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退去,清晨的陽光刺透了雲層。雨還在下,而且已經下了足足十一天了。在淅淅瀝瀝的雨中,利塔特拉迎來了今年的聖靈月。


    人們開始為此慶祝,一些信使則提著自動播報的大喇叭開始走街串巷,希望將此事告知每一個人。在利塔特拉,他們是極少數今天還需要工作一段時間的人之一。


    不過,是的,總有些人不知道自己活在什麽時候,稀裏糊塗活著的人大有人在,否則這些信使就也不必工作了。


    那些糊塗蛋永遠不在乎‘今天’是什麽日子,就像他們也不在乎自己每天早晨醒來是睡在馬路旁,還是睡在臭水溝。


    恐怕隻有每年的帝皇升天節才能讓這些麻木的靈魂有所觸動。


    不過,相較於帝皇升天節來說,聖靈月則不同,它是另一種東西。


    眾所周知,國教的信仰是非常‘寬容’的,隻要你虔信帝皇,方式如何有時其實並不重要。


    前往各地傳教的傳教士可以盡情地因地製宜,用他們手裏的典籍改造出一個符合當地社會風氣的神皇信仰。聖靈月就是當年來到利塔特拉的那位傳教士做出的傑作。


    用帝國給予的公曆來算,聖靈月是每年的第五月。那些有正當工作的人會在這個月的第一天得到一筆補貼,他們可以把這筆錢拿來改善生活,或是把它們浪費在非法賭場裏。


    至於那些見不得光的人和待在灰色地帶裏的人嘛.他們也有自己的慶祝方式,即短暫地停戰。


    誰也不知道這個規矩到底是誰定下的,但是,經過這麽多年的約定俗成,它已經深深地浸入了利塔特拉人的骨髓。


    沒人會在聖靈月開槍弄刀,施行謀殺——除非他們真的懷揣有巨大的仇恨,無法再容忍仇人在這個世界上活過哪怕一天。


    如果事情發展到這個局麵,那麽,有些事便會緊密地開始被提前安排,比如兩把刀,一個場地,以及兩個不穿戴任何防具的人。


    在喧鬧的人群中,圖傑阿略感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他轉過頭,低聲詢問就站在他身邊的霍斯特:“這麽做真的合法嗎?”


    笑眯眯的牧師聳了聳肩,指著站在場地護欄外的一個光頭男人說道:“你看見他了嗎?”


    圖傑阿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那個正在和周圍人碰杯的男人,後者凸出的肚腩尤其顯眼,將他的襯衣撐得滑稽又可笑。


    “看見了,怎麽了?”


    “他是第一區的副探長.”牧師說道。“所以,在利塔特拉,這種事是完全合理合法的。實際上,就算是執法係統內也有不少人盼著聖靈月到來呢。”


    他意味深長地對著圖傑阿笑了笑。


    調查員終於無話可說地點了點頭,他倒是不為這種事感到驚訝,隻是有些擔心它是否合法。


    對他來說,這種血腥的傳統其實沒什麽值得驚訝的,帝國的每個世界都有不同的習俗與文化。


    就拿帝皇升天節來打比方吧,在有些地區,這個節日通常意味著大開筵席,進行世界範圍的大規模慶祝活動。但是,在另外一些地方,它會變成一種血腥的戰鬥儀式。


    一個又一個技藝精湛的男男女女會為了向帝皇證明自己而付出巨大的代價,死亡甚至被認為是一種陪伴在帝皇身側的巨大榮譽.


    圖傑阿看的太多了,早就不為這種民俗感到驚訝了,可是,他有些擔心。


    不為別的,隻為他剛剛入職十一天的這份新工作。


    “戰鬥開始!”


    忽然,有人大喊起來。圖傑阿中斷他的思考,抬起頭,看向這簡陋的場地中央。在那堅硬的水泥地上,兩個赤裸著上身的男人正警惕地互相對視。


    他們手裏各有一把尖刀,看樣子大概是自己帶來的,被打磨的非常銳利。出人意料的是,這兩個人卻長得非常相像。


    他們都有黝黑的皮膚和寬厚的臉型,甚至連頭發都一樣的卷曲。圖傑阿皺起眉,側頭看了一眼霍斯特。還不等他問些什麽,牧師便在喧鬧喝彩的人群中輕聲為他解釋了起來。


    “這是托伯特家的兩兄弟,稍微矮一些的那個是大哥,高一點的是弟弟。自從三年前他們的母親去世,這兩兄弟就反目成仇了。”


    “為什麽?”


    “誰知道呢?”牧師搖搖頭。“兄弟相殘.”


    他似乎歎息了一聲,場地中央的兩兄弟也在這個時候朝著彼此衝了過去。


    他們的靴子在水泥地上發出了難聽的摩擦聲,兩個人都緊咬著牙齒,朝著對方舉起手中尖刀。大概半秒鍾後,兩抹血花飛濺而出。


    托伯特家的長子用刀將他弟弟的左手捅了個對穿,但他也沒撈著什麽好處。弟弟十分兇悍的用手中利刃割傷了哥哥的臉頰,傷口非常深,看上去幾乎將那張臉一分為二。


    他們彼此捂住傷口,後退了幾步,在疼痛中破口大罵起來。


    “你居然真的下死手!”哥哥怒不可遏地咆哮起來。“媽媽會唾棄你的!婊子養的!”


    弟弟高聲冷笑起來,顫抖的左手硬生生地對著他的哥哥比劃出了一個下流的手勢。


    “少來這套!媽媽死的時候你在哪裏?她提前二十天給你寄了信,結果你寧願在妓院裏鬼混都不肯迴來再看她一眼!”


    “我沒收到信!”


    “去你媽的!”弟弟怒罵。“去伱媽的!去你媽的!去死吧,你這雜種!”


    圖傑阿麵色古怪地扶了扶自己的帽子,看著兩人再次互相衝鋒。


    大概半分鍾後,弟弟用刀把哥哥的喉嚨割開了,他的臉上卻沒什麽欣喜或大仇得報後的空虛,隻有一種終於意識到了自己做了什麽的恐懼。


    他顫抖著扔下手裏的刀,便朝著他的哥哥衝了過去,想要救他。


    人群在這個時候被強硬地擠開了,兩個披著白袍的醫療士麵無表情地走到了場地中央,在做了簡單的醫療措施後,他們將哥哥抬上了一個簡易的擔架,帶離了場地。


    弟弟則緊隨其後,眼裏已經噙滿眼淚,不停地喊著母親之類的話。


    人群對此反應不一,有人發出了噓聲,認為這場決鬥不夠精彩,還有些人則飽受觸動,為這場兄弟相殘有了個好的結局倍感高興


    圖傑阿不是以上任何一種,但也不是那些摩拳擦掌,等待著上場的人。


    硬要說的話,他隻是一個單純的旁觀者,和霍斯特二人疏離地待在人群之中,等待下一場名正言順的仇殺。


    “噢,這下有好戲看了。”牧師忽然興致勃勃地說。


    “為什麽?”


    “因為接下來的登台者是兩個真正有著深仇大恨的人”


    霍斯特露出個較為可怕的微笑,用手指點出了人群中兩個正在脫衣服的人。


    圖傑阿抬眼望去,眉頭忽然就皺緊了。


    他首先看見一個身上滿是紋身的中年男人,眼神陰沉,留著筆挺的八字胡,正慢慢地脫著他那考究的三件式西裝。


    另一個人就要簡單的多,也要年輕的多。他留著短發,右臉上有一道很長的傷疤,還在額頭上紋著鮮紅的骷髏。


    “這兩位你也認識?”


    霍斯特笑了,他點點自己的太陽穴,非常坦然地迴答了圖傑阿的問題。


    “當然,我在這裏住了快十二年了——那位留胡子的紳士叫艾爾維斯,年輕人則是比利·佩森。”


    “艾爾維斯在十年前殺了比利的父母,十年後,不知道怎麽活下來的比利帶著一個新的幫派迴到了這裏。他想做什麽,你大概也清楚,我就不多說了。”


    “黑幫世仇?”圖傑阿問。


    “是的,而且還是最經典的那一種。”霍斯特麵帶欣賞地點了點頭,仍然看著那兩人,或者說,是看著比利·佩森。


    此時此刻,他們已經整理完了自己,正提著刀走向場地中央。人群的喝彩聲再次爆發,圖傑阿卻已經沒心情再看下去了,他雙眉緊皺,顯得稍微有些煩悶。


    原因無他,隻因為那個叫做艾爾維斯的男人。他越接近場地中央,圖傑阿的雙手就握得越緊。


    在他的視界中,一個又一個虛幻的光點從那個一無所知的男人背後飄蕩而出,形成了許多人影然後到來的,則是聲音。


    訴苦的聲音,講述自己是如何被艾爾維斯謀殺的聲音,以及死前的最後一聲尖叫。它們永無休止地迴蕩著,使圖傑阿心跳加速,唿吸急促,雙目也變得一片赤紅。


    若不是霍斯特及時地將他扯出了人群,恐怕他現在已經掏出槍,一槍打死艾爾維斯了。


    他們沉默地迴到了街道上,待在了一個塑料遮雨棚下。雨點稀稀拉拉地降落,在它上麵製造出了令人心煩意亂的身影。


    圖傑阿深吸一口氣,語速緩慢地開了口。


    “那個艾爾維森.”


    “是的,我知道。”牧師輕柔地迴應,卻對他搖了搖頭。“但現在不是我們的時間。”


    圖傑阿沉默半響,方才說道:“我不明白這有什麽意義,如果比利·佩森沒能勝過他,我們豈不是讓一個還算有良心的人白死了?他身後沒有冤魂。”


    牧師歎了口氣,開始耐心地進行解釋。


    “巢都裏永遠不缺少還有良心的人,就像這裏永遠不缺少惡棍。你要越過這些現象直接看到本質,明白嗎?”


    “本質?”


    “是的。”牧師點點頭。“從本質上來說,這不過隻是兩個互相懷有仇恨的人想要殺了對方。”


    “艾爾維斯恨比利的父母,以及這個逃跑的孩子。他沒想到比利能在迴來後對他的勢力造成那樣的損害,甚至殺掉他的兒子。”


    “至於比利·佩森.弑父殺母之仇,單拎出來一件就足夠一個人和兇手不死不休了,更何況艾爾維森一口氣做了兩件。他們之間懷揣有巨大的仇恨,而複仇向來一視同仁,非常公平。”


    “可是,那些枉死者——”


    霍斯特表情平靜地打斷了他,緊接著,他語氣不容置疑地開了口。


    “——如果他沒死,我們會在今夜去拜訪他的,無論如何,仇恨總該有個去處。聖靈月會持續整整三十一天,你最好做好準備,圖傑阿。”


    前任調查員,現任新手伸冤人表情複雜地點了點頭。


    ——


    澤爾伸出手,將一個女人倒吊著拎了起來。


    她尖叫著掙紮了起來,想要擺脫這個剛剛殺了她全家的可怕怪物,卻無濟於事。她隻能看著澤爾將她一點點地帶到自家的露台邊緣。


    狂風撲麵而來,將她吹得幾乎要睜不開眼睛。澤爾聽著她的尖叫和哀求,慢慢地鬆開了兩根手指,女人立刻以更大的聲音慘叫了起來,涕淚橫流,重力帶來的影響讓她恐懼到快要昏厥過去了。


    澤爾卻這麽晾了她足足半分鍾,才將她放迴安全的地麵之上。


    女人一經落地便哭喊著爬向了裏屋,心智已經被徹底擊潰。澤爾瞥了她一眼,順手便投擲出了一把專門用來投擲的短刀,它殘酷地洞穿了女人的左大腿,將她牢牢地釘死在了地上。


    澤爾彎下腰,抓住她的腿,開始將她一點點地往迴拖。等到刀刃將她的大腿活生生地剖開,女人也恰到好處地崩潰了。


    直到這時,澤爾方才滿意地抽出刀刃,抓起她的頭發,開始詢問一些問題。幾分鍾後,他扭斷了女人的脖子,用一把刀洞穿了她的額頭,將她釘在了自家的客廳裏。


    首惡總是值得一些特殊待遇的。


    他所做的最後一件事,是按動警報。做完了這件事,他方才離開這棟位於巢都高層的豪宅。


    雲朵縈繞,高塔和遍及天空的環形軌道共同切割了天空,高速列車唿嘯而過,緊張無比的利塔特拉高階警察們就坐在其內,奔向警報產生的地方,卻沒有注意到兩個黑影正在他們頭頂冷冷地俯瞰。


    看著他們遠去,澤爾慢條斯理地戴上了自己的頭盔。現在是白天,而且,他們所處的地方有些太高了。如果不戴頭盔,他可能會瞎上好幾天。


    “你不喜歡戴頭盔的習慣遲早會害死你自己的,澤爾。”‘大人’冷冷地說。


    “我無所謂。”澤爾說。“比起談論我的壞習慣,我們還是談談正事吧,大人?”


    “你想談什麽?”


    澤爾聳聳肩:“我不知道,或許談談名單上的其他二十一個家族吧?神皇啊,巢都裏的貴族為什麽總是這麽多?”


    “他們昨夜就都死幹淨了。”大人冷笑一聲。“本地的總督也特別拜訪過了,經過解釋,他充分地理解了我們工作的必要性和重要性,他同意了我們提出的條款.”


    “所以,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隻剩下清理巢都下層一件事了?”澤爾歪著頭問道。


    又一輛列車唿嘯而過,帶起了巨大的噪音。這兩個黑影卻並不在乎,隻是跳上了另一個環形軌道的供電柱,甚至沿著那堅固的能量運輸管道開始奔跑。


    大人語氣冷冽地開口,光學鬥篷在風中獵獵作響。


    “大概如此吧,這件事由你負責,澤爾。我們又有了一份新的名單,混沌腐蝕的速度仍然很驚人,利塔特拉本地的防衛力量甚至都有不少中層軍官投入了欲望的懷抱。”


    澤爾歎了口氣。


    “怎麽?你很不滿嗎?”大人問。


    “不,我隻是覺得我們的效率還不夠高。”


    澤爾的話讓大人硬生生地停了下來,一陣寒冷的勁風吹拂而來,將他掛在自己右肩甲上的純潔印記吹拂得卷曲了起來。澤爾無奈地仰起了頭,明白自己又要遭到長篇大論訓斥了。


    但是,這倒也是他活該。


    “效率?這可不是針對叛變世界的恐怖作戰或突入獵殺,你想和以前一樣速戰速決是不可能的,利塔特拉仍然是一個大體忠誠的世界。”


    “每一個叛徒都該死,同理,每一個忠誠者也都應該享有他們來之不易的生命。我們身負特殊的天賦,理應好好地運用它.”


    “我們是這世界上最恐怖的審判官之一,因此我們必須慎之又慎。難道你想和那些被寫上了審判庭內部教材的蠢貨一樣,不由分說地把每一個他們覺得是叛徒的人推到火堆裏燒死嗎?”


    “是的,是的,我知道了,大人”澤爾抬起手,用力地敲了敲頭盔側麵。“我真的明白了,你不要再念了。”


    “我看你明白的程度非常有限。”大人冷笑著說道。“這樣吧,戰團的兄弟們還有預計半個自然月的航程,我會提前為你在夜之魂號上申請一次特別車輪戰。”


    “你可以赤手空拳地和亞戈·賽維塔裏昂一樣麵對二十個精英級別的戰鬥機仆,這樣如何?這樣是不是很符合你追求速度與效率的想法?”


    “啊,不僅如此,你還能好好地出一把風頭呢,偉大的澤爾如果你到時候沒有鼻青臉腫,手骨折斷的話。”


    “我的格鬥教官可不是來自泰拉的西亞尼。”澤爾迴敬道,和大人一起跑進了一條漆黑的隧道。


    他的爭論對象卻沒有再說什麽,在這裏便和他分道揚鑣了,隻留給他一連串不屑的冷笑。


    澤爾惱怒地在通訊頻道裏罵了一句維萊因當地方言,順著預留下來的隧道維修電梯井一躍而下,朝著巢都下層而去了。


    一切都正在有條不紊、按部就班地朝著他們希望的方向進行。


    新的伸冤人正在被培養,利塔特拉的混沌腐化正在被一點點地清除,夜之魂號也滿載著暗影騎士們航行而來。


    說來諷刺,但是,自打它成為暗影騎士名義上的旗艦這麽長時間以來,這是它頭一迴載著這麽多戰團的成員。新兵、老兵乃至於葬入無畏中的可敬者們


    以及沈,唯一的沈。已經卸任戰團長數千年,被五條猙獰的鐵鏈牢牢地束縛在夜之魂號最深處的沈。


    為了一個預言,一個在幻覺中看見的畫麵,他忍受至今。在夜之王的所有子嗣中,他是唯一一個能在仇縛之鏈構成的囚牢中保持自我長達數千年的人。


    國教為此甚至隱秘地拋出過許多次橄欖枝,希望能夠給沈某種冊封。不過,時至今日,他也沒有接受這件事。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如果他真的接受,那麽這件事就顯得太荒謬了.


    “雖然的確如此,但是”


    亞戈·賽維塔裏昂攤開雙手,似有若無地微笑了一下。


    “沈是不是很死腦筋?明明和國教合作百利而無一害,他卻就是不願意接受。”


    無人迴答,隻有一陣又一陣從白骨荒原上吹拂而過,這麽多年過去了,終結祭壇外的這片荒原仍然慘白。


    賽維塔耐心地等待了片刻,依舊沒有人迴答他,可他卻自顧自地點了點頭,並繼續說了下去。


    “一萬年了,我們終於有了一塊複蘇了活性的碎片但是,萬事開頭難,是不是,塔德烏什中士?”


    無人迴答。


    “瓦爾泰克?努昂?奧菲昂?凱格?”


    依舊沒人說話。


    “好吧,你們還是不願意見我。那麽,老家夥們呢?範克裏夫!亞瑞爾連長!有人嗎?費爾?我知道你在,你前些年還出來和我們並肩作戰過一次!說句話吧!”


    風聲依舊,荒原上除了他自己的聲音以外,便隻剩下了這種空洞的迴聲。


    亞戈·賽維塔裏昂慢慢地、慢慢地笑了起來。


    “好吧。”他聳聳肩。“隨便你們,尤其是你,泰拉的。”


    他低下頭,從懷中取出了一張骸骨之麵,戴在自己臉上。金光一閃,他就此消失,荒原重歸寂靜。


    沒有纏繞著漆黑怒焰的高大黑影從骨灰中緩緩站起,亦無人在風中輕聲嘲笑他的軟弱,隻有那愈發響亮的風聲,以及一個從不遠處緩慢走來的高大巨人。


    他低著頭,雙手舉起,捧著一汪小小的白色輝光,星星點點,仿佛掌中銀河。他神色溫柔地看著它們,帶著它們走向了祭壇之後。


    在這裏,風中沒有餘燼的氣息,地麵也不再是慘白的骨灰。這裏隻是一片純粹且靜謐的黑暗之地,微弱清冷的月光從天空灑下,照亮一地棺木。有的合攏,有的卻被打開


    巨人將光點一一葬入其中,這才迴頭凝望。在月光下,他慘白的臉上忽然露出了一抹笑意。


    “啊,賽。”他輕笑起來。“又來了?他們可沒辦法迴應你”


    他笑著,化作一陣風,消散在原地。月光依舊,棺木合攏,似有酣睡聲響起,此地徒留安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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