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將軍一家和閔國公一家進皇城,皇帝在宮中設宴,朝中五品以上的官員都要攜家眷到場,左君白雖無官職在身,但也拉著月淩波蹭了他老爹的名號去了,一當然是為了見司空允和金雪,二也是為了他的新婚妻子在外麵多露露臉正式認識一下皇城的各位官家大戶。

    要說他們成親之後,皇城很多人也猜測過月淩波從此怕是沒法再做媒人了,畢竟丞相家那樣的門第,有個整日拋頭露麵的兒媳婦並不好看,不過左家人的想法倒向來異於常人。

    “為什麽你總帶著我出去看熱鬧找事做,你難道不覺得有個拋頭露麵的老婆會讓人笑話你?”月淩波忍不住這麽問。

    “為什麽?我喜歡的就是別人眼中‘拋頭露麵’的你啊,別人說什麽與我何幹?你也常說各花入各眼了,他們喜歡他們院子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人,我就喜歡你這樣……嗯,愛嗆人的。”

    說完最後一句話他果斷跑了,迴過神的月淩波想踹人無門,隻得拎著裙擺去找婆婆告狀去了,丞相夫人葉羽瑤正好在擺弄一個箱子,看到月淩波,她急忙揮了揮手。

    “淩波,你過來挑一挑,看有什麽瞧得上眼的……”

    “娘,這什麽?”月淩波湊上前,看到一些從未見過的小玩意,看起來似乎是小孩子的玩具,做工精致看起來特別小巧可愛,她忍不住伸手拿過一個小東西在掌心把玩。

    “這是司空夫人讓他兒子帶給我孫子的禮物。”左夫人笑臉盈盈地看著月淩波,後者頓時羞紅了臉。

    “娘……”

    “好了,娘逗你的,是娘自己喜歡這些稀罕玩意,司空夫人特意找人搜集的。”左夫人將箱子往前推了推,“你挑幾件送給那些有了身孕的夫人吧,我聽親家母說了,你們做媒人也不是人家成了親就算完事了,這之後的人情往來還是有的。”

    這些話月夫人確實說過,但月淩波從沒想過會從身為丞相夫人的婆婆口中聽到,自己想做的事有些不容於世俗,丈夫和婆婆都不反對已經讓她深受感動,現在丞相夫人甚至還這麽支持自己,如何不讓她動容?

    “娘!”她不自覺伸手摸了一把眼淚,隨即湊上前去攙住左夫人的手臂,後者笑得眯起了眼,伸出手拍了拍月淩波的手。

    “娘有一件事要提醒你們,你和君白現在還小,很多事你們覺得你們懂了,可你們未必真得懂,你們倆自幼順風順水,都沒經曆過什麽挫折,是不會真

    正明白從絕望中又活過來的人心底是什麽滋味的。”

    “娘的意思是……”

    “司空允的事,需慎而重之,不可如榮親王世子那時一般胡鬧了。”

    月淩波頓時心虛地低下頭,小聲地“嗯”了一聲,隨即又道:“娘怎麽知道我們打算怎麽做的?”

    “切,你當你爹這‘老狐狸’的外號是大風刮來的?”左夫人瞥了她一眼,“還有君白那小子,他的眼珠子轉一圈我就知道他想幹嘛。”

    ——“阿嚏!”

    快過年的時候,皇城總是冷得刺骨,盡管街道上人來人往十分熱鬧,各種小吃飯店的火沒停,依舊讓漫步在大街上的人不由自主地攬了攬身上的衣服,然後小心翼翼地從衣袖裏摸出一個手帕擦了擦鼻子。

    “……左君白,你行不行了,帶著女人用的帕子出門?”同行的金瑜忍不住皺眉,冬天的一大早他是很想躲在被窩裏摟著媳婦睡大覺的,結果生生被屠玲瓏叫了起來,說是左君白對他們有恩,要幫忙。

    狗屁的恩情——榮親王世子懶洋洋地打了個嗬欠,他沒揍左君白一頓就已經還了當初的恩情了好吧?

    “你懂什麽,這叫定情信物!”左君白一臉春風得意,隨即又小心翼翼地把手帕收了起來,金瑜朝他翻了個白眼。

    “說得好像誰沒有似的。”他看起來並不是很情願地從袖中掏出一個香囊,裏麵放的是屠玲瓏特意調製的一些香料和藥,據說有凝神的效果。

    香囊一露頭,味道就飄散在了出來,金瑜又很寶貝地收起來了,一抬頭就瞧見左君白正用若有所思的眼神看著自己,他頓時警惕地朝後退了一步。

    “你想做什麽?”

    “哎?我看起來好像打算做什麽嗎?”左君白一臉無辜。

    “少扯了,你每次這個樣子都是在算計什麽,”金瑜哼了聲,“說吧,這迴的倒黴鬼是誰?我好決定是幫你還是跟你作對。”

    “既然你這麽誠懇地想要幫我……”左君白直接無視了他後麵的幾個字。

    “你有沒有聽錯,我哪裏說了要幫你——”

    “那我就實話告訴你吧……”

    “——喂,左君白,要臉嗎!”金瑜險些跳腳,正打算不理會自戀的某人直接轉身離開,卻忽然聽到左君白提起一個名字。

    “司空允。”

    金瑜的腳步瞬間停住。

    在司空允的眼睛出事以前,他和金瑜曾是無話不說的好友,兩人不僅年齡相仿,連性格都有些相像——少年司空允身為將軍之子,卻有著一身風流公子的味道,因他的母親曾是官家千金,司空允自幼也是飽讀詩書的斯文人士,所以才會麵對金雪時說出“梨花帶雨”那番話來。

    司空允和金瑜很合得來,但司空允出事的那一年,金瑜也突然寒毒發作昏迷了好幾日,險些沒有熬過去,再後來金瑜醒來的時候司空允已經出發去北楚了,這些年兩個人雖然偶爾也有書信聯係,但到底已經無法迴到年少時的毫無芥蒂了。

    “你想問什麽?”金瑜麵無表情地看著左君白,後者伸手比劃了一下身後的茶樓。

    “我們坐下聊吧,如何?”

    兩個人在茶樓找了個雅間,正要進去,隔壁雅間裏正好走出一個丫鬟模樣的女子,那女子看到他們,頓時麵露驚訝,隨即又急忙低下頭假裝不認識走了下去,金瑜下意識地看向左君白,後者一臉胸有成竹地笑了笑,卻是一言不發地進了雅間。

    “那丫鬟認識你。”剛一坐下,金瑜就忍不住開口。

    “她也認識你。”左君白悠哉地敲了敲桌麵,現在手頭沒瓜子他反而有些不自在了,一雙手也不想閑著,正把玩著桌上擺放的瓷器,“她穿的鞋子是宮裏頭的上等宮女穿的。”

    “哦。”金瑜淡淡地應了聲,“你怎麽就不能直接說她是金雪的宮女呢?”

    “……你怎麽知道的?”左君白瞪眼,他不就是想賣個關子麽?

    “那屋門開的時候我往裏麵看了一眼。”金瑜看著他,“你故意帶我來這裏,是想幹嘛?”

    “噓——”左君白忽然做了個噤聲的姿勢,伸手指了指隔壁房間,金瑜下意識地側起耳朵,聽到隔壁房間的門又開了,似乎有人踏了進來,這次腳步卻明顯不是女人了。

    ——“公主,別來無恙。”溫潤晴朗,略帶些許無奈的聲音,若不是聲音太年輕,倒叫人以為是曆經滄桑後又與故友重逢的老人。

    司空允雖失去了一隻眼睛,又在戰場上廝殺多年,但卸去盔甲以後依舊像是一個優雅的男子,尤其是當他側過臉隻露出那半邊完好的臉時,更讓人一瞬間以為當年的優雅少年從未離開過,金雪正在倒茶的手忍不住一抖,茶水撒在桌上,她頓時更心慌了。

    “將軍請稍等——”

    “公主不必勞煩了,末將還有皇命在身,頃刻就要進宮……”

    “隻要一刻鍾!”金雪的聲音猛然變得拔高了些,司空允頓住,看到她低垂著頭又重新開始斟茶,這次手總算不再抖了,但她的牙齒卻不自覺咬緊了嘴唇,咬得都有些發白了,眼瞼上下煽動的時候好像隨時都會有眼淚落下來,司空允驀地閉上眼,側過頭不再看她。

    “你又何必……”

    “雪梨桂花茶。”對麵終於沏好茶的金雪忽然出聲打斷他的話,雙手捧起那杯茶遞給他,漂亮的小臉滿是希冀地望著他,明亮的杏眼清晰地映出他佯裝冷冽的臉,以及那張臉上突兀又醒目的黑色眼罩。

    “軍中將士沒有這種文雅的愛好,公主……”話說了一半就看到她又忍不住咬緊了自己的嘴唇,他頓了下,在心底歎了口氣,伸手接過那杯茶一飲而盡,卻還是掙紮著說完了那句話,“公主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金雪卻仿佛沒聽到他說的話一般,看到他喝完了那杯茶後,眼睛都亮了起來。

    “好喝嗎?”

    “公主……”

    “好喝嗎?”

    “……尚可。”司空允很是無力地擱下茶碗,“公主……”

    “我在裏麵放了冰糖,桂花是管夫人送給月姑娘的,哦對現在應該叫左少夫人了,之前她來宮裏的時候給我帶了些,很香,雖然我還是更喜歡梨花的味道,那個更清淡些,不過可惜現在不是梨花的季節了,我讓人收起來的梨花也放沒了……”

    “公主……”

    “將軍不知道,夏天梨花一開我就讓宮女去剪了一些好看的梨花收起來曬幹,我本來都曬得差不多了,但是被人弄壞了……那時候樹上的梨花已經沒了,倒是結出了很多果子,父皇差人給我的宮裏也送了一些,真好吃,我想留給你一些,但是它們都壞了……”

    金雪越說下去聲音越小,最後終於又消失無蹤了,再抬起頭,牙齒總算沒有咬住嘴唇了,但是兩眼卻一片濕潤,溫熱的眼淚毫不留戀地從她的臉頰滾落。“啪嗒啪嗒”滴落在她跟前的桌麵上,像是落在他的心頭,司空允默數一刻鍾期限的心瞬間停頓,抬起頭,正對上金雪含淚的笑臉。

    “將軍,你更好看了,梨花姑娘卻變醜了。”

    ——隔壁房間的兩個男人同時一愣。

    情人眼裏出西施,金雪覺得司空允變得好看勉強有道理,但她為什麽說自己變醜了?

    作者有話要說:心疼一下雪公主和將軍,哎,造

    化弄人【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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