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終巫將都被當成了空氣,為了不讓他尷尬,祈天河偏過頭:“加油。”巫將第一次露出堪稱溫柔的笑容:“趁我還有理智沒決定同歸於盡前,盡量少開口。”第三次蟬鳴前的預兆非常強烈,燈光忽明忽暗。用光源嚇人隻是最低級的套路,祈天河自認早就習慣,然而這次不同,光亮發生變化時,伴隨著細弱的鳴叫,他的心髒不受控製地跟著一起跳動。噗通,噗通……如同正在接受心髒除顫器,劇烈到似乎下一秒便會跳出胸口。熟悉的短促鳴叫迴蕩在大樓,祈天河死死捂住胸口蹲下,企圖對抗聲音帶來的跳動。不知過去多久,等他滿頭冷汗時,終於找迴正常唿吸的節奏。祈天河站起來的時候腿有些發顫,發現周圍的人數一下變多了起來。其中有幾張熟悉的麵孔,是先前對他寄予‘厚望’的員工,除此之外,還有很多穿同樣製服卻沒有見過的陌生人。左顧右盼,祈天河沒有瞧見巫將的身影,十七層煥然一新,瓷磚明亮,壁紙是有想象色彩的星空圖,就連桌子的設計也很有小細節。“又有三個蟬人從遊戲裏跑出,有沒有嚐試切斷電源?”“第一天不就試過?”坐在電腦旁的人苦笑:“毫無用處。”“他們要上來了!快,把門關好。”眼前的景象逐漸虛化,光影變得模糊,最後祈天河隻能聽見一陣淩亂的腳步聲。畫麵再次一變,潔白的瓷磚上遍布斑駁的血跡,處在一個空間的員工卻沒有絲毫要打掃的意思。個個目光呆滯,機械地進行手頭上的工作。沒有心跳,唿吸……毫無疑問,這些員工已經在死後變成鬼,如行屍走肉,成為受遊戲控製的npc。祈天河站在他們當中,卻無一人能看見他的存在。作為透明人,他開始嚐試去往其他地方,這時電梯還在正常運行,祈天河先試著去往十八層,可惜怎麽也按不動按鈕。他被困在了十七層。日子枯燥無味,員工像是上了發條的鬧鍾,會根據蟬鳴變化進行統一的動作。白晝時做好全副武裝去捕殺蟬人,永夜時又像鴕鳥一樣躲在櫃子裏一動不動,日常除了研究蟬人標本,沒有其他事情。無聊,枯燥,祈天河再耐心極佳也開始受不住,靠著給自己催眠入睡的方式打發無聊的時光。這一日,照例是在昏昏沉沉的狀態中,被一股煙味熏醒。牆和地板的縫隙滲出大量黑水,祈天河猛地站起身爬到桌子上,然而黑水流動的速度很快,眨眼間整個十七層有一大半的麵積全部被腐蝕得坑坑窪窪。……這應該還是經過刻意控製後的結果。在【故事】的副本裏,黑水可以輕易讓一間旅館坍塌。水位線一點點上移,祈天河用來避難的桌腿顫顫巍巍晃了兩下,徹底成了軟化的木塞,融化在一片黑色的汪洋中。他不可避免地一同入水,周圍員工亦然。大家一塊浸泡在水裏,祈天河仿佛靈魂出竅,又如水中浮萍隨著波動亂流。他偏過頭,去看那些員工,這些人正在化為一具具白骨,沉到河底。漫長的時光流逝中,不知過去多久,白骨發生變化,開始因為水裏的怨氣和陰氣重塑身體。再次睜開眼,員工喚醒了自我意識。黑水變化成模糊的人形,站在宛如大火燒過的十七層中,接受鬼員工朝聖一般的跪拜。“脫離規則的掌控,”黑水啞著嗓音道:“跟我一起衝出小世界。”雛鳥情節,員工對於這位讓他們覺醒自我意識的存在有著極強的依賴感,可惜比起依賴,他們更屈從於畏懼。“總裁平時雖然不管事,但如果逃離,他會把我們挫骨揚灰的。”員工們你一言我一語,都在闡述同一個意思……可以走,但要先解決十八層的boss。黑水冷笑一聲,開始朝十八層流動,祈天河就像垃圾一樣,被迫卷著也隨波逐流到上一層。空蕩蕩的走廊裏,隻有一間辦公室,又大又氣派。一整麵牆幾乎都在用書進行裝飾,靠窗的地方擺放著一張實木長桌,一個長發男人正支著頭,望向外麵世界的廢墟。隨著黑水到來,漂亮的羊毛地毯被腐蝕成巴掌大小地黑團,空氣中有種無形的東西在跟著在被燃燒,祈天河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出兩個字:規則。無形的規則正在被腐蝕。直到這時,長發男子才終於有了一點反應,當然也僅僅是一點。他偏過頭,有著和白蟬一模一樣的容顏,隻不過給人的感覺要更加難以接近,至少白蟬在麵對祈天河時,神情會稍顯柔和。正當祈天河下意識比較二者的不同,突然看到白蟬用鬼火拈了朵花,大概是受夠了這場鬧劇,準備不聲不響地解決黑水。很小,能量卻很足。祈天河依稀能感覺到這朵花一旦炸開,會是何等慘烈的效果。這應該是過去的某個場景,他盡量放鬆心態,躲到不容易被波及的角落,順便對黑水的實力表示讚賞,竟然能和白蟬硬剛。可黑水根本沒有注意到對方指尖的鬼火,反而厲聲喝道:“臣服,還是死亡!”六個字擲地有聲,在辦公室裏迴蕩。迴音消失,這片區域陷入一段冗長的沉默。過分的安靜下,祈天河感覺羞恥得快化開了。白蟬也是一怔,指尖的火苗消失,用一種看珍稀動物的目光看待黑水。先前在十七層時,祈天河曾經嚐試著唿喚鸚鵡,沒有迴應,這會兒不死心地再次試圖叫鸚鵡,依舊沒有得到相應。倒是白蟬似乎感覺到什麽,朝這邊看了一眼。祈天河連忙收緊思緒,盡量不胡思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