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陽很紳士地幫她抹著眼淚,口中還安慰道:“阿玉姐姐別哭了,不要怕,陽陽也會保護你的。”老奶奶叫了陽陽很多聲,對方也不願意迴來,自己又不敢再次起身,隻得警惕地看著周圍,生怕有人會突然出現搶了他乖孫的位置,一邊還得提防著坐在她身旁的馬尾辮姑娘。馬尾辮姑娘雖然注意到了老奶奶防賊般的目光,但也並未吭聲,隻用單手撐著下巴看向窗外。陳墨的聲音可用低沉醇厚來形容,很適合播音朗讀,可惜他的語調毫無起伏,基本以平鋪直敘的方式來形容著每個人的穿著長相,修飾用語更是乏善可陳,幹癟癟的毫不生動。“帥哥的聲音好好聽啊!”蕭以歌還是忍不住誇讚道,他向來是不吝讚美之人。陳墨介紹完司機後又緊接著向眾人介紹了自己的模樣,特征,而後從陽陽開始,按順序往後。陽陽已經被他的外婆成功喚了迴來,此刻正不安份地坐在座位上晃著腳丫子。“車廂中央左側第一排陽陽,男性,4,5歲,穿著一件紅色上衣,衣服上印有長的像狗的卡通圖案,**穿著一條黑色的短褲,頭發”陳墨麵對著眾人開口描述,雖然一板一眼,卻將每個細節都描述得盡量仔細。“三十歲左右,體格健壯”“草,不對啊,你怎麽不先介紹你那相好的?”壯漢抱胸嗤笑道:“該不會是故意漏掉的吧?怎麽著按順序也要先把中間車廂說完啊。”“老子剛剛就覺得不對勁了!那人表現得也太鎮定了,跟玩似的,一點該有的緊張感都沒有。我看他八成就有問題”壯漢或許是因為先前積怨在身,此刻有意將矛頭直指10號,人在情緒緊張,且六神無主時尤其容易被他人的言語所蠱惑,因此壯漢一語言畢,其餘乘客也就跟著對10號起了些疑心。陳墨確實是有意先避開對10號的形容,雖然他不知道10號是否就是那個特殊之人,但他可以肯定對方是個npc。孔雀女曾經說過10號隻是件行走的殺戮兵器,但陳墨卻不這麽認為。即便10號是npc,但他應該也已經形成了自己獨立的“人格”,他的言行舉動與人類並無任何區別,隻是特別強而已。陳墨並不知道npc是否會如同人類一般感知到傷痛,但他至少知道,這個npc是很愛笑的。孔雀曾說過十器是永遠無法被擊敗的,但是萬一,萬一10號在遊戲副本中消亡......陳墨自認為並不算是個容易心軟的人,反倒是很多時候會被舍友笑稱鐵石心腸。然而他對著10號的情緒總是怪異不明,除開最初的兩次遊戲副本,身體下意識地對10號產生過警戒反應,越往後,陳墨就越不排斥這個npc,即便10號經常做出一些讓陳墨難以招架的言行。陳墨本性並不算親人,更準確說來他是個享受獨處的人,獨自一人時更讓他放鬆自在,然而他的私人空間卻並不排斥10號,反之有種古怪的熟悉感與親近感。即便已經知道對方是司命遊戲為了執行抹殺玩家任務而製造出的npc,但陳墨依舊很理性地認為這隻是10號機體自帶的程序設定,與他自身的意誌無關。陳墨本身並不是一個喜歡考慮太多的人,但是知道10號身份的那天,他難得地躺在床上考慮了一會,最終還是無法對這個npc產生任何排斥心理,仿若這個npc的存在就該被自己完全接受,包容。當然比起10號,公交車上許多玩家更是有血有肉的人,跟他同屬一個物種,如果他說出10號是npc的事實,先不論是否會對10號本身造成影響,至少其餘乘客都將把矛頭統一對準10號,畢竟npc總歸是玩家的首推目標。但,陳墨並不打算這麽做。“怎麽著?不敢說了?老子就知道你們倆有問題!賣屁股的死gay!”人多壯膽,相同立場的乘客一旦多了,壯漢的底氣也就跟著足了。10號雙手安放於公交車的椅背頂,半側過臉看向陳墨,一臉笑意地說道:“我也挺好奇的,你先形容下我吧”既然10號都開口了,陳墨也就沒什麽好再猶豫的,便一板一眼地開始形容起他眼中的10號:“......三十多歲,性別男,穿格子西裝,眼睛不大不小,剛剛好。眼尾是有些往上翹的,笑的時候眼角會有紋絡,右眼中下方有一顆紅色的痣大小正好,鼻子......”陳墨麵無表情,斷斷續續地形容著,他邊說著,10號眼尾的紋路也就跟著越發明顯了。蕭以歌聽得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饒了饒頭,弱弱地問道:“可以了吧,有誰看得跟帥哥說得不一樣嗎?”“好萌,好萌。”阿玲顯然與眾人不在同一頻道,一臉花癡的模樣。“長得很好看。”陳墨看著10號一本正經地做出最後總結。第30章 14路公交車(八)“謝謝。”10號盛著寒霜的聲調都染上了笑意。陳墨有些局促地頓了頓,便緊接著形容起了坐在10號身後,那個西裝革履的青年人。這迴他說得顯然順暢許多。直至描述到阿玲,公交車上的提示音又再次響起了“****站到了,請有要下車的乘客從後門下車,開門請當心,下車請走好,下一站”如同死神的宣告,這已經是第七站了。車門緩緩打開,這次就隻有一個青年人上車,也是個上班族,戴了副方框黑色眼鏡。離車門關閉還需要一定時間,因此在車門徹底閉合前沒有人知道下一個死者會是誰。眾人一邊緊握著車把手,一邊警惕地看向身邊的人,特別是老奶奶與馬尾辮姑娘,她們畢竟是兩人同座,即便有陳墨與10號的先例在前,仍舊不敢掉以輕心。馬尾辮姑娘此刻的臉色有些發青,雙手緊握著座椅邊緣,不過她仍轉過頭去看向比她臉色還要糟糕的漁夫帽女孩,強笑著安慰道:你不要怕,沒事的,而且怎麽看都是我比較危險吧於是,司命遊戲似乎想告訴她,她的預感很準隨著車門的緩速閉合,漁夫帽姑娘眼睜睜地看著馬尾辮姑娘的身體變得透明,逐漸化成了一粒粒晶瑩的光點。其實一開始馬尾辮姑娘自己並未察覺,玩家變為碎片大約是個毫無疼痛感的過程,她仍舊警惕地看向四周,直到發現眾人驚恐的目光都匯聚到了自己的身上。“你們為什麽看我啊...”她提了提嘴角,語氣有些僵硬地問道。很快她就知道答案了,因為她親眼目睹了自己雙手消失的過程。“為什麽”馬尾辮姑娘無措地說道,看向漁夫帽姑娘:“為什麽是我啊”她喃喃細語:“不可能的...”她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雙腿緊接著化為瑩白色光點,突然聲嘶力竭地喊道:“不要啊,我不要”她無措惶恐地哭泣著,老奶奶被她這幅模樣嚇著,極力地向外退避躲閃,生怕被她碰到,不過身體仍硬生生地黏在座位之上。此刻的馬尾辮姑娘僅餘一顆頭荒誕而吊詭地漂浮於空氣之中,絕望而悲戚,她突然扭頭看向漁夫帽姑娘,喃喃地問道:“為什麽是我啊”最後一句話,徹底消散。而剛上車的眼鏡男看到這可怖的一幕竟是嚇得直接攤倒在了地上。漁夫帽姑娘嚇得瑟縮在了座椅的一角,不敢動彈,一邊哭,一邊斷斷續續地說道:“不關我的事,不是我的錯啊,是你,是你自己要讓位子給我的。不能怪我啊,不是我害的你啊”她極力卷曲著身子似乎想借此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善良的下場。”不良青年低聲地念叨了句。相比起上一站親眼目睹職場女性的死亡,這迴眾人提前有了心理準備,因而反應明顯不再那麽激烈了,何況他們也無暇恐懼,仍舊高度集中著注意力,緊張地等待著最後兩個死亡名額的降臨。然而在眾人屏息以待的氣氛中,他們聽到的卻是車廂門徹底閉合的聲音,猶如天籟。人一旦到了生死關頭,總是會有著超乎尋常的適應能力。快速消化掉馬尾辮姑娘死亡的事實後,眾人不解地問道:“怎麽迴事,結束了?上一站有三個人上車吧,怎麽這站就死了一個?”“對啊,這跟遊戲規則不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