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裏爾低下頭,俯瞰哈爾科蘇斯三號。


    從軌道上看,它是一顆綠色的星球。以森林為代表的植被環境讓整顆星球看上去都很美好,但他的眼神裏卻無悲也無喜,仿佛正在觀察一具屍體。


    康拉德·科茲站在他身邊,正在檢查自己的武器。機械神甫們為他提供了數把可供選擇的武器,精工爆彈槍或動力拳套都在可選之列,而科茲似乎並不喜歡它們。


    他僅僅選擇了其中一把。一把並不怎麽華麗,但仍然擁有強大火力的爆彈槍。但是,除去它以外,他的武裝帶和收納格裏還掛著或存著許多其他的小玩意兒。


    康拉德·科茲用手指劃過它們,這些圓滾滾的東西互相碰撞,發出了略顯沉悶的金屬敲擊聲。午夜之刃們沉默地行在他們身後的黑暗之中,進入空降倉或登上風暴鷹,全副武裝。


    根據極限戰士們所提供的情報來看,大部分異形仍然存在於地底,而且,比起一號與二號,三號上的這些異形似乎要原始得多。午夜之刃們當然不知道答案為何,但這並不妨礙他們進行準備工作。


    無論原因如何,殺戮總歸是要進行的。


    “還有三分鍾,突襲就要開始了,卡裏爾。”康拉德·科茲在檢查完他身上的最後一個手雷後輕聲開口。


    “你需要這點時間來進行獨處嗎?”他問。


    卡裏爾側過頭看了他一眼,顯得有些驚訝:“不,我不需要獨處——但我很好奇,你為什麽會這麽想?”


    “人都是需要獨處的,尤其是在他們亟需思考來解決一些問題的時候。”科茲安靜地迴答。


    現如今,他穿著華貴且威嚴的陰森盔甲,黑發幹淨柔順,與昔日諾斯特拉莫上午夜幽魂那肮髒的模樣大相徑庭。他改變了許多,但也有些東西從未改變。


    卡裏爾笑了,搖了搖頭,什麽也沒有說。


    “你確定嗎?”康拉德·科茲問。


    “我確定。”卡裏爾說。“我有的是獨處的時間,康拉德。但是,像這樣平靜地站在一起,俯瞰我們即將麵對的危險的三分鍾.已經很久沒有過了,不是嗎?”


    “.”


    “怎麽了,康拉德?”


    “我不太習慣伱這麽直白。”康拉德·科茲略顯鬱悶地迴答。


    卡裏爾不由得輕笑起來。


    三分鍾後,新的火雨從哈爾科蘇斯三號的軌道之上降落。


    其中一些按照計劃落到了城市之中,協助極限戰士們守衛那些仍然在源源不斷冒出異形的深坑,而另一些則去往了森林或荒野——地麵塌陷可不隻是城市獨享的專利,在那些無人的地方,這些異形們也來到了地表之上,並正在聚集。


    馬庫拉格之耀號通過掃描獲取到了這個情報,並立刻將它分享給了夜幕號與堅定決心號。在短暫的商議過後,戰略的大方向很快就被確定了。


    戰犬們人數最多,負責正麵戰場。午夜之刃們負責在異形側翼與後方空降進入,製造恐慌。同時,極限戰士們可以收攏人手,在地底全力搜尋他們的原體。


    這件事至關重要,沒人能眼睜睜放著一位中了毒的原體不管,任由他在滿是異形的地底世界四處漫遊。而卡裏爾則會和極限戰士們一起行動。


    實際上.他已經在了。


    ——


    “你看上去情況不怎麽樣,蓋奇戰團長。”


    “很明顯嗎?”馬裏烏斯·蓋奇反問。


    他的話讓詢問者發出了一聲輕笑。卡裏爾朝他走近——他的空降倉被提前設定好了程序,直接降落在了城中最大的一個裂口附近。在降落之後,他便直接進入了豁口,在極限戰士們的帶領下和馬裏烏斯·蓋奇見了麵。


    後者的情況當然算不上好,從那仍然慘白的臉色上來說,卡裏爾能肯定,這位戰團長此刻多半還在忍受毒素的煎熬。


    他來到馬裏烏斯·蓋奇身前,後者伸出手,將一塊數據板提前解鎖後遞給了他。卡裏爾伸手接過,看見複雜的數據流閃過。他用大拇指按住,並開始上下滑動,閱讀時間很快結束。


    蓋奇咳嗽一聲,疲憊地搖了搖頭:“情況就是這樣,卡裏爾教官。我們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和一些不應該出現的古怪壁畫與祭壇。後者我暫且不提,但前者也並沒有將我們帶到他那裏去。”


    “何不一開始就跟在他後麵?”卡裏爾抬起頭來,如此詢問。


    馬裏烏斯·蓋奇對這個問題發出了一聲苦笑:“他當時已經忘記了我們,卡裏爾教官.”


    “我在情報裏看見過你們描述的症狀,但是,聽你的口氣,似乎還有隱情?”


    “是的。”蓋奇抿起嘴,竭力保持著平靜。


    “他不僅僅隻是忘記了我們,他當時已經產生了幻覺,他認為自己身處幾十年前的馬庫拉格。那一天,他的父親被刺殺了。而那時的原體恕我直言,教官,我們無法依靠個人意願去接近他。我們隻能跟在他後麵,依靠他的蹤跡與奔跑時的聲音來追蹤他。但是,這點線索很快就斷了。他在地底深處消失了,我們還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卻始終無法找到他在哪裏。”


    卡裏爾點了點頭,轉而提起了另一件事。他將數據板放迴了桌麵之上,力度很輕柔,動作卻很幹脆:“我需要一點幫助,蓋奇戰團長。”


    “任何事。”馬裏烏斯·蓋奇說。他緊緊地盯著卡裏爾,語氣緩和,卻堅定到足以開山裂石。“您需要什麽?”


    “你的血。”


    “要多少?”蓋奇問。


    他沒有問卡裏爾為何需要他的血,甚至沒有追究這個問題背後可能隱藏起來的事——在聽見卡裏爾的要求後,他隻做了兩件事。


    第一件事,是詢問。第二件事,是從武裝帶上拔出戰鬥短刀並迫近自己的臉頰。


    他穿著盔甲,全副武裝,而現在再脫下來並不方便。他的臉或者脖頸是唯一可能取到血的地方。他用刀尖在下顎、臉頰和一點點暴露出的脖頸上比劃著,然後他開口詢問。


    “您要多少,大人?”


    卡裏爾凝視著他,並不迴答。


    有那麽一瞬之間,蓋奇覺得那雙眼睛不是眼睛,而是兩個漩渦。漆黑的漩渦,其中遍布死者們的遺骸。他看著這漩渦,刀尖停留在左側臉頰之上,並輕輕地陷入了一點。


    他的皮膚被刺破,一滴血液從血管中擠出。


    “已經夠了。”卡裏爾說,他低下頭,一滴血液懸浮在攤開的右手之上。


    蓋奇被迷惑了——他看著那血液,緩慢地將戰鬥短刀放迴了武裝帶之上。他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但這並不影響他觀察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一切。


    “這就.夠了嗎?”


    “是的。”卡裏爾抬起頭,看向蓋奇。血液開始旋轉,並開始凝集。它隻是一滴血而已,微不足道的一滴血,此刻卻開始發出令人心驚的嗡鳴。


    “在許多巫術或神話傳說中,血液都是相當重要的概念,蓋奇戰團長。當然,你我其實都並不信這些東西但它們是存在的。”


    蓋奇沉默著等待。


    “血液是生命之源。”卡裏爾繼續敘述。“不僅如此,在我曾翻閱過的那些神秘學書本中,它們都不約而同地提到了一個概念。”


    他握緊右手。


    “父與子的血”


    風暴聚集,蓋奇的心髒開始抽搐。


    “能夠喚起某種聯係。”


    溫度下降,森寒如寒冰,幽深如地獄。


    四周開始結霜,前方陣地上忙碌著的輔助軍們停在了原地,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的影像。


    那滴血液開始旋轉地越來越快,嗡鳴聲加劇,變得高昂且尖銳。蓋奇的聽覺和理智開始被它摧毀,他喘息起來,幾乎跌倒在地,一隻手卻將他攙扶了起來。


    卡裏爾·洛哈爾斯站在他身邊,雙眼一片漆黑,猶如亡者般平靜。


    “做好準備,戰團長。”他低聲提醒。“你可以將眼睛閉上了,就當睡一覺吧。畢竟,接下來我們要去的地方,不需要留著眼睛。”


    蓋奇依言照做,他的疑問被卡在了喉嚨裏,他仿佛進入了一個未知的世界,他的理智在尖叫,卡裏爾·洛哈爾斯的腳步聲卻始終在他前方響徹。四周盡是黑暗,蓋奇明白他正在踏入一條未知之路,但他無所畏懼。


    他隻是前進。


    他會找到羅伯特·基裏曼的。


    他發過誓,他一定會——


    “——我們在哪裏?”馬裏烏斯·蓋奇猛地睜開雙眼。


    “好問題。”卡裏爾朝他點點頭。“我也想知道,但我無法告訴你。我在帝皇的藏書庫裏看見了一本記載著這個儀式的書,而這是我第一次使用它。看樣子我們成功了。”


    蓋奇用手指搭上武裝帶,他拿出爆彈槍,開始四處觀察。


    他來時沒有帶頭盔,此刻卻清晰地感知到了頭盔的佩戴感。目鏡上的讀數沉默地停頓,仿佛沒有被啟用。數個警告符文在視網膜內閃爍,張牙舞爪,像是咆哮的怪物。


    透過目鏡,蓋奇看見一片森林,以及一條林中小路。


    他低下頭,試圖通過泥土分析出更多可以對他們當前情況起到幫助的信息。但是,當他低下頭後,他卻沒有看見泥土,他看見的是成百上千萬條蠕動的蛆蟲,密密麻麻,有些已經開始蛻變,有些卻仍然保持著幼蟲特有的白嫩。


    它們彼此纏繞、扭動、用黑色的眼睛凝視著蓋奇。


    蓋奇的手指猛地扣上扳機。


    他幾乎開槍了——如果不是他意識到他其實正踩在厚重的冰霜之上,他恐怕真的會開槍。


    “這些冰”


    “是我的力量。”卡裏爾背對著他,平靜地迴答。“我是個靈能者,蓋奇戰團長。使用靈能會導致各種超自然現象,結霜與溫度下降是其中最為普遍的一種。”


    蓋奇同意了他的話,但他保持了緘默。他握著槍跟在了卡裏爾身後。森林安靜且黑暗,樹木的表皮呈現出一種病態的枯黃色,樹葉早已枯死,卻仍然停留在枯枝之上遮蔽了光亮。


    空氣中有種腐爛般的味道,甚至能夠穿過唿吸格柵的過濾係統。蓋奇感到一陣嘔吐般的衝動,但他克製住了。他們持續深入,越往裏走,世界就越安靜,光線也幾乎徹底消失了。


    冰霜被鐵靴踩踏,嘎吱作響,卡裏爾·洛哈爾斯的聲音在一段時間後再度響起,仍然平靜。


    他僅用一句話便撫平了蓋奇的緊張,使他重拾理智。


    “仔細思考,蓋奇戰團長。”他說。“你認為我們還在哈爾科蘇斯三號上嗎?”


    “.這裏,不太像。”蓋奇決定如實相告。


    他握著槍,警惕地四處掃視,警戒著黑暗。“哈爾科蘇斯三號上的自然環境可以被稱作優美,盡管現在可能被破壞了不少,但也絕對不至於變成這幅模樣。”


    “的確如此。那麽,你認為我們現在在哪裏?”


    “.我不知道。”


    “你必須給出一個答案,戰團長。”卡裏爾停住腳步,轉過身。骷髏麵甲的眼眶中閃著寒光,鬥篷有如活物般在他腳邊扭動。


    蓋奇對他的要求感到了一絲不安,他開口詢問:“我最多隻能給出一個猜測,卡裏爾教官。是你把我帶到了這裏來,而我對巫術根本就一無所知。”


    “那就猜測吧,蓋奇。”卡裏爾說。“這個術法本質上隻是個戲法,一個尋人的戲法是我的力量使它產生了變化,它帶我們來到了這裏,但你才是那血液的主人。”


    “你和羅伯特·基裏曼之間有著鮮血的聯係,這是一件無從更改的事實。無論他此刻身在何方,經受何等折磨,這件事都不會被磨滅.所以,說出你的猜測吧。”


    馬裏烏斯·蓋奇感到一陣荒誕——若是放在以前,有人告訴他這些話,他會毫不猶豫地用帝國真理怒斥對方。可是.在經曆了這麽多事以後,他已經無法再用正常的眼光去看待帝國真理了。


    此時此刻,他站在這片黑暗且腐爛的森林之中,緩慢地吸了一口氣。


    “.我們,我們現在正在羅伯特·基裏曼身邊。”


    蓋奇開口說道,他看向卡裏爾,後者仍然安靜地凝視著,不見有任何動作,卻給了他繼續下去的信心。


    “我們正在他身邊,我們正在保護他,我們——”


    蓋奇猛地止住話語,他顫抖起來,感到有種詭異且沉重的力量纏住了他的四肢,並且開始貪婪地向內裏攝取。它沒有意識,僅有一種本能。蓋奇痛苦地閉上眼睛,沒有抵擋它。


    他閉著眼,眼前的世界卻開始轉變。黑暗消散,成千上萬個急促且狂亂的畫麵交錯著閃現。那些畫麵是他過去的記憶,是‘馬裏烏斯·蓋奇’的一切。那種力量繼續朝內深入,一刻不停,它不停留,它隻是繼續。蓋奇在劇烈的痛苦與煎熬中張開了嘴,試圖尖叫,卻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畫麵繼續閃爍,直到某個臨界點,它終於停下了,疼痛隨之一同消弭。蓋奇看向那畫麵,感到眼眶一陣濕潤。他看見穿著儀式性盔甲的羅伯特·基裏曼,也看見了馬庫拉格和極限戰士。


    那時他們剛重逢不久,羅伯特·基裏曼正在對整個馬庫拉格演講。


    他宣布了他的新身份,宣布了極限戰士這個名字,也宣布了一些其他事。他告訴馬庫拉格人,這些巨人是他的兒子,擁有他的血和他的心。他們將站在一起,並肩為馬庫拉格帶來一個更好的未來


    蓋奇那時就站在他身邊,他看著原體的金發飄揚在歡樂的空氣中,聽著下方樂團演奏的樂曲,他的心髒傳來一陣抽搐.


    他記得這畫麵,直到他死為止,他都會記得。他會永遠記得自己在那一刻立下的誓言,他將保護馬庫拉格,他將保護


    他將保護羅伯特·基裏曼。


    是的,羅伯特·基裏曼——他的原體,他的父親,他的兄弟,他的朋友。


    蓋奇終於尖叫出聲,那種力量滿足了,它主動遠離了,它仿佛是無害的,隻是一種以情緒為食的生物。它做起這件事極其自然。


    一陣極強的抽離感隨後傳來,蓋奇如同溺水者衝出水麵般大口大口地喘息起來,他睜開眼睛,整張臉都汗淋淋的,不知道是血還是淚水的東西從他的眼睛裏流出。


    他這個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是跪倒在地的,而那森林已經不見了,他正跪在一片草地之上,不遠處有一個巨人躺在地上,雙目緊閉。


    “你成功了,蓋奇。”卡裏爾的聲音從他頭頂傳來,他依然平靜,仿佛早就預見到了這一幕的發生。


    但不知為何,馬裏烏斯·蓋奇卻能從他的聲音中聽出一種隱藏起來的情緒,一種.不太應該出現在卡裏爾·洛哈爾斯這個人身上的情緒。


    蓋奇抬起頭,想要詢問問題,卡裏爾卻未卜先知般地低下頭,用一隻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休息一會兒,深唿吸,蓋奇。那個戲法喚起的力量不是沒有代價的,我幫你支付了其中絕大多數,但你仍然承受了超出想象的折磨.深唿吸,你會恢複的。”


    但他呢?


    蓋奇無聲地詢問——羅伯特·基裏曼呢?


    他轉過頭,看向他原體所在的方向。阿斯塔特的視力是何等優秀,他清晰地看見了羅伯特·基裏曼的臉。


    那張枯槁的臉,兩頰幹瘦地鎖緊,金發褪色了,幾乎成為一種淡白如雪般的純色。他的皮膚卻變成了一種帶著腐朽意味的黃色,令人厭惡,也令人恐懼。


    “我會帶他迴去。”卡裏爾平靜地說,他聽上去不像是在許諾,反倒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蓋奇試圖迴答,他張開嘴,一股疲憊卻搶在他說話以前擊倒了他。他倒在地上,身形逐漸消散了,迴到了他應該待著的地方。


    卡裏爾邁步朝前走去,漆黑的火焰從虛空中躍出,攀附而上他的身體,熊熊燃燒。


    他平靜地開口:“你們就這麽想要他們中的一個嗎?”


    無人應答,隻有青草搖曳。


    “康拉德·科茲,安格朗,現在又是羅伯特·基裏曼.他們對你們很重要嗎?”


    仍然無人應答。


    “我是來帶他走的。”卡裏爾說。“我不管你付出了什麽代價,也不管奸奇用了什麽東西來拉攏你加入他的計劃.我隻想告訴你一件事,我會把他帶走。”


    ——“那麽,你不打算讓他自己決定嗎?”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這聲音古老而厚重,帶著溫和,帶著樹木、草地與泥土的清香。但也很邪惡,很嘶啞,有如病重之人死前的最後一口氣,帶著令人難以忍受的腐臭。


    卡裏爾笑了——他還能說什麽呢?他對此並不意外。一次、兩次、三次。次次都是祂們,永遠都是祂們。若他隻是個平凡人,或許一生都無法觸及到祂們中任何一個的蛛絲馬跡,但他不是平凡人,而基因原體們也不是。


    所以,或早或晚,祂們會來找他們的。


    祂們總會來的,就像是門後的魔鬼,若你一直叩響地獄的大門,祂們就一定會來找你。


    可是羅伯特·基裏曼沒有叩過門。


    “決定什麽?”卡裏爾反問。“你越界了.”


    那聲音笑了起來,居然開始自我介紹。


    “納垢,如果你不知道怎麽稱唿我的話,可以用這個名字。但是,複仇與憎恨之神,有一點你錯了,我沒有越界,我們都沒有。他們本就應該屬於我們。盜火者沒有告訴過你嗎?”


    “他從我們這裏搶走了力量,將這些力量束縛在了他親手打造出的小小牢籠之中。這些孩子本可以擁有更美麗、更出眾的形態,他卻因他那可怕而貪婪的野心綁架了這些孩子.”


    “我沒有越界,複仇與憎恨之神,而如果你迴到我們當中,你就會明白我所說的話句句屬實。是的,我付出了一些代價來越過界限,但這代價我本不必付出的就像你,這一次,你又要付出什麽代價呢?”


    “所以,你應該去問問那個欺騙你的人。比如,他和你的盟約中到底隱藏了什麽,才能讓你勉強待在那個脆弱的世界。”


    “我不是神。”卡裏爾冷淡地說,除此以外,他對納垢的長篇大論沒有任何迴應。


    “你會是的。”納垢笑著,用草木的搖曳對他低語。


    “我那詭計多端的朋友或敵人在很久以前就邀請了我,祂告訴我了這個計劃的全貌,也告訴了我之後可能發生的事,包括你的到來.所以,我其實並不驚訝。你想把他要迴去,是嗎?”


    “是把他帶迴去。”


    “用詞上的小小差別.你似乎是在以此諷刺我,你認為,我隻是將他視作工具看待?好吧,那就來吧”


    納垢的聲音逐漸遠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腐臭的風。


    卡裏爾平靜地抬起右手,抓住了一片從遠方飄蕩而來的葉子。它一麵生機勃勃,一麵腐爛穿孔,脆弱不堪。透過孔洞,卡裏爾恰好能看見羅伯特·基裏曼的身影。


    “來吧。”納垢低語著。“來讓他自己選擇。”


    沒有猶豫,卡裏爾捏碎了葉片。


    更新完畢,明天結束這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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