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坐在輪椅上的男子好像莞爾一笑,道:“我怎麽聽說的是,唐教授隻喜歡錢。”


    說起來,這男子長得真是非常的美麗,用美麗兩個形容女人的詞語來描繪這男子,足以說明其五官達到了畫中美人那樣傾國傾城的魅力。


    眉眼細如柳,可謂是古書中所說的眉如刀裁。


    黑鍛似的長發垂落到他雙肩處,修雅的指尖捏著一顆白棋,微含的眸子更猶如詩情花意中的西子,眸中波瀾含情,三分的嗔嬌三分的寒若冰霜,再有那三分藏在湖泊深處的陰沉。


    年紀,看起來和蕭夜白差不多。


    展大鵬喊這人三哥。


    蕭夜白一排結拜兄弟中的排行老三。沒有人想到,是個坐在輪椅上的殘廢人。


    純色的羊毛地毯落在這男子的雙腿上,嚴嚴實實的,密不透風,是連雙腳乃至腳尖都給蓋住了,是完美遮蓋住了這完美中殘缺的一角。


    唐思禮一眼望過去,真判斷不出來,這男人的雙腿究竟是怎麽一迴事。


    見唐思禮的目光迴望過來真的落在自己腿上,老三微似驚訝。


    蕭夜白說話了:“他真的很愛錢,你不用質疑。但是他這人,不會做錢的奴隸就是了。”


    “可他蠻聽你的話,不是嗎?”看來這個老三知道的事情不少,包括唐思禮為人傲嬌腹黑的德行惹惱過不少大人物,唯獨唐思禮麵對蕭夜白的時候挺乖的。


    蕭夜白挑挑眉尖:“怎麽,有誰不聽我的話嗎?”


    此話惹得在場的眾人都看著他:好個大言不慚的人,偏偏真有這個本事。


    老三蒼白如蝶翼的指尖轉悠了圈手指中的棋子,薄唇微啟,宛如噓歎一聲:“天之驕子,大都是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


    “幹嘛要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知道了的話,誰敢去闖蕩江湖,闖蕩宇宙?”


    無疑,蕭夜白這再次大放厥詞的話,卻博得了對方的讚賞。老三很是羨慕他的口氣說:“我要是像你能走能跳到處跑就好了。”


    “要不,讓他給你看看腿。他自稱包治百病的。”蕭夜白揚揚眉。


    沒等唐思禮對自己老板的話做出迴應。


    老三直接搖頭:“不要白忙活了。斷了的腿是醫生能接上去。我是完全沒了腿的,醫生莫非能給我變出一條腿出來?機械的,沒興趣。”


    話說到這,老三口風一轉,眸子幾分打量地看著蕭夜白:“你——真的不打算迴去了?你爸不是在病床上躺著嗎?”


    很明顯,對方還不知道他和自己父親吵架接下來被蕭奶奶趕走的事,自然,這也是蕭夜白自己想走的。


    蕭夜白眸子微垂,刻薄的嘴角揚起一抹冷笑:“沒人相信,或許隻有他相信,我進我老爸辦公室的時候,老頭子把本要吃進去的藥退迴抽屜裏。”


    這個他,指的是給蕭鑒明看過病的唐思禮。


    老三的眸光因此在他們兩人臉上掃過。


    唐思禮似乎不假思索,肯定站在自己老板身邊,道:“如果按時服藥的話,應該不至於突發疾病到如此嚴重的地步。”


    “究竟是怎麽迴事?”老三發出一般人會想到的問題,“蕭董事長,是之前都病了嗎?”


    “董事長是一直患有高血壓病史的,不過,情況不至於嚴重到要住院開刀的地方。但是,高血壓心血管病一般都是要按時服藥,控製血壓為第一。情緒波動一時引起血壓升高,如果有日常服藥為基礎的話,不會如此嚴重。”唐思禮說。


    這樣說的話,很明顯,蕭鑒明是故意在看見兒子進來的時候不服藥的。因此這很難排除蕭鑒明故意設套給自己兒子。


    對此在場眾人,都有幾分驚訝和疑問。


    老三開始學著蕭夜白緘默,指尖捏著的白子放在自己的眼前,仿佛是一樣精致難解的玩物。


    聲音,突然從樓梯那裏傳來。


    展大鵬守在會客廳門口的地方,第一個聽見,走到樓梯口那邊探看。


    顧暖扶著扶手樓梯,一步步走下來,之前在自己睡的那個房間裏,明顯為了她收拾過的,使得她還不覺得怎樣。現在,當她走出來一看,勢必有些不一樣。


    想她那房間,經過特意的布置之後,家具都幾乎沒有,隻有床,和唐思禮要給她治病時要用到的醫療設施。病人住的房間,肯定是幹淨整潔為第一要素。


    出了走廊,開始發現地上鋪設的地毯,遠比蕭家更為奢華,是金黃色的羊毛地毯。非常的溫暖,赤腳踩上去,能感受到如絲一般的光滑和柔軟。然後,這條金黃地毯好像望不到盡頭似的,一路她走來,鋪到了樓梯上,鋪到了樓下。讓人宛如置身於國王的皇宮中。


    牆壁上塗抹的顏料,一樣是金粉似的東西。


    讓她忽然想起一個詞:金粉世家。


    到處金燦燦的,擺設的家具不是鍍金,則為銀器,具有的風格更為奇怪。一會兒讓人覺得置身於一樣愛金的阿拉伯人世界,一會兒又覺得那些古典的壁畫屬於歐美風格。然而,家具極具中國明清家具的風格,讓人不難猜疑是個中國人,至少是個喜歡中國古典文化的雅人。


    顧暖感覺眼前的世界都混亂了,這個屋子的主人百分百肯定是個奇異,怪類,因為看起來都沒有風格的,讓人完全捉摸不定的——一陣風。


    “嫂子。”展大鵬站在樓梯口叫了她一聲。同時有些擔心她的腳步。想她頭部帶傷,唐思禮說她有腦震蕩,隨時可能昏厥。


    蕭夜白在聽到展大鵬那聲喊時,立馬扔下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他脫臼的手臂固定在胸前,隻能兩條腿宛如長腿叔叔那樣奔跑到樓梯口,踏上台階一步,到她麵前,伸出那隻沒有受傷的手對著她,說:“你怎麽不叫人呢?”


    大白狗宛如小媳婦埋怨的口氣。顧暖無奈:“我感覺到屋子大,叫了怕沒人應。”


    “你不是有手機嗎?”


    “都在一個屋裏,打電話做什麽?”


    不管三七二十一,他把她的手先握住再說。


    顧暖看起來更擔心他,目光落在他那隻不能動的手臂上,道:“骨折了?”


    “沒有,隻是脫臼,看起來誇張一點。”邊說,蕭夜白邊有點怨怒起某人過於誇張的包紮。


    唐思禮似乎已經習慣了老板這種見了老婆立馬變性的性格,搬著椅子靜悄悄地躲角落裏去了。決定老板不叫人,絕對不出聲當隱身人。


    為此,老三有些驚訝的目光,看看他,看看一樣奇怪反應的展大鵬。


    展大鵬一樣是能閃多遠閃多遠。


    蕭夜白見妻忘友的本事沒有見識過的人,是無法體會到的。


    顧暖握住他的手,明顯更擔心他出意外,扶著他的樣子陪在他身旁走著。


    兩個人,仿佛患難夫妻,一路走到金黃的會客廳。


    顧暖看到了坐在輪椅上的人,眼睛眨了下。


    “他是老三。”蕭夜白對她介紹,“你叫他阿三,或是喊他章三都行。”


    貌似大白狗喜歡給人起外號,但是,這個張三的外號是不是太隨意些了,張三李四?


    顧暖迴頭質疑自己老公話的時候,對麵的那男子笑著說話了,說:“章,刻章的章,本人姓章,和二嫂初次見麵,幸會。”


    說話非常典雅,略帶古風氣息。再看這人,身上一襲宛若旗袍似的白袍,幾分悠然的仙姿,與周圍這般奢華的環境,說不清的一種搭配。


    “章三?”顧暖喃喃地說著,像是隨意地琢磨,道,“不會是張三豐吧?”


    可能她本意也隻是開個玩笑而已。卻根本沒有想到,她這隨口一說,竟把某人的真名給說中了。


    在場一群人麵麵相覷。


    “嫂子真是很不一般的奇人。”章三鳳驚歎著,手指尖捏的白棋被他快捏成渾圓的了。


    蕭夜白對此略顯得意,沒有受傷的左手摟著老婆,昂著下巴:用得著說嗎?他老婆是最牛的。


    顧暖坐了下來,見他們兩人中間擺著棋盤,很顯然一盤棋沒有下完。看這個棋局的局勢,似乎黑棋占了上風。


    黑棋是對麵的那個男子。


    白棋是她老公這邊。


    見她下樓來了,他們肯定都不下棋了。收拾起棋盤,章三鳳吩咐自己屋裏的人把晚飯端上來。一群人都沒有吃飯呢。


    端上來的菜,顧暖一看,是中國菜,這讓她心頭鬆了一口。想她現在受傷過後有點虛火,如果讓她吃什麽西餐,怕是要更上火吃不下。


    主人家,十分貼心地給兩個傷員準備了清淡的菜式,百合炒雞蛋,苦瓜煲排骨,都是非常適合病人早期服用的東西。


    大白狗拿左手吃東西不太方便,畢竟不是自己的正手。顧暖因此給他碗裏夾菜,再給他舀湯。


    桌上其他人看著,隻知道顧暖自己受著傷。


    大白狗當然滿心裏都是幸福感,一邊吃一邊蹭著她的臉蛋,說:“不如你喂我吧。”


    好吧,給點小盆友棒棒糖,這小盆友立馬飛上天。


    “自己吃。”顧暖板起臉,直接歇了給他夾菜的筷子。


    早知道不說了。大白狗後悔自己的得寸進尺,一邊衝著她撅嘴巴。


    顧暖好像漫不經心地說起他這個閑散的性子來:“原來你找地方蹭飯,結果蹭到你兄弟這裏來了。”


    信用卡被蕭鑒明停了,早些天都隻能靠她一點現金在村裏過日子。現在,再被蕭奶奶趕出來之後,於是隻能到一夥子兄弟這裏來蹭飯。誠然老婆都受傷了,總不能再蹭著受傷的老婆要飯吃。對此,大白狗點著頭:就是如此了。


    一點都不知道廉恥。


    飯桌上其他男人聳聳肩:一個男人為了向老婆撒嬌,這人真當是不知道廉恥地裝可憐了。


    不管怎樣,世界上所有人都認為的,這個男人最可靠的後台,他的家族蕭家,確實是迎來了畢生最可怕的一次危機。在這種情況下,這個男人並沒有急著迴家幫忙,還遊蕩四處當起了乞丐,要讓外麵的人不認為這人是個敗家子,恐怕更難了。


    顧暖心頭暗地裏噓了口氣。


    說到留守在蕭家的人,大有人在。一個個都想著爭奪固有的財產,不遺餘力的,結果,沒有人想到自己接手的,或許根本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坐擁金山,而是一塊燙手山芋讓人棘手不已。


    楊家斷了聯絡,地拿不到,想靠楊家這塊地打翻身仗揚名天下的蕭淑梅,自然地變成了焦頭爛額。地不僅僅是拿不到了那麽簡單的,因為之前她和蕭奶奶都在董事會上信誓旦旦地向所有董事保證過了說:這塊地這個項目絕對的,百分百是不會出問題的。


    現在好了,楊家一變卦。


    如今,她的承諾成了空頭支票。對於剛成為公司領導者的蕭淑梅來說,這無疑是最最不利的局麵。換作是誰都好,誰還能信任她以後做出的承諾有效。如此接下來,她能否領導公司的能力勢必將會承受到了最大的壓力和最嚴重的質疑。


    董事們在風聞消息之後,已經對她下達了命令,命令她,必須在三個小時之內召開董事大會,對大家做出合理的解釋,否則的話,股東大會要馬上召開進行另外投票選舉。


    蕭淑梅與秘書和李斯同關在辦公室裏,光是研究這個如何解釋項目撤銷的演講稿,也可以叫做自首稿,忙到連中午飯都顧不及吃了。


    李斯同其實一直心裏打著鼓,不知道蕭淑梅在這事上吃了虧之後,會不會迴頭怨怒起他。因為那天,是他告訴蕭淑梅顧暖好像對這個項目感到興趣的。否則,蕭淑梅不會緊盯著楊家動作。 螳螂在前,黃雀在後。他們本想著自己是那隻黃雀,卻沒有想到顧暖會來個破釜成舟。


    蕭淑梅眉尖緊促,手指捏著鋼筆,想著自己弟弟找的這個女人倒是真是個狠角色。


    莫非正因為顧暖沒有錢沒有勢頭,一身輕鬆,敢赤手空拳打天下,因此沒有他們這些背負巨大財力物力的人宛如一隻烏龜一樣,走一步都得再三考慮。


    但是不管怎樣都好,破釜成舟的結局,隻能是兩敗俱傷,這點是不言而喻的。


    地都拿不成,接下來她弟弟和那個女人想怎樣,莫非真想看著蕭家倒下一蹶不振?


    瘋子,她弟弟是個瘋子,找的女人同樣是個瘋子。蕭淑梅就此是想不明白了,為什麽顧暖要這麽做,因為這樣做對顧暖來說毫無好處。


    顧暖不是貪他們蕭家的錢所以巴著她弟弟不放嗎?


    蕭淑梅突然站了起來,這讓在旁邊做筆記的秘書和李斯同都被嚇到。兩個人麵麵相覷之後,一臉小心謹慎地看著蕭淑梅的一舉一動。


    “不寫了。”蕭淑梅下了決心,說。


    什麽東西不寫?不用會兒,李斯同和秘書都知道了她指的是,當下正進行著的,為了向董事會解釋和道歉擬用的稿子。


    “這種事,何必多做解釋。做了隻是給他人攻擊我的借口。”蕭淑梅是想的很清楚了,要知道自己的競爭對手,遠不止自己弟弟那一個,還有那個虎視眈眈的老二。剛好,老二家的夫家為公司的董事之一,在公司裏的人脈網不可小窺。


    如果康家那邊借機趁虛而入,無疑眼下是個最好的借口。至於她自己在公司裏聯盟的人,此刻發聲隻會顯得讓人質疑其公正性,恐怕連董事的位置都會不保。


    老二家,從來都是野心巨大。


    “大小姐下一步準備怎麽做?”秘書請教。


    蕭淑梅不在董事們規定的時間內做出解釋道歉的話,董事們會如何應對?


    “他們本就想等著我道歉的時候趕我下台。這個時候,最好是關閉董事局。”


    李斯同心頭猛地一震,原來這個蕭家的大小姐這樣狠的。


    關閉董事局,等於獨裁!


    李斯同內心裏並不讚成蕭淑梅這個舉措,因為隻怕引來更可怕的反彈。但是,如果蕭淑梅如果不怎麽做,怎麽破這個局,難道隻能是乖乖地束手就擒任人擺布。


    似乎,這個蕭家的大小姐有自己的一套算盤。


    李斯同保持極高的警惕性,保持了沉默狀。


    蕭淑梅的眸光,掃過在場的兩個人,擺下手,讓他們撤了出去。


    同時刻,蕭奶奶一直在醫院裏守著兒子,蕭淑蘭找到蕭奶奶休息的房間,開始和老人家爭論起公司裏的事。


    蕭奶奶是站在老大這邊的,說:“你大姐也是沒有辦法。這事說來都是楊家的錯,沒有能百分之百保證的事,對著我們卻百分之百的口頭保證。結果,事情一變卦,楊家當了甩手掌櫃,逃之夭夭,隻能由我們蕭家吃了這個悶虧。此事換作是你主導都是一樣的結局。”


    老太太這話,明顯蕭淑蘭有考慮過,因此,蕭淑蘭並不拿著老太太說的這個話來說,而是找到了另一個突破點,振振有詞地攻擊老大無能的地方,道:“奶奶,大姐平常都沒有沾過公司的業務,哪裏像我這邊,包括陳董,都是公司裏最得力的骨幹。爸雖然倒下了,可公司需要熟悉公司運作的人來領導,這樣的話,公司才能平穩過渡。莫非,我們隻能靠這個被撤銷的項目翻身嗎?如果真隻能這樣,怎麽可以真正擔起一個公司的領導者。我們當然可以不靠楊家,找到更好的項目來說服持有長達股票的股東們,有陳董在,我知道絕對沒有問題。而陳董現在是我的人了。”


    眼看蕭奶奶好像被老二這番話說得有些心動,陪伴蕭奶奶的蕭家管家,突然拿著蕭奶奶的手機,緊張地轉頭對老人家匯報道:“老太太,股市那邊——”


    蕭奶奶和蕭淑蘭明顯都神情一緊:怎麽?這麽快?股市那邊有波動了?


    隨之,蕭奶奶示意的目光投向老二。


    蕭淑蘭馬上命人拿來電腦,打開相關網頁。


    股市的波動在電腦液晶屏幕上顯示的清清楚楚,這讓在旁看著的蕭奶奶都快跟著心髒病發。


    蕭淑蘭的臉色同樣出現了巨大的變異。明顯,這樣的股市波動完全出乎了她的意外,讓她驟然聯想到了什麽。到底是商人的女兒,股市這點玄機她都是懂的。瞬間她驚唿,憤怒,跳起來大罵:“什麽人幹的?!”


    蕭奶奶儼然比她冷靜得多,對身旁的管家吩咐:“去把湯叔叫來,你先去頂下湯叔的位置。”


    管家應聲而去。由於蕭鑒明生病了,暫時不能動彈,哪怕這裏是蕭家自己的醫院,有最好的安保措施,但是,終究沒有最可靠的人在旁守著不行。湯叔因此日日夜夜代替老太太守在蕭鑒明床邊。


    得到了不好的消息,湯叔讓管家頂替自己之後,匆匆朝老太太這裏奔來了。路上他都想好了老太太會問他什麽,因此不等老太太問話,直接迴答:“上次,董事局做出增加股票發行量的計劃之後,董事長手裏握有的股票份額自然有所降低。”


    “還有呢?”蕭奶奶心裏很清楚,勢必不止這一樁事,這事兒,看來對方是蓄意蓄謀而來的。如果沒有往常的日積月累,達不到擊沉長達這艘大船的目的。但是,對於長達這樣巨無霸的大船來說,一擊,如果命中要害,相反很有可能是致命的。


    老太太這樣一問,湯叔要迴答的話就更多了,有些事事關機密,幾乎隻能貼著老人家的耳畔說的,連在場的老二都別想聽見。


    蕭淑蘭是急到舌尖上都要上火了,隻看股市上有人大量拋售長達的股票,又有人在暗中大量收買長達的股票。


    這究竟是什麽人做的?為什麽她從來沒有接到過類似的風聲?這麽巨大的股票拋售量,很難解釋為非公司的大股東做的。她公公是公司裏的常務董事,公司裏的大股東之一,對於其他大股東再熟悉不過,理應該有這樣動作的風聲吹到她這。


    於是不難理解,老二心裏現在存著這樣的矛盾。


    一方麵怕自己父親的公司倒下,另一方麵,又覺得有可能是自己夫家所為,或許他們這些動作,都是為了下一步支持她成為董事長。


    湯叔在老太太耳邊說的話,蕭淑蘭一句都聽不見。


    老太太的老眼掃過她臉上那些浮動的情緒,緩緩地開了口:“要不,你出去幫我和你大姐,再打聽打聽,究竟是出了什麽問題?”


    蕭淑蘭剛好想去找自己公公問清楚,因為隻怕這裏給不了她更確定的答案,因此對老太太點了點頭,道:“奶奶,有什麽事馬上打電話給我。奶奶放心,蕭家會由我來守護的。”


    老大這麽說,老二也都這麽說。


    蕭奶奶這迴臉上的表情,不像第一次聽老大說的那樣感情被感動的跡象,異常平靜的,連點頭都沒有。


    蕭淑蘭哪想到老人家什麽表情,直接衝出了大門。


    望了下老二匆忙而去的背影,蕭奶奶忽然感到胸口悶,扶住了身旁椅子的扶手,對湯叔繼續發問:“你說的,說我們家的財產,一直都是在銀行那裏做抵押的。”


    “一直都是的。”湯叔肯定地說。


    做生意的,哪個不是借錢起家的。因此,固定資產,放在銀行那裏作抵押,是非常正常的事。不止是蕭鑒明和過世的太太的私人固定資產,長達公司裏的固定資產,更是抵押品確定無疑。


    老太太此刻隻擔心自己兒子,問:“這家醫院呢?”


    “醫院不是。”湯叔道,“醫院是慈善基金會出資的。慈善基金會,是不在銀行做抵押的。”


    慈善基金,可以運用存量基金買股票等進行增值,但絕對不會把錢拿去銀行抵押借貸做生意,因為保值,是慈善基金最根本的目的而不是謀取暴利。


    老太太聽完這話,緩緩地閉了下眼皮,道:“你先趕緊迴蕭家,把我那幾件寶貝取出來。至於董事長的東西,那就不用拿了,肯定是被銀行盯上了。”


    湯叔正想誇老太太未雨綢繆,因此聯想到蕭家其他人放在那屋裏的財產,問:“少爺和幾個小姐的東西呢?”


    “聰明的,自然自己會迴去拿。”似乎老太太一點都不擔心那幾個孫女這點問題,因為這幾個孫女一早都把值錢的自己能搬走的東西都拿走了。餘下的孫子的話——


    蕭奶奶突然眼睛一眯,想到自己那孫子,倒真沒有這幾個姐姐貪。蕭夜白幾乎都不買金銀財寶的。


    值錢的玩意兒蕭夜白一樣都沒有在家裏存著。所以大家都才認為他瘋瘋癲癲的。


    唯一蕭夜白睡習慣的床和枕頭,以及蕭夜白不齒的那些榮譽證書和學曆,現在都被蕭夜白早就搬走了去討好自己老婆了。


    迴頭現在想起這個孫子的異類表現,蕭奶奶隻能在心頭迴旋起四個字:哭笑不得!


    別看老人家罵歸罵,心裏卻很明白,沒有孫子是不行的。


    隻看看,現在幾個孫女都說要保護蕭家,可蕭淑梅好像都束手無策了。


    蕭淑蘭,恐怕也夠嗆。


    光是蕭淑蘭能不能去向某些人那裏問個明白,老太太心頭就打了個絕對的問號。


    蕭淑蘭突然間是團團轉起來,從老太太那裏出來之後,她立馬聯係自己的老公,老公的手機對著她關機。公公的電話也打不通,最後,居然連陳家銘的電話都一直是忙音。


    說到陳家銘,本該在她辦公的地方為她服務的,可如今不見人影,不知道上哪裏去了。


    蕭淑蘭的心頭,不由自主地想起老三說過的話,莫名地一陣涼風吹了起來。她隻好握著手機罵起自己老公:等我找到你,看怎麽和你算賬!


    要說老二的老公康寶鈞在哪裏,當然是在自己家了。


    不過不是他和老婆住的家,而是康家。


    作為康家的長子,康寶鈞似乎顯得既沒有用又性情散漫像個廢物,但是,偏偏,康俊甲隻對這個長子好。說到其中具體的緣由,陳家銘貌似有聽人說過,說是康俊甲的兒女太多,因而,不扶持長子的話,反而會引起家族內的競爭。


    家族內部競爭的事可大可小,一旦弄不好,很有可能把家族自己都毀了。最典型的例子,看看蕭家吧,因為蕭鑒明分了男女之別,特意扶持兒子,導致一幫女兒個個心頭不服,偏偏,蕭鑒明給幾個女兒都找了不同尋常的女婿。


    可以說如今蕭家這種結局的造成,與蕭鑒明早期的貪婪分不開。想當初,長達未做到如此業績,蕭鑒明急於拉攏同盟,因此利用女兒婚姻拉幫結派,成為了最好的方式。


    被蕭鑒明利用來的這些女婿,都是很清楚蕭鑒明的用心,分明是你利用我,我肯定也要利用你。


    再有蕭鑒明總是一家獨大,其餘人貌似都被蕭鑒明壓得抬不起頭來,想著我給你那麽多好處扶你稱王,你卻如此對我。反叛之心,或許是一開始已經埋下的種子,到如今爆發了而已。


    陳家銘低頭看到手機軟件屏蔽的號碼中又有蕭淑蘭的來電顯示,默默地把手機鎖了放迴口袋裏,隻見對麵沙發上坐著的康寶鈞,和林家樂交談甚歡,神情一派輕鬆,好像兩個人都不知道自己老婆的娘家現在是天災*齊齊降臨岌岌可危了。


    到底,康寶鈞搭著林家樂的肩膀,問起了一件正事兒:“老實說,那事是不是你幹的?聽說小舅直接掐起了楊家人的脖子,是楊家人幹的嗎?”


    關於這個自己是不是殺人兇手的問題,林家樂的迴答可真正叫得上是玄了,說:“那人是楊小姐指使的,小舅如果聯合公安局再查,肯定也就是如此。證人的口供說白了,沒有證據支持一點用都沒有。兩人之間的交易,有交易憑證。”


    陳家銘在旁聽到這兒,都不禁要眨下眼,難掩心頭的震動之處。


    想,這林家樂真是一條作惡多端的老狐狸了。


    可實際上隻要一想,林家樂不過是鑽透了法律的空子罷了。


    要說這個世界上的法律究竟是為了誰而生的,不用說,肯定不是眾人所想的為了普眾,而是為了富人。光說這個證人口供口說無憑不可靠,非要實證這個東西。富人在這個步驟上,明顯比窮人來的更多可操作性。隻有窮人行兇會一窮二白隻能自己動手,富人能買兇殺人,掩蓋罪證的法子更是不計其數。


    楊之琳說白了,年紀較年輕,哪能玩得過林家樂這種狡猾的。好在楊家靠山大,能給楊之琳遮點天地。


    麵對林家樂這種人,你說光靠法律或是暴力,自然都已經是無法解決的事情。


    陳家銘眉頭輕輕一簇,神情有些難以控製的沉肅。


    對麵,康寶鈞看到他這副像是非常嚴重的表情,嘴角一揚,說:“陳董看來對於上次的襲擊事件還心有餘悸。”


    說的是上次出差,對方玩不過金融遊戲,拿他陳家銘的人開刀。


    陳家銘對此是有些反省的念頭。想著莫非光靠智慧和金融戰是不能解決問題的。


    但是,貌似蕭家父子不是這樣認為的,隻認為是他的金融策略出了問題。


    這很令他惱火,也無法接受,他堂堂哈佛大學金融係出身的高大上才子,能敗給一個大學都不能畢業的敗家子?


    這無疑是那對蕭家父子有意針對他打壓他,逼得他不得不反。


    忠心耿耿為蕭家人打工,最終看看他得到了什麽,除了質疑,處心積慮想降低他的地位或許想把他趕出長達一無所有以外,別無其他。


    他父親臨終前握著他的手,說的那句話他還記得,他父親說:變了,都變了,時間久了,當然什麽都變了。


    說的不就是蕭鑒明的忘恩負義?


    康俊甲在外麵接完電話,走了進來,對他們一幫人說,主要是對著林家樂和自己兒子說:“準備準備,要迎接新的主人了。”


    這話,明顯陳家銘聽不懂,在座的其他人都聽懂了。


    陳家銘當然不得不提高了一些警惕,麵對眼前這群人。


    康俊甲迴頭,仿佛才發現他的存在似的,麵對他略顯僵硬的表情,趕緊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與以往一樣親切,說道:“陳董是長達最重要的人之一,無論長達換了哪個主人都好,肯定不會讓陳董走人的,相反,會提高陳董在公司裏的地位,因為沒有陳董坐陣,長達內部的運作必成一盤散沙。”


    這話聽起來像是,前麵什麽路子都給他陳家銘鋪設好了。


    陳家銘此刻終於領悟了一件事情,原來自己自始自終,都是這群人的一顆棋子。


    *


    公司股票大跌的事情,無疑是影響到了公司裏基層員工的情緒。


    瑤姐這個經曆過大風大浪的老員工,此時此刻都不禁跟著有些緊張和焦慮了。隻看公司裏百態皆出。


    有人心慌意亂,開始忙著找下家做謀劃。有人茫然無措,像隻無頭蒼蠅,一樣沒心思工作了。再有更多的人,到處找公司裏可靠的靠山巴結,畢竟這麽大的一家公司,而且做實業的,不可能說倒就倒,更有可能就是換了個主子唄。


    瑤姐隻知道,對麵招商部,貌似在麵對這次衝擊的時候,比較沉得住氣。


    偏偏,方永興他們現在不在招商部。


    因此,瑤姐這是第三次前往去找鍾巧慧了。


    三天之內,她不遺餘力地去找顧暖的行蹤,隻是想著,方永興給顧暖的那些東西,顧暖究竟瞧出了些什麽沒有。要是真沒有,顧暖應該也會迴頭找方永興問話。可是顧暖沒有這麽做,隻能證明顧暖或許真瞧出了些什麽了。


    不知不覺之中,瑤姐心裏很清楚,自己已經把顧暖這個新人當作大救星在期盼的了。


    對於她這種心情,鍾巧慧一樣能理解。


    隻是鍾巧慧想的和瑤姐不太一樣的是,更為實際的說,單憑顧暖的能力,此刻想做點什麽麵對長達這樣的巨無霸,怕是沒有這個能力。


    不要說顧暖,他們鍾家,想吞吃巨無霸都不可能。


    能敢對蕭家這頭巨無霸動手的,國內資本怕也夠嗆,勢必是海外資本插手的結果。


    涉及海外那些金融巨鱷,鍾巧慧隻記得自己爺爺說過的一句話:說到金融法則,基本都是國外的人製定的,沒有我們的份。


    可以說光從一開始玩遊戲的基礎,國人就要比國外的人差一大截。


    遊戲規律由其他人說了算,這個遊戲要玩的不虧本,國人付出的努力和艱辛可想而知。偏偏,有些人為了追求自身最大利益,勾結海外資本。


    鍾巧慧麵對一再過來詢問的瑤姐不知道怎麽安撫,平心而論,她隻能是讓瑤姐先想好自己退路要緊。


    遇到生死關頭上,一般人能做的,當然隻剩下如何保全自身。


    瑤姐歎口氣,剛要轉身迴去,突然想起什麽,往他們辦公室裏望一眼,問:“那個是受傷的傅經理嗎?”


    傅玉博埋頭苦幹,宛如兩耳不聞窗外事。


    鍾巧慧挑挑眉:“是。”


    瑤姐感覺,這個傅玉博好像以前就聽人說是個不愛說話有些怪怪的人,如今一看,好像更奇怪了,是受過傷之後受到太大精神衝擊的結果嗎?


    鍾巧慧抱著前胸,目光落在傅玉博那裏想的卻是:財務科那麽多精英,為何隻放了一個傅玉博到新建立的金融部來?


    是因為舍不得放開自己部門的人才嗎?傅玉博好像業績一直都不算差,做事口碑也有目共睹。


    總覺得這事兒有些蹊蹺。更何況現在公司真的出了問題。一般能讓公司出問題的,財務首當其衝。


    鍾巧慧想到這裏都不禁打個冷戰的樣子,因此看著傅玉博的目光再深了一些,想:這個人,不會對顧暖這個救命恩人都采取忘恩負義吧?


    一天二十四小時的股票激戰,由於長達在港股和美股都有上市,國內想操作的話,實在是有心但力不足。


    重磅消息似乎唿之欲出了,明天的媒體新聞都在擬稿有關長達的頭條。


    蕭淑蘭依然找不到自己的老公。


    蕭淑梅把自己關在了蕭鑒明的那間辦公室裏,拿著手機,激烈地和某些人說著話,操的是流利的英文。


    不不不,她接連喊了幾句no。


    對方看起來並不對她的否認買賬。


    蕭淑梅繼續陳詞力辯:“一開始就說好了,你們不能把股票全部收購過去。”


    “怎麽不能呢?這麽多人拋售長達的股票,我們又有意收購長達,為什麽不趁機低價收入呢?”


    “這和我們一開始說好的不一樣。你們要知道,是我讓人把部分股票出售的,要不是我——”


    “趙太太,你是不是太高估你自己的能力了。你區區號召那幾個人拋售股票,那麽少量的份額,難道就能威脅到長達的董事局?”


    蕭淑梅知道,隻看今天一開戰都知道了,自己恐怕是被這夥外國人騙了。


    被騙的人,恐怕不止是她。


    她本以為自己也算是個玩金融的老手了,原來壓根不是嗎?


    對方這時拋出了籌碼:“當然,我們老板說了,說感謝趙太太的支持,如果趙太太想在公司裏保留一個位置,隻要不是太關鍵的位置都是可以的。”


    “公司是我父親和我母親共同建立的,是我們蕭家的,隻有我們蕭家的人能擁有。”蕭淑梅說。


    “可你們父親,之前一連串的計劃,增發股票,不是讓人想代替他進駐公司嗎?”


    “你胡扯!”蕭淑梅忍不住憤怒。


    “我明白,我們老板都明白的。”對方輕鬆地笑著,好像早料到她如此的反應,“中國有句古話,叫做勝者為王敗者為寇。輸的人,當然都是氣急敗壞了。”


    “你認為我們輸了嗎?”


    “我們現在手裏握有的股票,已經超過你父親的比例,可以直接進入公司董事局了。”


    “不可能。”蕭淑梅否決。


    她計算過的,人家再怎麽收購,都不可能超過蕭鑒明的股票,否則,她不會敢這麽玩了。


    “看來趙太太並不知道,蕭董事長,把自己的股票進行了一定抵押,向銀行等機構借款辦基金會的事。”


    慈善基金會是蕭鑒明的個人出資,因此,慈善基金會所用的資本,肯定是需要巨大的資金投入。蕭鑒明最大的財富,就是股票了。而拋售自己手中的股票,會影響到公司在股市中的表現,因此,勢必隻能盡可能不拋。


    把股票抵押給銀行借款,無疑是最好的轉換為現金的法子。


    蕭淑梅無疑沒有想到父親做了這事,腿開始有點發軟,說:“你們不是人,連慈善的錢都敢打主意。”


    “不,我們不打慈善基金的主意,那一樣無利於我們老板的名聲。銀行追款,也不可能說去追慈善的錢,但是,肯定會追款蕭董事長的個人名下財產。”


    對方的目的到這裏已經很明顯了,要蕭家的公司,要蕭家的財產,隻是針對蕭家。


    “趙太太,蕭大小姐,你一開始來找我們老板說合作的時候,不就是這個目的嗎?”


    對方突然這樣說,讓蕭淑梅猛地眯下眼睛:“我是說過,但是,我要坐上公司董事長的位置,擁有蕭宅。那人,也都這麽答應我的。”


    “好吧,我們老板承認,趙太太確實是一個很誠實的人,讓他都快不好意思了。隻好對趙太太吐實,趙太太,壓根除了是蕭董事長的親生女兒以外,不可能是其他人的女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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