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憐摸著藥箱,問道:“令千金還是昏迷未醒?”  楊老爺長歎了一口氣:“未醒啊,好好的閨女,怎麽就成這樣了……”  兩人移步楊小姐的閨房。  沈憐沉著眼,不讓自己四處打量。  紫色的輕綃紗帳遮住床榻,隻露出了一隻芊芊玉手來。  沈憐拿了帕子覆上去,像模像樣地診脈。  站在床邊的小丫鬟卻不著痕跡地踩了沈憐的腳。  沈憐抬頭,發現那姑娘對他使了個眼色。  他有些為難的望著頗為緊張的楊老爺。  楊老爺的心裏“咯噔”一下。  沈憐為難道:“可否請老爺迴避一下?”  楊老爺看著床榻,又看了看沈憐,臉上也現出為難之色。  那丫鬟卻開了口:“老爺,婢子在這裏看著小姐呢。”  楊老爺搖搖頭,踱了出去。  沈憐不動聲色地看著小丫鬟。  那輕綃紗帳突然被扯開。  氣色紅潤的楊小姐看著小丫鬟,急道:“快快快,快去拿吃的,餓死本小姐了。”  那小丫鬟輕手輕腳地走到窗邊,看著另一個小丫鬟在窗邊桑樹下把肉羹遞上來。  楊小姐一邊吃著肉羹,一邊對沈憐說:“沈大夫,按照我們約好的,你今天就說本小姐病情加重了。”  沈憐繼續道:“然後呢?”  “然後等我爹急上幾天,你再告訴我爹我害了相思病,然後我就能嫁給你家隔壁的唐秀才啦。”  沈憐想著這姑娘是真心喜歡那個唐秀才,畢竟說到他時,自稱都從“本小姐”換成了“我”。  “我前天還看見他抄了風家的書,被人吊著打。”  楊小姐急紅了臉:“這……這怎麽能算抄呢,寫書人的事,怎麽能算抄呢!”  沈憐無語。  “喂,窮鬼,你還想不想要銀子啦,快去對我爹說!”楊小姐把碗遞下去,拉好了紗帳。  沈憐出了房門,看著一臉焦急的楊老爺。  “沈大夫,小女怎麽樣?”  “我看這病勢轉沉,今宵欠好啊。”(注)  一滴汗從楊老爺臉上落下來。  沈憐又補充了一句:“楊老爺莫急,待我迴去再配上幾味藥,看看能不能治好令千金的腦子。”  楊老爺便千恩萬謝地送了沈憐出了門。  沈憐走在石橋上,想著自己本來是做好了看恐怖大片的準備,卻買錯了票看了更恐怖的狗血言情劇。  算了,自己的人生都理不清,哪管得他人的事。  橋下碧波蕩漾。  雞毛蒜皮、情情愛愛、蠅營狗苟、和別人較一較錙銖,人活一輩子,有什麽意思呢?  沈憐扔了藥箱,從橋上跳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注解:看這病勢轉沉,今宵欠好。——《牡丹亭.鬧殤》(第二十迴 )  當時順口想到這句話就用了,後來標注的時候翻出處翻到我頭疼2333(苦笑)。  您的好友沈憐繼續使用技能:“作死”。  還是熟悉的配方。第22章 蒲鬆齡與幹寶(五)  要喉痙攣了,沈憐想。  四周一片靜謐。  〔其草多條,其狀如葵,而赤華黃實,如嬰兒舌,食之人不惑〕  食之人不惑。  沈憐泡在水裏,意識模糊,眼前竟有了走馬燈。  幼兒園裏,一個小朋友笑嘻嘻地叫他“憐憐”。  他好像撇了撇嘴,威脅著“再叫我憐憐我就揍你”。  咦,記憶裏有那個小朋友嗎?  誰知道呢,既然忘掉了,就說明忘掉的東西不重要。  “傻逼!”  誰在叫他?管他呢,反正要死了。  鄭清穿著道袍,拿著“神算”的布幡,準備過河化緣要飯,卻老遠兒看見一個人扔了箱子往河裏跳。  真稀奇,這人他認識,還欠他一條命呢。  “傻逼!”  他喊了一聲,扔了布幡跑過去,也往河裏跳。  還好會遊泳,技術過硬,愣是把人撈了上來。  沈憐這傻逼已經昏迷了。  他把這傻逼放平,迅速拍肩看是否可以喚醒,同時指測有無脈搏,然後耳朵靠在傻逼鼻部,同時觀察胸廓有無起伏。  還好,有心跳,雖然唿吸微弱。  手指探入沈憐口腔刮了幾圈,檢查有無阻礙唿吸的異物,然後右手托頸左手抬額使其唿吸道敞開。  手臂伸直,右手在下,左手交叉按在右手上,左手手指從右手指縫伸下去卡緊並且抬高右手手指,用掌托部位在劍突上兩指位實施衝擊性按壓,按壓深度5-7cm,並且頻率為一分鍾90次左右。  30次後鄭清傾下身,捏緊沈憐的鼻子,深吸一口氣,用自己的唇把沈憐的唇完全包住,以確保不漏氣,再用力吹進去。  嗯,吹氣球的感覺,證明氣體已經順利送進肺部了。  重複兩次人工唿吸,再次進行按壓,整個過程不超過一分鍾。  然後鄭清將耳朵靠近沈憐的鼻子再觀察他的胸廓起伏情況。  兩組cpr後重複喚醒流程,終於等到沈憐睜開眼睛。  沈憐睜開了眼睛。  眼前是一個濕漉漉的人。  他想說一句我艸,又生生忍住了。  “現在感覺怎麽樣?”濕漉漉的鄭清問濕漉漉的沈憐。  濕漉漉的沈憐瞪著一雙死魚眼:“生無可戀。”  濕漉漉的鄭清不想說話了。  “喂,你現在住哪兒?我送你迴去。”  沈憐躺在地上,有氣無力地指了一個方向。  鄭清便像拖麻袋一樣地拖著沈憐往前挪動。  麻袋裏裝的是爛水泥。  等終於進了家門,鄭清喘著氣問道:“你還好嗎?”  爛水泥一樣的沈憐不開心。  他躺了一會兒,然後像終於扶上牆的爛泥一樣站起來,在櫃子裏翻出一件幹淨衣服,扔給了鄭清。  鄭清拿著衣服問道:“可以先給我一枝蘸了鹽的柳枝嗎?”  “啊?”  “我要刷牙。”  待兩人終於把自己拾掇得人模狗樣,鄭清又拿了院子裏的藥材熬了一碗味道詭異的藥,盯著沈憐灌了下去。  “怎麽恰巧又碰到你了。”  鄭清翻了個白眼兒:“我恰巧去要飯,恰巧看到一個傻逼往河裏跳。”  “沒辦法,河裏的水鬼姐姐太漂亮了。”沈憐又開始胡謅。  “我怎麽沒看到?”  “你能有我俊嗎?”  鄭清又想翻一個白眼了。  沈憐看了看屋角鄭清脫下來的髒道袍,嘲笑道:“呦,要飯吃的野狐禪假道士。”  鄭清環視沈憐滿屋子的藥材,手摸到鼻梁上習慣性地想撐一下眼鏡,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騙飯吃的無執照赤腳醫生。”  作者有話要說:  人工唿吸正經得破壞了本章節的流暢感美感2333,純科普向。  本文關於人工唿吸的文字引自知乎用戶蓬萊山輝夜的迴答,有輕微改動。(寫之前就私信要到了授權)  感謝蓬萊山輝夜的授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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