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怎麽辦?”鍾巧慧問。


    顧暖沒有迴答她這個問題。


    鍾巧慧盯著電腦屏幕上那塊地,眉頭皺著。


    顧妹妹都沒有發話,她這個姐姐也不知道幫她做什麽好。如果是她,真想一個拳頭揍死那些人。


    這些人,怎麽就那麽不見得人家好呢?


    當然,她這話如果說給顧妹妹聽的話。顧暖肯定說她多想了。


    這世上,沒有人會不樂見他人比自己過的不好的。因為隻有別人比自己過得不好一些,或許能讓自己心裏頭舒服一些,尤其是越有利益牽扯的人,越是如此。


    離開顧暖,鍾巧慧開著自己的車,兜兜轉轉之間,竟然開到了某人的土豪別墅。那刻鬱悶到她想去一頭撞牆。


    給她開門的保安,因為一迴生兩迴熟,看到她的車現在都認得她了,見她停在門口半會兒沒有進大門,都覺得奇怪。


    “鍾小姐,你不進去嗎?”


    鍾巧慧無奈,莫非她要在他家門口灰溜溜掉頭而跑,她現在又有什麽需要怕他的,隻怕這樣做了被他取笑。


    車子開進了大門裏。


    章三鳳家裏的下人,已經先給她打開大門,因為都認得她了。


    鍾巧慧悻悻然的,對眼前這種情景有些哭笑不得,當然,她並不認為這裏的主人真的這般殷勤地迎接她。


    事實如此,章三鳳在自己的書房忙得不可開交,根本都不知道她來了。


    直到管家來報時,章三鳳抬下頭,好像驚訝:“她來做什麽?”隨之,他想到了什麽,立馬轉動座下的輪椅:“肯定是嫂子那邊出了什麽問題,待我問問。”


    剛好,鍾巧慧都走到門口了,聽見他這句話,心裏更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他怎麽不想會是她有事找她?


    章三鳳看她到了門口,於是招唿她進屋,讓管家上茶。


    “你一個人?”在這裏突然見不到他那幫情同手足的兄弟,鍾巧慧有些不習慣。


    猜到她是問誰,章三鳳溫和地說:“老四陪老六出去辦點事。老八一直在公司裏,幫嫂子處理下麵的問題。我這條腿哪兒都去不了,不給他們添麻煩,所以在家裏呆著,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瞧這人說得自己多可憐似的。鍾巧慧那一眼掃到他那條腿,說:“身殘誌不殘。你悲觀什麽?這裏都沒有人認為你是沒用的。那個黑貓警長,單打獨鬥,到最後都沒有法子,必須迴頭求助你。足以說明,你是一個多麽偉大的人。”


    噗。


    端茶過來的管家聽見她最後那兩個字偉大,差點咧嘴兒笑。


    章三鳳白皙的臉紮的微紅,說:“我這哪裏叫做偉大?”


    隻看他連玩笑話都不會開。鍾巧慧翹起上揚的嘴角:“以前,看你假正經,好像高傲的孔雀,目空一切,自視甚高。現在,你是正經過了頭,沒有變的是,連幽默都不會嗎?”


    章三確實不知道何為幽默。


    他的幽默的水平,比起大白,那更是差了不止一大截。


    鍾巧慧隻瞧著他那張猶如美人似的完美側顏,心裏想,這男人怎生的這麽的——秀色可餐——


    該死的,她在胡思亂想什麽。


    屋裏登時沉默了下來的氣氛,讓章三鳳都感到了微微的吃驚。


    想她說話猶如辣妹子的風格,有什麽說什麽,把話當槍使,結果突然不做聲了的時候,倒叫人心裏悶的慌。


    章三鳳輕輕咳一聲:“你來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什麽事?”鍾巧慧宛如這會兒才想起來自己找他幹嘛的,恍悟一聲,說,“對了,有人給顧暖推薦了塊地。你知道那塊地在哪裏嗎?”


    邊說,她瞄了眼他那張辦公桌上擺放的電腦。


    好像是股市上的曲線圖。不過,他看的好像不是即時股市信息,是在用技術分析什麽。


    那天,他第一時間讓展大鵬留意股市匯市,結果,整個金融界好像是無波無瀾。羅傑斯那事兒在當地爆開新聞之後,不知道為什麽並沒有立馬傳到了全世界。警察或許已經立案調查,結果沒有正式出來之前,大概誰也不敢胡說八道。


    這些情況,都可以從股市和匯市裏看到了一角。


    如果說,一點波瀾都沒有,那絕對是不可能的。投資界的人,本來就講求情報精準。總有些人的消息渠道非常靈通,已經得到相關信息。


    可能有一些突發的波瀾,但是很快地被消化掉了。這大概得力於某些大鱷的出手維持了暫時的穩定。


    不過如果就此斷定這些出手的大鱷是顧及大局,是好人,那就絕對是錯的離譜了。


    大鱷就是大鱷,好比賭徒,隻為眼前的那點肉的利益,絕對想不到其他人的生死。


    想到這兒,鍾巧慧臉色非常嚴肅。


    章三鳳本在思考她帶來的消息,接而看到了她那表情,不由莞爾,說:“怎麽如臨大敵似的?”


    “不是嗎?敵人都殺到家門口了!都要拿顧暖和她老公那塊最寶貴的地!”鍾巧慧振振有詞。


    章三鳳掃過她表情後,低頭低吟:“東西,肯定是帶不走的,存不住的。但是人的感情,可以是永駐的。”


    鍾巧慧嘴角一撇:“你這是變田園詩人了?”


    “不,我是說嫂子和二哥,都是那麽聰慧的人,不會說為了一點東西,和其他人爭死爭活的。”


    除非那東西,涉及到居多人的性命和生計,讓人堪憂。


    鍾巧慧可不管他怎麽狡辯,說:“你覺得那塊地無關緊要。但是對那兩人來說,承載了最美好的記憶。這就是愛情。你不懂不要隨便說大話。”


    他不懂愛情?


    章三鳳的臉色是稍微變了變。


    知道自己無意中說了重話,鍾巧慧別過臉。


    章三鳳道:“你近期沒有和我大哥聯係嗎?”


    “啊?”鍾巧慧好像不解他突然這個問話。


    “你們兩個都是未婚夫妻了,要經常聯係,才能增進彼此間的感情。”


    鍾巧慧把管家端來的咖啡杯直接摔在了桌子上,起身就走。


    章三鳳隻聽見唿的一聲,是她開著跑車衝出他家門的聲音。


    管家震驚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章三鳳輕聲道:“把門關上吧。”


    或許在這一刻之後,她再也不會走進他這家裏了,這無疑是最好的結果。他想。


    隻是他怎麽都不會想到的是,鍾巧慧這一走,是直接迴鍾家去了。


    那晚,展大鵬帶著老八賈寶墨,在他屋裏擦著掌心取暖,告訴他這個消息:“你今天發了什麽瘋?再怎樣,人家都是女的,你說話那麽重做什麽?”


    章三鳳確實一開始沒有聽懂他這話,問:“你說的什麽?”


    “我也是剛從嫂子那裏得知的消息。當然,嫂子她自己沒說。鍾小姐迴鍾家去了,說是家裏老人早就喊她迴去了。嫂子是知道她有未婚夫的事的,而且近來鍾家確實有催促她結婚的傾向,因此不能阻攔她。”展大鵬這樣說著,眉頭稍稍有些簇緊。


    這麽一來,顧暖身邊相當少了一個得力助手。


    鍾巧慧再怎樣都好,絕對是個可靠可以信任的人。


    章三鳳硬是沒有想到她居然這麽衝,說:“我這是給嫂子添麻煩了。”


    怕他埋怨自己,展大鵬拍拍他肩頭:“嫂子沒有這麽說,也沒有這樣認為。嫂子隻是怕你們兩個吵架了,傷害了彼此的感情。”


    他們之間能有什麽感情呢?


    章三鳳嘴角不由苦笑。


    “當不了夫妻可以當朋友嘛。況且,她將來要做你大哥的老婆的話,那也是你的親人了。”


    展大鵬這話算是無意中切中了命點。


    章三鳳無法想象,自己有一天要喊她一聲大嫂,沒法接受!


    當這樣一個心情,驟然清晰地浮現在他心頭時,他真真正正地一愣。


    原來自己在意她,到了這個地步了嗎?


    天氣真的是轉冷了,冬天的腳步臨近了。


    管家到夜晚都要把這裏的門窗關上,不僅僅是因為屋裏的主人身體較常人虛弱容易感冒,而是因為真的氣溫降低了。


    展大鵬和老八,各自搬了把凳子坐著。


    三個人,圍著中間那台暖爐說話。


    “今天我隨老六去了一趟醫院裏。”展大鵬低聲說。


    “是明新嗎?”章三鳳問。


    “是。因為老六認為,二哥的事,還是必須從源頭查起,確保萬無一失。”


    是生怕還有些什麽人隱藏在暗處他們不知道的,然後突然再次出現,打他們個措手不及。最重要的原因還有,不說蕭夜白昏睡的事,隻說顧暖這個懷孕的問題,越到後麵越危險。


    因為現在各種謠言風聲都傳出來了,不知道是誰傳出來的,但是,沒有意外,都是指向了顧暖。


    展大鵬直指老八:“他在嫂子裏的公司裏當臥底,對長達如今的情況最為清楚。”


    賈寶墨點點頭:“我雖然在另一家子公司,可是,與長達地產集團一直都是有聯係的。那邊卷起的風浪,已經波及到我們這邊了。我們這邊不少主管,畢竟當初也都是從地產那邊調遣過來的,那會兒剛獨立,也隻能是在原先地產集團撥人,正是這樣的曆史原因,導致,我們這邊的人,和那邊的人,都有牽扯不斷的關係,包括利益輸送鏈條。”


    “那現在最主要的問題是什麽?嫂子在公司裏最大的阻力是什麽?”章三鳳問。


    “最主要的問題,當然是因為嫂子想剝奪那些人在原本公司裏的地位,相當於奪走他們到口的肉。論誰肯定是不願意的。嫂子執意這麽做,原因很簡單。這些老人肯定會倚老賣老,在公司裏提各種反對的意見,阻撓執策者的計劃,不僅僅是這次改革而已,以後肯定也會。所以,嫂子認為先下手為強。”


    章三鳳低頭沉思著:“他們心裏其實應該清楚的,蕭鑒明一下台,哪個坐上蕭鑒明位置的人,都會這麽做的。”


    “他們不想要這樣的結果,那肯定是想著蕭鑒明能在幕後操縱新繼承人,維護他們原本的利益,更好的辦法就是,坐上這個位置的人,是個傀儡,一個扶不起的阿鬥。”


    展大鵬聽他們兩個說到這兒,眼珠子骨碌碌地一轉。


    章三鳳掃到了他這個表情,說:“你想到什麽了?”


    “沒有,隻想到那時候二哥說的話,說那些什麽韓董康董什麽的,不過也就是一些亂跳的蚱蜢,其實,都遠沒有他爸那些人麻煩。”展大鵬說,“難怪二哥,一直對於自己父親陣營裏,那些聲望說要支持他上位的人,不屑一顧。原來二哥早摸到這些人的心思了。”


    那些原本支持蕭鑒明讓蕭夜白這個敗家子上位的人,無疑,都是看中蕭夜白的無能。這些人真正的心機,確實要比康董那些自己想篡位的人,更為險惡,更為隱秘。


    “這就叫做,君子遠沒有小人可怕。”學戲出身的賈寶墨套了一句台詞說。


    “他們現在,聽說是都跑到了二哥父親那裏哭窮。”展大鵬道。


    “二哥的父親,不會連他們這點心機都看不出來。”章三鳳說。


    “會怎麽做?出麵支持嫂子嗎?我覺得不會。”展大鵬搖搖頭,要讓那隻老鱷魚拉下自己的臉皮去支持自己之前的敵人,確實有些天真妄想。


    “不需要。”


    “什麽?”


    “我說嫂子也認為,不需要,不需要誰出麵支持她。”


    展大鵬和賈寶墨於是都一頭霧水了。


    “要是我是嫂子,那些人想鬧,讓他們怎麽去鬧,反正,時間會衝淡一切的。嫂子現在在公司裏也有自己的一個獨立的團隊了,足以去支持現在長達要做的事。總有人,會瞄準這個良好的時機衝出來,討好新的主人試圖越位。人心,就是這麽複雜。嫂子都看出來了的。所以嫂子幹脆在家辦公了。”


    展大鵬和賈寶墨無疑是麵麵相覷。他們隻以為需要養胎在家呆著,原來動機不是這麽簡單嗎?


    “那塊地——”展大鵬一樣是聽說了那個消息。


    章三鳳說:“剛才,我稍微查了下。那塊地正式拍賣的時間,可能還需要些時候,沒有那麽快。對方那麽急於先告訴給嫂子聽,無疑有種想讓嫂子早點出手的意圖。”


    總之,這事兒,讓他們能很快聯想到,那群人,又虎視眈眈的,欲卷土而來了。


    “這事,做的也太明顯了。”這是展大鵬的想法。


    賈寶墨也覺得是這樣。


    那群人向來喜歡出其不意,怎麽,現在改變作風了嗎?


    “所以,不一定是那群人做的。”章三鳳說。


    不是黑帽子,那又是誰?


    問題是詹董事長這個出麵,究竟是不是意圖討好顧暖?反正這事兒有點奇怪,蹊蹺。


    “我們現在要怎麽做?”展大鵬問。


    “嫂子都按兵不動了,我們,也就等著。”章三鳳的聲音,伴隨管家打開門出去時屋裏卷起的一道風,吹出了屋外。


    屋外,是淅淅瀝瀝的,下起了秋冬交際的冷雨。


    氣溫,一度降到了零點以下。


    對於地處偏南的地域而言,這是開始入冬的跡象。


    如今,每年入冬的時間,伴隨世界氣候的逐年變暖趨勢,是越來越遲了。要臨到春節,才有那麽點過冬的味道。


    蕭老太太和屋裏的人一起剪窗花,這個時間,是一晃而過,轉眼,三個多月過去了,再過兩個星期,都要過年了。


    “淑菊怎麽說?”老太太眯著眼睛問,手裏拿著剪刀,裁著紅紙,手指也不哆嗦,看起來非常健在利索。


    奉命去打電話的湯叔,迴答道:“三小姐說,說過年會盡量趕迴來的。”


    “她這是去哪兒了?弟弟都迴來了,她弟媳也快要生孩子了。自己父親,精神也算好些了,我這把老骨頭都得親自出馬準備過年的東西,她倒好,收起包袱一走了之,到現在都無蹤無影的。”


    湯叔覺得,這家裏真正無蹤無影的,其實算不上蕭淑菊吧。


    蕭淑菊在電話裏說,她現在在歐洲,在那邊是找到了一些生意做。


    這個消息,後來蕭老太太到底是擔心,找人去打聽一下,確認了是事實。


    蕭淑菊突然跑到歐洲去,去和其他人合夥開公司,開的哪門子公司。


    老太太心裏都覺得奇怪。


    這老三,從來不愛做生意的,當初嫁人時就擺足了態度,她要做個富太太,不用自己出馬賺錢,老公養著她就行了。結果,被那個林家樂坑的夠慘。


    說真的,哪個男人,真的是心胸開闊到,能容忍自己女人說這種話。哦,你在家閑著,花我的錢,什麽都不要做。我還不如買尊菩薩迴家供著呢。


    遭受了林家樂這個沉重的打擊之後,蕭淑菊宛如想明白了,想通了,可是耿直的性子,讓她似乎做事不是極右就是極左。現在,蕭淑菊的口號變成了,不止做生意養活自己,還要養活一家子人。


    轟轟烈烈,拿著一點行李,跑到了歐洲,開了公司,最後做的也就是普通的進出口貿易。即在當地進口一些價格中低檔的服裝,弄到國內弄個國際牌子賣,總能忽悠到一些崇洋媚外的國人。


    可如今的生意,真有這麽的好做嗎?


    老太太打了個十足的問號。她隻怕傻乎乎的老三,自認聰明,結果最後又不知道被哪個人坑了,再次血本無歸。


    哪兒都沒有家好。


    如果顧著做生意,連過年都不迴來了,老太太認為說不過去。


    這不,叮囑著湯叔給蕭淑菊打電話。


    說完老三,再說老四。


    老四據說迴家了,迴到美國那個夫家家裏去了。為此,老太太想聯係老四,反而變得困難重重。


    都說女兒嫁出去是潑出去的水,老太太思想傳統,因此,認為這老四嫁出去了,也就真的不關他們蕭家的事了。


    畢竟那個洋人老公,不是向來對於老四都很好嗎?


    “四小姐——”湯叔輕聲說,“到現在都沒有打電話迴來。按照往常,這時候一定是要迴電話的了,說自己什麽時候迴來。”


    老四別看年輕時挺瘋狂,比幾個姐姐都早出嫁,但是,在這點上做的,倒是很符合規矩,向來不用老太太操心。


    逢年過節,蕭淑珠,絕對會提前打電話迴家,問候長輩,打聽清楚長輩的意向,帶禮物迴來。


    蕭老太太想的是,突然想見見自己那另外一個外孫。


    那孩子,現在年紀,應該是和趙夢慶年紀差不多吧,據說都有五歲大了。就是不見蕭淑珠有哪年帶這個孩子迴來給她老人家看過。


    這裏頭的原因,說起來貌似蠻複雜的。


    一方麵,那是人家的獨子,洋人其實也挺看重男孩子的,有個男孩子和女孩子相比也不一樣。朱民軒是非常寶貝這個遲來的獨生子。這點和嶽丈蕭鑒明一模一樣,都是老來得子,異常歡喜,當作掌心上的寶貝捧著。


    所以,每次帶不帶這個孩子迴國,老四這個洋人老公,總是生怕孩子幼小,在路途上受折騰了,生病了。


    小孩子是身體偏弱些,可哪有這麽脆弱。


    在老太太想來,這些全是借口,不然的話,就是,這孩子簡直是要被他老爸用玻璃罩罩著,隔離世界,養壞了的溫室花朵。


    你說其他人不見沒有關係,可以不見自己的親媽娘家那邊的親人嗎?


    二來,另一方麵,蕭老太太始終認為,孩子的一切問題,都歸根於父母之間的問題。


    這點老太太是過來人,說到重點上了。


    老四是和那個洋人老公,據說是感情早淡了,淡得什麽話都說不上一句。


    大概是擔心,老婆迴娘家的時候,把兒子帶走不送迴來了吧。


    但是,這個洋人女婿,確實禮節沒有做到位,都沒有幾次是陪老婆迴過娘家的。以前剛結婚的時候,還做做樣子,後來,基本都沒有來往了。


    對這點,蕭老太太始終耿耿於懷,仿佛心頭一根刺,矛頭忍不住指向老四頭上都有。嘴上或許沒有明著說,冷嘲熱諷是有的。


    所以,蕭淑珠後來,除了逢年過節必備的禮節,基本也很少迴娘家了。


    老四到這個點上都沒有打電話過來。


    蕭老太太宛如沉思半刻,迴想了半天,說:“貌似那最後一通電話,是三個多月前打的,她說,要用車送她弟媳去參加商宴,後來沒有電話溝通了。”


    湯叔用心佩服老太太的記憶好,九十歲的老人還能把時間事情記得這麽清楚,很是難得。


    “要不,我打個電話過去四小姐夫家?”湯叔請示。


    蕭老太太真拉不下這臉。怎麽,他們是晚輩,打電話過來是應該,要他們長輩先打電話過去催,這算什麽。


    “或許,四小姐是生病了呢?”


    老太太一白眼:“她女兒整個嘮叨蟲,麻雀,嘰嘰喳喳的,要是有點什麽事,能不幫她打電話?”


    朱佳茵是那個性格,管不住自己嘴巴的,有點事,都能四處播散到全世界都知道,歸之一句話,像年輕時的老四,活潑過頭。


    想到朱佳茵都沒有聲氣的,老太太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老四自個兒不想迴來了,幹脆裝聾作啞不知道要過年了。


    “她不迴來也就算了。”老太太撒了性子說。


    湯叔聽得有些驚異,想老太太不會當真吧,應該隻說說氣話吧。


    臨近過年,老公夫家裏,據聞在老太太的指揮下,已經開始忙碌起來,準備年貨了。


    對於那些闊綽的富人來說,過年好比錦上添花,早早準備,反正有這個閑時,用來打發多餘的時間,那是不錯的。


    但是,對於那些兢兢業業,一年到頭辛苦勞累的打工人來說,這個新年要過年的錢要怎麽湊齊,都是個大問題。


    已經快八個月的肚子了。這個時候的胎兒發育的最快,肚子更是大得快。


    顧暖那一天稱下體重,發現三個月在家裏像隻豬一樣養著,果然是很有效的。


    不止孩子長大了,她體重增長了,連同她那一直像睡美人一樣在昏睡的老公,都不知不覺中臉上長出了些肉來。


    老太太知道她不喜歡看到她,所以,把趙夢瑾叫了過去。


    趙夢瑾扶著顧暖,坐到了床邊的椅子上,說:“舅媽你坐著,我去打盆水。”


    基本上,這屋裏,有關她和她老公的日常起居,都是蕭管家和趙夢瑾親力親為,目的隻有一個,最大限度地降低風險。


    在趙夢瑾說話的時候,蕭管家已經把水盆裏打好水端過來了。


    顧暖親自拿自己的手試了水溫。接著,蕭管家把毛巾放進水盆裏,擰著半幹,給床上睡著的人輕輕地擦臉。


    現在是早上八點,忙完洗臉漱口。趙夢瑾帶來廚房做好的早飯。顧暖會在這個房間裏,吃著早餐。


    同時間,和姐姐一塊搬到這屋裏住的趙夢慶,也會受到舅媽邀請一塊過來吃早餐。


    小家夥顯得非常安靜,是一下子成長了很多歲的樣子。


    偶爾,小布丁的眼睛,會小心地看一眼舅媽的肚子。


    好像個皮球,越來越大。


    好奇怪。


    大家都說,他當年也是這樣,從自己媽媽肚子裏,從皮球變出來的。


    小腦袋怎麽想,都想不通。說他像孫悟空,從石頭裏蹦出來的,還差不多。


    不過,舅媽要生了,要是過完年生,大家都說生出來的孩子屬猴,是小大聖。


    這話讓趙夢慶聽得,樂滋滋的,成天幻想。


    小小的孫悟空,能長什麽樣?這孩子隻要一想到這點就來勁兒。


    大家吃完早飯,大概八點半。


    唐思禮從醫院打完卡之後,轉車來到這裏,剛好這個點。


    這幾個月來,都是他一個人到這裏給老板和老板太太診療,不見他帶其他人來,包括以前他經常帶的學生歐亞楠。


    趙夢瑾看見他到的時候,先帶上自己弟弟迴房間畫畫學習。


    唐思禮仿佛沒有看見她,和她擦身而過,走到顧暖麵前:“蕭太太,我先給蕭先生做個檢查。”


    “好。”顧暖點頭。


    唐思禮轉身,在蕭管家的幫助下,給蕭夜白聽了心跳,量了血壓,測了腦電波,同時抽血化驗尿液,檢查患者體內的藥物殘餘量。


    顧暖坐在旁邊,安靜地看著他做這一切。


    夜以繼日,三個月過去了,每天重複的程序,是任何人看著都會麻木。


    唐思禮想到這個的時候,抬頭看見顧暖的表情,卻不見得她有半絲麻木的跡象。


    麵對宛如變成植物人的親人,一般而言,病人家屬都是從一開始的不可置信,到無法接受,再到慢慢的,消化了這個事實,而後,最終選擇放棄放手的人不在少數。


    顧暖和他見過的大部分家屬的表情都不一樣,是很平靜的,同時,這個平靜下麵,蘊藏著巨大的能量。


    她的這些力量是誰賦予她的?


    是躺在床上的這個男人。


    沒有什麽好擔心的,因為他都說了,他一定會醒來。而且,他都做好準備了。


    顧暖看到醫生在等化驗結果了,於是撿起手邊的一份報紙,慢慢地看起來。


    她的身體現在,並不需要每天進行體檢,按照唐思禮的打算,是少給她增加壓力。


    這時,房子來了個不速之客。


    蕭管家和門口的保安進行對話之後,轉頭對顧暖說:“少奶奶,說是少奶奶娘家那邊的人。”


    快過年了,顧家那些親戚,要是不惦記她顧暖,才奇怪了呢。


    以前她沒錢的時候,沒人惦記她。隻有爸媽惦記她。


    其他人惦記她做嘛?又不能指望她送給他們壓歲錢。


    不過,是會有人問起的,但是,問的都是,顧暖什麽時候結婚,什麽時候生孩子,都這麽大歲數了,對於女人來說,歲數是最大的問題。女人家不做完這些人生曆程,都不能叫做女人。


    對於這些人的話,顧媽顧爸都隻能是幫女兒接下來,自個兒消化了。


    現在不同了,她顧暖結婚了,有孩子了,要生了,也有錢了。


    最重要的一點,也有錢了!


    “什麽人?”顧暖問。


    蕭管家說:“她說她也姓顧,是少奶奶的堂姐。”


    原來是顧二嬸的那個大女兒,嫁了個小公司老板,都是住在這個城市裏的。上迴,顧家兩老沒有少過給這個孫女添麻煩事兒。


    想到之前,這個堂姐倒也知趣,從來沒有主動到過她這兒要求什麽。顧暖放下了手裏的報紙,說:“讓她進來吧。帶到樓上來。”


    孕婦上下樓要非常小心。顧暖現在,都不會輕易下樓去了。


    趙夢瑾聽說要來客人,放下了弟弟,陪著顧暖到小會客廳。


    沒多久,顧二嬸的女兒顧芝敏,在管家的帶領下上樓來了。


    顧芝敏邊走,邊忍不住左顧右盼。都說她這個堂妹嫁入了豪門,現在看來是真的了,瞧這房子多大多豪華。


    為了來到這裏,她還是從報紙上狗仔隊上標明的地址找過來的,不然,都不知道顧暖究竟住的哪兒。


    說實話,顧暖願意見她,已經出乎了她的意料。


    原本想著顧暖會拒之門外的,畢竟換作她是顧暖的話,都得掂量著親戚出於什麽目的來靠近乎。更別說,看看顧暖連自己爸媽都沒有接過來住。


    顧爸顧媽依舊住在縣城那個破舊的房子裏,顧暖做女兒的沒有想法?


    走到會客廳,顧芝敏望進去看到顧暖那身隨意的打扮,登時聯想到自己。


    瞧那真正的富太太,哪裏需要打扮到花枝招展的,一件簡單的衣服,昂貴的布料,都盡顯高貴大氣,讓人仰視。


    顧芝敏拎著手裏的包,小心走進房間裏。


    趙夢瑾站在房間角落裏衝著茶葉,偶爾瞥一眼過去。


    “顧暖,我們應該有幾年沒有見了吧。你現在胖了不少呢。”顧芝敏臉上浮現的微笑,自然有些僵硬。


    畢竟是多少年沒有見的姐妹了。


    顧暖想來,她們見麵也隻限於迴爺爺奶奶家裏一年到頭來過大年的時候。後來,她到城裏念書,顧芝敏到城裏打工,都沒有什麽時間迴老家,幾年碰一次麵,變成了常態。


    看著這個打扮得幹幹淨淨不忘帶個名牌包過來的堂姐,顧暖心裏知道,這個堂姐肯定也不想說被人看輕,道:“是很久沒有見了。聽說堂姐結婚了,本該做妹妹的,先去喝一杯堂姐的喜酒。”


    說到喜酒這迴事兒,顧芝敏明顯找到了一種優越感。


    她結婚的時候,在城裏某家酒店,總共擺了二十桌喜酒,算是比較大的了,光收結婚禮金,都要數百萬之多,當然,都是她老公的朋友送的多。


    總之是完成了人生中最重要的禮節,氣派夠,對得起她這輩子。


    相比之下,聽說顧暖到現在,都和蕭家人的關係還不說上怎樣,最直接的證據在於,到現在蕭家都沒有幫顧暖補辦喜酒。


    顧芝敏一高興起來,倒也忘了堂妹沒有出聲呢,自己先坐下來了。


    顧暖裝作沒有看見。畢竟那也算是家裏的親戚了,倒不用那般的客氣。


    趙夢瑾把花茶倒在杯子裏,讓下人端去給客人。


    顧芝敏說起了來意:“是這樣的。我媽打電話給我,說是,爺爺奶奶叫全部人這次過年都得迴家。遠嫁的女兒,可以除夕不迴家,大年初一晚上要迴去。”


    顧暖沒有聽見自己父母相關的電話通知。


    絕對是因為,顧爸顧媽想到女兒肚子大了,怎麽敢叫女兒抱著個大肚子長途跋涉迴家。


    顧芝敏似乎也猜到是怎麽迴事,在進來後看到顧暖現在這個肚子後,她瞬間聯想到了自己。


    結婚的時間差不多,顧暖都差不多快生了,她卻是肚子裏無消無息的。


    顧暖道:“這樣吧,我給家裏都置辦了年貨,每個人都有。你先給爺爺奶奶通句氣。”


    聽到這話,顧芝敏笑了聲:“現在爺爺奶奶不一樣了,說錢不重要,要的是人。”


    這個顧爺爺顧奶奶莫非是想通了?終於想通了?


    顧暖說:“既然爺爺奶奶都這麽說,那應該了解我的情況,更不讓我迴去了。”


    顧芝敏被她這話一堵,幾乎說不出話來。


    終究,這真正的話,被逼了出來。顧芝敏歎口氣:“其實我都覺得迴去不迴去無所謂的,但是,爺爺奶奶著急。”


    “他們著急什麽?”


    “老家的地,聽說要動遷了,拆遷補償,按照人頭算的。我的戶口,結婚的時候都移到城市裏來了。爺爺奶奶和我爸媽合計著,趁人不注意趕緊移迴去。”


    “你老公同意嗎?”


    “他,本來不怎麽在意的——”


    也就是說,後來可能打聽到了什麽消息之後,感覺不一樣了,不同意都不行。


    “實不相瞞,聽說有大集團要到老家去開發。近幾個村莊的地,都要被征用。高鐵站都說要建在我們那了。對了——”顧芝敏突然降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掃了下顧暖臉上,“聽說三個月前風聲都放出來了,你不會不知道吧?你老公家裏不是做地產的嗎?”


    “我老公家做的商業地產,和住宅地產,基本靠不上邊。高鐵站建在那裏後,一路建的應該是住宅地產。等住宅地產多了,人口多了,商業綜合地產才會考慮進駐,一般都是這樣的。”


    顧芝敏眨了下眼,是沒有想到她居然迴答得這麽的冷靜專業。


    看來顧暖真的對老家的開發不放在心上。


    “還有什麽事嗎?”顧暖問。


    顧芝敏有些悻然,說:“我媽說,到你們家找人,商談戶口的事,結果,你爸上班也就算了,你媽聽你鄰居說,近來也都不知道上哪兒了,經常不在家,或是兩三天迴一次家。”


    她爸媽那是上山種田去了。因為很喜歡大白女婿送他們的果園。


    顧暖微微垂眉。


    齊叔那兒,早接到相關的消息了。也有嚐試過打電話,和顧暖溝通。


    按照齊叔的說法,顧爸顧媽不可能知道這些事。顧媽經常上山,不就想著以防萬一,要是這塊山地被其他人買下了開發了,這個果園需要搬遷,需要清掉剩下的東西。


    剛好,現在都過了務農的時節,顧媽張羅著把庫存賣掉。


    隻因顧媽答應過女婿大白,一定要把這個莊園經營好,拿到的錢做好慈善。


    “顧暖?”顧芝敏見她沒有說話,有些奇怪,問。


    顧暖道:“那塊地,不適合建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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