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翔嫂,翔嫂,這是陳進!”朱成明笑嗬嗬地介紹著。


    “你好,祥嬸!”男女有別,陳進點頭算是示意了。


    “你好,聽朱老板說你準備找人拉貨,我笨手笨腳的,也不知道行不行。”


    祥嬸拍了拍身上,一副緊張的模樣。


    “祥嫂,都是自己人,有人能幫忙小進高興還來不及呢,別這樣說!”


    陳進打量著眼前的這個女人,身上的中山裝明顯是男人的衣服,還多了幾個補丁。


    略帶白絲的頭發盤了起來,整個人雖然衣著簡樸,卻幹淨利落。


    “是啊祥嬸,我一個小孩子家家的,別這麽客氣。”


    路上朱成明和自己說了,祥嬸也是命苦之人。


    十七歲跟隨父親逃荒來到蘇北這裏紮根,沒幾個月就嫁給水泥廠一個正式工。


    包括祥嬸自己都覺得以後的日子好過了。


    誰知道水泥廠發生意外,祥叔意外殞命。


    當是水泥廠按照最高標準補了三千多塊錢。


    據說這筆錢是按照二十年工資計算補發的。


    可這也是十年前的事了,拿錢買了房子,一家人經濟來源卻被切斷了。


    兩個孩子都還在讀小學,祥嬸還得供養自己的老父親。


    沒辦法,淘了輛二手的人力三輪車來市場拉貨。


    從市場上拉倒目的地,視路程而定,收取2——5塊錢車費。


    97年的時候,5塊錢差不多要騎上十幾公裏,是真正的血汗錢。


    大多數人都不會騎那麽遠,因為從市場裏拉到大門口就是2塊錢。


    省時省力,還落得輕鬆。


    隻不過祥嬸為了賺錢,再遠也去!所以這麽多年也僅僅落個名聲,錢沒賺多少。


    聽完朱成明的介紹,陳進當即拍板:“那行,工錢一天一結,春夏十五,秋冬二十,祥嬸你看怎麽樣?”


    祥嬸緊張地搓著衣角:“行行行,那……現在是夏天吧?”


    陳進點頭:“按一年四季來算,4——8月為春夏,9月到來年3月為秋冬!”


    祥嬸聽了低頭想了想:“不對小進,按你說的春夏才五個月,秋冬七個月了,這麽算你得多掏一百五一個月!”


    陳進笑了笑:“祥嬸,情況就是這麽個情況,再說我還不一定幹滿一年呢,反正拉一天貨給你一天錢,你看行嗎?”


    祥嬸有些落寞,不過臉上的陰霾很快一掃而光。


    “行,隻要你一天用得著祥嬸,祥嬸保證按時幫你把貨送到!”


    一個女人,供養兩個上大學的孩子,還有自己的老父親。


    陳進相信很多男人都做不到這樣的事。


    雖然一百五十塊不多,但這也是陳進能幫助祥嬸的極限了。


    以後日子好過的時候再說吧,都是苦命人,能幫忙說什麽也義不容辭。


    陡湖。


    張喜呆坐在河邊發呆。


    中午吃飯的時候父親和他說了陳進的事。


    本來以為這小子來承包魚塘,他就能出去打工。


    沒想到父親卻說拉完最後一次網就去縣裏。


    現在縣城商貿中心的房子一套七八萬左右。


    張喜明白自己家裏應該可以買兩套,一套父母帶弟弟妹妹住。


    還有一套就是自己的婚房。


    按說父親對自己不錯了,可同時條件也開出來了。


    那就是繼續在這魚塘裏待三年,不許出去!


    三年後找個好女孩結婚,父親便不會再管他。


    憋了一肚子氣的張喜腦海中又浮現出陳進的模樣。


    這小子表麵一套背地一套,如果不是他說一個人承包不了,自己怎麽可能會入套?


    “喜子,迴來吃飯!”老張站在船頭喊了一聲。


    “哦,來了!”拍拍屁股站起來,喜子一個猛子栽進河裏向船上遊去。


    飯還是老一套,河蚌肉燉白菜。


    張喜默默地端出一碟梅幹菜,對河蚌燉白菜看都不看。


    老張緩緩的放下碗筷:“咋了?還有脾氣了?”


    張喜扭過頭扒著飯:“不敢,你是我爹,你說啥就是啥!”


    “啪!”


    老張拍桌而起:“混蛋!”


    走出船艙拿起放在外麵的鞋子就準備迴來揍張喜。


    “他爹,不能啊,孩子大了不能打的!”張大嬸頓時放下碗筷一把抱住老張。


    “爸爸,別打哥哥……”


    “媽媽我害怕……”


    三個小屁孩跟在張大嬸身後圍著老張哭天喊地的。


    “行了,得虧附近就一家,不然別人以為老子翹辮子了呢!都起開!”


    老張晃了晃身子,放下手中的布鞋。


    張大嬸見狀才撒開老張。


    老張進了船艙:“來來來,狗日的讓你明白明白!”


    老張扔了鞋,走到船邊也是一個猛子躥下水,不多時就從岸邊露出頭。


    “來啊,在魚塘等你!”


    老張說罷,往魚塘走去。


    等到張喜來到魚塘,卻見父親從石縫底下摳出一包煙和一盒火柴。


    “爸……”


    老張笑了笑:“傻小子,你抽煙的事我早知道了。”


    張喜有點尷尬:“啥……啥時候發現的?”


    老張嘿嘿一笑:“從上次趕集迴來,你掉了兩塊錢開始。”


    老張點燃煙,把煙盒和火柴扔給張喜接著說:“你從不亂花錢,是個好孩子!


    可我老是聞見若有若無的煙草味,雖然我也抽煙,可煙味不同。


    後來偶然間我發現田埂上有兩三個煙頭,就在咱家魚塘邊上。


    昆湖這個牌子我是沒抽過,我一般都是大運河。


    思來想去,你小子前不久說過丟了兩塊錢,估計就是買煙了!”


    老張有些得意地一笑,知子莫若父,兒子的小伎倆被自己發現,他還是很自豪的。


    “唉,我早說買大運河的,可那老板一個勁說那煙燒嘴,說我年輕人應該抽好點的。”


    老張笑了笑沒說話,兒子思維還是略顯稚嫩。


    “我讓你來這,不是讓你和我交代犯罪經過的,你自視清高,覺得窩屈在這裏屈才,


    那你看見陳進沒有?一個比你小兩歲的孩子,無父無母,一個人跑陡湖來包魚塘。


    他不像你,從小在水邊長大,除了價格以外,養魚仿佛吃飯喝水。


    你爺爺那一代比較苦,逃荒下來沒幾天就撒手人寰了,那年我才十二歲。


    跟著你外公天天外出捕魚,後來娶的你媽,然後就有了你們四個討債鬼……”


    嘴上罵著,其實張喜看得出父親說前半段的時候身體在不斷的顫抖,爺爺逃荒他聽說過,


    路上吃的樹皮都沒有了,到了江南境內才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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