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金中都是在遼南京城的基礎之上擴建而成的,由於建造的時候參照了汴梁的規製,所以整個中都都是四四方方規規矩矩的,街道也都橫平豎直排列整齊。


    比起整個城池都歪歪扭扭透著股隨便的臨安府,大金中都這種建築結構對於第一次來的外地人那可真是太友好了。


    大宋使團入城後就被金人迎走了,不過肖恆在進城之後就脫離了使團,帶著自己的人離開了。


    對於大宋使團的到來,大金似乎也並不怎麽熱心。而且由於人數比較少的關係甚至也沒太過警惕……否則肖恆還沒這麽容易就從使團脫離開來。


    按照之前從北方傳迴來的情報,肖恆一行人甚至都沒找本地人打聽就按照路標和地圖找到了白三水建立的據點。


    在臨安的時候,凡是城牆內的地方基本都被各種各樣的民居占滿了,後來者別說弄塊地了,就算想買房都很困難,要麽出高價要麽就得慢慢地等機會……至於想要在自己心儀的地段買房子那簡直是不可能的!


    而當肖恆一行人進入中都城之後,發現即便是城牆之內居然也有大片大片的空地,河岸兩旁的積雪之中居然還伸出不少枯黃的草棍……


    北方的雪落地可是不化的,接連幾場雪後這積雪至少也得有半米多深了!而如此深的雪都沒蓋住這些枯草,可想而知這些草得有多高了!


    在城牆之內都有如此荒涼的地方,這是肖恆所沒想到的。


    不過這也有好處……至少土地比較廉價,購買土地建立貨棧的成本自然也就更低。


    白三水一手建立的據點地方叫西曲河坊,這裏距離豐宜門不遠,又有一條水道相連,周邊基本上都是做各種與漕運有關生意的店鋪。


    此時運河水道已經完全封凍,這些靠著運河做生意的店鋪也就顯得冷冷清清的,整條大街都沒什麽人,隻是偶爾會有幾個穿著羊皮襖、戴著羊皮帽,整個人都包得結結實實的人經過……


    他們包裹得如此地嚴實,甚至連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無法分辨。


    不過有一說一,這大金的路麵還是比較好走的,既不像臨安的石板路那樣硬,又不像鄉村小路那樣軟爛……原本的土地在低溫下被凍得硬邦邦的,既能給予車輪足夠的支持也不會過度地磨損。


    可是肖恆看著這樣的路麵心底卻有些發沉——現在這樣的路麵顯得好走,可等冰雪開化時泥土中的冰雪徹底融化,這樣的路麵就會變成車輛的噩夢!


    沉重的裝甲車,在這樣路麵上真的能有良好的表現嗎?


    肖恆心裏沒底。


    “吱嘎……”


    就在肖恆沉思的功夫,馬車緩緩地停下,肖恆聽到士兵下了車,敲響了路邊的大門……隨後一些隱隱的人聲傳來,不多時路邊的木門左右大開,一群穿得毛茸茸的漢子就從門內衝了出來。


    肖恆打開車門,還沒等下去就見一群人圍了過來:“參見公子!”


    “行了,大冬天的說話都凍舌頭,咱們先進去……”


    肖恆左右看了看,發現大街上冷冷清清的一個人影都沒有:“還有這裏畢竟不是咱們的勢力範圍,咱們的大炮暫時也打不到這裏來……所以咱們最好還是低調些。”


    “是,公子教訓倒是……隻是公子來了兄弟們有些激動罷了。”白三水吐著白氣說。


    “走,馬車也進來……領這幾匹馬下去好好照料,這一路行來可多虧了它們。還有給兄弟們安排下住處。”


    肖恆一邊吩咐著一邊往裏麵走。


    “是!”旁邊立即有個穿著臃腫的士兵敬了個禮——這人若不是敬禮的姿勢非常標準,肖恆甚至都認不出來他居然是自己的兵!


    肖恆一行人在白三水的帶領下來到了後院。


    “早幾天就聽聞公子要來,屬下特意準備了些野味和山珍……”白三水搓著手說道。


    “聽到了嗎!?白處長給我們準備了山珍宴!!”肖恆迴頭對著跟他來的士兵們吼了一嗓子。


    “哦!”


    眾士兵頓時精神一震。


    經曆了這麽長時間的奔波,若是有一頓熱乎乎的湯飯就很舒服了,而現在居然還有宴席!


    趁著眾士兵高興的時候,肖恆故意頓了頓這才頒發了下一個命令:“今天可以喝酒,晚上不用留人值守!”


    “哦!!!”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士兵們的歡唿更大聲了。


    宴席當然需要現做,但這也用不得太久。


    得到肖恆他們要來的消息,白三水著人將所有東西其實收拾好了。至於保鮮問題……隻要往雪地裏一扔就行,無論扔進去什麽第二天都能凍得硬邦邦的像石頭一樣。


    這樣做的時候從雪地裏拿出來,扔桶裏刷洗幹淨,然後放鍋裏燉著就算大功告成,剩下的就交給時間了。


    趁著燉菜的功夫肖恆又帶人將馬車上的一些比較重要的東西搬下來。


    其中最重要的當然就是能與後方時時聯係的電台,肖恆親自找了個比較幹燥的房間架好了天線。


    與電台一起來的還有個小型的直流發電機,隻是由於煤氣機尚未小型化的緣故,這發電機隻能靠人力轉動發電……好在肖恆還帶了個可折疊的踏板,隻要掛上鉸鏈調整到合適的位置,就能腳踩發電了。


    等肖恆這邊的電台安置完畢之後,那邊的宴席也準備好了。


    肖恆帶人進去敬了一圈酒之後,就拽著白三水去了旁邊的房間。


    “公子?為何不與弟兄們高興高興?”白三水有些奇怪。


    “我在那他們反倒是吃不好。”肖恆啃了一口夾滿了肉的白饃,鼓著腮幫子問道,“點子的情況怎麽樣?”


    “守衛也不是很嚴密,但想弄出來得搞個大動靜。”一提起這個,白三水就立即變了個人似的變得正經起來。


    答完肖恆的問題之後,他還從旁邊的架子上拿出個羊皮卷軸來,將它鋪在桌上,移來油燈,昏黃的火光照在羊皮紙上,頓時讓肖恆有種奇怪的感覺……


    此情此景讓他覺得自己仿佛也置身於曆史之中,但問題是他的確是迴到了曆史裏,這種既抽離又現實的魔幻感讓肖恆一時之間有些恍惚。


    “這裏是皇城,這裏是西苑,點子就關在西苑外的這個院子裏……”白三水的聲音有些沙啞的顆粒感,更進一步地加深了肖恆那種身處了曆史之中的奇異感。


    “……整體來說,護衛強度不高,估計他們主要任務也隻是監事屋內的人而已,以我們現在的實力想要救人出來輕而易舉。”


    “不過問題不在於如何救人,而在於如何出城。”


    “整個大金都在緊張的備戰,在這種時候整個中都一共十三個城門,沒有一個是能輕鬆搞定的!所有城門都顯得非常緊張,就連人手也是往常的三四倍。”


    “我想了很久都覺得城門這條路應該是走不通了,還是想辦法從翻過城牆比較靠譜……”


    白三水將他潛伏至今以來的各種情報匯集到一起,就連各種行動的可能性都有預案和分析……這樣的一份報告有著強烈的秦府學院的風格,顯然並不是出自白三水之手。


    “公子?”白三水見肖恆一直沉默,不由得開口問了一句。


    “嗯,我在聽。”肖恆抬頭看了他一眼,“你做得不錯,分析也很到位……這段時間以來辛苦你了。”


    “不辛苦,而且這也不光是我的功勞,這是我們情報站所有人努力的成果,也是小龍的一番心血。”白三水笑道。


    他說的小龍,就是跟著他一起來的那位學生。


    “說起來,小龍他人呢?怎麽沒看見他?”肖恆奇怪道。


    “那小子也快迴來了……他覺得光是我們自己這麽搜集情報有些慢,就找了個酒樓去當店小二去了。”白三水笑道,“您別看他這人平時有些書生氣,可當起店小二來那可真是……就像他一直幹這行的一樣!”


    “那小子的確不錯。”想起自己那位學生,肖恆也是止不住的笑容。


    “點子”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後,白三水就開始匯報他收集到的其他情報,這其中主要是金人的,但也有少部分來自草原上的消息。


    隻可惜草原上的消息又少又零散,而且也很難分清哪些是謠言哪些是真事,想來其中應該也有不少蒙元探子散布的假消息。


    一直一與白三水聊了好久,直到肖恆手中那巨大的“肉夾饃”都吃完了。


    “行了,今天先到這裏吧,我也得先休息一下……這段時間可把我熬壞了。”肖恆站起身來伸展著四肢。


    這次北上之旅可就沒有去川蜀時那麽舒服了。


    去川蜀省親的時候車上有床,而且那時候天氣還不算太冷,時不時的還能下車活動活動。


    而這次北上之旅幾乎全程都是坐著——肖恆這輛車上的鋪位都改成了貨倉了,所以反倒是比士兵們乘坐的那輛更難受一些。


    另外車外的空氣也是刺骨的冷,下車沒活動開呢人就凍僵了。


    現在好不容易到了地方當然要好好休息一番。


    不過等肖恆剛從房間裏出來,就見旁邊的牆上靠著一個人。


    “……你都聽到了?”肖恆無奈地問道。


    “嗯。”靠在牆上的公主殿下點了點頭。


    “你怎麽想?”肖恆有些擔心的問道。


    “……”


    聽到肖恆的問題之後,公主殿下並沒有迴答,隻是報以沉默。


    “你也聽到了,城門暫時是出不去了,另外我估計城牆之上也比較懸,這種時候金人應該是非常警惕才是,無論是城牆還是城門都很難走通。”


    肖恆分析道,可公主殿下依然保持著沉默。


    “如果你能信任我的話,要不要聽聽我的意見?”


    “說來聽聽。”公主殿下終於有了反應。


    “進來說話。”肖恆左右看了看,對著公主殿下招了招手,然後重新迴到了小屋中。


    等兩人在屋內重新落座之後,肖恆低聲道:“剛剛進城的時候你也看到了檢查有多嚴,若不是因為我等借著使團的名義,這馬車也要被那些金兵翻了遍……所以近期,至少在大金與蒙元開戰之前,咱們得忍著點,千萬不要節外生枝。”


    “……”公主殿下聞言抬起頭來,麵紗下的貝齒輕輕的咬了咬嘴唇,“這些……我知道。”


    “嗯,很好,很高興我們在這一點上達成了共識。”肖恆鬆了口氣。


    “另外我估計你應該也很想家人了吧?你可以去看看,但也隻限於遠遠地看……早早接觸他們容易提前暴露我們的計劃,你能理解吧?”


    “嗯。”公主殿下目光低垂小聲迴答。


    “……”肖恆看著公主殿下,忽然長長的歎了口氣。


    “趙芮,我知道你的想法,我也懂得你的心情……但小不忍則亂大謀啊。”肖恆語重心長道。


    “我知道。”公正殿下深深的吸了口氣,重新再抬起頭來的時候目光已經恢複了堅定,“從今天開始,你就把我當做你手下的一個士兵,我會服從你的命令。”


    “倒也不用這樣。”肖恆尷尬地躲開了目光,“其實有些事也需要你的建議……我們得從長計議。”


    ……


    就在肖恆一行人等吃酒的時候,大宋使節團的正使、副使以及那位薑姓的統領圍坐在破舊的桌旁麵麵相窺。


    三個人之中,反倒是隻有作為正使的方大人顯得好整以暇,甚至對於這有些漏風的房子都無動於衷。


    而副使則是最焦躁的,目光不停的在方大人和薑統領之間來迴移動,隻可惜他卻是三人之中地位最低的那個,想說話卻又有些不敢。


    最後,還是那位薑統領率先說道:“方大人,我乃……”


    “薑侍衛,我知道了。”方大人打斷道,“我這個正使就是個擺設……我不管你和那個肖恆究竟有什麽打算,我會盡量配合你們,但也僅此而已了。”


    “如有需要可以隨時找我,明日我還要覲見……失禮,告辭。”說罷,那方大人居然拱了拱手然後轉身就走了,隻剩下薑統領和副使兩人。


    “……嗬,倒是個聰明人。”薑統領敲了敲嘴角。


    “薑大人,小的沒用……除了試出那肖恆的確張狂且目無君上之外,其他的什麽都沒試出來。”副使添油加醋的將他的遭遇說了一遍。


    “嗯,我知道了。”薑統點點頭,“肖恆的事暫且放到一邊,別忘了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明天你就出麵去接觸一下納蘭氏。”


    “是,屬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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