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齊歡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但是為了見青龍神，這些繁瑣的禮儀必須得忍下來。妝娘讓幾個大漢抬了架屏風，在這臥室中隔絕出隱秘的角落, 隨後從樟木箱中拿了一套火紅嫁衣讓他換上, 嫁衣質地光滑，應該是絲織品，上麵用金線繡著鳳凰, 流光溢彩，栩栩如生, 齊歡不會穿，妝娘直接給他套上，然後又拿出了一雙高底繡鞋, 鞋麵有一顆巨大的夜明珠, 和齊歡在青龍廟裏看到的幻境一模一樣。不知道這些人什麽時候準備的，鞋子和衣服尺寸剛剛好, 就像是量身定做一般。等換好嫁衣後, 妝娘把他的臉扭過來, 仔仔細細地打量，“你底子不錯, 是個美人坯子, 皮膚又好，也不用開臉，好久沒遇到你這模樣的新娘了，倒是考驗我的化妝技術。”如果妝娘不是一口一個新娘掛在嘴邊, 齊歡倒還真想謝謝她的誇讚。妝娘似乎特別有表達欲, 上輩子很可能是個老師, 她一邊化妝一邊跟齊歡講解自己妝容的巧妙之處, 齊歡聽得昏昏欲睡，索性閉起眼睛小憩。等化好妝後，妝娘把他搖醒，讓他照鏡子。齊歡的困意頓時煙消雲散，鏡子裏的人是他又不是他，眉毛被削得細長，再用眉筆勾勒出彎月形狀，他本身的眼睛是很標準的桃花眼，妝娘又在此基礎上用眼線加深了眼尾，鋪上紅棕色係眼影，眉眼便如盈盈春水，楚楚可憐。嘴唇也被薄薄塗上了口脂，中間還稍稍加重了顏色，鏡子裏的人像是無時無刻不在咬唇撒嬌。齊歡知道自己長相偏中性化，符合當下美少年的定義，但是他從未想過自己會變得這麽雌雄莫辨。屏風外灰袍侍者已經來了，催促著要人，被妝娘以妝發未好為理由攆了出去。齊歡心想，估計這妝娘在青龍鎮挺有地位，灰袍侍者也不得不聽她的。妝娘未覺齊歡的心思，她給齊歡戴上足以以假亂真的假發，接縫處用頭發遮掩，編好假發後又插上步搖首飾，一個古裝美人就此誕生。齊歡沒有勇氣再看鏡子了。妝娘十分滿意自己的作品，給齊歡戴上紅色蓋頭後，讓壯漢把屏風撤下，門外鼓囉喧天，青龍神迎親的隊伍已經早早來了。齊歡看不到路，腳下的高底繡鞋十分難走，稍有不慎就可能摔倒，妝娘扶著他一步一步走，灰袍侍者等得不耐煩，卻也不能發作。剛走出幾步，齊歡在窄窄的視野範圍中看到裴落的長腿，他無聲地笑了一下，然後扭頭對妝娘道：“按照規矩，新娘出嫁總得有親人陪送吧。”灰袍侍者語氣不快，“別磨磨蹭蹭，趕緊走。”齊歡把他當做空氣，等待著妝娘的迴複，氣得灰袍侍者眉毛直跳，卻偏偏無可奈何。“說得也是，新娘子出嫁沒有娘家人也不合規矩，不過全帶走不合適，新娘自己挑一個吧。”妝娘笑了一下，又安撫灰袍侍者，“你也別這麽死板，今天青龍神娶妻本就是喜事一件，何必鬧得這麽僵呢。”灰袍侍者在妝娘的勸說下，終究退讓一步，但立即補充道：“不準挑毀壞神像之人！”齊歡本來就沒打算拉裴落進這趟渾水，他點了文修，文修嘴上的封布被拿下後，立即怒斥旁邊的壯漢趕緊給他鬆綁。在一片喜氣的氛圍中，齊歡被送上了花轎，正如幻境一般。青龍神娶妻是大事，基本全鎮的人都要前去祭拜，灰袍侍者帶走齊歡後，其他人也都前去河邊歡慶祭祀，估計是覺得他們逃不掉，屋內隻留了兩個壯漢看管裴落和李慧。裴落從妝娘進來給齊歡上妝後便一直沒有出聲過，等人走後，屋內又恢複冷清，他對李慧道：“道具隨身帶著呢吧。”李慧不知道裴落為什麽要這麽問，現在他們倆都被綁住，哪也去不了，她懵懂道：“帶著呢。”“那就好。”話音剛落，兩個壯漢就怒氣衝衝問他們交頭接耳什麽呢，因為看守的緣故，這兩人無法參加祭祀，因此心裏憋著一股子氣沒處發，走到裴落麵前就要踢人。這兩個壯漢看著一百八十斤左右，渾身腱子肉，威猛異常，普通人肯定打不過，這也是為什麽灰袍侍者留下他們倆個的原因。然而這兩個壯漢剛伸出腳，身體卻不由自主使勁撞在了一起，啪嘰一聲，腰間的佩刀掉在地上。兩人麵麵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然而下一秒，掉在地上的刀突然懸空，筆直地朝裴落刺去。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間，在場其他人都還沒反應過來，刀鋒已經擦過裴落割斷了綁在他腕間的繩索。裴落麵無表情，把手腕上斷裂的繩子扯掉，再劃開綁在腰間的繩索，一言不發。壯漢們的表情已經變了，意識到刀是由麵前的男人操控的之後，一開始的盛氣淩人完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驚悚恐懼，褲子已經濡濕，散發著惡臭。見裴落不斷上前，壯漢們慢慢向後爬，聲音哆嗦道：“你，你不要過來啊，你這個妖怪。”裴落聽到他們的唿喊聲倒覺得可笑，錯把妖怪當成神，可真的見到了神，卻說神是妖怪。他手掌一拍，兩個壯漢的頭再次狠狠地撞到了一起，這次比上次撞擊得劇烈多了，兩人直接在地上暈厥了過去。裴落正準備出門，身後傳來慌張的女聲，“求求你，救救我，別拋下我一個人！”是李慧，裴落語氣沒什麽起伏，道：“沒忘記還有你。”說著刀鋒擦過李慧的臉，李慧嚇得大叫，然而刀鋒隻是切斷了綁在身上的繩索。李慧後怕地解開繩索，趕緊跟著裴落向外走，心思也慢慢活絡起來。李慧本來以為這三人是一起的，如今看來也不一定是，這個男人明明有能力解救大家，卻偏偏等到夥伴送親之後才發動能力。她跟在裴落身後，心情大好，最後這個男人長得不錯，還主動帶著她，是不是說明她是特別的？不過她也不是被美色所迷惑的人。李慧見這個男人一路走到昨天找道具的地方，便知道他要幹什麽，她掏出尋寶盤，主動道：“說不定昨天是意外，今天我們趁著沒人再找一遍吧。”說著發動道具，尋寶盤的勺子牢牢斜指著第四間房屋。兩人走進房間後，裴落看著李慧裝模作樣地尋找道具，懶得再同她做戲，冷冷道：“找不找得到道具，你不是最清楚嗎？”正在翻找床鋪的李慧突然定住了，隨後她裝作不在意地挽了下自己的頭發，笑道：“你說什麽啊，我能知道什麽啊，我們還是快找吧，不然就趕不上祭祀了。”裴落單手插兜，盯著李慧，道：“昨晚我就在思考，這宅子雖地形奇特，是兇宅不錯，可僅憑這幾間房子，遠不到惡氣如此濃重的效果，除非這裏用什麽極邪之物壓製住了天地寶物，自行匯聚陰氣，但是昨天逛了一圈，我什麽都沒發現。”李慧還在裝瘋賣傻，裴落懶得跟她兜圈子，直白道：“所以我猜，如果我什麽都沒找到的話，那說明有人在我來之前，提前掩蓋住了道具。昨天中午，在我們尋找道具之前，你趁著迴房的機會，假借自己迷路延長時間，其實已經提前用尋寶盤找到了道具，並且用我不知道的手段掩蓋住了道具的存在，最後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想必昨天下午你憋笑也憋得很辛苦吧。”“你的想象力真豐富，不去寫小說可惜了。”李慧打哈哈，猶在辯解，“就算我像你說的那樣，一個人去找道具，可是我沒有青龍神的所屬物，尋寶盤無法發動，從根本上來說，我也找不到道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