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老太爺和夫人是接到外孫的信急匆匆從寺廟裏趕迴來的，此次他們去的寺廟很遠,路程就要去掉好幾天,但據說特別靈驗，因此夫妻兩個才會大老遠跑過去,還沒祈個幾日就收到這重要消息,夫妻兩人隻恨不得馬上迴家讓兒子成親,一時也沒心思拜佛了,便立刻收拾東西打算迴家。
之所以遲遲未到,是因為兩夫妻在路上被耽擱了。
“就這段日子燕州不是發生很多姑娘被綁架或者被賣的事嗎？那些人把那些女子藏起來打算賣到別處去的,結果藏身的地方恰好就在我外公住的那座廟裏……”
“啊，”月淩波嚇了一跳,“那葉老太爺沒事吧？”
“你該問那些人販子有沒有事……”左君白一臉好笑地搖了搖頭，“聽說要不是我外婆攔著，外公直接就把那些人全都弄死了……”
畢竟是戰場上呆了半輩子的人，下手可沒有隻去半條命的說法，勢必要直接取對方性命的。
“我外公說過他小時候,他們家鄉很貧窮，也有很多孩子被人販子拐走了，外公見多了失去孩子的爹娘哭天喊地的模樣，最痛恨那種壞蛋了,總之,碰到外公算那些人販子命不好了。”
據說葉老爺子拎著人販子首領的頭去敲開了燕州知府的大門，也不知燕州知府事先知不知情，但不論如何,此事一旦被宣揚開，這個燕州知府都沒有好日子過了。
“身為父母官，雖然不是人人都能做到我爹那樣對凡事都盡在掌握，但這麽重大的事，他一個知府不可能沒聽到風聲，要麽就是他怕麻煩不想去處理此事，要麽就是……這幕後之人跟他打過招唿。”左君白抓起一把瓜子往嘴裏丟，“唔，看來這事不簡單。”
“幕後之人？”月淩波呆了呆，“你懷疑這不是普通的人販子？”
“目前隻是懷疑，等我外公迴來吧。”說到這裏，左君白瞧了一眼頭頂的日頭，立刻丟了瓜子抓起月淩波的手，“走吧，我們去山下迎接他們。”
葉老爺子今年已經六十多歲，但因為年輕時養成的習慣，現在也堅持每日早起鍛煉，身子骨非常硬朗，發鬢略有些發白，但卻並不會讓人感到蒼老，隻多了幾分曆經滄桑的厚重與沉著。
“哈哈好外孫！外公迴來了！來看外公給你帶了什麽好吃的……”
——厚重呢？沉著呢？
看著一見麵就走過來抱住左君白，並不由分說塞給他一串糖葫
蘆的葉老太爺，月淩波在心底歎了口氣，她再也不敢說自己看人準了。
“外公，您一路從山下拿著一串糖葫蘆上來的嗎？”左君白似乎也很無奈，不過還是很高興地接過糖葫蘆咬了一顆，有點酸，他轉過頭很自然地又摘了一顆塞到月淩波嘴裏，後者頓時被刺激得迴過神，抬頭瞪著他。
“你……”
“這就是你未來媳婦？”葉老太爺這才注意到月淩波，上下打量了一下，後者急忙吐出糖葫蘆，福身行禮。
“見過葉老太爺。”
“什麽葉老太爺，叫外公！”葉老爺子麵露不悅地看著自己的外孫，仿佛責怪他沒用，左君白頓時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外公，外婆呢？”
“她說她頭一次見外孫媳婦，緊張。”葉老太爺悻悻地嘀咕了句，隨即轉頭朝身後的馬車喊道，“老太婆，你好了沒？”
“來了，來了……”葉老夫人的聲音從馬車裏傳來，聽起來隱約帶著幾分慌亂，月淩波有些疑惑地看著左君白，後者卻是一臉“早就料到”的模樣。
“我外婆在給你挑見麵禮，但是要送什麽她會想很久，送少了怕你嫌棄，送多了怕嚇著你……”他低頭湊在她耳邊低聲道，月淩波提前受到了一波驚嚇，心下有了準備，見到葉老夫人的時候才總算穩住了腳根。
“來來來，外孫媳婦，這些是這次出門在明州的鋪子裏買的，雖然沒有皇城那兒賣的東西精致，但是勝在東西稀奇……你先都拿著，等會迴到莊裏我再給你挑……”
因為保養得意又心境年輕，葉老夫人看起來也不過五十出頭的年紀，容貌上明顯可以看得出和葉羽瑤姐弟的相似之處，臉上的皺紋雖明顯，但處處透著溫柔慈愛的味道來。
盡管她話多了些，言辭間也自有將軍夫人的魄力，讓月淩波說不出拒絕的話來，隻能抱著一堆古玩玉飾哭笑不得。
“對了，那臭小子和我未來兒媳婦呢？”
葉老太爺一句話，成功地讓月淩波心情好了起來，想到她一個未來的外孫媳婦都收到了那麽多東西，那等會葉老夫人看到孟凝霜這個未來兒媳婦，指不定要送多少呢。
“小舅一大早出門去了，孟姑娘說在山上快憋出毛病了，想下去逛逛。”左君白一臉賠笑地看著自家外公，“小舅那性子你也知道的，不愛說話，凡事喜歡用做的，這孟姑娘不太好哄呢。”
言下之意，孟凝霜是知道
葉老太爺要來，這才想下山打算找機會溜走。
葉老太爺恨鐵不成鋼地哼了起來：“哼！沒用的臭小子，連個媳婦都哄不好！”
“啊，兒媳婦跑了？”葉老夫人的失望溢於言表，她都已經想好等兒子成親時要宴請哪些朋友了，怎麽兒媳婦還不願嫁呢。
“她……她不喜歡我們葉家嗎？”
葉老夫人的想法裏，葉家還是當初被人嫌棄的粗人，畢竟葉老爺是武將出身，再加上卸甲以後一直在這山上做著土財主，雖然有個丞相女婿，但也改不了葉家根基淺，聽說未來兒媳婦的爹曾經是個大才子呢……
“外婆，你別多想了，孟姑娘性子比較特別，在意的不是這種事。”左君白忍不住出聲安慰道，“這事啊，還得看小舅自己了。”
一旁的月淩波在內心翻了個白眼，上次是誰說隻要他外公外婆迴來這事兒自然就水到渠成的？
*****
即便是江南，深秋時節又是小雨天氣，外麵還是有幾分冷的，躺在搖晃的馬車裏，孟凝霜徒勞地張了張嘴，口中塞的一團白布讓她隻覺得臉頰漲得生疼，她鬱悶地哼了哼聲，隨即側過臉小心翼翼地蹭了蹭肩頭的男用披風。
質地良好的披風蹭起來格外舒服，還殘留著葉羽飛身上的氣息，她抽了抽鼻子，忍不住想起先前葉羽飛把披風給她的時候臉上若有所思的表情，她猜他一定想不到她會使出尿遁的法子想離開，而她當時也沒想到，她居然又被抓到了。
俗話說事不過三，這算是她第三次栽在後娘的人手裏了，丟臉都是小事，若是真的丟了性命，豈不是要樂死那個毒婦了？
“那邊讓我們直接殺了她，你怎麽給帶著了？”
搖晃的馬車外傳來陌生男人壓低的聲音，孟凝霜頓時打起精神側耳聽了起來。
“我倒是想，問題是今天燕州知府不知吃錯了什麽藥，整個燕州到處都是官兵，”另一人陰狠道，“要是我們帶著個屍體，肯定出不去城。”
“那怎麽辦？”
“出了城再動手吧，看好情況，實在不行……啊！”
那人的話還沒說完就忽然尖叫一聲倒下了，孟凝霜隱約聽到一聲劍鳴，緊跟著另一個人也悶哼一聲倒下了，馬兒受到驚嚇迅速開始狂奔，孟凝霜在車裏被顛得四處撞壁，頓時疼得齜牙咧嘴——雖然嘴依舊被堵著。
顛了好一會兒，馬兒被人緩緩控製下來，馬
車漸漸平穩，孟凝霜恰好也顛簸到了車簾旁，恰好一陣秋風吹起車簾，從外飄來她並不熟悉的血腥味，以及……手持帶血長劍對著她的葉羽飛。
“……”她用力瞪著他，掙紮著讓他看清自己身上捆著的繩子，試圖提醒他給自己解開束縛，葉羽飛卻是忽然坐下來看著她。
“你想去哪？”
什麽意思？孟凝霜一時疑惑地忘記自己還被捆著，呆呆地眨了眨眼看著他，葉羽飛也不伸手解開她，就這麽彎腰將她從馬車裏抱了出去，受到驚嚇的馬兒再一次奔走，載著那兩具新鮮的屍體一路直奔向一旁的江水。
孟凝霜受到的驚嚇比馬更甚。
“你想去哪？”頭頂傳來男人依舊毫無起伏的聲音，一直堵在嘴裏的障礙也終於被摘掉，重新能開口的孟凝霜稍微迴過神，這才發現他們此刻正在江邊的一大片草叢，她還在他懷裏，腰間的雙手有力地環住她的腰，似是要防止她掙開。
“我沒想去哪。”她一開口就覺得喉嚨和嘴巴都疼得厲害，卻還是硬著頭皮道，“我真的就是想一個人出去散散心……”
“不信。”葉羽飛冷哼了聲，熱氣噴在她頭頂有些瘙癢，她忍不住想笑，卻又笑不出來。
“其實你應該相信的。”她微微抬頭頭看著他，一直以來他們的相處要麽劍拔弩張要麽就是稀裏糊塗地滾上床了，幾乎沒有正經地聊過幾句，如今看著他這般沉默地守在自己身邊，她似乎再一次感受到了那日自己頭腦一熱非要睡了他時的心動，但很多東西，不一定非要攥在掌心才叫美好。
“你知道，除了你家，我已經無處可去。”她深吸了一口氣，“可那不表示我就一定要賴上你，葉羽飛，當時是我一廂情願找上你，但你不欠我什麽，你沒必要……”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忽然停住，因為葉羽飛忽然伸手按住她的後腦，將她整張臉都埋在他的懷裏，她下意識地掙紮起來，卻聽到葉羽飛壓低的聲音。
“那就哪裏都別去了，留在我身邊。”
她僵了下，幹脆將臉埋在他胸前，忍住想落淚的衝動，悶悶地開口：“我會給你帶來麻煩的，就算我再討厭，我還是我爹的女兒，我後娘也不可能會放過我……我不想一輩子躲著。”
“我可以殺了他們。”就像剛才一樣。
“那你還不如直接殺了我後娘。”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反正隻要我還活著她肯定會再派人來的。”
“有何不可？”葉羽飛微微皺眉，似乎不理解她為何會因為這種事困擾，孟凝霜呆了下，隨即忍不住笑出聲。
“你知道嗎？遇到君顏以前，我總以為這天下就孟家院子那麽大，像個深宅大院的怨婦一樣一門心思就想讓我後娘倒黴，讓我那爛人爹倒黴，後來我遇到了君顏，總算知道自己的見識有多淺薄，我跟著她去了很多地方，也見識了很多東西，我開始嚐試做另一個自己，學著像君顏一樣灑脫，但其實我的骨子裏一直都是當初那個因為娘被害死而無能為力的孟凝霜，我……我永遠都無法成為君顏那樣的人。”
“你不是她，也沒必要像她。”葉羽飛緩緩伸手揉了揉她的發，像是每個夜晚她入睡以後做的那樣，“葉家的祖訓，有仇不報不為人，就是你想放過他們，葉家也不會放過的。”
“為什麽？”很享受他這樣溫柔的撫摸，孟凝霜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懶了幾分，連思考都覺得費力了。
“笨女人。”說著這樣的話，葉羽飛的手卻是緩緩將她肩頭不知何時滑落的披風蓋了迴去，“不要問我這種蠢問題。”
什麽呀，孟凝霜側過臉用力將剛擠出來的眼淚蹭到昂貴的披風上，她當過丫鬟，知道這個東西可難洗了！
作者有話要說：左君白：當然是因為，小舅心中你已經是我們葉家人了啊！
丞相：臭小子，你姓左不姓葉。
左君白：一樣的一樣的，反正爹您也不是以德報怨的大方人。
丞相：這倒是，有仇不報豈不是委屈自己？
月淩波：這章我有出場！我沒偷懶！我就是去數我多了多少收藏去了，真的……
風堡主：……作者在哪，不是已經收了我的紅包了，怎麽沒我戲份？
螞蟻：嘿嘿嘿哈哈哈數錢中【其實並沒有】，別急別急，下章重頭戲就是你啦！
咳咳，提醒一下明天可能不會掉落更新，但後天一定有，麽麽噠！
之所以遲遲未到,是因為兩夫妻在路上被耽擱了。
“就這段日子燕州不是發生很多姑娘被綁架或者被賣的事嗎？那些人把那些女子藏起來打算賣到別處去的,結果藏身的地方恰好就在我外公住的那座廟裏……”
“啊，”月淩波嚇了一跳,“那葉老太爺沒事吧？”
“你該問那些人販子有沒有事……”左君白一臉好笑地搖了搖頭，“聽說要不是我外婆攔著，外公直接就把那些人全都弄死了……”
畢竟是戰場上呆了半輩子的人，下手可沒有隻去半條命的說法，勢必要直接取對方性命的。
“我外公說過他小時候,他們家鄉很貧窮，也有很多孩子被人販子拐走了，外公見多了失去孩子的爹娘哭天喊地的模樣，最痛恨那種壞蛋了,總之,碰到外公算那些人販子命不好了。”
據說葉老爺子拎著人販子首領的頭去敲開了燕州知府的大門，也不知燕州知府事先知不知情，但不論如何,此事一旦被宣揚開，這個燕州知府都沒有好日子過了。
“身為父母官，雖然不是人人都能做到我爹那樣對凡事都盡在掌握，但這麽重大的事，他一個知府不可能沒聽到風聲，要麽就是他怕麻煩不想去處理此事，要麽就是……這幕後之人跟他打過招唿。”左君白抓起一把瓜子往嘴裏丟，“唔，看來這事不簡單。”
“幕後之人？”月淩波呆了呆，“你懷疑這不是普通的人販子？”
“目前隻是懷疑，等我外公迴來吧。”說到這裏，左君白瞧了一眼頭頂的日頭，立刻丟了瓜子抓起月淩波的手，“走吧，我們去山下迎接他們。”
葉老爺子今年已經六十多歲，但因為年輕時養成的習慣，現在也堅持每日早起鍛煉，身子骨非常硬朗，發鬢略有些發白，但卻並不會讓人感到蒼老，隻多了幾分曆經滄桑的厚重與沉著。
“哈哈好外孫！外公迴來了！來看外公給你帶了什麽好吃的……”
——厚重呢？沉著呢？
看著一見麵就走過來抱住左君白，並不由分說塞給他一串糖葫
蘆的葉老太爺，月淩波在心底歎了口氣，她再也不敢說自己看人準了。
“外公，您一路從山下拿著一串糖葫蘆上來的嗎？”左君白似乎也很無奈，不過還是很高興地接過糖葫蘆咬了一顆，有點酸，他轉過頭很自然地又摘了一顆塞到月淩波嘴裏，後者頓時被刺激得迴過神，抬頭瞪著他。
“你……”
“這就是你未來媳婦？”葉老太爺這才注意到月淩波，上下打量了一下，後者急忙吐出糖葫蘆，福身行禮。
“見過葉老太爺。”
“什麽葉老太爺，叫外公！”葉老爺子麵露不悅地看著自己的外孫，仿佛責怪他沒用，左君白頓時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外公，外婆呢？”
“她說她頭一次見外孫媳婦，緊張。”葉老太爺悻悻地嘀咕了句，隨即轉頭朝身後的馬車喊道，“老太婆，你好了沒？”
“來了，來了……”葉老夫人的聲音從馬車裏傳來，聽起來隱約帶著幾分慌亂，月淩波有些疑惑地看著左君白，後者卻是一臉“早就料到”的模樣。
“我外婆在給你挑見麵禮，但是要送什麽她會想很久，送少了怕你嫌棄，送多了怕嚇著你……”他低頭湊在她耳邊低聲道，月淩波提前受到了一波驚嚇，心下有了準備，見到葉老夫人的時候才總算穩住了腳根。
“來來來，外孫媳婦，這些是這次出門在明州的鋪子裏買的，雖然沒有皇城那兒賣的東西精致，但是勝在東西稀奇……你先都拿著，等會迴到莊裏我再給你挑……”
因為保養得意又心境年輕，葉老夫人看起來也不過五十出頭的年紀，容貌上明顯可以看得出和葉羽瑤姐弟的相似之處，臉上的皺紋雖明顯，但處處透著溫柔慈愛的味道來。
盡管她話多了些，言辭間也自有將軍夫人的魄力，讓月淩波說不出拒絕的話來，隻能抱著一堆古玩玉飾哭笑不得。
“對了，那臭小子和我未來兒媳婦呢？”
葉老太爺一句話，成功地讓月淩波心情好了起來，想到她一個未來的外孫媳婦都收到了那麽多東西，那等會葉老夫人看到孟凝霜這個未來兒媳婦，指不定要送多少呢。
“小舅一大早出門去了，孟姑娘說在山上快憋出毛病了，想下去逛逛。”左君白一臉賠笑地看著自家外公，“小舅那性子你也知道的，不愛說話，凡事喜歡用做的，這孟姑娘不太好哄呢。”
言下之意，孟凝霜是知道
葉老太爺要來，這才想下山打算找機會溜走。
葉老太爺恨鐵不成鋼地哼了起來：“哼！沒用的臭小子，連個媳婦都哄不好！”
“啊，兒媳婦跑了？”葉老夫人的失望溢於言表，她都已經想好等兒子成親時要宴請哪些朋友了，怎麽兒媳婦還不願嫁呢。
“她……她不喜歡我們葉家嗎？”
葉老夫人的想法裏，葉家還是當初被人嫌棄的粗人，畢竟葉老爺是武將出身，再加上卸甲以後一直在這山上做著土財主，雖然有個丞相女婿，但也改不了葉家根基淺，聽說未來兒媳婦的爹曾經是個大才子呢……
“外婆，你別多想了，孟姑娘性子比較特別，在意的不是這種事。”左君白忍不住出聲安慰道，“這事啊，還得看小舅自己了。”
一旁的月淩波在內心翻了個白眼，上次是誰說隻要他外公外婆迴來這事兒自然就水到渠成的？
*****
即便是江南，深秋時節又是小雨天氣，外麵還是有幾分冷的，躺在搖晃的馬車裏，孟凝霜徒勞地張了張嘴，口中塞的一團白布讓她隻覺得臉頰漲得生疼，她鬱悶地哼了哼聲，隨即側過臉小心翼翼地蹭了蹭肩頭的男用披風。
質地良好的披風蹭起來格外舒服，還殘留著葉羽飛身上的氣息，她抽了抽鼻子，忍不住想起先前葉羽飛把披風給她的時候臉上若有所思的表情，她猜他一定想不到她會使出尿遁的法子想離開，而她當時也沒想到，她居然又被抓到了。
俗話說事不過三，這算是她第三次栽在後娘的人手裏了，丟臉都是小事，若是真的丟了性命，豈不是要樂死那個毒婦了？
“那邊讓我們直接殺了她，你怎麽給帶著了？”
搖晃的馬車外傳來陌生男人壓低的聲音，孟凝霜頓時打起精神側耳聽了起來。
“我倒是想，問題是今天燕州知府不知吃錯了什麽藥，整個燕州到處都是官兵，”另一人陰狠道，“要是我們帶著個屍體，肯定出不去城。”
“那怎麽辦？”
“出了城再動手吧，看好情況，實在不行……啊！”
那人的話還沒說完就忽然尖叫一聲倒下了，孟凝霜隱約聽到一聲劍鳴，緊跟著另一個人也悶哼一聲倒下了，馬兒受到驚嚇迅速開始狂奔，孟凝霜在車裏被顛得四處撞壁，頓時疼得齜牙咧嘴——雖然嘴依舊被堵著。
顛了好一會兒，馬兒被人緩緩控製下來，馬
車漸漸平穩，孟凝霜恰好也顛簸到了車簾旁，恰好一陣秋風吹起車簾，從外飄來她並不熟悉的血腥味，以及……手持帶血長劍對著她的葉羽飛。
“……”她用力瞪著他，掙紮著讓他看清自己身上捆著的繩子，試圖提醒他給自己解開束縛，葉羽飛卻是忽然坐下來看著她。
“你想去哪？”
什麽意思？孟凝霜一時疑惑地忘記自己還被捆著，呆呆地眨了眨眼看著他，葉羽飛也不伸手解開她，就這麽彎腰將她從馬車裏抱了出去，受到驚嚇的馬兒再一次奔走，載著那兩具新鮮的屍體一路直奔向一旁的江水。
孟凝霜受到的驚嚇比馬更甚。
“你想去哪？”頭頂傳來男人依舊毫無起伏的聲音，一直堵在嘴裏的障礙也終於被摘掉，重新能開口的孟凝霜稍微迴過神，這才發現他們此刻正在江邊的一大片草叢，她還在他懷裏，腰間的雙手有力地環住她的腰，似是要防止她掙開。
“我沒想去哪。”她一開口就覺得喉嚨和嘴巴都疼得厲害，卻還是硬著頭皮道，“我真的就是想一個人出去散散心……”
“不信。”葉羽飛冷哼了聲，熱氣噴在她頭頂有些瘙癢，她忍不住想笑，卻又笑不出來。
“其實你應該相信的。”她微微抬頭頭看著他，一直以來他們的相處要麽劍拔弩張要麽就是稀裏糊塗地滾上床了，幾乎沒有正經地聊過幾句，如今看著他這般沉默地守在自己身邊，她似乎再一次感受到了那日自己頭腦一熱非要睡了他時的心動，但很多東西，不一定非要攥在掌心才叫美好。
“你知道，除了你家，我已經無處可去。”她深吸了一口氣，“可那不表示我就一定要賴上你，葉羽飛，當時是我一廂情願找上你，但你不欠我什麽，你沒必要……”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忽然停住，因為葉羽飛忽然伸手按住她的後腦，將她整張臉都埋在他的懷裏，她下意識地掙紮起來，卻聽到葉羽飛壓低的聲音。
“那就哪裏都別去了，留在我身邊。”
她僵了下，幹脆將臉埋在他胸前，忍住想落淚的衝動，悶悶地開口：“我會給你帶來麻煩的，就算我再討厭，我還是我爹的女兒，我後娘也不可能會放過我……我不想一輩子躲著。”
“我可以殺了他們。”就像剛才一樣。
“那你還不如直接殺了我後娘。”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反正隻要我還活著她肯定會再派人來的。”
“有何不可？”葉羽飛微微皺眉，似乎不理解她為何會因為這種事困擾，孟凝霜呆了下，隨即忍不住笑出聲。
“你知道嗎？遇到君顏以前，我總以為這天下就孟家院子那麽大，像個深宅大院的怨婦一樣一門心思就想讓我後娘倒黴，讓我那爛人爹倒黴，後來我遇到了君顏，總算知道自己的見識有多淺薄，我跟著她去了很多地方，也見識了很多東西，我開始嚐試做另一個自己，學著像君顏一樣灑脫，但其實我的骨子裏一直都是當初那個因為娘被害死而無能為力的孟凝霜，我……我永遠都無法成為君顏那樣的人。”
“你不是她，也沒必要像她。”葉羽飛緩緩伸手揉了揉她的發，像是每個夜晚她入睡以後做的那樣，“葉家的祖訓，有仇不報不為人，就是你想放過他們，葉家也不會放過的。”
“為什麽？”很享受他這樣溫柔的撫摸，孟凝霜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懶了幾分，連思考都覺得費力了。
“笨女人。”說著這樣的話，葉羽飛的手卻是緩緩將她肩頭不知何時滑落的披風蓋了迴去，“不要問我這種蠢問題。”
什麽呀，孟凝霜側過臉用力將剛擠出來的眼淚蹭到昂貴的披風上，她當過丫鬟，知道這個東西可難洗了！
作者有話要說：左君白：當然是因為，小舅心中你已經是我們葉家人了啊！
丞相：臭小子，你姓左不姓葉。
左君白：一樣的一樣的，反正爹您也不是以德報怨的大方人。
丞相：這倒是，有仇不報豈不是委屈自己？
月淩波：這章我有出場！我沒偷懶！我就是去數我多了多少收藏去了，真的……
風堡主：……作者在哪，不是已經收了我的紅包了，怎麽沒我戲份？
螞蟻：嘿嘿嘿哈哈哈數錢中【其實並沒有】，別急別急，下章重頭戲就是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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