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庭語調淡淡,語氣卻不容置疑。


    與其說是詢問,倒不如說更像是命令。


    這下,楚玨想裝作沒聽見都不可能了。


    他內心是困惑的——先不說裴庭不喜歡別人打擾他,就單單這一年,他就從來沒有和他單獨相處過。


    裴庭完全是個見首不見尾的人物,他整天就像是有忙不完的事情,就連有要事要告訴他都是讓侍從帶話,而如今,他那個語氣是想要單獨和他談心的意思吧......


    是剛剛皇姐的那番作為讓他不悅了?


    還是他做了什麽不對的事情?


    楚玨心裏惴惴不安,慢慢騰騰地向他那走去,和裴庭的沉穩從容相比,他倒是像個未經世事的無知孩童,一舉一動都暴露著幼稚與不安。


    跟在他身後的太監識相地沒有跟上去,而是在遠處候著。


    楚玨進入涼亭時,茶已經烘焙好,旁邊還有一桌圍棋,棋盤上布滿了黑與白的棋子,哪怕是楚玨這種不甚懂得棋藝的人,都能明顯地看出,白棋與黑棋糾纏廝殺地難分難舍。


    那是裴庭與自己的博弈。


    懂得下棋的人,心思通常會比一般人更加縝密,而與自己都下得難舍難分的人,這種人心思最是深沉,也最難明白這種人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此時,裴庭潔白如玉的指尖還捏著一枚黑子,棋子的黑與指尖的白形成了一種極致的反差,倒是有種異樣的美感。


    在楚玨踏進涼亭的第一時間,他便像是有所察覺,順勢將黑子放入手邊的棋甕中,抬眼示意,“陛下請坐。”


    楚玨坐下後,裴庭便沒有再看他,而是端起身前的茶盞垂眸細細地品嚐,動作慢條斯理,表情溫和。


    楚玨垂著眼,他沒有單獨和裴庭相處過,也不知他找他來所謂何事,裴庭的氣場太強,他靠那麽近就有點坐立不安了,但他又不敢看他,更不敢開口問他找他來所謂何事。


    他現在給他的感覺和皇姐要教訓他時給他的感覺很像,唯一不同的是他知道皇姐要說什麽,但他卻完全不知道裴庭要和他說什麽。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瘟疫一事,陛下依舊堅持自己的想法麽?”好一會,楚玨才聽到裴庭慢慢悠悠地說了句話。


    楚玨不知他所問為何意,隻能照著自己的想法來說,聲音有些低,“朕覺得朕的想法沒錯...”他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臉驚詫地抬眼看向他,“難不成,裴庭你也讚同皇姐的想法?!可是你不覺得皇姐的想法太荒謬了......”


    裴庭眉眼淡淡,並沒有直接迴答他的話,而是問了個問題,“陛下,荊河地處何方?”


    “自然是靠近京城。”


    “那麽陛下有沒有想過,陛下所謂的將染上瘟疫之人關押在一個地方,難保看守之人也染上瘟疫,荊


    河靠近京城,一旦染上瘟疫之人發生****,四處逃竄,最先遭殃的是......”


    楚玨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抿了抿唇,好一會才答道,“是京城。”


    裴庭語氣依舊淡淡,聲調毫無起伏地說出了一個事實,“京城是一國之本,禍及京城便會動搖一國之基。而如今的大楚,承受不起。”


    “可是那些都是人命啊...他們並沒有做錯什麽...不應該被......”楚玨還是覺得難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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