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彈……”
“預備……”
“放！”
“砰砰砰砰——”
“預備……放！”
“砰砰砰砰……”
一隊關家的水手，排成不那麽整齊的隊伍，用參差不齊的姿勢舉著燧發槍，在指揮官的命令下不停地開火、裝彈、前進然後再開火……
如此排槍之下，別說是身著竹甲的普通士兵了，就連裝具俱全的武士様也跟足輕沒什麽兩樣，都是一槍倒的事。
雖然這些水手的操典看起來有些類似英國龍蝦兵，但他們身邊沒有吹著擲彈兵進行曲的軍樂隊，而且他們這幫水手也沒穿著龍蝦兵那樣浮誇的衣物和裝飾。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些水手的隊列要遠比龍蝦兵整齊得多，而且這些士兵們的身材也是相當完美，並沒有那種大腹便便的體型。
這是一群接受了秦府整整一個多月隊列訓練以及火槍操作步驟的強化訓練，雖然還有點生澀但在這個時代已經是難得的紀律嚴明的強軍了。
水手們的排槍所到之處，沒有任何人能抵擋得住如此犀利的攻擊。
負責帶隊的周小龍發現日本地方的大名居然如此軟弱，就連這些看起來很蠢的排槍都打不過，那若是麵對秦府正規軍……
雖然腦海裏轉著亂七八糟的事情，但周小龍的口號卻沒停。
消滅完能看到的所有來犯的足輕之後，周小龍就帶著火槍手們喊著樸素的“一二一”的號子活到了關家村。
而此時的關家村中，拄拐老人整盤坐於軟塌上，在他麵前就坐的都是關家有頭有臉的人物……而其中眾星捧月般坐在中間的，就是剛剛帶領冒險者號迴到大田的關二叔。
“二弟，這次可是多虧了你……不然我關家危矣。”關家老太爺輕聲歎道。
“我可不敢居功。”關二叔搖搖頭，“還是上次結下來的善緣救了我關家。”
聞言，眾多關家的大佬都若有所思。
是啊，如果沒有冒險者號，如果沒有秦府出售的那幾百燧發槍，即便關二叔迴來了也未必能如此輕易的解開大田義勝對關家的圍困。
“大田義勝呢？有沒有抓到他？”關家老太爺側頭摁倒。
“沒有，那家夥狡猾得很，剛開展他就溜了，現在也不知道藏在哪。”一個叔叔輩的關氏成員連忙答道。
“是藏起來了還是已經跑了？”關家老太爺想了想問道。
“應該是藏起來了，若是跑了的話應該早就被發現了。”
“那就搜！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搜出來！”關家老太爺的臉上露出一絲戾氣，“全城大索！不把這小鬼子挫骨揚灰難解我心頭隻恨！”
眾人聞言，心頭一凜，齊聲到是。
自從老太爺漸漸淡出關家的日常之後，什麽時候見過他如此大怒？
“大哥，人還是要搜的，隻是咱們也不能被仇恨蒙蔽了雙眼。”關二叔輕聲道。
“哦？二弟，你有什麽想說的？”關家老太爺問道。
“目前我們的當務之急是商量一下我關家到底應該何去何從。”也許是在秦府那邊呆得時間長了，關二叔一開口就是一股子務實求是的味道。
此話一出，周圍其他關家高層也露出了讚同的表情。
大田義勝死不死隻是義氣之爭，而現在關家即將麵臨的是蒙元和幕府這兩個龐然大物……
當然了，幕府的實力是肯定比不過蒙元的，但問題是幕府對他們腳下這片土地卻是有著絕對的掌控權。
既然選擇了違背大將軍的命令，那麽現在的關家事實上已經在與幕府為敵了……若是等幕府反應過來調集大軍圍剿的話，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這的確是最主要的問題。”關家老太爺從怒火中冷靜了下來，然後看著關二叔問道，“不知二弟有想法？”
“原本擺在我們麵前的路有三條，而現在就隻有兩條了。”關二叔輕聲說。
眾人都是聰明人，很清楚關二叔為什麽說現在隻剩兩條——因為投降日本大名，並且出兵出船幫助日本抵抗二蒙元入侵這條路已經被堵死了。
“如果我們想要保持一定的獨立性的話，最好的選擇是去琉球暫時避禍……”
關二叔輕聲說：“隻是這樣一來大田這邊就算徹底丟了，而大田一丟咱們的航線也就要暫停了……”
關二叔並沒有說完，但在座諸位其實也都直到關二叔沒說完的是什麽。
關家之所以能稱霸東海，靠的就是這條對日航線。另外石見銀山乃是當前日本大的銀礦，包括大田義勝在內都是靠著這條銀礦這才如此富足的。
所以就算換個地方重新經營，也未必會有大田港這邊這麽好的條件了，又何況是撤到琉球去呢？
如果關家丟掉了日本航線所產生的巨大利益，那麽這個家族還能籠絡得住手下那麽多船長嗎？
或者換句話來說，關家下屬那麽多船長，真的各個都能耐得住寂寞乖乖把船停在琉球？
所以這是個連鎖反應。
當關家失去了對日航線的控製權之時，也就是失去手下那些船長忠心的之刻……而沒有了船長和他們的艦船，關家距離徹底衰敗也就不遠了。
如此看來，去琉球應該算是下下策了，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眾人沉默了一會之後，就又有人問道：“那……還有一條路呢？”
“倒向秦府。”這最後一條，關二叔反而是沒多介紹，而這一條也不用諸位多解釋。
麵對整個關家未來倒向的抉擇，所有人都沉默起來。
……
“呃啊……”
周小龍大大的打了個哈欠。
臨時充當了一迴火槍隊隊長，算是給準隊長打了個樣……不過帶隊迴到關家村之後，周小龍這邊可就無聊起來。
村裏正在召開關家的內部會議，周小龍一個外人自然不好參與。不過就在周小哈欠連天，想要找個地方睡一會的時候，一個關家的人滿臉帶笑的過來找他。
“什麽？讓我講講怎麽去美洲？”周小龍聽到那人的問題之後也是一愣。
“是這樣……您看？”來者十分客氣，而且要求也很簡單，倒是讓周小龍不太好意思拒絕。
周小龍站起身來沉了個懶腰：“好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多謝，多謝……這邊請。”關家那位在前麵帶路，周小龍就跟在後麵，時不時地用好奇的目光大量這個處於異國的小小城鎮。
雖然關家村從製式到風格，甚至連窗戶紙都是從南宋進口的，可以說從頭到腳徹頭徹尾的都是使用的宋製和材料，然而從外觀上看這裏依然有那麽一絲絲的異域氣息……隻是周小龍並沒有學過建築，自然也就無法分辨這一絲異域氣息究竟從哪來的。
南橘北枳的故事，既是在說風土，也是在說人情。
盡管關家從上到下的各處細節都在刻意的維持自己大宋後裔的身份，然而身在異國他鄉又如何不受當地風土人情的影響？
不過關家上下畢竟還是以宋人自居，所以這一絲異樣很快就在相同的語言之中消融掉了。
穿堂過巷，繞過迴廊，周小龍終於被帶到了關家的核心小樓前。
到了現場周小龍看了一圈，除了站在關老太爺身邊的關二叔之外其他人都不認識。
就在周小龍四下亂看的時候，關二叔開口道：“小龍，勞煩你講一下我們的航線。”
“好。”周小龍點點頭，自覺的來到早已掛好了的大地圖麵前。
這份巨大的海圖是秦府這次的贈與之一，雖然標注未必準確但當尺度放大到太平洋這個級別的時候，些許的誤差就已經可以接受了。
“現在，我們在這裏，日本大田。”周小龍拿著細竹棍，在“蟲尾”向上凸起的位置上敲了敲。
“等我們完成補給之後，接下來會沿著日本島西岸向北航行，在這裏通過津輕海峽進入西太平洋，然後擦著白令海繼續東……最後來到這裏，溫哥華。”
周小龍的講解很細，卻又不那麽細。
他隻說了怎麽走，但卻沒說“如何”與“為什麽”。
其實這條航線是後世的一條比較成熟的航線，不過由於不知道這個時代的洋流氣候之類的，這條航線也隻是肖恆給出的建議航線而已。
其實貼著白令海走主要有兩個好處。
首先是距離更近。
從地圖上看似乎兩點之間直線最短，直接從津輕海峽拉一條直線到美西任何一個點就好了。
然而實際上哪有什麽直線？地球表麵上任何兩點之間的連線都是弧線。而從津輕海峽到美洲大陸最近的連線就是肖恆標注出來的這條航線。
除了距離比較近之外，走這條航線的另外一個好處就是可以避開無風帶和台風多發地帶……不過走這條航線也有另一個危險，那就是從北極飄過來的冰山。
講完了這條航線本身之後，周小龍又稍微提了一嘴氣候以登陸地點的大概情況……等他覺得能說的都說清楚了之後，就在關家眾人千恩萬謝之中離開了。
等周小龍走後，關老太爺睜開了眼睛，看了看身邊眾人，緩緩開口道：“人也叫來了，該看的也都看了……你們是怎麽想的說說吧。”
“這周小龍所說不可信。”一個黑臉漢子率先發言。
“哦？為何這麽說？”關二叔皺眉。
“秦府自稱沒去過美洲對吧？”黑臉漢子問道。
“的確如此。”關二叔點頭。
事實上從一開始肖恆就從未說過自己有能力去這個時代的美洲大陸，所以一直以來關家對秦府這邊給出的關於美洲的情報都將信將疑。
而眼前這黑臉漢子的話，也算是說出了不少人心中的疑慮。
“那你看看他這又說什麽白令海、太平洋的，又說什麽溫哥華……請問他們都沒去過這些地方，那他們是怎麽給這些地方取名字的？”
那黑臉漢子說得很有道理，許多關家之人都信服的點點頭，因為這也是他們的疑惑之處。
“這個問題很好解釋，因為這些名字根本就不是秦府之人所取。”對於這個問題，關二叔早就問過關鱗了，“如果說這太平洋、白令海還是秦府所取的名字，都還大概能聽懂名字的意思的話……那這溫哥華是什麽意思？”
“這……”黑臉漢子一愣，“這我哪知道！”
“因為這根本就不是秦府所取的名字，據傳此地最早乃是一個英國船長所發現的，而他用自己的名字命名了這個地方。”
關二叔緩緩的道出了這個名字的由來。
“英國人？嘖……”那黑臉漢子眉頭一皺。
如果說在此之前他們還不知道這是哪裏的蕞爾小國，那麽當他們審訊過大田義勝的武士之後，也就對這個國家有個粗略的印象了。
至於原因也很簡單——大田義勝用來轟擊關家村的銅炮就是來自這個國家。
也就是說，在關家尚未知道對方之名的時候，人家就已經悄悄來過日本了！
而現在再與關二叔的話互相印證，倒是讓關二叔的話顯得更加可信了些。
畢竟從地圖上來看，既然英國人已經與日本人有過接觸了，那麽大海對麵的那個地方是由英國人命名的倒也符合邏輯。
“還有誰有什麽疑問？現在趕緊都說出來，省得做出決定之後有埋怨。”關二叔環視一周問道。
“……”
在場其他關家高層再沒有人提出異議。
關老太爺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緩緩道：“既然如此，那就定了吧。”
“我關家立即開始尋求秦府的庇護……今日就到這裏了，大家先散了吧。”
“是。”
眾人點頭離去。
隻有關二叔留了下來。
“我知道你很看好秦府，但我卻不知道你如此看好……為什麽？”
關老太爺問道。
今日關二的表現如此積極，也算是為關家投靠秦府這件事出了大力的。而在此之前關二雖然德高望重，但卻是關家內部的中立派，隻願負責教導年輕人，除此之外手中並無實權。
被問及這個問題之後，關二叔長歎一聲沉默許久。
“因為……我見過了新的風景。”
“那是與我們不一樣的，充滿了光明的風景。”
“預備……”
“放！”
“砰砰砰砰——”
“預備……放！”
“砰砰砰砰……”
一隊關家的水手，排成不那麽整齊的隊伍，用參差不齊的姿勢舉著燧發槍，在指揮官的命令下不停地開火、裝彈、前進然後再開火……
如此排槍之下，別說是身著竹甲的普通士兵了，就連裝具俱全的武士様也跟足輕沒什麽兩樣，都是一槍倒的事。
雖然這些水手的操典看起來有些類似英國龍蝦兵，但他們身邊沒有吹著擲彈兵進行曲的軍樂隊，而且他們這幫水手也沒穿著龍蝦兵那樣浮誇的衣物和裝飾。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些水手的隊列要遠比龍蝦兵整齊得多，而且這些士兵們的身材也是相當完美，並沒有那種大腹便便的體型。
這是一群接受了秦府整整一個多月隊列訓練以及火槍操作步驟的強化訓練，雖然還有點生澀但在這個時代已經是難得的紀律嚴明的強軍了。
水手們的排槍所到之處，沒有任何人能抵擋得住如此犀利的攻擊。
負責帶隊的周小龍發現日本地方的大名居然如此軟弱，就連這些看起來很蠢的排槍都打不過，那若是麵對秦府正規軍……
雖然腦海裏轉著亂七八糟的事情，但周小龍的口號卻沒停。
消滅完能看到的所有來犯的足輕之後，周小龍就帶著火槍手們喊著樸素的“一二一”的號子活到了關家村。
而此時的關家村中，拄拐老人整盤坐於軟塌上，在他麵前就坐的都是關家有頭有臉的人物……而其中眾星捧月般坐在中間的，就是剛剛帶領冒險者號迴到大田的關二叔。
“二弟，這次可是多虧了你……不然我關家危矣。”關家老太爺輕聲歎道。
“我可不敢居功。”關二叔搖搖頭，“還是上次結下來的善緣救了我關家。”
聞言，眾多關家的大佬都若有所思。
是啊，如果沒有冒險者號，如果沒有秦府出售的那幾百燧發槍，即便關二叔迴來了也未必能如此輕易的解開大田義勝對關家的圍困。
“大田義勝呢？有沒有抓到他？”關家老太爺側頭摁倒。
“沒有，那家夥狡猾得很，剛開展他就溜了，現在也不知道藏在哪。”一個叔叔輩的關氏成員連忙答道。
“是藏起來了還是已經跑了？”關家老太爺想了想問道。
“應該是藏起來了，若是跑了的話應該早就被發現了。”
“那就搜！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搜出來！”關家老太爺的臉上露出一絲戾氣，“全城大索！不把這小鬼子挫骨揚灰難解我心頭隻恨！”
眾人聞言，心頭一凜，齊聲到是。
自從老太爺漸漸淡出關家的日常之後，什麽時候見過他如此大怒？
“大哥，人還是要搜的，隻是咱們也不能被仇恨蒙蔽了雙眼。”關二叔輕聲道。
“哦？二弟，你有什麽想說的？”關家老太爺問道。
“目前我們的當務之急是商量一下我關家到底應該何去何從。”也許是在秦府那邊呆得時間長了，關二叔一開口就是一股子務實求是的味道。
此話一出，周圍其他關家高層也露出了讚同的表情。
大田義勝死不死隻是義氣之爭，而現在關家即將麵臨的是蒙元和幕府這兩個龐然大物……
當然了，幕府的實力是肯定比不過蒙元的，但問題是幕府對他們腳下這片土地卻是有著絕對的掌控權。
既然選擇了違背大將軍的命令，那麽現在的關家事實上已經在與幕府為敵了……若是等幕府反應過來調集大軍圍剿的話，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這的確是最主要的問題。”關家老太爺從怒火中冷靜了下來，然後看著關二叔問道，“不知二弟有想法？”
“原本擺在我們麵前的路有三條，而現在就隻有兩條了。”關二叔輕聲說。
眾人都是聰明人，很清楚關二叔為什麽說現在隻剩兩條——因為投降日本大名，並且出兵出船幫助日本抵抗二蒙元入侵這條路已經被堵死了。
“如果我們想要保持一定的獨立性的話，最好的選擇是去琉球暫時避禍……”
關二叔輕聲說：“隻是這樣一來大田這邊就算徹底丟了，而大田一丟咱們的航線也就要暫停了……”
關二叔並沒有說完，但在座諸位其實也都直到關二叔沒說完的是什麽。
關家之所以能稱霸東海，靠的就是這條對日航線。另外石見銀山乃是當前日本大的銀礦，包括大田義勝在內都是靠著這條銀礦這才如此富足的。
所以就算換個地方重新經營，也未必會有大田港這邊這麽好的條件了，又何況是撤到琉球去呢？
如果關家丟掉了日本航線所產生的巨大利益，那麽這個家族還能籠絡得住手下那麽多船長嗎？
或者換句話來說，關家下屬那麽多船長，真的各個都能耐得住寂寞乖乖把船停在琉球？
所以這是個連鎖反應。
當關家失去了對日航線的控製權之時，也就是失去手下那些船長忠心的之刻……而沒有了船長和他們的艦船，關家距離徹底衰敗也就不遠了。
如此看來，去琉球應該算是下下策了，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眾人沉默了一會之後，就又有人問道：“那……還有一條路呢？”
“倒向秦府。”這最後一條，關二叔反而是沒多介紹，而這一條也不用諸位多解釋。
麵對整個關家未來倒向的抉擇，所有人都沉默起來。
……
“呃啊……”
周小龍大大的打了個哈欠。
臨時充當了一迴火槍隊隊長，算是給準隊長打了個樣……不過帶隊迴到關家村之後，周小龍這邊可就無聊起來。
村裏正在召開關家的內部會議，周小龍一個外人自然不好參與。不過就在周小哈欠連天，想要找個地方睡一會的時候，一個關家的人滿臉帶笑的過來找他。
“什麽？讓我講講怎麽去美洲？”周小龍聽到那人的問題之後也是一愣。
“是這樣……您看？”來者十分客氣，而且要求也很簡單，倒是讓周小龍不太好意思拒絕。
周小龍站起身來沉了個懶腰：“好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多謝，多謝……這邊請。”關家那位在前麵帶路，周小龍就跟在後麵，時不時地用好奇的目光大量這個處於異國的小小城鎮。
雖然關家村從製式到風格，甚至連窗戶紙都是從南宋進口的，可以說從頭到腳徹頭徹尾的都是使用的宋製和材料，然而從外觀上看這裏依然有那麽一絲絲的異域氣息……隻是周小龍並沒有學過建築，自然也就無法分辨這一絲異域氣息究竟從哪來的。
南橘北枳的故事，既是在說風土，也是在說人情。
盡管關家從上到下的各處細節都在刻意的維持自己大宋後裔的身份，然而身在異國他鄉又如何不受當地風土人情的影響？
不過關家上下畢竟還是以宋人自居，所以這一絲異樣很快就在相同的語言之中消融掉了。
穿堂過巷，繞過迴廊，周小龍終於被帶到了關家的核心小樓前。
到了現場周小龍看了一圈，除了站在關老太爺身邊的關二叔之外其他人都不認識。
就在周小龍四下亂看的時候，關二叔開口道：“小龍，勞煩你講一下我們的航線。”
“好。”周小龍點點頭，自覺的來到早已掛好了的大地圖麵前。
這份巨大的海圖是秦府這次的贈與之一，雖然標注未必準確但當尺度放大到太平洋這個級別的時候，些許的誤差就已經可以接受了。
“現在，我們在這裏，日本大田。”周小龍拿著細竹棍，在“蟲尾”向上凸起的位置上敲了敲。
“等我們完成補給之後，接下來會沿著日本島西岸向北航行，在這裏通過津輕海峽進入西太平洋，然後擦著白令海繼續東……最後來到這裏，溫哥華。”
周小龍的講解很細，卻又不那麽細。
他隻說了怎麽走，但卻沒說“如何”與“為什麽”。
其實這條航線是後世的一條比較成熟的航線，不過由於不知道這個時代的洋流氣候之類的，這條航線也隻是肖恆給出的建議航線而已。
其實貼著白令海走主要有兩個好處。
首先是距離更近。
從地圖上看似乎兩點之間直線最短，直接從津輕海峽拉一條直線到美西任何一個點就好了。
然而實際上哪有什麽直線？地球表麵上任何兩點之間的連線都是弧線。而從津輕海峽到美洲大陸最近的連線就是肖恆標注出來的這條航線。
除了距離比較近之外，走這條航線的另外一個好處就是可以避開無風帶和台風多發地帶……不過走這條航線也有另一個危險，那就是從北極飄過來的冰山。
講完了這條航線本身之後，周小龍又稍微提了一嘴氣候以登陸地點的大概情況……等他覺得能說的都說清楚了之後，就在關家眾人千恩萬謝之中離開了。
等周小龍走後，關老太爺睜開了眼睛，看了看身邊眾人，緩緩開口道：“人也叫來了，該看的也都看了……你們是怎麽想的說說吧。”
“這周小龍所說不可信。”一個黑臉漢子率先發言。
“哦？為何這麽說？”關二叔皺眉。
“秦府自稱沒去過美洲對吧？”黑臉漢子問道。
“的確如此。”關二叔點頭。
事實上從一開始肖恆就從未說過自己有能力去這個時代的美洲大陸，所以一直以來關家對秦府這邊給出的關於美洲的情報都將信將疑。
而眼前這黑臉漢子的話，也算是說出了不少人心中的疑慮。
“那你看看他這又說什麽白令海、太平洋的，又說什麽溫哥華……請問他們都沒去過這些地方，那他們是怎麽給這些地方取名字的？”
那黑臉漢子說得很有道理，許多關家之人都信服的點點頭，因為這也是他們的疑惑之處。
“這個問題很好解釋，因為這些名字根本就不是秦府之人所取。”對於這個問題，關二叔早就問過關鱗了，“如果說這太平洋、白令海還是秦府所取的名字，都還大概能聽懂名字的意思的話……那這溫哥華是什麽意思？”
“這……”黑臉漢子一愣，“這我哪知道！”
“因為這根本就不是秦府所取的名字，據傳此地最早乃是一個英國船長所發現的，而他用自己的名字命名了這個地方。”
關二叔緩緩的道出了這個名字的由來。
“英國人？嘖……”那黑臉漢子眉頭一皺。
如果說在此之前他們還不知道這是哪裏的蕞爾小國，那麽當他們審訊過大田義勝的武士之後，也就對這個國家有個粗略的印象了。
至於原因也很簡單——大田義勝用來轟擊關家村的銅炮就是來自這個國家。
也就是說，在關家尚未知道對方之名的時候，人家就已經悄悄來過日本了！
而現在再與關二叔的話互相印證，倒是讓關二叔的話顯得更加可信了些。
畢竟從地圖上來看，既然英國人已經與日本人有過接觸了，那麽大海對麵的那個地方是由英國人命名的倒也符合邏輯。
“還有誰有什麽疑問？現在趕緊都說出來，省得做出決定之後有埋怨。”關二叔環視一周問道。
“……”
在場其他關家高層再沒有人提出異議。
關老太爺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緩緩道：“既然如此，那就定了吧。”
“我關家立即開始尋求秦府的庇護……今日就到這裏了，大家先散了吧。”
“是。”
眾人點頭離去。
隻有關二叔留了下來。
“我知道你很看好秦府，但我卻不知道你如此看好……為什麽？”
關老太爺問道。
今日關二的表現如此積極，也算是為關家投靠秦府這件事出了大力的。而在此之前關二雖然德高望重，但卻是關家內部的中立派，隻願負責教導年輕人，除此之外手中並無實權。
被問及這個問題之後，關二叔長歎一聲沉默許久。
“因為……我見過了新的風景。”
“那是與我們不一樣的，充滿了光明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