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平靜地對他說道:“當初我是真的崇拜你的職業,覺得當警察的男人真是太帥了,直到今天,我還是覺得你的職業很帥氣,隻是並不適合我們的生活,對不起,是我的錯,我沒辦法再自己一個人承擔下去了。”警察先生想開口挽留對方,卻找不到任何開口的理由,即便在這種情況下,他依舊說不出以後能多陪伴在她身邊的承諾。他陪自家丫頭的時間也很少,很多時候都會把她寄養在親戚家裏,等大些了就放在幼兒園中。即便如此,每次丫頭見著他,都會格外得開心。她總是很驕傲地告訴她的同學,她的爸爸是一位人民警察,每天都在跟不法分子做鬥爭,他很厲害,很勇敢,會保護好她們所有人。可是事實上,他卻連自己的女兒都保護不了。結束14路公交車副本後,當警察先生迴到空無一人的家中,遍尋不到小開心時,他便絕望了。他的性格不允許他做出自殺之類的舉動,但如果是這該死係統的劇情安排,如果是因為遊戲副本不得不死,那便是他的命了,在那一刻,他懦弱地選擇妥協了,希望趕快結束這種灰暗的人生。然而他自以為是的選擇卻反倒害了其餘玩家的性命。警察先生雙目刺紅,雙手狠抓著亂糟糟的頭發,緊盯著地麵。阿飛仍嫌不夠,想再上前,卻被陳墨攔住了。再讓阿飛這樣打下去,即便這位警察先生的身子骨再如何硬朗,都有可能會出事。阿飛的力氣自然沒有陳墨大,再加上周圍眾人連連相勸,他隻能憤而砸牆。距離遊戲結束隻剩下不到兩天的時間,玩家之中卻出現了第一個死者。第80章 親密公寓(二十八)今天的早餐劇本由於驢子的突然身亡而發生了更改,劇本中寫道警察先生自驢子被抬離公寓後,便獨自一人呆在207室內,閉門不出。因而今日的餐桌上隻坐著八名住戶。“,想不到啊,居然會發生這種事。”郝母原先仍沉浸於女兒自殺一事中無法釋懷,哪料才剛過了一天,這親密公寓中竟是發生了更為可怕的事情,“驢子這孩子怎麽就這麽想不開啊,有什麽事不能好好解決的,非得尋死?就算在用錢上有難處,也可以跟我們提啊,怎麽說也是相識一場,我們多少也會盡點力的。”餘盛根據劇情要求,周身包紮著繃帶,聞言也沒吭聲,隻是安靜地吃著飯。自從發生跳樓一事後,她便顯得更為沉默了,甚至不願與其餘住戶進行最基本的寒暄。今天是周末,小黎姐正好有一天假期,用不著趕著出門,她有些冷靜過頭地說道:“靠他人資助是不會長久的,何況一次兩次可以,再多幾次又有誰願意呢?都是要生活的。老爺子這病是長久戰,一般家庭根本負擔不起,何況驢子又失業了。”小黎姐實話實說,可惜語氣過於生硬顯得很沒人情味。阿飛立刻拉了拉小黎的手臂,製止她繼續往下說,小黎姐看了他一眼後沒再吭聲。“郝大姐說得對,驢子太可惜了,有什麽困難完全可以跟我們說嘛。人多力量大,總會想到辦法的。”阿飛歎氣道。“,不過有句老話說得對,老人啊,要是活太久了就會妨礙到後人,子女也會跟著折壽。等我老了,萬一生了重病,就直接吞些安眠藥,兩眼一閉,幹幹淨淨,可千萬不能給小孩添麻煩,真是作孽喲,白發人送黑發人。”“媽,你別亂說話,迷信。還有別整天把死不死的掛在嘴邊。”餘盛還是忍不住開口道。“行行行,媽不說了,小盛啊你快多吃點豬血,昨天去了那麽多血,得趕緊補迴來。都快要開學了,你頂著這張臉要怎麽去教書,會被人笑話的。”餘盛頓了頓沒應聲,繼續埋頭吃飯。小涵的存在感一直都不算強,她並不善於同眾人攀談,得知了驢子的死訊後,她也很是難過,但又不知自己能幫上什麽忙,隻能做些慣常做的事,見著眾人的杯子、飯碗空了便順帶幫著添置些。“小涵,別給我裝飯了,你自己吃吧。”文星哽咽道:“我吃不下,驢子哥好端端的怎麽就”......等到完成了早餐劇本,大夥兒也隻是坐在位置上沒有離開。驢子已死的事實在此刻後勁襲來,一種對於自己生命難以把控的恐懼感瞬時襲上了每名玩家的心頭。由於早餐劇本沒有安排警察先生的劇情,因而此刻他仍舊留在207室內,幹站著。他捏破了那個玻璃方杯。血水順著指縫留下,他宛若未覺。昨天晚上,他和驢子迴房後也算是平安地度過了兩天,離遊戲結束隻剩下一天多的時間,再加上阿飛吃完自己的晚餐後並沒有出現任何的不良反應,這便讓驢子原本緊繃的神經有了一絲鬆懈。說到底也沒人能夠確定陳墨當時頭頂落下的燈盞當真源於司命係統的責罰,也許隻是一眾玩家想多了,自己嚇自己。之前的那場事故說不定隻是因為係統環境建模臨時出了點故障,一切隻是巧合罷了。驢子已經兩天沒吃過東西、喝過水了,口唇已幹癟至咽個口水都顯艱難,此刻,他正在淋浴室中洗澡,迎頭感受著溫涼的水灑在身上,係統為玩家提供的環境設施向來奢華,因而這淋浴水也達到了可飲用標準。警察先生就站在浴室門口,原先他還打算進來看著驢子洗澡,驢子覺得實在太尷尬了就給拒絕了,自己怎麽說也是個純爺們,哪用得著這麽細心看護,何況就這一小會兒時間也發生不了什麽。於是,驢子盡情享受著沐浴,完全是無意識地張開了幹癟的唇,對著蓮蓬頭喝了幾口水,想至少緩解下喉頭的幹澀。驢子洗完澡後已是夜裏十一點了,他便準備上床睡覺。警察先生這兩天都沒去陽台抽煙吹風,反倒是不錯眼地關注著自己,這讓驢子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雖說從理論上講,確實是自己救了警察先生一命。驢子很快地爬上了床,床頭頂的吊燈昨天便被警察先生拆掉了,隻留了一個小型的床頭燈。警察先生為了讓驢子減輕心理壓力,基本上把房屋內危險的家具都一並清理掉了。驢子照舊喊警察先生也上床睡一會,對方依然搖頭拒絕,隻是搬了張凳子坐在床前看著。驢子是屬於開燈便睡不著覺的類型,屋內很快就陷入了昏暗。警察先生也不記得自己多久沒睡過覺了,一開始會覺得疲累,然而越到後頭即便身體已然疲累到了極限,精神卻依舊異常亢奮,仿佛腦中有根弦由始至終地緊繃著,無法放鬆。隻要他一不留心睡著,小開心便會立馬出現在他的夢中,那不是美夢,他的丫頭很害怕,很痛,卻找不著爸爸。自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一次次變成透明的光點,卻無能為力。他害怕,他害怕這種夢境。因而警察先生即便眼圈濃重,頭疼欲裂,每迴清晨吃早餐時都幾欲嘔吐,但大腦神經卻始終緊繃著,無法放鬆。煙癮又犯了,他隻能機械地嚼著嘴中的口香糖,他原先是戒過一次煙的,在知道妻子懷上孩子的時候。而在小開心離開以後,他又再次染上了煙癮。警察先生集中注意力關注著周邊的環境,他其實挺享受這樣的時間,讓他可以暫時不用思考其他。然而在清晨時分,遊戲界麵乍然亮起,他匆忙打開燈,卻隻看到躺在床上好似正在酣眠的驢子,唇角處多了一絲血跡。隨即而來的便是密集而沉重的敲門聲...一樓大廳中的眾人也依然沉浸在悲傷的氛圍中,顯得壓抑又緊繃。最後還是餘盛開口說道:“我們這樣難過也沒用,驢子已經迴不來了,我們還是想想哪組才是虛假關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