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老爺從此便開始忙著尋找雲纖纖,再也沒踏入凜風堡,接下來的日子,紅袖被月淩波拉著在江南各大名勝之地轉了一遍,再加上小姑娘日夜纏著,到底也沒能見雲家父女一麵,不過她也並不在意那些,隻某日若有所思地看著風卿墨說了一句。

    “犯法的人是進不了月家大門的。”

    盡管月夫人沒有說起過,但她也隱約也猜得到月青巒的身份,這句話是提醒風卿墨,或許也是一個告誡,後者雲淡風輕地笑了笑。

    “我自有分寸。”

    “那就好。”紅袖便沒再說這事了,她既然決定相信風卿墨,就對他所說的每句話都不懷疑,也相信這個人真的懂得“分寸”何意,因此當幾日後她終於見到雲纖纖時,免不了受到一陣驚嚇。

    雲纖纖的臉被毀了,左邊臉上一道明顯是用利刃劃過的傷疤,因為日子尚淺還未定疤,那鮮紅的模樣看著越發觸目驚心,紅袖呆了呆,一時竟然瞧不出眼前怯懦地躲在雲老頭身後的女人和自己究竟哪裏相似。

    “她……”她略遲疑地轉頭看向風卿墨,後者微微皺起眉,那眼神似有些嘲弄,但也有些意外。

    “她自己劃的。”

    其實雲纖纖最初確實是被人販子給綁走了,不過中途被凜風堡的人劫了下來,而風卿墨對雲纖纖做的不過是和紅袖當年一樣先是找人奪走了她的全部財物和首飾,再把她賣去一戶因為兒子傻而娶不到媳婦的農家,然後輾轉到了青樓,其中所有的都是紅袖幼年以及少年時經曆過的,但紅袖過了十幾年都照樣撐下來了,雲纖纖隻過了幾天,就已經承受不住了。

    最後一根稻草大約是紅袖繼父的那一句“這麽美不出去賣可惜了”,雲纖纖在極度惶恐的情況下這才想起這都是容貌惹的禍,於是最終選擇了這條路,當然,風卿墨不會說匕首是他指使人放在她身邊的。

    他原本還指望雲纖纖能有膽跳起來把綁架她的人捅死,這樣他或許還能欣賞她一下。

    “不過這樣也好。”風卿墨似笑非笑地看著雲纖纖,“她不是一直覺得自己的美貌應該獨一無二嗎?”

    躲在雲天華背後的雲纖纖整個人劇烈地顫抖了起來,愛女心切的雲天華頓時惱怒地站了起來。

    “你!這大金國是有王法的,我要去告你!”

    “告我什麽?”風卿墨嘲諷地揚起唇角,“這臉不是我劃的,綁架她的人也不是我,雲老爺有

    何證據證明是我做的?況且,若不是有我,雲老爺你就真的隻有去喝花酒才能見著自己的女……”

    他的話還沒說完,雲天華忽然將自己眼前的茶碗端起來整個朝風卿墨潑了過來,那水全數灑在風卿墨臉上,茶碗卻被他接了個正著,看起來像是故意沒有躲開。屋內的護衛們瞬間湧了過來舉起武器將雲家父女團團包圍,雲纖纖嚇得尖叫起來,大喊著“別碰我”便暈了過去,雲天華這才有些後怕,抱住女兒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紅袖微微皺眉,摸出隨身的手帕遞給風卿墨,後者沉吟了下,接過手帕擦了一把臉,隨即揮手示意手下讓開。

    訓練有素的護衛們又齊齊散開了,風卿墨沉默著擦了擦臉上的茶水,他不說話的時候看起來像是極為雅致的男子,容易給人一種很好商量的錯覺,而事實上風卿墨對於很多事情都是可以好商量的,前提是麵對他看得順眼的人。

    “雲老爺。”令人窒息的沉默過後,風卿墨極為緩慢地開口,“你潑了這一下,我和你就算兩清了,你們父女聯合欺騙我的事我也不予計較了,她的臉我會請名醫來醫治,肯定會送給她一張完好如初的臉,你意下如何?”

    “你什麽意思!”雲天華頓時又氣惱起來,“你以為這樣就能抹消掉纖纖受到過的傷害嗎!”

    “那你們父女憑什麽說紅袖沒受到傷害!”風卿墨驀地抬手把手中的茶碗擲出去,在雲天華的腳邊摔了個粉碎,迷迷糊糊剛要醒來的雲纖纖再一次受到驚嚇,兩隻手緊緊扯住父親的衣服,雲天華也頓時呆了呆,下意識地轉頭看向從頭到尾一言不發的紅袖,看到那張冷漠中帶著些許悲傷神色的臉,他忽然想不起自己的小女兒小時候是什麽模樣。

    他記得那丫頭生著和纖纖一模一樣的臉,雖然不愛說話,但她的眼眸卻格外明亮,亮得像是要照進他心底,看穿他每一個看似善意的謊言,卻依然選擇相信他。

    現在那雙眼眸依然明亮,卻再也不會相信他這個父親,她甚至根本都不願看他一眼,盡管他不願去相信,但她顯然像級了她的母親,他此生唯一的妻。

    “不是看不見傷口就證明人沒有受到傷害了,雲老爺,信物我已經收迴來了,雲纖纖的臉我會找人醫好,我甚至會讓她變得更美,但從此以後,雲家和風家再無任何瓜葛,無論紅袖嫁不嫁我,她都是凜風堡的人,希望雲老爺以後不要再去打擾她。”

    言盡於此,風卿墨大手一揮帶著凜風堡眾人徹底離開了雲家,紅袖最後看了一眼記憶中隱約有些

    印象的宅邸,也跟著離開了,留下雲老爺一臉悲痛地看著正大喊“我不要恢複容貌我不是美人”的雲纖纖。

    “很多事,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從雲家走出來後,紅袖忽然緩緩說出這句話,風卿墨若有所思地轉向她。

    “有感而發?”

    “不,隻是似乎聽人說起過,這是我娘臨終前的話。”她的眼神落在風卿墨臉上,不放過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她的臉……當真治得好?”

    “我既然說了,自然能找到醫治她的人。”風卿墨略皺起眉,似是對她的懷疑不解,紅袖頓時無奈地笑出聲。

    “或許我該換個問法,你當真要給她換一張臉?”大概猜到他這麽做的理由,她略有些戲謔地開口,“你不是說,在你眼裏我和她完全不一樣麽?”

    “你得承認,這世間多數人都是看皮相的,她的臉確實和你的一樣,我不想將來後悔現在沒殺了她。”言下之意,他擔心雲纖纖會用那張臉給紅袖添麻煩。

    紅袖呆站在當場,一時沒跟上風卿墨的腳步,後者不以為意地放慢了腳步,沒一會兒,紅袖匆匆從後麵追了上來。

    “我明日就要迴皇城了。”

    風卿墨並不意外地點了點頭:“我聽月小姐說了。”

    “我……”紅袖低下頭,向來明斷果決的人臉上第一次有了猶豫的神色,她還在想怎麽開口,風卿墨卻似乎已經猜到了她要說什麽,忍不住微微揚起唇角。

    “我安排好一些事就會過去了,紅袖,在皇城等我。”這就是承諾了。

    紅袖驀地抬起頭,心頭最後一絲倔強還猶自掙紮著要說一句“我還沒想嫁給你”,但當眼神一對上風卿墨眼中的自己,所有的言語似乎一下子都消失了,她隻能看著自己呆呆地點了點頭,聲音嬌柔得仿佛不是自己。

    “好。”

    ******

    月淩波和左君白決定迴皇城了,一是因為月青巒和月夫人迴來了,二是金瑜和屠玲瓏的婚期近了,三則是確實出來太久了,他們也該迴去各自瞎忙活……各自忙碌去也。

    孟凝霜自從上次偷跑出去又被抓以後老實多了,整日待在傲來山莊白天虐待花草晚上虐待葉羽飛,葉老爺和夫人對這個性格雖然有些古怪但明顯很得兒子喜歡的未來兒媳那是一百個順眼,看著孟凝霜的眼神好似她的肚子裏隨時都能蹦出個孫子來,其中各種溫柔體貼,簡直叫左君白這個外孫都看不過去

    了。

    “我看這孩子一生下來,我和姐姐就都失寵了。”

    “噗,八字還沒一撇呢。”月淩波嘀咕道,“孟姐姐又沒懷孕呢。”

    “你是在質疑我小舅的能力?”左君白挑眉,月淩波眨了眨眼,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這話的意思,抬腳就要踹過去,左君白卻已經跑遠了。

    “我先去宮裏見我姐了,記得孟家的事兒請未來嶽母幫個忙啊!”他站在遠處朝她喊了起來,月淩波翻了個白眼,拍了拍裙邊的泥土轉身拉著紅袖迴了月家。

    月青巒正手握一根長棍在門口站著,一看女兒進來了,也不衝上去抱了,拿著棍子繞過女兒就繼續往門外走,找了好大一會兒才又轉過來看向女兒。

    “那臭小子呢?”

    “他迴家了。”淩波瞪了瞪老爹手中的長棍,“爹你這是做什麽?”

    “嗬嗬,送給未來女婿的‘見麵禮’啊,畢竟好久沒見了麽不是。”月青巒一臉“無辜”地開口,成功地獲得女兒的白眼一枚。

    “娘呢?”

    “女兒!你都不想爹爹嗎!”當爹的不樂意了。

    “你經常不在家,習慣了啊。”月淩波說的是大實話,不過看到老爹瞬間垮下的肩膀,她難得孝順地補充了句,“爹,我給你帶了禮物,你看看喜不喜歡?”

    月青巒立刻抬起頭,眉飛色舞起來:“要要要!”

    當爹的興高采烈地看禮物去了,月淩波和紅袖相視一笑一同走進去,恰好迎著月夫人正坐在院子涼亭裏笑得前仰後合的,兩人同時呆了呆。

    “娘?”月淩波疑惑地走上前,月夫人見是她們倆,立刻揮手示意她們上前。

    “淩波,紅袖,你們迴來了?”

    “是啊娘,您剛才笑什麽呢?”月淩波信步走上前,月夫人嬉笑著指了指手中的紅色紙張。

    “衛家差人送喜帖過來呢,本來我挺生氣的,但是聽說衛家公子重病,婚期隻能延後了。”

    聞言,月淩波直覺地看向紅袖,隻見後者臉上有一瞬間的茫然,隨即無奈地揚起唇角。

    “夫人何必管那些,左右與我們無關了。”

    “哈哈哈,好一個與我們無關。”月夫人顯然更高興了,順手將喜帖扔到身後的草叢裏,走上前拉過紅袖的手笑道,“你果然沒讓我失望。”

    “娘,那我呢?”淩波也不甘寂寞地湊上前,獲得

    自家娘親不輕不重的巴掌一個。

    “你這個小鬼靈精,整日在家裏惹麻煩,出門一趟也給我找事做,我剛才遇到丞相夫人了,等會兒你和我一道去孟家。”

    “嘿嘿,娘,我這不是給你招攬生意麽!”月淩波捂著腦袋賠笑,“再說了,娘您不是和那孟夫人也有過節嗎,正好趁此機會嚇唬嚇唬她。”

    月夫人和孟夫人的過節其實不算大事,隻不過兩個人當日在金滿樓同時看中了一樣東西,月夫人雖然和掌櫃交情好但畢竟身份壓不過人家京兆尹夫人,便不欲與掌櫃為難放手了,結果那孟夫人狗眼看人低地奚落了月夫人一頓,從此月夫人心裏這個人以及她家的親事都列入了黑名單。

    不過,若是給孟夫人眼中釘的嫡長女做媒,月夫人還是很樂意的。

    “按照你的說法,那孟凝霜姑娘還在葉家待著,並且沒打算做迴孟家女兒,我們這趟說媒有什麽意義嗎?”去孟家的路上,月淩波將孟凝霜的情況詳細地告知了月夫人,後者有些疑惑地看著女兒,“而且這親事乍一看是孟凝霜低嫁,但事實上是孟家高攀了,和丞相做姻親,我猜孟賢做夢都要笑出來了。”

    “可孟夫人就笑不出來了。”月淩波笑道,“這是葉老夫人的意思,她說葉家雖然不介意兒媳婦的出身是什麽,但也不願旁人委屈了她,孟凝霜嫁人肯定要堂堂正正從孟家出嫁,之後孟凝霜若是不願認孟家,他們就當沒有這親家,若是她願意認她的家人,這親戚他們也認了,隻是得給這位孟夫人提個醒,讓她知道孟凝霜再也不是她能隨意欺負的人了。”

    月夫人頓時陷入長久的沉默。好大一會兒才悠悠地開口:“葉家人,真是這時代少有的好公婆啊。”

    “我覺得丞相大人和夫人也挺好的。”月淩波難得有些羞澀地開口,月夫人頓時瞥了她一眼。

    “怎麽,著急嫁人了?”

    “哪有!”做女兒的紅著臉跺了跺腳,“娘不要汙蔑我。”

    “哦,原來你不想嫁。”月夫人一臉正色地開口,“那我就去告訴丞相夫人先別忙著準備了。”

    “……準備什麽?”淩波呆呆地看著娘親,月夫人輕笑著捏了捏她的臉。

    “傻丫頭,你以為丞相夫人閑著無聊來找我聊天嗎?昨兒人家趁你們沒迴來就上門來要人了,日子已經定好了,臘月十九,聽說是丞相夫人專門去月老廟求的日子。”

    “唉?這麽快?”月淩波頭腦一熱,現在已

    經十月了,臘月的話豈不是隻剩下兩個月了。

    月夫人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她一眼:“還快!左家那臭小子都快把咱家的牆頭踩塌了,你當你娘瞎呢?”

    “咳咳咳……”月淩波心虛地咳嗽了起來,臉也跟著悄悄泛紅,而此時,從自家娘親口中也得知了這個好消息的左君白則是在高興之餘異想天開了起來。

    “娘,我爹怎麽突然這麽好心要讓我早成親了?不會是他曾經給我定過什麽娃娃親,人家快找上門了吧?”

    “瞎說!你爹怎麽會做這種事?”左夫人瞪了兒子一眼,隨即又心虛道,“再說那司空允也是男人,怎麽跟你成親?”

    “哦,所以果然還是定過啊……”左君白一臉若有所思,想起司空允如今已身為將軍,年歲自然是比他大上不少的,要真定娃娃親也該是君顏而不是他……等等。

    “司空允難道是我姐原本的未婚夫?”

    “咳咳咳……就當年你娘我喝多了一時嘴快和司空夫人……原本我也差人送過信跟他們解釋了,但可能路上出了什麽岔子,那信司空家一直沒收到,所以……那什麽……”

    所以司空允身為注重承諾的武將,至今未娶。

    “娘。”左君白立刻後退了兩步以示撇清,“這事兒跟我沒關係啊,你不可能讓我男扮女裝嫁給司空允吧?”

    “你長太醜了扮不了。”左夫人很直覺地出聲,無意中透露了她哪怕一瞬間確實有過這想法,左君白頓時覺得後背一涼,急忙又後退了一步。

    “那娘您打算如何?”

    “娘是在想,你媳婦兒不是做媒人的嗎?能不能……”左夫人小心翼翼地看著兒子,充滿希冀地看著他,“幫娘補一下這個鍋?”

    “娘,鍋我可以幫您接著,能不能補真不好說。”左君白苦著臉看著自家娘親,糾結著說出月淩波都不知道的真相,“這司空允,可是皇上和太後都內定要做駙馬的。”

    問題是皇上和太後屬意的公主,不是同一個……

    作者有話要說:預告預告,太子殿下的醋壇子要翻啦!

    粗~~長~~的一章奉上,最近我侄子生病了被他纏得心力憔悴,更新沒法太勤快,但還是那句話至少會隔日更,隔日我會盡量多寫一些~

    小舅篇章和紅袖的雖然看著是結束了,不過還有些後續的事情會有情節,對了,丞相和夫人的文名我想好了,就叫《夫人說得是》—

    —我不管我現在先這麽說了,以後要是被人用了你們得證明是我先來的【喂】

    總之,看名字就知道內容主旨——一個妻奴的自我修養,司空允的爹娘也將在那個篇章出現

    下麵送上預收鏈接,封麵已經找基友在做了,大家先不要嫌棄啦,不過我覺得晉江給的這個也還不錯【喂】

    夫人說得是——電腦戳

    夫人說得是——手機戳

    抓緊預收啊!我好早點決定要不要寫嘛

    剛才沒發出來,這次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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