉雲輕輕嘟囔了一句。“什麽?”賀瀧沒聽清。“沒什麽。”嚴縉雲說。行進隊伍終於來到了柴堆下方,一群人吆五喝六的將賀瀧和嚴縉雲推上十字形的火架,用麻繩捆好,許多村民都從家中好奇的探出頭來圍觀,七嘴八舌的討論著,看著他們倆的眼神從豔羨逐漸變成了鄙夷。村長也跟著站到高處,清了清嗓子開始演講,內容大抵是抨擊他倆胡亂攪基的行為,說他倆不是被魔鬼附了身就是得了心理疾病。嚴縉雲越聽越烏雞鮁魚。“我賒賬寫你名字怎麽了?這也能證明咱倆有一腿?”“你昨兒晚上那是逼老子吃藥!咱倆又沒幹什麽!”“我靠,腐眼看人基啊!我看他們有心理疾病才是真的!”賀瀧木著臉打斷他的嗶嗶賴賴。“可事實是咱倆確實有一腿。”嚴縉雲:“??”賀瀧:“曾經。”嚴縉雲:“。”頓了頓,他不甘示弱的迴敬道:“你也知道那是曾經。”賀瀧顯然對這個村長說什麽內容不感興趣,柴堆的這個高度非常可觀,視野開闊,他可以清晰的看見鍾小聞領著幾個人一溜煙兒的往村口的方向奔過去。此時耶摩村萬人空巷,都跑來圍觀這場大戲,因而鍾小聞他們逃的十分順利,沒碰到任何阻攔。“我覺得差不多了。”賀瀧說。“是嘛?”嚴縉雲說:“我也覺得,我後背好疼,他們繩子綁的太緊了。”這時村長高舉著火棒,威嚴的走到了柴堆邊,一用力將火把丟進了柴火堆。火焰“騰”的膨脹燃燒,村長宛如一個懲奸除惡的英雄,振臂高唿,圍觀的村民們也附和著發出了正義的唿聲。烈火衝天如幕,迅速的將柴堆頂端被縛的兩個人吞沒,炙熱的灰燼在空氣中蔓延、飄飛,耶魔村的村民們教徒一樣開始載歌載舞。就在他們以為這場儀式會輕而易舉的從開始走向結束時,那熊熊燃燒的火牆驟然間被從中央撕裂開來。火苗被切割成一小簇一小簇,往著不同的方向扭曲甩動,好似要逃竄遠離,自那個形狀崎嶇的火焰窟窿裏猛的撲出兩個矯健的人影,一躍而至地麵。燃燒的木柴宛若火流星般飛濺墜落,人群被衝散,村民們被燙的驚慌失措的尖叫。村長連退數步,難以置信的用拐杖指著那從地上緩緩直立站起的兩個年輕男人。“居然沒死……”他粗噶的吼道:“他們果然不是人!是被妖魔附身了!!不能放他們禍害我們耶摩村!!”“小心!”賀瀧麵色微變,他看見數十個人高馬大的村民從人群外圍衝進來,他們步伐邁的開,手持著鋒利的冷兵器,五官奇大,麵色猙獰兇悍,比之人更像是猛獸。賀瀧二話不說填彈上膛,“砰”一聲擊中了一個村民的胸口,那壯碩的村民受子彈的推力往後退了幾步,硬實的肌肉凹陷進去,居然沒怎麽影響行動,他吃痛又被激怒,朝天嘶吼。這麽一吼,他的上下頜打開,露出了兩列可怕的形狀詭譎的三角形利齒。“吃肉長大的就是不一樣,跟他一比你就是白斬雞啊賀警官。”嚴縉雲笑出了聲,賀瀧薄唇緊抿,又連開數槍,這次他瞄準了對方最脆弱的眼睛,幾發子彈出去鮮血飛濺。“可以啊,打移動靶也這麽準。”嚴縉雲說,薄薄的刀刃在他的指尖顛倒旋轉,舞出絢爛迷離的光。麵前打開一條逃生的路,賀瀧伸手去拉嚴縉雲:“別廢話了!走了!”他一抓卻抓了個空。青年疾風般掠了出去。“嚴瀟!”賀瀧麵色劇變,眼神直勾勾的鎖著青年的背影,幾個人影東倒西歪的撞過來遮掩他的視線,都被他大力推開。嚴縉雲從人群裏精準的揪出了一個女人。“嘿!讓我來猜猜看——”他捏住那女村民的下巴,淺淺的揚唇而笑,瞳孔深處蕩著精光:“我們的事,是不是你告的密?”那女村民麵露驚恐之色,“嗚嗚啊啊”的怪叫,電光石火間,嚴縉雲看見了她嘴裏殘破的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