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折的第一堂課總算是安然無虞地度過,接連著又上了一堂中庸,琉玉不斷掐著自己的大腿,提醒自己不能睡不能睡,一堂課下來,她的腿估計都腫了,但是幸好,今天的課算是安全度過了。

    皇後宮中來人接走了九公主,其他人也都相繼離開。

    淳於穀不舍地拉著琉玉說了好一番話,問她梁州的情況,身體的情況,琉玉都一一作答之後她才放心地離開。

    琉玉輕輕吐出一口氣,搖了搖頭方才踩過小拱橋離開內閣。

    陸曼收拾好方便之後出來就看見琉玉下了小拱橋,於是連忙抱著課業追上去。

    在她們走後,一道黃色身影從朱漆圓柱後轉出來,她拳頭緊握,指尖泛白,她盯著琉玉離去的背影許久久到看不見琉玉的身影為止,她才離開內閣,朝著昭陽宮走去。

    昭陽宮,那是昌平長公主的宮殿。

    陸曼好不容易追上琉玉,喘著氣兒道:“你走那麽快做什麽,不知道的還以為有鬼在追你”

    “可不就是有鬼在追嗎?”琉玉看著她調笑道。

    陸曼反應過來她話裏的意思,當即惱怒地瞪她,“說誰是鬼呢?!”

    琉玉給她個明知故問的眼神。

    “算了算了,不跟你說這個了”陸曼揮揮手悻悻道。

    “你方才幹什麽強出頭,那個藍軒公主可不是好惹的”

    “我知道”琉玉看她一眼,然後看向北麵,那裏有一個黃色身影正急促地前行。

    陸曼隨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訝異道:“藍軒公主”

    “她這是要去哪兒,宣怡宮可不是那個方向”

    琉玉淡淡一笑道:“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她這是去昭陽宮”

    “昭陽宮?!”陸曼知道昭陽宮,那是昌平長公主的居所,所有公主未嫁前都不會獨立公主府,而是居住在皇宮裏,但是藍軒公主這個時候去昭陽宮做什麽?

    陸曼不傻,聯想到琉玉的話,她能猜到。

    她憤憤地瞪琉玉一眼,“知道她不好惹還非要去惹她,這下如何是好?”

    琉玉收迴視線,眼眸深深地看陸曼一眼,“知道不好惹就不插手嗎?那不是我琉玉的性格”

    陸曼被她具有深意的一眼看得有些發慌,她猜到了什麽?

    待迴過神來,琉玉已經走出了老遠,陸曼搖搖頭甩開紛亂的思緒忙跟上去。

    琉玉走到宮門口,沒見著琉雲笙的人,想是還沒下朝,便靠在馬車車轅上與駕車的庭七聊八卦。

    她問他,“小七啊,你可有心上人?”

    庭七紅著臉搖頭,“沒有”

    “喔”琉玉喔一聲,狀似可惜地搖搖頭,“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該找個媳婦兒了”

    庭七幽怨地看著她,“郡主,我才十六歲”哪有十六歲就在心急找媳婦兒的,何況主子都還沒媳婦兒呢!

    ——

    “那不是郡主嗎?”

    剛剛下朝準備迴府的一眾朝臣,遠遠就瞧見琉玉掛在車轅上,一條腿掉下來,姿勢看起來很是不雅。

    “不愧是庭君子親自醫治的,好得連一絲痕跡都看不出來了”

    “那是,庭君子是誰啊,活死人肉白骨,還懼區區燒傷”

    “說的也是”

    淳於靳安走到宮門口便聽見前方的議論,他的目光轉向那個正笑得一臉猥瑣的琉玉,看著她和旁邊的少年有說有笑,心裏頓時憋了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這個沒心沒肺的,枉他整日為她擔驚受怕,她迴來了都舍不得來看他一眼,再怎麽說他們也算朋友一場啊!

    淳於靳安黑著臉走到琉玉麵前站好,一雙多情的桃花眼盯著琉玉,眸中漸漸凝聚起不知名的情緒,總歸看起來不是那麽好。

    庭七最先反應過來,他瞧著淳於靳安一臉陰沉,第一反應就是跳下車轅擋在琉玉跟前隔絕淳於靳安的視線,“你是誰?”他警惕地問,這個人身上有一種特別的氣韻,他直覺,這個人不簡單。

    琉玉瞧見淳於靳安,看了庭七這副嚴厲戒備的模樣,覺得有些莫名,這淳於靳安一身花花公子的氣調,何以讓庭七這般戒備,庭七可不是一個誰都看在眼裏的人。

    她跳下車轅走到庭七身旁站立,態度良好地跟淳於靳安打招唿,“幾月未見,殿下進來可安好啊?”

    看著她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淳於靳安莫名生出一股子名叫委屈的情緒,他真是白為她擔憂了,像她這麽鬼靈精的人又怎麽會真的死在火裏呢,搞不好連火都是她放的。

    他一把拽過琉玉的手腕,庭七立馬橫眉冷對,“你幹什麽?”

    琉玉對庭七道,“沒事”

    然後,淳於靳安看都不看庭七一眼,蠻橫地拽過琉玉就往不遠處走去。

    “你做什麽?”琉玉掙紮著想

    要抽出自己的手,但是他拽的極緊仿佛要嵌入她的肉裏,那是他壓抑著的不明情緒。

    天知道當他知道她死在火裏的消息時,內心的震撼與莫名的心痛,若不是那些人硬拽著他不讓他離開,他一定會奮不顧身去救她,後來梁州傳出她隻是受傷時,他頓時覺得心裏鬆了,那種被人扼住心髒的感覺才沒有了。

    可是他看這沒良心的,完全沒把他放在心上,完全沒想過他,如果不是今天遇上她說不定都一輩子都不會主動找他。

    “你放手”琉玉看著他莫名帶著怒意的背影,心頓時一沉,這種幽怨的氣息直籠罩著她,莫名的讓她想要逃離,於是她一腳揣在淳於靳安的腿彎處,迫使他身子重心往前傾,然後趁機奪迴自己被他拽的生疼的手。

    “你”淳於靳安陰沉著臉瞪她,但是在看見她皺著眉握著被自己拽紅的手腕時,心裏頓時劃過內疚。

    “抱歉”他低垂著眉眼,別扭道。

    琉玉不爽地看他一眼,“有事說事,沒事兒我走了”

    “琉玉,你就這麽見不得我?”淳於靳安蹙眉。

    琉玉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他,“我什麽時候見不得你了?”

    有誰會被莫名其妙勒了一路還有好臉色的,她剛剛的態度明明就是很好的,誰讓他突然發瘋的。

    “沒有嗎?那你為什麽迴來了也不來找我,難道你不知道我也在擔心你嗎?”淳於靳安嗤笑一聲。

    琉玉呆了呆,這話聽著,怎麽這麽別扭。

    “如果你就是想質問我這件事的話,那我無可奉告,先走了”琉玉不看他,直接轉身就走。

    “琉玉……”

    “落花無意流水有情,真是一出好戲,想不到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誠安王殿下也有動凡心的一天,精彩,真精彩”

    淳於靳安還想追上去就被一道溫潤如玉的聲音打斷,那聲音滿含笑意,從琉玉的右方傳來。

    琉玉心裏一咯噔,落花無意流水有情,不會吧?!

    等等,這聲音怎麽好像在哪兒聽過?

    琉玉轉身看向說話之人,頓時晴天霹靂將她劈個外焦裏嫩。

    這,這位不是被他坑了銀子的,那位長情公子嗎?

    琉玉迅速轉身埋頭,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沒錯,來人正是當日在浦洛鎮被琉玉騙了一百兩黃金的人,那黃金早已經如數送到了三娘賭

    坊,但是為什麽這個人會在這裏,還有他身邊還有琉雲笙。

    長情一身紫衫長袍,笑意溫文爾雅,他對一旁的琉雲笙道:“世子,這出好戲,你覺得如何?”

    聞言,琉雲笙將視線從琉玉身上收迴來,看向淳於靳安,那眼神有些鋒利,他嗤笑,“長情太子覺得這是好戲,雲笙可不覺得”

    琉玉心裏一咯噔,完了,世子爺生氣了。

    長情太子?東晉‘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的長情太子,那個以儒雅聞名,以良善待人的溫柔太子,他竟然是長情太子。

    琉玉啊琉玉,你竟然打劫了長情太子,你完了!琉玉在內心哀嚎。

    “不知道這位姑娘是哪家小姐,竟然能夠引得誠安王殿下神魂顛倒?”長情太子仿佛不知道琉玉的尷尬,依舊溫文爾雅地笑。

    淳於靳安抿唇看向長情,有些冷淡道:“長情太子,還請注意你的用詞”

    什麽神魂顛倒,他是在說琉玉紅顏禍水嗎?!

    “喔,難道我說錯了嗎?”長情挑眉。

    琉玉聽著這火藥味十足的對話,偷偷咽了口口水,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世子爺發怒必須盡快安撫,要不然她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琉玉悄悄的,不動聲色的背著身子往後退,她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後移,然後靠近琉雲笙,站到他的旁邊低著頭隔絕長情太子打量的目光再往後退一步,她小心翼翼地扯著琉雲笙的衣袖,搖了搖。

    琉玉這小動作被在場的三個男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長情輕笑一聲,“原來是孤估量錯誤,竟是世子的紅顏知己麽?”

    此話一出,周圍的空氣都有些凝固,不遠處經過的大臣們都好奇地看著這一處,聽到長情的話,眾人一致虎軀一震,這可是世子的親妹妹,被說成紅顏知己,真是,聳人聽聞。

    琉玉覺得自己的耳根子有點燙,雖說明麵上他們是兄妹,但是私下裏貌似,真跟他說的差不多。

    “長情太子,雲笙倒是不知道你還有這等看戲的心情,與其在這裏辱沒舍妹的清白,不如好好想想,要給南陽一個什麽樣的交代,楚州的事可是本世子親眼所見”琉雲笙冷冷的一句話堵得他臉色煞白煞白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那些個廢物,居然被琉雲笙給抓包了。

    “世子說的是,孤定會給貴國一個滿意的交代,隻是長情沒想到,這位舉動英勇的姑娘竟是傳聞中的玉華郡主,是

    孤口不擇言了”長情太子笑意未改,雖說將身段放到了最低,可是從他的臉上並沒有看出絲毫的伏低。

    他是東晉太子,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縱使琉雲笙位同王爵,居的是王爺之位,行的是王爺之禮,但是在一國太子麵前還是沒有足夠碾壓的身份,長情太子對他謙虛那是看在他的才華他的盛名上。

    琉雲笙麵色不改,對他抱了抱拳道,“既然如此,雲笙就先告辭了”言畢,他再也不看其他人一眼,一把握住琉玉的手就朝著不遠處的馬車走去。

    周圍的人神色各異,但是沒有人敢多說什麽,眼睜睜看著琉玉笙帶著琉玉上了馬車,庭七一甩馬鞭,揚塵而去。

    直到馬車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裏,淳於靳安才抿著唇想要離開。

    “殿下且慢”長情喚住她。

    淳於靳安頓住腳步,看他,眼神有些冷。

    而長情好似並沒有看見他眼裏的冷意,依舊笑著,“兩個月前,不知殿下去無碭山莫須閣做什麽?”

    “你”淳於靳安有些失控,他看著長情笑意盈盈的模樣,突然就笑了,“長情太子想說什麽?”

    長情摸著下巴,唔了一聲,道,“明日午時,我們,墨香閣一敘如何?”

    淳於靳安握緊了拳頭,深吸一口氣,道“好”

    ……*……

    琉玉被琉雲笙帶上馬車還沒來得及開口解釋,就被吃醋的某人一把按在了軟榻上,鋪天蓋地的吻落下,堵住她原本要出口的話。

    “唔”琉玉猝不及防被撲在軟榻上,後背一不小心撞在軟塌邊緣的硬木上,疼的直抽搐,但是她並沒有抗拒,隻任由他在自己唇上發泄了一通。

    琉雲笙微微退開,他閉著眼將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一句話也不說,但是緊繃的臉看得出來他正在壓抑著什麽。

    “世子爺”琉玉輕喚一聲。

    “嗯”琉雲笙悶悶地嗯一聲,手落在她的背上,輕輕揉著方才她被撞疼的地方。

    琉玉身子一顫,心微微一暖,她用手捧著他的臉,笑道,“我跟他什麽都沒有”

    “嗯”琉雲笙還是隻是輕輕地嗯一聲。

    琉玉無奈一歎,抱住他的脖子,將下巴擱在他的肩上,靠著他沒再說話。

    某個吃醋的男人吃起來醋來很小氣,但是她很開心,因為他的容不得別人覬覦讓她知道他很在乎她。

    馬車一

    路行到王府,琉玉與琉雲笙先後下了馬車,一前一後進府。

    “少爺,小姐,王爺讓你們到前廳一趟”府裏的老管家劉叔見兩人迴來急忙迎了上來。

    他習慣叫琉雲笙少爺,因為他從小看著他長大,在他尚未冊封世子的時候就叫他少爺了,這麽幾年也沒能改口。

    琉玉與琉雲笙對視一眼,然後朝前廳走去。

    還沒進屋,就聽到裏麵傳來南琉王爺一聲暴怒的嗬斥,“這個逆女,真是太膽大妄為了!”

    琉玉不自禁地抖了抖身子,逆女,說的不會是她吧?!

    她跟著琉雲笙一道進屋,看見南琉王爺坐在主位上捂著心髒,而南琉王妃正一麵喂他喝水一麵為他順氣兒,從南琉王的臉色來看他似乎氣得不輕。

    “父王,母妃”琉玉與琉雲笙一並喚道。

    “你這個逆女”一見到琉玉,南琉王爺一把拖過王妃手上的茶杯就狠狠地朝她擲來。

    見狀,琉雲笙微微擰眉,他伸手接過茶杯,對南琉王爺道:“父王,有話好好說”言下之意就是不要動手動腳。

    見著琉雲笙,南琉王爺才恢複了些理智,他深吸一口氣,對外吩咐道:“把人帶上來”。

    很快,侍衛壓著一女人走進來,將她扔在地上,然後離開。

    琉玉看著那女人,微微訝異,完研。

    她大概知道南琉王爺為什麽生氣了。

    “這個女人你可認識?”南琉王爺對琉玉道。

    琉玉點頭,“認識”

    “知道她是什麽身份?”南琉王又問。

    琉玉再點頭,“知道”

    南琉王‘砰’地拍案而起,怒指她,“既然知道,你還把她帶進府來,一個風塵女子,你把她安排在雲笙身邊做什麽?”

    琉玉‘啊’了一聲,她什麽時候把人安在琉雲笙身邊了,她隻是帶她進府方便監視而已。

    “啊什麽啊,說,你為什麽要把人帶進來,難道你不知道南陽明令禁止皇族與朝臣不能與風塵女子扯上聯係,連作為侍妾都不允許嗎?!”南琉王怒道。

    “父王”琉玉幹巴巴地喚一聲,“我沒有要讓她作王兄的侍妾”

    “那你帶她進府做什麽?!”

    “是她自己非要貼上來的,還說什麽她與王兄情投意合,說我這個妹妹棒打鴛鴦,那我隻要成人之美了”琉玉不甚在意道

    。

    “你還狡辯,你王兄怎麽可能喜歡這樣的女子”南琉王吹胡子瞪眼,暴脾氣一上來險些又一個茶杯砸在琉玉頭上。

    幸虧有南琉王妃提前把桌上的杯子都拿走了。

    “額”琉玉默然,貌似確實是這樣,但是完研這麽久都沒被王爺和王妃發現,現下又是怎麽跑到南琉王跟前的,還把罪過都推在她的身上。

    跌坐在地上的完研突然小聲抽泣起來,她淚眼婆娑地看著南琉王,“王爺,都是完研的錯,是完研求郡主帶完研進府的,您要怪就怪我一個人吧,是完研傾慕世子,與郡主無關”

    聞言,南琉王已經快要壓抑下來的脾氣因為完研這句話一下子又上來了,他喝道:“閉嘴,如果不是她同意,你以為你能踏入我南琉王府一步。”

    是的,如果不是琉玉帶著完研進府,縱使完研擠破頭用盡心思她也絕不可能踏得入王府一步。

    完研顯然被南琉王的怒喝嚇到,一時間眼淚掉的越發洶湧了。

    “王爺,都是完研不好,是完研異想天開,是完研肖想不該肖想的,還請王爺不要責怪郡主,完研這就離府便是”

    琉玉默默看著她梨花帶雨的淒慘樣,沒說話,反正已經被抹黑了,她也沒什麽好解釋的,隻是今日之事她一定會追究,是誰這麽見不得她要利用完研來打擊她。

    至於這個完研也不是什麽好貨色,有仇不報非君子,她非要弄得她再也不敢得罪她為止。

    琉玉開口,冷靜而決絕,“既然父王覺得完研這樣的身份配不上王兄,而她又對王兄心存幻想,父王何不一次性打斷她所有幻想,免得以後她再來求我,說不定我還會心軟,再偷偷將她弄進府,至於我,自去抄寫南陽律法百遍以示懲戒,父王認為如何?”

    南陽律法沒有千條也有九百,琉玉此一舉乃是破釜沉舟之舉,用抄書來打擊完研,也讓她的同夥知道,她琉玉不是軟柿子,不是她們想揉圓搓扁就能的。

    “王爺饒命,郡主饒命,完研往後再也不敢了”完研大驚失色,她自然知道琉玉說的一次性是什麽意思,不是把她送到窯子裏就是直接殺了,那不是她想要的,她隻是想挫挫琉玉的銳氣,她沒有想要她的命,為什麽會是這個結局,她不甘。

    但是南琉王根本沒有給她反抗的餘地,他略一思考便覺得可行,若是因為一個風塵女子而讓他的兒子名聲受損,那絕不是他想看到的。

    “來人,把這

    個女人給我帶下去,扔到冥山蛇窟”

    “是”兩名侍衛跑進來拖著完研就走。

    “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完研再也不敢了”

    “世子,世子救救我”

    “世子,我不想死”

    完研掙紮著,反抗者,嘶吼著。

    可是沒有一個人說話,連一向仁慈的王妃都沒有開口求情,因為在某些方麵她還是狠心的,這就是貴族,生殺予奪,哪怕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威脅他們也會阻斷她所有生路。

    因為,千裏之堤毀於蟻穴。

    琉玉暗暗心驚,他沒想到南琉王會下如此狠絕的命令,冥山,一如它的名字,幽冥府司,遍地鬼魂,死亡之地。

    完研的聲音斷了,因為她被敲暈了,連掙紮的餘地都沒有了。

    前廳一片靜默,過了許久,南琉王才看著琉玉道,“記住你說的,一百遍南陽律法,我隻給你十天的時間”

    琉玉沉默,十天,還不夠她學會寫毛筆的!

    但是她沒有反對,南琉王也沒給她討價還價的機會,徑自走了。

    南琉王妃看著她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隻歎了一聲跟著離開。

    偌大的前廳就隻剩下琉玉和琉雲笙兩個人,琉玉有些不敢看琉雲笙,她剛剛那麽狠毒,他會不會被她嚇到?

    “走吧”琉雲笙輕歎一聲,往外走去。

    “誒”琉玉眼睜睜看著他離開,跟著走了兩步,最終還是沒有勇氣追上去,她要怎麽跟他解釋呢?說她以前都是裝的,其實她就是一個這麽心狠手辣的女人,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完研得罪她在先,她隻是反擊。

    但是,有意義嗎?

    沒有,沒有意義,她隻是覺得以前她不屬於這裏,所以這裏的一切都跟她沒有關係,她可以放任別人在她頭上作威作福,但是現在,她就是屬於這裏的,是屬於他的,所以她必須要打擊一切妄圖打擊她的對手,哪怕手段狠毒了一點,哪怕結局殘忍了一點。

    琉玉慢慢走在石子小路上,有些落寞地朝淡月居走去。

    她看著陰沉沉的天氣,今天沒有太陽呢,甚至有要下雨的征兆。

    剛剛這樣想,天上就被烏雲籠罩,稀稀疏疏的小雨落下,打在荷塘中開得正繁盛的荷花上,打在路邊翠綠的芭蕉葉上,也打在琉玉單薄的身體上。

    但是琉玉仿佛沒有感覺到雨落在身上一

    般,既不躲也不立刻離開,而是完全沒有知覺般慢慢走著。

    “小姐,下雨了,打傘吧!”路過的丫頭將手上的傘遞給琉玉,但是琉玉像是沒有看到她一般,默默錯開身子繼續往前走。

    “小姐這是怎麽了?”丫頭不明所以地待在原地。

    不知不覺間,琉玉已經走到了淡月居外,那裏站了一個人,白衣墨發,豐神俊朗。

    琉雲笙拿著雨傘的手不自覺緊了緊,他快步上前將琉玉納入雨傘之下,他剛過來才發現琉玉還沒迴來,正準備出去找她卻見她一失魂落魄地走在雨裏,連他站在她麵前都沒發現,

    他脫下外衫裹在琉玉身上,裹住他濕透的身子,牽著她進屋。

    琉玉一直沉默著任由他打理,直到他開始脫她的衣裳,才呐呐地反應過來,紅著臉道:“我自己來”

    於是她就站在他麵前開始寬衣解帶,全然忘了要迴避這樁事兒,直到脫得隻剩下裏衣琉雲笙才輕咳一聲轉過身去。

    琉玉反映過來自己做了什麽,臉一瞬間燙的要燒起來。

    她三下五除二換上幹衣,然後有些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說什麽。

    聽到她換好衣裳,琉雲笙才轉過身,拿過一旁的毛巾站到她身後替她擦頭發。

    琉玉莫名的有些不好意思,當他修長的手指穿過她的發絲時她就感覺好像有一條蟲子在她的心髒上爬動一般,細細密密的癢。

    “玉兒”他在身後喚她,溫柔繾綣。

    琉玉輕輕嗯一聲。

    “你可知道,我殺過的人要比你多得多,走到今天我的雙手早已染滿鮮血”他輕聲道。

    琉玉的心有些疼,他能走到今天的位置,定然是付出了常人的千百倍,也包括別人殺人的千百倍,但是他內心的脆弱又有誰知道呢?

    “我其實也殺過很多人”她說,從前世到今生,她殺的人加起來至少有一個城那麽多,所以她清楚地知道他的內心,因為殺人並不能使他們感到快樂,那隻是逼不得已而已。

    此生若能得幸福安穩,誰又願顛沛流離?

    如果他們可以做一個簡簡單單的普通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又何嚐不是一種樂事?!

    “所以,我們都是一樣的,我們之所以殘忍,是因為要在亂世生存,不是我們本性兇殘,我們,隻是逼不得已而已”他細細低語。

    是啊,隻是逼不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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