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玉垂頭喪氣地走在街上,這麽下去怕是人還沒到蘭州就已經餓死在半路上了。

    也不知道送去溪陽縣三娘賭坊的信何時能到。

    “哎呀”走路走神兒的下場就是撞著人了,還是一個長相極為俊俏溫潤的紫袍公子。

    琉玉摸著被撞疼的鼻子呈花癡狀眼冒星星地望著那位帥到驚天動地暖到鬼神難料的公子。

    “這位兄台,你沒事吧?”那位公子見見琉玉長得這般白麵愣一愣,緊接著詢問道。

    “啊,額,沒事沒事”琉玉連忙擺手,繼而又趕緊改口,“不對不對,我有事,餓得快不行了”琉玉眼珠一轉便腳下不穩地望他倒去。

    那公子忙伸手扶住她的胳膊,“你怎麽了?”

    “我已經三天沒吃飯了,一時頭暈眼花不礙事,讓我緩緩便好了”琉玉一隻手撐著額頭虛弱無力道。

    “兄台你稍等,憫落”那公子扶著琉玉溫潤有理地道了句。

    被換作憫落的人自他身後走上前,是一名極幹練冰冷的年輕女子。

    “公子”聲如其人冷到入骨。

    這冷的與秦羽有一拚,不過秦羽偶爾還會緩和表情,這姑娘算是琉玉見過最冰冷的人。

    “拿些幹糧給她”那公子吩咐道。

    “是”

    憫落動作迅速地從包袱裏拿出一包紙袋包裹的食物放到琉玉手裏。

    “這些幹糧足夠你吃兩日,在下還有要事就先行告辭了”言畢那公子放開琉玉與冰冷女子一並離開了。

    琉玉失去了支撐在原地蹦了幾圈才勉強站穩,然後以一種生無可戀的幽怨眼神兒望著漸行漸遠的兩人,再望望手裏的幹糧。

    她要的是銀兩,不是幹糧!

    琉玉內心咆哮一聲,將幹糧往懷裏一揣朝著那兩人離去的方向跟去。

    天色漸暗夜幕低沉,整個浦珞鎮燈火通明,各大客棧幾乎都人滿為患沒什麽空房。

    堂廳中吃夜宵的人也是極多的,各自討論著南陽今日發生的大事,首當其衝便是梁州城主府大火一事。

    琉玉充耳不聞,拖著兩條快廢掉的腿走進客棧,看著一屋子的飯菜肚子咕嚕作響。

    這兩位祖宗,我借點兒錢我容易嗎我,跟著你們走了三條街也不帶停的,還好有幹糧可以充饑否則她非熬不到晚上就會餓死不可。

    “客官裏麵請,

    公子您是打尖兒還是住店啊?”店小二殷勤地迎上來笑容滿麵的對琉玉道。

    琉玉正想跟他說準備一間客房便見那兩人已經上樓了,她當下也來不及說什麽隻急匆匆道了句“找人”便饒開店小二跟著上了樓。

    眼睜睜看著那兩人進了一件屋子,琉玉小心翼翼將耳朵貼到門上聽裏麵的動靜。

    隻是聽了半天別說聲音了簡直安靜的可怕,琉玉再貼近門縫一些整個人趴在門板上就盼著能聽到些什麽大秘密之類的好以此交換銀兩。

    隻是聽啊聽啊,沒聲音還是沒聲音,琉玉再擠了擠門縫,也不知是用力過猛還是怎的,門突然開了,琉玉驚唿一聲失去重心朝著地上撲去直接與冰冷的地板來個親密接觸。

    “靠,奶奶的”琉玉咒罵一聲,試圖從地上爬起來,頭才剛抬起來便對上一雙哂笑的目光。

    “嗬,嗬嗬,好巧啊”琉玉尷尬地揮揮手。

    “是挺巧,跟了我們一路你不累嗎?”那位翩翩公子連嘲笑都是自帶粉色泡泡的。

    嘎~琉玉摸摸鼻子慢吞吞從地上爬起來,先拍拍身上的灰再整理整理衣襟總之能耗多少時間就耗多少。

    “你也跟了我們一路還不知道做何稱唿?”那公子看出琉玉刻意拖延時間也不戳穿,反而尋了張凳子就著坐下氣定神閑地瞅著她。

    “啊?”琉玉抓了下腦袋,“鄙人姓玉”

    “原來是玉公子”那公子了然地點點頭。

    “那你呢,你叫什麽名字?”琉玉問他,再怎麽著也不能不知道自己索財的對象名字啊,那也太對不住別人了。

    聞言,那公子微愣了愣神,一絲笑意溢出,“長情”

    “原來是長情公子,好名字”琉玉嘖嘖有聲。

    長情無視琉玉的故意諂媚,轉移話題道:“玉公子跟了長情一路可是有何難事?”

    嗯?琉玉抬頭,然後猛點頭,“有事,有事有事”

    長情挑眉,“何事?”

    琉玉摸摸肚子,“我餓了”

    長情一愣,繼而溫潤而笑,忽如萬丈暖陽籠罩,“你倒是直接”

    琉玉癡了一瞬,這個笑容好溫暖,但是暖得有些刺眼仿似一張萬年不變的麵具。

    “憫落”一聲輕喚喚迴了琉玉的神智。

    “公子”憫落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門口,依舊是一身幹練冰冷,一襲鵝黃色緊身衣群

    徒添少女元氣,與白日不同的是她的腰間多了一根黑色長鞭,更多了些凜冽。

    “去備一份可口的飯菜端上來好好招待這位玉公子”長情道。

    “是”憫落應聲離去。

    不出一刻鍾便有店小二陸續端了菜上來,一盤盤精致的美味佳肴上桌,琉玉看得食指大動,也顧不上其他拿起筷子便是一頓狼吞虎咽。

    長情還是坐在原來的位置上,目光溫柔的看著琉玉毫無形象的吃喝,倒是一旁的憫落幾次欲言又止。

    一頓飯琉玉吃的那叫一個風卷雲殘,連一個飯粒渣子都見不到。

    “嗝”毫無形象的打了個飽嗝,琉玉摸著圓滾滾的肚子起身走到另一張椅子癱坐下。

    不一會兒憫落又找來人將空盤子收走。

    來收拾的人看著一片狼藉的桌子神色複雜地看了眼坐在椅子上一副心滿意足的摸著肚子的琉玉。

    琉玉將他的眼神逮了個正著,於是待他離去後她問長情,“我吃的太多了嗎?”

    看著她無辜的小眼神兒,長情摸摸鼻梁,頗為口是心非道:“不多”

    “喔”琉玉滿意地點頭,繼續躺在椅子上做癱死狀。

    憫落去而複返見琉玉這番模樣,而一向潔癖甚重的公子竟沒有出聲趕人,便神色有些複雜的看著琉玉冷聲道:“公子吃也吃飽了,喝也喝足了,可以離開了”

    琉玉的眼神兒慢悠悠飄向她,以奇怪的眼神看著她:“我是要走啊,但你們還沒給我銀兩”

    “你”憫落被她的話氣得不輕,“你又吃又喝還想要借銀子?”

    琉玉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強調,“不是借,是換”

    “你什麽意思?”憫落擰眉看她。

    琉玉勾起一絲淡笑頗具邪惡,繼而從身後拿出一份明黃色奏章模樣的東西,“用這個換”

    “你”憫落一件那東西眼睛圓睜,扯下腰間的長鞭迎著朝琉玉手上的東西揮去。

    見狀,琉玉雙眼一利,就著椅子仰躺下去原地滾了一圈站起身,手上的東西依舊被她大刺喇的招搖拿在手上。

    憫落見一擊不成欲再揮鞭子朝琉玉身上招唿。

    “憫落”一直漠漠看著的長情突然出聲。

    “公子”憫落一瞬間收起長鞭站到長情旁邊呈保護狀。

    “不必那麽警惕,我隻索財不劫色”琉玉看出憫落防備的神

    色出其不意的說了句。

    “你要多少?”長情上前兩步走進琉玉溫柔的看著她。

    “一百兩”琉玉伸出一根手指頭。

    “好……”

    “黃金”琉玉堪堪打斷他。

    “你獅子大開口啊,誰外出會帶那麽多銀兩?”憫落冷聲道。

    “現在沒帶沒關係,你可以先給我一百兩白銀當訂金,剩下的送到南陽京都鄰邊溪陽縣的三娘賭坊便可”琉玉道。

    “你認識嶽三娘?”長情眉色微動,問道。

    “你也認識?”琉玉奇怪的看著他,三娘還認識這麽俊的男人,可以啊!

    “自然”長情點頭,“你的條件我都答應,半月後一百兩黃金會悉數奉上”

    “不用,你先給我一百兩白銀”琉玉脆生生道。

    聞言,長情給憫落一個眼色,後者便走到琉玉身後不遠處已然被打開的包袱裏拿出一百兩銀子。

    琉玉雙眼放光的用那奏章般的東西換了一百兩白銀。

    “謝了”拿了銀子就想走人。

    “等等”長情喚住她。

    琉玉疑惑轉身。

    “我想知道你為何拿了這個沒用的奏章棄了現成的銀子,你就不怕我不答應你嗎?”

    琉玉白他一眼,“我傻呀,那東西一看就很寶貝,能換一百兩黃金為什麽還要止於一白兩白銀?”說罷,琉玉將小小的錢袋往肩上一甩豪邁地離開了。

    “公子”憫落蹙眉不解的看著長情,“公子為何要故意讓她拿了奏章?”

    聞言,長情輕笑著坐下,“就想看看她要怎麽與我換條件”

    “可那奏章是要交給南陽皇的,重之又重,公子方才太輕率了”憫落滿眼不讚同。

    “區區一個女人罷了憫落你太謹慎了”長情哂笑一聲。

    “女人?”憫落不解。

    “是啊”長情輕歎一聲,“有趣的女人”

    梁州城主府

    偌大的城主府鴉雀無聲,無人交談無人說笑,就連打掃院子的丫鬟也都沒了掃地的聲音更是連人影都沒見著半個。

    城主府的主子丫鬟仆從侍衛們都去哪兒了呢?

    都跪在被燒的慘不忍睹看不出原貌的一處院子旁險些受到波及的院子外。

    不論主仆老少男女皆在院外跪了整整兩天一夜,

    跪到膝蓋麻木頭昏腦脹也無一人敢起身,因為他們有罪啊!

    沒有保護好郡主就是他們的失職,滅火不及時以致世子受重傷更是他們大大的失職。

    昌平長公主已經醒過來了當時便要來看望琉雲笙,奈何被秦羽以世子需要靜養的借口拒之門外。

    “長公主殿下”琉璃端了熬好的湯藥走到門口,見昌平長公主還等在門外便向她行禮。

    “他怎麽樣了?”昌平長公主急切問道,平日囂張的臉上隻剩下些蒼白與擔憂。

    琉璃輕笑:“王兄已經醒了並無大礙,公主不如先迴去休息,待王兄身子好些了再來看望”

    猶豫了片刻,昌平長公主妥協點頭,“好”在這裏等了一日也沒見著人她也需要休息。

    待昌平長公主離開,琉璃方才推門而入,若不是她會些醫術怕是她的下場也與長公主一般無二。

    “藥煎好了”

    琉璃將湯藥放置在床邊的小木桌上,對正在為琉雲笙診脈的庭歌道。

    後者點了點頭,收迴把脈的手,語氣平淡道:“你的身子已無大礙,隻是你要睡到何時?”

    他的話是對床榻上的琉雲笙說的,琉璃咬著嘴唇站在一旁看著琉雲笙一言不發。

    昏睡兩日,所有人都以為是他傷重,可是她知道並不是,他的身子除了些餘毒未清加皮肉燒灼的外傷根本無礙,隻是他不願意睜開眼睛罷了。

    聽說,當日他衝進火裏發了瘋似的尋找琉玉,整個院子除了正廳堂屋其餘所有偏殿甚至丫鬟住的屋子加起來整整二十一間他全找了個遍,不管是房梁倒塌還是滿室濃煙都沒能阻他後退一步,若不是後來出現的人將他敲暈了帶出來他怕是就不出來了。

    琉雲笙雙目緊閉島並沒有迴答庭歌。

    庭歌倒也耐心,他點了點頭道:“好,你不醒也沒關係,我不會告訴你也許琉玉並沒有死”

    床上的人眼睛唰地睜開,定定地看著庭歌,“你說,什麽?”聲音已然沙啞,可是仔細聽還是能聽出那份期待與不敢相信。

    “我說,琉玉並沒有死”庭歌重複道,“你應該比我更了解她的為人,她是那麽容易死的嗎?如果她那麽容易死為什麽你派去保護她的楚悅和她的貼身丫鬟長魚被支開了?”頓了頓他又繼續道,“我聽楚悅說琉玉曾經兩度逃跑,她不喜歡京都以她的性子又怎麽會留下,我僅僅是聽楚悅講了些她的故事便能猜到這不過是

    一出詐死逃生的障眼法,你卻是看不破是何原因?”

    琉雲笙愣忡了一瞬,又聽庭歌繼續道:“聽說你和琉璃當晚都見過她,當時她可有什麽反常的行為?”

    一旁呆立的琉璃聽到自己的名字才反應過來,從容道:“當晚我是見過她,不過我並沒有看出她有何異常”

    庭歌淡笑看著琉雲笙,“那你呢?”

    琉雲笙沒有作答,反倒是坐起身拿過一旁的湯藥一鼓作氣喝到見底接著便欲下床。

    “等等”庭歌攔住他“我還有一個疑問,你體內‘情絲’的毒是怎麽迴事,嘴上的傷又是怎麽迴事?你讓我來之前可沒說你中了這等媚毒”

    聞言,琉雲笙淡淡拂開他當道的手,“意外罷了”

    “意外?”庭歌挑眉,“誰會那麽意外地咬到你的唇?”他的語氣中隱含八卦的興味。

    “野貓”留下兩個字琉雲笙頭也不迴地開門出去。

    庭歌與琉璃奇怪地對視一眼相繼跟了上去

    “主子”門外等候的秦羽和楚悅二人驚喜喚道。

    琉雲笙點了點頭麵無表情道:“我有事需要外出一趟,秦羽留下來繼續監督畔水河的渠道,楚懷和楚辭也繼續留在青梅河,楚悅先行迴京複命,另外阻了楚韻一道迴京”

    “主子的身子才剛好要去何處?”秦羽擔憂道。

    “我無事,你盡管留在這裏便好,庭歌會與我一道走”琉雲笙說完便頭也不迴地出了院子。

    外麵跪了一地的人一見到琉雲笙一個個像老鼠見了貓似的,城主大人領先拜一拜戰戰兢兢道:“下官有罪,沒能及時察覺‘憫落院’著火害了郡主,求世子責罰”

    “求世子責罰”其餘眾人紛紛效仿誠惶誠恐地拜上一拜。

    琉雲笙眉色淡淡,但是其間並無慍色,跟著出來的幾人皆看著他,尤其是沒明白狀況的秦羽和楚悅二人生怕世子一個不高興將這些人全宰了。

    百人百憂,人人自危的時候卻見琉雲笙突然勾唇笑了,“郡主隻是受了重傷性命並無礙,本世子會帶她先行迴京將養,諸位請起吧!”

    聽到這話,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搞清楚狀況,卻是城主大人最為精明,當即拜了拜起身,“多謝世子大諒,祝願郡主早日康複”

    “祝願郡主早日康複”其他人雖不明所以卻也跟著城主拜一拜起身。

    他們這兩日都跪在此處

    人人自危自然不知道外間看見這處大火之後的揣測流言。

    城主府的人都散去,琉雲笙突然對秦羽道“做的很好”

    後者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屬下應該的”

    “接下來怎麽打算?”庭歌雙手附於身後語氣散漫隨意道。

    琉雲笙淡笑,“接下來,就要勞煩庭歌你陪我走一趟了”

    其後又對琉璃道:“琉璃你隨楚悅一並迴京,這裏的事情若是父王母妃問起你隻說不知便可”

    “王兄放心,琉璃知道怎麽做”琉璃輕輕揚揚地福身道。

    “誠安王與長公主呢?”琉雲笙又道。

    秦羽迴道:“長公主還在城主府,倒是誠安王殿下自大火前一晚與郡主下了棋之後便再沒出現過”

    琉雲笙點頭,“帶著長公主一並走,若是誠安王沒有迴京便說他與我一同還在城主府等著郡主養傷便可”

    “是,主子”楚悅點頭。

    ------題外話------

    咱們男主不是沒發現琉玉的異常,他隻是因為突入其來的大火失去了理智,心愛之人一夕間葬身大火,哪怕他再睿智無雙也需要時間來緩和,因為衝擊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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