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衣滿眼皆是不信,不折通人性便也算了,為何村長也能聽懂樹語?但陳子衣又不好直言,隻得高仰著頭,等待著看那不折樹會如何反應。隻見那不折又抽出了一根枝丫,碧綠盤曲如遊蛇,靈活地上下舞動後精準地對準了祁陽的臀_部。陳子衣看得目愣口呆,隻見那不折竟是一下一下抽起了祁陽的屁.股。“......”祁陽本因大腦缺氧而暈暈乎乎的,先前亦未聽清眾人圍著不折的一通美言。直到此刻察覺身後的動靜,他方才意識到自己竟是被那棵破樹抽了屁.股,他父母都已不再抽他了,此刻當著眾人之麵,當著老師和陳子衣的麵,他竟然被棵破樹抽了屁.股?!他頓時怒急攻心,剛想破口大罵,卻是直接吐出了口血,而後便幹脆兩眼一翻,暈厥了過去。幾人看得心驚,不折樹似乎也被嚇到,忙將祁陽調轉迴頭,並用多條枝葉保駕護航將他送迴到地麵,碧綠枝條急切地不停比劃著什麽,連帶起一樹嘩然響動。“不折說他也不知道這小孩為什麽會突然吐了血,他都沒用上力。”村長在一邊幫著翻譯樹言。蘇南急忙俯身探查祁陽的鼻息,而後取出最新版的醫學博士掃描其身,檢查結果顯示祁陽除心跳過快外,其餘一切生命體征皆是正常,便如同簡瑞如上迴一般。蘇南心頭漸沉,先前由於這一連串奇遇而暫且壓下的憂愁再度占據了腦內,這不折樹所說並非虛言,祁陽吐血之因也並不出在它的身上,大概率是由於寄生在祁陽體內的那不知名生物作祟,此刻祁陽的病情又進一步惡化了。村長看著蘇南瞬時沉下的麵色,輕咳幾聲道:“蘇老師,這小朋友身體如何了?要不請我們村裏的村醫幫忙診治下,她醫術極高”“不用了村長,祁陽隻是怒極攻心,我扶他迴院裏休息下應該就沒事了,如果之後有需要再麻煩您。”蘇南朝村長客氣說道。不折似乎意識到自己犯了大錯,不斷揮舞著自己的周身枝葉,一時間天空竟是紛紛揚揚地下起了“碧玉雨”。雖不及不折果,但用不折樹的汁葉熬湯亦有助於活絡舒筋,特別有利於治療因氣血運行不暢而引起的肌肉、關節疼痛等狀。[1]“不折覺得心中有愧,希望你們能收下他的枝葉,以表他心中的歉意。”村長依舊充當著不折的傳話筒。這本就不算不折之過,卻累得它這般不安,蘇南起身擁了擁這粗糲的樹幹,輕聲道:“錯不在你,莫要自責。”不折便幹脆伸出兩三條碧玉枝幹,也虛抱住了蘇南。果真世事萬物皆有靈,若是平常,蘇南自是忍不住要同不折多聊幾句,但此刻,祁陽有恙在身並非攀談之機,幾人朝村長同不折告別後便快步地迴到了大院之中。“老師,祁陽真的沒事嗎?”唐朝站在床邊不安地問道,他覺得自己當真失職,若不是因為他忘了提醒幾人關於不折樹的逸聞,祁陽也不會落得這般下場。蘇南搖了搖頭,讓唐朝放寬心。他知道今日正輪到唐朝幾人耕作,唐朝先前已在眾人身上耗費了許多時間,再拖下去怕是不能按時完成村中規定的任務,於是,蘇南便幹脆開口讓唐朝先行離去。長壽村的村民向來謹遵村規,因而當唐朝再三確認祁陽身體無礙後便一步三迴頭地走出了大院。祁陽尚處於昏睡狀態,側躺在床上,那凸起的背脊便顯得格外明顯。“老師,祁陽是不是因為”陳子衣也是直到方才剛意識到祁陽吐血的真正原因。蘇南點了點頭,此刻已近11點,離夜裏十時已不到十二個小時了。祁陽眉心蹙著,輕咳幾聲竟是又咳出了血,陳子衣看得不禁捂住了唇。雖說平日嫌棄祁陽經常犯蠢,但畢竟是一起長大的玩伴何況祁陽變成如今這般模樣同她亦脫不了幹係。蘇南動作放輕地將祁陽唇邊的鮮血拭去,更為清晰地意識到祁陽已是時日無多,若是今晚不能成功尋得那傳言中的神仙...“老師。”蘇南被祁陽的聲音喚迴了注意力,難得見他一副蔫頭蔫腦的模樣。祁陽覺得這趟長壽村之行自己是丟臉丟大發了,不僅被個破樹抽了屁股,還被棵樹氣到吐血昏迷,無論哪件事單拎出來告之班裏人,自己都得被嘲笑到畢業,於是,他故意繃緊了臉,朝陳子衣說道:“你可不準把今天發生的事告訴給班上同學!”陳子衣就差翻個白眼了,在這般危急關頭這傻帽竟還有閑心考慮這些問題。“不會說的,不會說的。”考慮到對方身為病患,陳子衣便好脾氣地答應道。祁陽於是苦著張臉,轉了個身,麵朝牆壁,順帶偷偷地將又流出來的鼻血擦了去。他想起那段時間,胖子偶爾也會流鼻血。隨著時間的不斷流逝,四人自然沒了閑逛的興致,蘇南隻得把之後需要注意的安全事項來來迴迴地重複了十遍不止,直把祁陽說得都睡著了。“也不知道那聖山裏是不是真住了個神仙。”陳子衣將臉枕於手臂,坐在一旁的矮凳上。這問題無人可解,但既然是出自crow之口,陳墨同蘇南還是相信的,隻是那位神仙是否會願意出手救治祁陽,他們便不得而知了,隻能盡力一試。蘇南想起陳墨當時提到的那個出現於河邊之人,也不知對方是否便是那傳聞之中的神仙。祁陽這一覺睡得極不踏實,一會兒夢到一條綠油油的小蛇正昂起上身朝他吐著蛇信,一會兒這條綠蛇又變成了那株可惡的破樹,在身後瘋狂地追逐著自己,那飛舞的枝蔓瞬間變成了能削金斷鐵通體蒼翠的利刃,自己被逼至崖邊,走投無路,而那緊跟於身後正張牙舞爪的破樹又驟然變了個身,這迴它變成了個人,樣貌看得不甚清晰,隻知他頂著個地中海的發型,穿了件夏威夷襯衣正拿著條碧綠教鞭對著自己指指點點。“地中海你給我滾!!不就忘交作業了嗎?憑什麽抽老子屁股?!”伴隨著這聲夢囈,祁陽終於結束了這場荒誕的惡夢,徹底醒了過來。蘇南輕歎了口氣:“祁陽,老師已經跟你說過很多遍了,不能這麽稱唿段老師。”祁陽驚魂未定地擦拭了下額角的汗水,悻悻迴道:“我隻是在背後喊喊嘛,我可沒當他麵叫過。”蘇南無奈地搖了搖頭,祁陽這才發現窗外的天色已徹底黑了。“我睡了多久?現在幾點了?”祁陽看著外頭黑黢黢的一片,忍不住心髒劇烈地跳動著。“已經晚上八點多了,老師也正準備喊你起來。”蘇南應道。祁陽聞言一驚,看著陳子衣、陳墨已收拾妥當準備出發的模樣更是心急。“別著急,來得及。”蘇南忙出聲安撫。祁陽卻仍舊火急火燎地穿上了衣服。“記得帶上通行證。”蘇南不忘交代道。隨著時間的推移,幾人話語漸少,透過窗格看向外邊的黑夜,也不知前方等待著他們的會是什麽。“謝謝你們。”這是祁陽踏出院門前急忙忙朝幾人拋下的話,而後便似身後有東西驅趕一般快速地朝聖山方向跑去。“別走這麽快,大家統一行動。”蘇南忙出聲喊住祁陽,這小孩當真不怎麽聽話,但也是赤誠得可愛。行至院外時,已近九點,偶見幾道人影亦是步履匆匆,夜色昏沉,唯有那高懸著的紅皮燈籠不至於讓他們迷路,隨著燈籠數量驟減,幾人再次來到了聖山附近,在那裏仍舊立著一座孤房,房內亮著燈,偶有人影投射於牆麵,那便是賈七的父母,賈七頭七已過,那座孤房亦已尋不到任何悼喪的蹤跡。再次走進這座森山,幾人的心境自然大不相同,伴著耳邊不時響起的蟲獸鳴叫,隻覺說不出的寒磣詭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