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夜,是那麽的漫長。


    鍾巧慧一夜沒睡,當然,其他人也一樣。


    當聽見酒店樓下的馬路好像傳來了些動靜時,夜深人靜的,任何聲響都能引起警覺。固然,今夜這個城市其實並不寧靜。


    鍾巧慧疾步走到了酒店房間對著下麵馬路的那個窗口,然後看見了迴來的車,是衛長青的車。


    “他迴來了?這麽快?”驚訝,不止寫在鍾巧慧的臉上。


    同屋的其他兄弟,展大鵬等,都一樣麵露疑問。


    按理來說,如果沒有什麽收獲的話,衛長青肯定是要帶著他的人,至少等到天亮才迴來。這麽快迴來的話,勢必中間發生什麽事了?


    是意外嗎?


    如果有了結果,理應第一時間通知他們這些後勤人員,包括醫生,都在待命中,上前迎接才是對的。


    展大鵬等人麵麵相覷時,鍾巧慧不由焦急地咬著嘴角:“這是怎麽迴事?瞧他走時說的那麽輕巧,好像真能逮到人似的,結果,隻是個草包嗎?什麽都沒有到手,這樣灰溜溜迴來?”


    屋裏,肯定有衛長青的人,聽見她這話,這些人不禁感到憤怒,站了起來。


    展大鵬趕緊打和場,對鍾巧慧說:“先看他們迴來是帶了些什麽情報迴來。”


    或許,是出去後,得到了些其它的線索,因此要迴來重新布置,這是最有可能發生的事。展大鵬這麽想。


    鍾巧慧忍著脾氣,再轉頭,看見章三鳳那張緘默成金的臉,心裏登時犯起了疑雲:“怎麽,你有什麽事瞞著我嗎?”


    麵對她這聲質疑,章三鳳隻是轉過輪椅,朝門外過去。


    鍾巧慧看著他的背影,皺了下眉頭,眼看衛長青下車後進了酒店,於是,她跟隨上去,想看看究竟那個黑貓警長是幹了些什麽迴來。


    如果隻是吹大炮,別怪她鍾巧慧嘴下不留情。


    摩拳擦掌的,她和其他人一起,等候在電梯門口。


    電梯一步步往上升,到了樓層,叮咚一聲,電梯門打開。


    眾人看見了電梯裏的衛長青。


    看得出來,黑貓警長這一趟出去似乎不是很順利,表現在他黑色的臉膛上都被劃出了幾道血痕的樣子。


    展大鵬緊走一步:“老六,受傷了?誰打的你?”


    衛長青一句話都沒有說,臉色不止鐵青,眼神目光,都是一直朝下的,像是看著地上某處,好像地板都是麵鏡子,讓他看得專注不已。


    鍾巧慧都想著,他看地上能看出什麽,像孫悟空的火眼金睛看出個洞嗎?倒不如說,他此刻是不是因為一無所獲,羞愧到打了自己幾拳,然後想挖個洞把自己埋了。


    焦急,真心焦急。


    鍾巧慧倒不真想罵人,隻是有點幾乎控製不住自己情緒了,畢竟都幾乎一晚上過去了,顧暖無消無息,生死未卜,不得讓人焦心死了。


    “你倒是說句話啊!”鍾巧慧張大了嗓子,可再也不管這裏這些男人的爺們麵子了,大聲朝著黑貓警長說,“放心,沒有人會責怪你,都知道你是盡了力了,全力了!”


    哪裏知道,她這話,讓衛長青陡然地全身一抖。


    明眼人能清楚地看見他兩個肩頭在哆嗦。


    展大鵬詫異,一雙手伸了出去,搭住他的肩頭,真的是擔心:“老六,發生什麽事了?”


    章三鳳銳利的眼睛一眼橫掃到跟著衛長青的副手身上。


    那副手剛要張口,被低著頭的衛長青突然一喝:“不準說,什麽都不準說!”


    一句話,讓在場的人再次都愣住了。


    鍾巧慧瞪著不可置信的眸光,看著他那張黑臉:“你這是幹嘛?怎麽?這裏有人不能被你信任嗎?什麽叫不準說?我們是不是和你是一夥的?”


    沒有想到,她這話再次讓衛長青全身一凜。隨之,黑貓警長的眸子,眯成了條縫,好像一隻豹子潛伏起來的目光,讓人能感到心頭顫抖。


    鍾巧慧怔了怔。


    衛長青突然撥開了展大鵬握著他肩頭的手,接著,往前走,擠過眾人中間。


    大家都像是傻傻地看著他大步朝前的姿態。


    直到他突然打開一間房間的門,之後,砰的一聲,甩上了門,好像隔絕了外麵的世界。


    “喂——”鍾巧慧跺腳,有些氣急敗壞的,“他這發什麽瘋呢?突然發什麽瘋呢?你們兩個,不是都挺了解他的嗎?他是這個性子的嗎?莫名其妙的性子!有什麽事不能說呢?不能說的話,還怎麽幫忙呢?”


    展大鵬和章三鳳麵對她這番輪番的疑問,都是皺著眉頭,不知道如何迴答。


    老六這樣的反應,他們隻見過一次,那就是在那個時候,在他醒來得知老五失蹤的時候。


    要說到老五失蹤那會兒,本來,冒危險的人是老六,後來是老五看見他出了意外,主動跳進水裏把他撈了起來,結果老五自己被水衝走了。


    所以,一幫兄弟裏頭,最愧疚的要數老六了。得知老五失蹤後,獲救後的老六,整整有幾年一句話都不說。直到後來,誰都找不到老五的屍體,對方也都沒有消息傳來,說明老五可能還活著。


    老六這才重振起精神,無論如何都要把老五找迴來。


    這樣說來,莫非是——


    展大鵬突然想起了章三鳳之前那話,於是一眼看向了章三。


    章三鳳卻是一句話都沒有說,依舊默著,仿佛學起了老六。


    甩上房門的衛長青,胸口憋著的那股氣,抓著他五髒六腑,像是體內藏著顆炸彈要把他炸開了一般。


    他長臂嘩啦一掃,桌上的東西稀裏嘩啦全落到了地上,一個個粉聲碎骨。這不足以讓他發泄出體內的這股悶氣。


    不明白,他不明白。


    明明,那人是老五。


    是老五絕對沒有錯的。


    那雙眼睛,不是老五又能是誰。


    是他日日夜夜在找的那個老五。


    可為什麽,老五不理他,拒絕他?!


    他們難道不是兄弟了嗎?


    當初,老五可是犧牲了自己的命,來救了他們大夥的?


    所以隻要老五出一句聲,他衛長青都願意把這條命豁出去,送給老五。老五要怎麽用就怎麽用。


    可現在看來,老五不要,不要他這個兄弟了。


    什麽原因?究竟是什麽原因?!


    老五真的活著,在聽他說他們在找他時,竟然甩頭就跑!


    其實想來這個場麵,他是應該一早都想得到的,因為,如果老五活著的話,早就該迴頭來找他們這群兄弟了,但是一直沒有。這裏頭,早就出什麽問題的了。


    “喂,黑貓警長,你發什麽瘋呢?知不知道你再砸這裏的東西,警察都要過來了!”由於另兩人不說話,鍾巧慧隻好一個人走到房門那裏用腳踹門,提醒裏頭的人。


    如果驚動了當地警察來調查他們,那可就麻煩了。會在本來本已複雜的局麵上雪上加霜。


    衛長青猛一抬頭,仿佛從噩夢中清醒過來,左右一看,看到了房間裏滿地的狼藉。


    房門外,鍾巧慧不耐煩地再敲門,雖然裏頭沒有砸東西的聲音了,但是,令人更加擔心,擔心那男人不會突然想自殘了吧。


    有什麽大不了的?失敗了,沒有逮到人是吧?那就再找線索唄。


    房門突然哢一下,打開。


    鍾巧慧反而被嚇一跳,縮迴了伸出去的腿。


    “謝謝。”衛長青道。


    鍾巧慧無語了,隻看這人連說句謝謝,都好像臉上冒烏煙似的。再說,他謝她什麽,她好像除了罵他什麽都沒有做吧。莫非這人覺得自己欠罵?


    衛長青眯著眼,是在想她之前無意中說的那些話:


    你是不是不信任我們了,不覺得和我們是一夥的了?


    如果,這是老五選擇避開他的原因——


    *


    站在廚房門口的保姆,聽到蘇逸夏輕咳的聲音,走過來。


    蘇逸夏問:“看出她懷孕了嗎?”


    保姆說:“好像是沒有。”


    沒有?


    不是外麵都傳得沸沸揚揚了嗎?說她懷了蕭家的孩子因此得意忘形,把蕭家的長輩都當成了空氣。叫做母憑子貴,狐假虎威,借了孩子耍威風。


    蘇逸夏眉頭一揚:“你確定沒有?”


    “不知道。或許是她才懷了孩子幾個月,肚子不明顯。”


    蘇逸夏似乎琢磨著,顧暖究竟有沒有狐假虎威,會不會是勾結了醫生欺騙蕭家。


    如果,顧暖沒有懷上蕭家的孩子,顧暖根本不可能繼續得瑟了。


    但是萬一懷上的話,怎麽說,都必須早點下手為好。


    要不然,她怎麽會答應讓她去看她老公呢?


    微微地勾了勾下巴,蘇逸夏想象著,某人從樓梯上摔下來的樣子。就趁她走過去看她老公的時候,隻要她的人在後麵一推——


    啊的一聲像是驚唿的聲音。


    蘇逸夏精神一振,莫非得手了?


    卻見那保姆突然間跑迴來,對她說:“蘇小姐,龍先生好像迴來了。”


    什麽?


    蘇逸夏的臉色陡然變了顏色,顏色是盡失。


    這該死的,怎麽在這個節骨眼來了人。


    顧暖!


    不會是顧暖故意放消息跟蹤自己到她這來的吧?


    蘇逸夏腦子裏一團混亂,隻聽有腳步聲越來越靠近屋門,聽這個聲音,貌似不止是一個人的樣子。


    樓上,同樣聽到了動靜的李秘書同時受到了驚嚇,那隻伸出去要探到顧暖背部的手猛然縮了迴來。


    站在他前麵的顧暖倒是沒有動,隻是雙眸望著房間裏,仿佛在辨認著什麽。


    當她開始往那房間門口邁進一步時,李秘書清醒了,一把抓住她手臂,慌慌張張地先把她拉進了隔壁的空房。


    顧暖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不敢和他扭打,順著他手勢進了那間好像雜物間的房間,接著聽見背後一聲哢,門被其拉上反鎖了。


    微眯起眼睛,顧暖站到了房門後麵貼著門板,雙眼透過門縫盡力向外張望。


    在外麵走廊裏站著的李秘書神情慌張,往樓下張望的頭伸一下,縮一下,很是擔驚受怕,不知道在怕什麽。


    樓下,傳來了聲音。


    咚咚,咚咚,兩聲敲門,不緊不慢,仿佛才是這裏的主人。


    顧暖微微勾了下唇角。


    她能想象到底下一群人,包括蘇逸夏,同李秘書那樣驚慌失措,不知道如何是好,像一群慌亂的小兔子惴惴不安的臉孔。


    保姆使勁兒咽口水。


    李秘書用力地拿袖管抹手背的汗,扯拉胸口的衣服,仿佛心髒要跳出來了。


    隻因他們都是蘇逸夏的人。


    蘇逸夏佯作冷靜地向屋裏的人擺了下手。


    李秘書站在樓梯上麵點點頭,沒有下樓來。


    保姆往圍裙上摩擦摩擦雙手之後,走上前去,打開門。


    大門打開。


    屋門口站了兩名男子,其中一個拄著拐杖,另外一個戴著一張孩童的麵具,保姆儼然不認得,隻是對著那個拄著拐杖的男人尊敬地叫道:“龍先生,您迴來了。”


    “嗯。”獨眼龍習慣性的,在走進任何地方之前,往裏頭探一眼。


    蘇逸夏從沙發椅裏站了起來,麵對他的方向,深深地鞠躬。


    為此,獨眼龍背後那個戴麵具的男人說:“這就是那個女人?”


    “是。”獨眼龍道,拄著拐杖先走進了屋裏。


    蘇逸夏看不見他,隻能尋著他拐杖敲地的聲音,叫:“幹爸。”


    獨眼龍停下腳步,道:“這位是穆先生。”


    蘇逸夏對著獨眼龍的方向,像是努力地睜大眼張望。當然,她什麽都看不見。不過,哪怕她看得見,眼前的男人戴著的麵具,完美地遮蓋住了底下的五官,是連眸子都沒有露出來,任何人都別想窺探他底下的樣貌。


    保姆站在蘇逸夏背後,像是小聲為她描述對方的樣子。


    蘇逸夏側耳傾聽的姿態,其實,在聽到獨眼龍說到那個穆字時,她心頭登時一個激顫,不知道是該高興,或是該恐懼。


    因為據說這是個非常特別的大人物,有著特殊的非常的非同常人的能力。


    想見到這位大人的人,聽說全世界有很多很多,但是,真正能結識的,寥寥無幾。因為這個大人聽說也是深居簡出的,並不喜歡和人交往。


    今天,突然是吹起了什麽風呢?竟然到她這裏來了,真讓人又驚又喜的。


    “穆先生久仰大名。”蘇逸夏提起兩側裙角,再次行了個屈膝禮。


    穆對於她這個動作,似乎挑了下眉頭,麵具後麵的雙眼掃過她一番後,對獨眼龍說:“你收她做養女?”


    “怎樣?還不錯吧?”獨眼龍說。


    這話的含義老深了。


    或許,穆之前沒有見過她,但是絕對是聽說過她是誰的。於是,蘇逸夏低下頭時,隻聽眼前這兩個男人發出心照不宣的低低的笑聲。


    為此她略顯焦慮地咬了口嘴巴。


    “我和穆先生——”獨眼龍對她說,“剛好經過這邊,有點事,想到你住這兒,就順道過來歇下腳。”


    原來是如此,是臨時起意。難怪,她都之前一點風聲都沒有接到過。


    蘇逸夏抬起頭,對他們兩個露出討好的微笑。


    獨眼龍和穆都坐在了沙發上,保姆走去廚房給他們端茶和點心。


    蘇逸夏笑著說:“幹爸,你們夜裏千裏迢迢,長途跋涉的,可是辛苦。”


    一般人肯定不會是夜裏趕路的,除非是非常重大的事件發生了。


    蘇逸夏這話算是打探,這兩人,真不會是聽說她這裏有什麽事趕過來的吧。


    獨眼龍的濃眉就此揪了下的樣子,拐杖打在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聲調。


    穆優雅的一隻手撐在額角上,麵具下的嘴巴似乎在張開打了個慵懶的嗬欠。對於蘇逸夏這話,他是轉頭對獨眼龍說:“擔心倒是不太需要的,我是覺得洛克有些大驚小怪了,才非要我們趕到這裏來。狐狸做事向來也是狠戾的,極少會出錯,更不會說會失手。”


    由於他戴著麵具,確實沒人能看清楚他臉上究竟說這些話是什麽樣的真實表情。


    獨眼龍夾著眼角掃過他那張好像小醜一樣的孩童麵具,或許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想象或許能明白為什麽這個男人要戴一張兒童的麵具,明明年紀都早不是兒童了。


    迴過頭,獨眼龍說:“不管怎樣,洛克既然叫我們來,如果狐狸不需要我們插手,我們隔岸觀火,也沒有什麽損失。”


    蘇逸夏這時突然感到一凜,明顯,獨眼龍說這話時,掃了她一眼,是大概想著她是否能聽懂。


    保姆把茶端了上來:“先生請喝茶。”


    獨眼龍和穆,各自端起了一杯茶托上的紅茶杯,慢慢飲著。


    顧暖坐在雜物間裏,始終貼著門板觀察外麵的情況。


    很顯然,蘇逸夏沒有告知她把他們夫婦倆綁架在這裏了,所以,現在最緊張的人,反而是蘇逸夏自己本人。


    這不知道算不算是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話說迴來,她這個美女同學,從來都是太過自信,太相信自己能裝,能唬得過所有人,結果卻往往隻能證明自己是個蠢蛋。


    李秘書是緊張地眺望起背後,一雙警告的眼睛看著顧暖所在的雜物間門,說:“不要聲張,不然,我家小姐都保不住你性命的。你心裏應該最清楚不過,顧小姐。”


    顧暖冷冷地一笑,她當然清楚,不然,早就叫出聲來了。但是,這不意味她束手就擒。


    轉迴身,顧暖貼近到了雜物間裏靠著隔壁房間的那麵牆。


    心口某處,怦然而跳。


    她的手指伸出去,仿佛能穿過牆壁碰觸到對麵的人。


    之前那一眼,她看不清楚,但是,不管怎樣,他至少活著。


    這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腳步聲過來了。


    李秘書終究覺得放任她這樣不好,因此走進了房間裏,拿出了繩索和膠布,打算將她的手腳都捆綁起來,在她嘴巴上再貼上封條。


    當李秘書做完這些動作時,樓底下再次傳來動靜,這令他毛發豎立。


    隻聽獨眼龍問:“你那個秘書呢?”


    李秘書全身僵硬,像變成了石頭像。


    顧暖仿佛在端倪一尊石頭一樣,有趣地在他臉上打量。


    李秘書狠狠地咬下牙,把膠布往她嘴上再封了一條。


    蘇逸夏說:“他——是去了外麵給我買點東西——”


    “三更半夜買東西?”


    蘇逸夏用力咳嗽兩聲,道:“我好像有點感冒了,所以,他擔心我生病,去藥店給我買感冒藥。”


    “感冒了?”獨眼龍說,“穆先生剛好會給人看點病,要不,讓他給你看看。”


    “不不不,不用——”蘇逸夏緊接擠出個笑臉,站起來,“這怎麽好意思呢,這麽一點小病麻煩到穆先生。——對了,幹爸,你們一夜趕路老辛苦了。我給你們準備客房休息吧。”


    “不用麻煩了。”獨眼龍說,“我住三樓,我們自己上去就行了。”


    三樓?!


    蘇逸夏嚇了一跳,隻差花容月色全掉光了。


    “幹爸,你的房間不是在二樓嗎?”


    都聽見腳步聲往扶梯那裏去了,蘇逸夏著急地叫來保姆牽拉自己的手,去追獨眼龍他們的腳步。


    “我房間是在二樓,可是,客房在三樓。總得幫穆先生先安排好房間。”獨眼龍說。


    穆跟著他往上走時,迴頭看了下跟來的蘇逸夏,問:“她住哪?”


    “她眼睛不方便,肯定是讓她住樓下的。”獨眼龍說到這兒,有些不耐煩,對著那保姆說,“沒有見到小姐眼睛不方便嗎?你還拉著她上樓做什麽?”


    保姆嚇得大氣不敢出,牽著蘇逸夏的手立馬放開。


    蘇逸夏趕緊澄清:“不是的,幹爸,客人到我們家裏,我總得幫幹爸迎客。再說收拾被子這些小事,哪裏需要幹爸親自動手,叫個人,或是我來做就可以了。”


    穆站在他們兩個中間,背貼著樓梯的牆壁,好像對他們父女兩個爭著給他獻殷勤這事兒,感到很有意思,於是站在旁邊看熱鬧。


    獨眼龍迴身,一雙略顯深沉的目光看著她。


    蘇逸夏的心髒都快嚇死了。


    一個不小心,她這是隨時惹到這兩人起疑心了,那可就糟糕透頂了。


    “你下去吧。”獨眼龍說,“如果需要人,我會叫人過來。”


    蘇逸夏隻聽他腳步聲繼續往上走,兩隻手握緊了樓梯扶欄,喊:“幹爸——你腿不方便,跟我到樓下吧,讓下人去收拾房間就可以了。”


    “我都說了,穆先生是很重要的貴客,我必須親力親為。”


    “哎——”穆突然插入來道,“你這麽熱情,我會吃不消的。”


    “就是,就是——”蘇逸夏用力點頭。


    她眼睛看不見,所以不知道,在她忙著附和穆的話時,這兩個男人,早就兩雙眼睛對著她那誇張的臉露出了微瀾。


    保姆已經快暈過去了,因為她都看出來了,這兩人,在質疑蘇逸夏,質疑這個屋裏。


    因此,蘇逸夏沒有能看見的情況下,獨眼龍沒有動,因為聲音會驚動到她,而是,由穆,行動矯捷的穆,慢慢地貼著牆壁,無聲無息的,躡手躡腳地往上走。


    那保姆被獨眼龍的眼睛唬著,絕不敢出氣。


    樓上,李秘書貓在雜物間門後,緊張得全身冒大汗,是汗如潮湧。


    顧暖都能看見他這個背部的衣服全濕了,仿佛從水裏撈上來的一樣。


    應該是外麵的情況不妙。


    這不得不讓她考慮著,如果,她不幸落到了另外一群人手裏。蘇逸夏終歸是知此知彼的敵手,好對付一些。


    還有,隔壁房間裏躺著的人——


    這時候,她還真懷念活蹦亂跳的大白狗。固然,大白狗很粘人,而且,偶爾很瘋狂!


    秀眉蹙緊,突然感覺到窗戶那邊射來的陽光像是被什麽遮住了。


    陰影罩過來,顧暖抬頭一看,看到了窗戶上貼著的人影。


    她的心瞬間加速,撲通撲通直蹦。


    李秘書沒有發現背後的異常,他全神貫注地聽著外麵的聲音,可是什麽都聽不見。好像全世界都變成了啞巴一樣,或是說,他都要變成和顧暖一樣的聾子了。


    這是怎麽迴事?


    為什麽自己小姐不出聲?


    剛剛,不是還在爭執上樓不上樓嗎?


    不會事出意外吧?


    他焦急地舔著嘴巴,拿手指摳著鎖眼,想看的更清楚一些外麵。


    與此同時,從窗戶上跳進雜物間裏的男子,像是一隻鬼魅的影子,幾乎沒有一點動靜。


    顧暖的手心出了層汗,緊張地看著他和李秘書。


    魅影逐步接近到了李秘書的後背,接著,那舉起的手,刀舉刀落,快速得讓人不能眨眼,一下子擊中了李秘書的脖子後麵。


    李秘書聲音都沒有發出來,一個側身歪倒下來,那男子的手一托,托住李秘書歪倒的身體,讓其掉落到地上不至於發出聲音。


    可見這男子該多麽的訓練有素。


    顧暖不禁想,其實從他之前開摩托車的時候,都可以看出來了,他的行為舉止,都猶如訓練有素的特種軍人,是受過不知道什麽樣地獄般的訓練。


    而且,他和她分道揚鑣之後,竟然能追蹤到她的蹤跡到這裏來,像蜘蛛人一樣爬到窗戶上。


    怎麽看,這人,還能是那個小時候纏著她要棒棒糖的顧笙嗎?


    處理好李秘書,男子轉頭看到她臉上。


    顧暖對著他輕輕地擺了下腦袋。


    尼奧伸出手,撕開了她嘴巴上的膠布。


    顧暖低聲說:“隔壁有人,是我老公,不知道為什麽不能動,你先去看看。”


    他黑色的仿佛神秘深海似的眸子微閃,掠過的那道光宛如閃電,手掌在她肩頭一拍,是示意她在這裏不要動,等他。


    接著,他起身,是沒有開門,通過剛才他攀爬的窗戶,要爬到隔壁房間去。


    顧暖不由嘴角浮出苦笑,都這個時候了,他仍舊不願意和她說話嗎?


    像蜘蛛人一樣,爬過窗台,到達了隔壁房間裏的尼奧,了無聲息地從攀上了窗戶框條,看見了就靠著窗戶的那張床。


    床上男人的臉,讓他一個眉頭皺了皺。


    他從窗台上落到了床上,然後,迅速抓住了掛在床邊的輸液瓶,瞧了一眼裏麵清澄的沒有標簽的液體。右手抓起了身上腰間掛的腰包,拉開拉鏈,拿出裏麵的一支注射器。


    嘴巴咬開注射器上的塑料蓋頭之後,那一針,直接通過輸液管注入了對方體內。


    一、二、三。


    像變魔術一樣,躺在床上的人,陡然睜開了緊閉的眼皮。


    睜開眼,看見了在自己頭上的那張臉,蕭夜白是雙眼一瞪,猛地坐起身。


    為此尼奧剛要後退,兩邊衣領子卻已經被對方的雙手抓住。


    像是衛長青抓著他不放一樣,蕭夜白的手一樣抓住他像是永遠不會放手一樣。和衛長青不同的是,蕭夜白看著他的眼睛,類似閃過的是更多的深思,而不是像衛長青那樣隻是震驚和狂喜。


    “老五?”


    兩雙眼在交匯了下眼神後。


    蕭夜白除了看他,也看到了這裏是完全陌生的環境,開始用力迴想:“這是怎麽迴事?”


    看得出來,他睡了很久,而且是久到都不知道自己已然換了個地方,原先逃跑的計劃被人偷梁換柱失敗了。


    “幹爸——”


    蘇逸夏從樓梯那兒發出的聲音,無疑打破了眼前屋裏的寂靜。


    蕭夜白臉色頓黑:怎麽迴事?這隻女癩蛤蟆怎麽會有聲音出現在這?不是變成瞎子了嗎?


    尼奧指了下他的臉。


    蕭夜白拿手摸了下自己的臉,結果摸到了嘴巴邊上的一塊淤青。


    誰打的他?


    這麽吃了豹子膽?天大的膽子?居然敢打他蕭公子的臉?


    他的臉,隻能給自己老婆親親用的!


    莫非是那隻女癩蛤蟆,想偷他的色不成,惱羞成怒對他行兇了?


    大白的眼中登時爆出了兇光。


    那可不是溫順的家狗的基因,是狗遠古時代祖先為野獸的基因。


    “幹爸,你們上樓了嗎?”情急之下,蘇逸夏連跳帶爬的,伸手抓住了獨眼龍的衣服,扯住不敢放。


    穆已經走到了三樓的走廊,他咦了一聲:“這房間有光,誰在裏麵?”


    蘇逸夏全身抖如秋風落葉。


    保姆往下跑,找地方自保去了。


    獨眼龍的眼珠像是要吃了眼前的女人:“你說,你在這裏藏了什麽人?”


    “幹爸。”蘇逸夏幹巴巴地笑了兩聲,接著靈機一動,嬌聲道,“瞧你說的,幹爸,我這不是因為一個人太孤單了,太寂寞了,所以,養了個人——”


    呸!


    他大白什麽時候變成這隻癩蛤蟆的金屋藏嬌了?


    惡心死他了!


    最讓他丟臉的是,站在他麵前的這個戴著麵罩很像老五的男人,聽到了那隻女癩蛤蟆的話後明顯想笑,眉頭一直因此都在聳著努力地抑製著。


    獨眼龍一隻手抓住蘇逸夏抓他衣服的手,一甩:“你敢在我的屋子裏養小白臉?讓我看看,是誰吃了這個豹子膽敢呆在我這屋裏。”


    房間裏的兩個男人因此快速地再對了個眼神。


    如今之計,隻能先下手為強,因為聽這個聲音,外麵似乎暫時人並不多,隻有一兩個。


    嘭!


    房門突然從裏麵破開。


    所有外麵的人無疑都受到了驚嚇。


    獨眼龍未迴過神來時,一道黑影突然從天而降,直接一腳劈到他臉上。他隻好舉高手捂住自己的臉,手裏握著的拐杖應聲掉地,單條腿的他根本站不穩,因而從樓梯上直接滾落了下去。


    在他後麵的蘇逸夏,看不見,隻能被他倒下的身體直接壓倒,於是她拚命掙紮兩下,擺脫獨眼龍巨大的身體重力的同時,是沒處可躲,隻能從樓梯側欄翻身下去,摔到了樓下,發出啊的慘叫聲。


    麵對如此劇烈的變故,走廊上的穆卻是發出吃驚的聲音:“怎麽迴事,光不是從這個房間發出來的,那麽,另一個房間裏關的是誰?”


    尼奧登時緊張了起來。


    一腳踢翻了獨眼龍的蕭夜白迴頭,同樣吃驚地看向老五:還有人,什麽人?


    穆抓到他們臉上的表情,說時遲那時快,他伸手去抓開旁邊房間的門鎖。


    在房門打開的瞬間,尼奧撲上去,一把將穆按倒在地。


    門開,對流的風,唿唿地從窗戶和門中間穿過,發出巨大的唿嘯聲。


    穆臉上的那張孩童麵具突然能動了,作出了一個鬼臉樣的嬉笑表情。


    尼奧臉色刷的一白,看見了他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夾著的一張撲克牌,於是用盡了所有氣力去劈他拿撲克牌的手。


    撲克牌卻是瞬間飛了出去,以更快的速度。


    “暖兒!”


    蕭夜白縱身跳進了房間裏,在撲克牌刷的穿過空氣的瞬間,把坐在牆壁邊上的人影一抱,摟在自己懷裏。


    嚓——


    撲克牌的尖角紮進了木牆中,是入木三分,仿佛一把尖刀,另一邊遺露在木頭外的邊緣滴下了一顆圓滑的血珠子。


    在眼前的男人轉頭去看房間裏的人的時候,穆輕巧的一條腿屈起來踢在了對方肚子上。尼奧被迫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趁這個時機,穆身輕如燕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手指間再變出了幾張撲克牌,看著他們兩個,孩童麵具的嘴角彎一彎:“哎呀,今天真難得,兩個說是進了棺材的人,都活了過來。告訴洛克的話,洛克該多麽高興呢,肯定高興得發瘋呢。因為,我們本來就是不想你們死的,來,快親一個,老五,夜白——”


    尼奧的眼睛,深深地瞅了下眼前這個戴麵具的男人,接著站起來,由於肚上被踹了一腳,腳步有些踉蹌,但是,仍舊很快地走到了房間裏麵。


    在蕭夜白的懷裏,他看見了那條血跡,從女人的脖子上往下流著。


    蕭夜白的手指,死死地按在她脖子上的動脈上,防止那血像噴泉一樣射出來,不然那樣就完了,全完了。


    顧暖的眼前是朦朦朧朧的,幾乎什麽都快看不清楚了。


    那扇門要打開前,她明明感覺到了危險,明明站了起來準備離開,要躲到門後麵,可是,怎麽都沒有想到,那個男人居然能用撲克牌一下子穿過了木板的門,是這樣都能一瞬間命中擦了她的脖子。


    原來,他們要對付的人,是這麽可怕的人嗎?可怕到,仿佛能預知先知一樣。


    “不要動,不要動,我求你不要動!”


    他的聲音貼到她耳朵邊,生怕她聽不見一樣,明知道她並不是完全聽不見。


    她伸出去的手,其實隻是想摸摸他的臉,從剛才,她看到他之後一直就想這麽做了。


    摸到他的臉,感覺,真正地感覺到,他活著,迴到她身邊了。


    結果,她的指尖,還沒有真正摸到他的臉,實在是抬不起來了,啪,掉了下去。


    “暖兒,暖兒——”


    男人巨大的咆哮聲,震動了整棟屋子。


    穆小生怕怕的,往後退:“老天,他要發瘋了,他瘋起來的話,可是和洛克一樣的——不,我得跑——”


    說著,他從走廊上越過了樓梯,縱身跳了下去。


    尼奧趁機一巴打在蕭夜白的肩頭,一雙眼睛用力地示意到:趁現在先走!趕緊走——


    蕭夜白迴過神來,抱起人,小心的,越過窗戶。


    獨眼龍趴在地上,看見穆自個兒往下跳下來,罵道:“你怕他做什麽?我們這裏人多著呢!”說著,他掙紮地爬起來,坐在地板上,吼著外麵的人進來:“給我封鎖屋子前後所有的路!不要給他們逃了!”


    酒店裏,衛長青走迴到了大家聚集的會議室。


    展大鵬看著他好像恢複了原有冷靜的神誌,道:“有什麽線索嗎?”


    衛長青的眼睛,望到了那兒坐著輪椅的章三鳳。


    “他的第六感不是每次都準的。”展大鵬注意到了他的眼神,說。


    “可現在必須靠他了。”衛長青道。


    有了這句話,章三鳳移動了自己的輪椅,到了桌子前。


    那張桌子上,放置了一套撲克牌。章三鳳隨手,從撲克牌裏抽出了一張,甩到了桌上。


    眾人看是一張鬼,不由都有些心跳。當然都不懂什麽含義,等章三鳳解釋。


    章三鳳的眉頭一直就沒有鬆開過:“那人來了。那個最棘手的人——”


    “誰?”鍾巧慧問。


    展大鵬的臉色一樣變得非常可怕起來,拿手抹了把頭上的汗:“是穆——”


    “穆是誰?”鍾巧慧又問,覺得他們的表情莫名其妙到了極點。


    章三鳳道:“一切和嫂子猜的一樣。穆可能也算出來了,所以出動到了這裏。他們,兇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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