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些出乎祈天河的預料。進來後一直沒怎麽說話的陸南突然開口:“溫度升高了。”祈天河沒特別感覺,偏過頭用詢問的眼神望著陳點水,陳點水同樣搖頭。陸南卻很篤定:“還在升高。”過去半分鍾,他說:“停下了。”vip廳本身就不是很大,陸南雙手抱臂靠在椅子上:“這個溫度,很適合睡覺。”唯一的新人劉建就坐在他們前麵,這時打了個嗬欠,又忙捂住嘴。祈天河垂了垂眼,無意識摸了下屍犬的腦袋,想起提示裏說得不要在觀影時睡覺,心下生出警覺。主角開場隻有七八歲,電影反複地拍她上學放學的畫麵,十分無趣。鏡頭一轉,不知第幾次來到主角放學的畫麵,不過這次她身邊多了一個人,是新轉來的同學,叫芮佳一。兩人手拉手往迴走,羅什開心地馬尾甩得特別歡脫:“佳一,周末你會來找我麽?”芮佳一紮著兩個羊角辮:“當然。”羅什把自己新買的零食拿出來和她分享。芮佳一吃掉了大部分,然後說:“精品店有賣貝殼手鏈,據說紫貝殼代表友誼,粉色代表愛情……我們也去買一個吧。”羅什欣然同意。說實在的,這畫麵看著不但無趣,還尷尬。祈天河強撐著眼皮看下去,因為座椅的角度不好,讓人脖子很難受,他抖了抖發酸的腿,無所事事摸狗頭。片刻後歎了口氣,收手調整了一下坐姿。電影轉了一個較為明亮的場景,祈天河餘光瞄見指縫間的黑色長發,愣了下,下意識尋找頭發來源,低頭時竟直接對上一雙過度黑白分明的眼珠。屍犬不知何時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小孩的腦袋,一雙青紫的手拉過他的胳膊放在自己頭上,小孩咯咯笑個不停。屏幕一暗,一行血字替代原有的畫麵:你相信這世上存在牢不可破的友情麽?祈天河剛想張口,肌肉酸疼,整個人像是被定格住了。小孩咧著嘴把手攤開,裏麵是一串貝殼手鏈,然後又重新把拳頭握緊,讓祈天河選。根絕電影情節,毫無疑問選有項鏈的就是代表相信存在,虛握的那隻手代表不信。祈天河皺了皺眉,這種時候絕不在於他個人的答案是什麽,而是提問人的內心想法。迴顧電影情節,開篇紀錄了一段友誼的開始,隻是建立在恐怖副本這個基礎上,之後的故事少不得會有反轉。屏幕上的血字在逐漸消失,祈天河意識到那可能是倒計時,如果沒有在限定時間內作答,可能就相當於交了白卷。沒多久,隻剩下最後兩個血字,那兩個字也漸漸模糊,祈天河不再遲疑,冷靜地盯緊她握有項鏈的那隻手。小孩嘴角裂開的弧度越來越誇張,屏幕恢複亮度的時候消失不見。祈天河重新恢複行動力,腿上多了一串紫色的貝殼手鏈。影院不複之前安靜,傳來低低的交流聲,祈天河猜測大家剛剛的遭遇差不多,再一看陸南和陳點水,都戴著貝殼手鏈。座位上突然有個人猛地站起來,他環顧左右,發現視野範圍內的玩家都選了手鏈,立即驚慌失措:“故事到後麵一定有反轉!你們想簡單了……”來來迴迴重複,更像是在說服自己。劉建就坐在這玩家不遠處,認出對方是在車上被瘦高馬臉欺負的,看他的反應,再看其他人的,不由鬆了口氣。他是瞎蒙的,至少就目前來說,應該是蒙對了。祈天河預計一時半會兒危險不會接踵而至,起身走到主管那裏,試探地叫了一聲。主管一動不動,祈天河繞到身前,發現他好像是睡著了,頭歪倒在一邊。又叫了幾聲,主管毫無反應,祈天河伸手探了探鼻息,十分急促,但還活著。上樓梯的時候,一股強烈被窺視的感覺傳來,祈天河扭過頭,坐在那邊的兩名玩家穿著清一色的西裝,其中一個衝他笑了笑,說:“老大讓我問你好。”祈天河正想著這人老大是誰,對方用口型說出巫將的名字。他麵色不變,往迴走的時候思索巫將怎麽知道自己會下這個副本。“npc是個什麽情況?”陸南的聲音讓祈天河迴過神。“看著像睡著了,但叫不醒。”屍犬又迴來了,趴在座位旁,祈天河見狀無奈搖頭,也不知道鸚鵡讓帶上它有什麽用,遇到危險跑得比自己這個主人都快。借著電影院昏暗的光芒,祈天河研究貝殼手鏈。材料有種廉價的質感,每個貝殼上都刻有一個小字,串聯起來是‘友誼天長地久。’適才他選擇相信的原因很簡單,提問者是個小孩,還是和主角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孩,電影中這個年紀的羅什對待友誼的態度還很積極。情節剛有一點起伏,轉眼又迴到了開始的索然無味。兩個小孩一起做遊戲,做作業……祈天河突然理解這電影為什麽沒有製片人的名字,哪怕是個普通人,也不會拍出這麽個沒水準的成片。褲腳被扯了扯。以為鬼童去而複返,他反射性準備踹開,聽到屍犬熟悉的低吼聲,才止住動作。屍犬鬆開牙,朝著某個方向喉嚨裏擠出唿唿的異響。祈天河看過去,那裏總共坐著三名玩家,略一思忖吹了個口哨,其中有兩人轉頭,抱著布娃娃的玩家發現沒什麽狀況,以為被戲耍瞪了眼祈天河。祈天河使了個眼色。抱布娃娃的玩家意識到什麽,猛地轉頭看身邊的同伴……瘦高馬臉雙目瞪得滾圓,眼球下麵的神經都斷了,像是看到什麽難以置信的景象。他的十根手指被連根切斷,座椅遭鮮血浸濕,卻沒有多少血腥味散出。檢查屍體時的動作不小,引來其他人注意。先前選錯答案變得神經質的玩家此刻都愣住了:“死得怎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