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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九五章成熟


    在野柳城東側的城牆上,一群精靈們聚在一起,看著落日的餘暉、也在享受著難得的閑暇與清淨,布蘭琦一路逃過來,吸納了不少被打散的精靈,所以,絕大部分精靈都明白了,外麵已經變得非常混亂,獸人族向他們舉起了屠刀,殺死殺傷了數以萬計的夥伴,隻是,他們什麽都做不了,最多在這裏譴責、痛罵。還有一個女性精靈在哼唱著一首淒婉的曲子,配合著現在的場景,還有危難重重的局勢,充滿了一種日薄西山的感覺。


    “獸人族又來了!”一個負責放哨的精靈大聲叫道。


    那些精靈們紛紛站起身,向外看去,遠遠的,一條黑線貼著地平線向這裏滾來,敵軍行進的速度很快,最多需要半個小時,便有可能衝到野柳城城下。


    “吹警號吧。”為首的精靈緩緩說道。


    “來得好!”一個精靈勉強露出笑容:“讓仙妮爾大人再給他們一個教訓!”


    “獸人族已經知道了仙妮爾大人的厲害,才安靜了幾天……又派軍隊過來,應該不象你想的那麽簡單。”為首的精靈搖了搖頭。


    在連續的血戰中,他們的軍事素養也得到了相當大的提高,前麵警報聲響起的同時,幾乎所有的精靈都立即行動起來了。


    仙妮爾很快來到了城牆上,她那一頭隨風飄揚的金黃色長發,已經成了精靈們心中的戰旗,不管前麵的敵人是多麽來勢洶洶,隻要能看到仙妮爾的身影,精靈們心中便充滿了鬥誌,何況,布蘭琦帶來了他們夢寐以求的援軍,現在城中的精靈數量差不多有七千多,當然,這個數字還是很單薄的,不過和以前相比,這已經好得太多了!


    阿西娜和布蘭琦也肩並肩向東城處趕來,她們腳步匆匆,就在將要踏上台階的時候,布蘭琦突然‘咦’了一聲,隨後轉頭向一個方向看去,隻是她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又四處掃視了一圈。


    “怎麽了?”阿西娜急忙問道。


    “好像……看到了一個熟人。”布蘭琦苦笑著搖搖頭:“一定是我眼花了,他怎麽可能跑到這裏來呢!”


    “你說的是誰?”阿西娜很好奇。


    “算了,我們上去吧。”布蘭琦有些不想迴答。


    阿西娜也沒有繼續追問,兩個人快步登上城牆,分左右站在仙妮爾身邊,看著越來越近的獸人族軍隊,阿西娜緩緩說道:“大人,您先去休息一會,天色已經晚了,獸人族肯定要休息一夜,明天才可能發動攻勢。”


    “不,再看看。”仙妮爾輕聲道。


    仙妮爾的視力變得非常敏銳,甚至能捕抓到幾裏外獸人的容貌,以前獸人戰士們所流露出的神色,不是充滿**,便是充滿仇恨,而她在這一支軍隊的獸人戰士們眼中,看到的卻是毫不掩飾的輕蔑。仙妮爾很清楚,她在這些天裏給獸人族造成了什麽樣的創傷,也用事實證明了自己的實力。對敵人的輕蔑,往往源於對自己的信心,獸人們還敢來,而且還是充滿信心的來,裏麵的涵義是不言而喻的,想到這裏,仙妮爾感到心裏有些發沉。


    “獸人族怎麽又來了,我甚至在懷疑,他們是不是在借仙妮爾大人的手排除異己。”一個精靈首領笑道。


    “這一次不一樣了。”仙妮爾輕歎一聲:“準備戰鬥吧。”


    “準備戰鬥?”阿西娜一愣,接著她也看出來了,獸人軍隊的前鋒已經踏過了安全距離,繼續向野柳城逼近,阿西娜不由倒吸了一口氣:“他們瘋了?!走了這麽遠,根本不休息,就要立即攻城?!”


    “反正總要打一場,是現在還是明天,對我們來講根本不重要。”仙妮爾微微皺起眉頭。


    “仙妮爾大人,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該說不該說?”布蘭琦說道,她的神色有些猶豫。


    “說吧。”仙妮爾側過頭,看向布蘭琦。


    “我有一些人類朋友……”


    “你是說拉斐爾?”


    “不、不,我是指一些跟我一起從西南區逃過來的朋友。”布蘭琦最後還是下了決心,隻看仙妮爾和韓進的關係,她選擇相信仙妮爾不應該是錯的:“我並不是有意隱瞞,自從我到了這裏之後,精靈族已經發動了戰爭……”


    “咳咳……”阿西娜急忙咳嗽了兩聲。


    布蘭琦呆了呆,馬上反應過來了,仙妮爾竟然不知道精靈族對韓進宣戰的事情。


    “你搞錯了吧?”仙妮爾用狐疑的視線打量著布蘭琦,接著又看向阿西娜:“不是獸人族先襲擊我們的嗎?你們……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


    “沒有的,大人。”阿西娜急忙道。


    “沒有?”仙妮爾沉默了片刻,語氣逐漸變得森冷了:“布蘭琦說我們已經發動了戰爭,那是向誰宣戰?!”


    就在這時,從獸人族的軍陣中傳出了淒厲的號角聲,布蘭琦急忙道:“大人,過去的事情……以後我會和您詳細談的,關鍵是我們應該怎麽打退獸人族的進攻!”


    阿西娜的神情很苦澀,在仙妮爾身後用征詢的目光看著布蘭琦,那意思很明顯,你真的要說?而布蘭琦的笑容帶著種無奈,瞞得了一天,瞞得了一個月,但能瞞得住一輩子麽?仙妮爾總歸是要知道的!


    “好吧。”仙妮爾點了點頭:“你剛才想說什麽?”


    “我的朋友中,有一個叫潘文的魔導師……”


    “魔導師?太好了!”阿西娜不由發出驚喜交加的笑聲。


    “但我更重視的並不是他的魔法,而是他的能力。”布蘭琦正色道:“我來自西南區,曾經和半精靈蘿拉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怎麽說呢……雖然最後蘿拉敗給了尼古拉,但那不能怪蘿拉,是尼古拉太可怕了!”


    “這個我知道。”仙妮爾緩緩說道:“拉斐爾不止一次和我談到過尼古拉。”


    “蘿拉是一個出類拔萃的英雄,她具備不凡的智慧,能秉守正義,性格堅強,如果你們能認識她,也會和我一樣,尊敬她……”說到這裏,布蘭琦露出了感傷的神色:“潘文就是蘿拉最為信賴的首席幕僚!蘿拉聯盟數次阻擊尼古拉的侵略,潘文幾乎參加了所有的戰爭,我想,他在這方麵的能力應該遠比我們出色。”


    “那你還等什麽?把他請出來呀!”阿西娜急道,她不明白,獸人族的腳步已經越來越近了,為什麽布蘭琦還在這裏說沒用的。


    “不是我請他出來,他就會出來的。”布蘭琦苦笑道:“因為那個時候,精靈們對人類充滿敵意,我擔心潘文他們受到傷害,所以隻好把他們軟禁起來了。”


    “對人類充滿敵意?”仙妮爾緩緩問道:“什麽時候的事?”


    布蘭琦啞口無言,說謊是一種技術活,謊言很容易編造,但困難的是,必須用更多的謊言去證明第一句謊言的真實,而後麵的謊言也需要證明,稍有不慎,自己就會露出馬腳。布蘭琦已經很小心了,可惜需要照顧的地方太多,終歸出現了破綻。


    “算了,我不問了。”仙妮爾移開視線,輕聲說道:“當我們熬過這一關之後,你要把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我!”


    “好。”布蘭琦苦笑道。


    “你剛才的意思是……他不會出來幫我們?”


    “會,但我去不行。”布蘭琦道:”仙妮爾大人,最好……你能親自去一趟。“


    “為什麽?”仙妮爾愕然道。


    “因為你是拉斐爾的愛人。”布蘭琦還有一句話沒有說,韓進可以擊殺馬克斯韋爾,這種實力足以獨步天下了,如果說大陸上隻有一個人能對付尼古拉,那非韓進莫屬。韓進和尼古拉擁有很多共同點,都是年紀輕輕便嶄露頭角、叱吒風雲,並建立了以自己為中心的勢力團體,不過,尼古拉二十出頭的時候,實力絕對比不上現在的韓進,當然,尼古拉的勢力要比韓進大得多,也可以說,尼古拉占據了先行者的優勢,而韓進的未來更有可塑性,


    “我……”仙妮爾輕輕搖了搖頭:“已經來不及了,阿西娜,你代表我去一趟!”


    獸人的軍陣越來越近了,精靈們能清晰的看到,天空中有上千隻雷鳥在盤旋著,因為精靈族也擁有犀利的遠程打擊力量,所以雷鳥群保持著相當的高度,走在獸人軍陣當中的,是百餘個身材高大的山丘巨人,越有三千餘名騎跨著疾風狼的獸人戰士護衛在兩翼和前後。


    這些獸人的兵種搭配有些怪異,以前獸人軍隊中總是以步兵為主的,疾風狼戰士隻占一小部分,而且護衛兩翼的責任也不應該由疾風狼戰士擔任,他們的職責是抓住機會撕開敵人的防線,其他的,再輔以薩滿、山丘巨人和比蒙巨獸,而這些獸人卻看不到一個步兵,最低級的也是疾風狼戰士,還是一大群武裝到了牙齒的戰士!每一個戰士都披掛著沉重的戰鎧,就連跨下的疾風狼也擁有專門製作的甲胄,把整匹狼包裹得嚴嚴實實,隻能看到一雙雙散發著綠色熒光的眼睛,還有四隻利爪、一條沉甸甸的尾巴,連疾風狼都受到了這麽好的保護,騎在上麵的戰士更不用說!


    更讓精靈們吃驚的是,他們能感應到魔力波動!是一種並不算很強烈,但很廣泛、混雜的波動,這證明很多獸人戰士披掛的是魔法護甲!


    還有,山丘巨人和薩滿的比例太多了些,以往一支人數在萬人左右的獸人軍隊,能擁有十幾個山丘巨人、一百餘個薩滿已經很不錯了,而眼前山丘巨人和薩滿的數量接近疾風狼戰士的三分之一。


    這支獸人軍隊的兵力總和遠不如以前幾批,但每一個精靈都看得出來,那絕對是一支百戰之師、精銳中的精銳!他們無法理解,這是怎麽了?難道弗薩把自己的王室衛隊派出來了?!


    距離野柳城千米左右,獸人的軍隊終於停下了,一個疾風狼戰士突然脫離大隊,快速向野柳城跑了過來,很多精靈拉開長弓,遙遙瞄準了那個疾風狼戰士,隻是仙妮爾沒有下達命令,他們當然不會胡亂發動攻擊。


    那疾風狼戰士一直跑到城下,現在,所有的精靈們都能看清了獸人製式鎧甲的樣子,那簡直是被包在一層鐵殼裏,如果不是獠牙太過礙事的話,估計他們還會佩戴麵甲,很多精靈都嘲笑過獸族的窮困與野蠻,但和眼前的獸人相比,城中絕大多數精靈都要自愧不如。


    “那是什麽?”有幾個眼尖的精靈發現在那獸人戰士身後好像捆著什麽東西。


    “我們的指揮官大人讓我給你們帶來一個口信!”那獸人戰士張狂無比的吼叫著,隨後從疾風狼上跳下來,布蘭琦和阿西娜這才看到,原來疾風狼後麵有一個被捆成團的精靈。


    那獸人戰士把精靈拽了下來,隨著解開繩索,一腳把精靈踢得跪倒在地,那獸人戰士抬起頭,用輕蔑的視線在城牆上掃了一圈,接著突然拔出彎刀,用力向下劈落,血光飛濺,那精靈的頭顱飛出去十餘米遠,無頭的屍體軟軟栽倒在地上。


    “還有兩個小時月亮就會升起來了。”那獸人戰士放聲大笑:“哈哈……隻要你們能在月光照到這裏之前,守住野柳城,我們會立即撤兵!明白了嗎?!”


    精靈們發出嘩然聲,在他們眼皮底下放肆的殺害同伴,這讓他們忍無可忍!不知道有多少精靈想把手中的箭射出去,但終於還是慢慢把手鬆開了,一雙雙視線集中在仙妮爾身上,等待著她的命令。


    當初莉迪亞讓阿西娜留守野柳城,除了幾百個精靈射手實力比較不錯外,大部分精靈是與‘精銳’這兩個字無緣的,否則,他們早隨著大軍出征了。不過所有的智慧生命都會隨著經曆、體驗而逐漸成長,精靈也不例外,他們在這些天裏經受了太多考驗,軍事素養也得到了磨練,所以還是控製住了自己。當然,仙妮爾也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她用自己無可置疑的實力贏得了所有精靈們的尊崇,如果換成阿西娜統籌全局,就算阿西娜及時大喊‘不要放箭’,也可能控製不住場麵。


    “混蛋!!”布蘭琦氣得臉色發青。


    “你們聽到沒有?說句話啊!”那獸人大叫著:“你們一定要努力啊,千萬不要讓我們失望!哈哈哈……”


    “大人,這是圈套,他們是想讓我們在短時間內耗光所有戰鬥力!”阿西娜急忙道。


    “圈套?”仙妮爾冷哼一聲,隨後摘下長弓,瞄向那個獸人戰士。


    那獸人戰士也看到了仙妮爾的動作,他事先也估計到自己可能遇到危險,立即從疾風狼背側摘下圓盾,擋在自己身前,一點點向後退去。這種反應很正常,但正常並不意味著正確,如果他繼續保持著狂傲的姿態,挺胸抬頭、毫不抵抗,準備承受仙妮爾的箭,這一箭會不會出手,真的是個未知數。


    “準備好了?”仙妮爾清脆的聲音在昏黃的平野上傳出老遠。


    那獸人戰士發出低低的冷哼聲,彎腰縮在圓盾後一點點向後退去。


    仙妮爾鬆開了手,一道烏光電射而出!


    烏光正射在圓盾的邊緣上,一閃而沒,那獸人戰士如遭重擊,身形不由自主旋轉起來,轉了差不多三、四圈,一頭仆倒在地。


    仙妮爾並沒有要他的命,箭光透過圓盾、射入他的右上臂,兇猛的力道,把整條右臂硬生生撕了下來,一條胳膊、一柄彎刀甩出了老遠,那獸人戰士的斷臂處血如泉湧,隻是他也表現出了自己的狂野,竟然一點點爬了起來,對著野柳城放聲大笑,不過那顫抖的笑聲很難聽,恍若鬼哭:“好厲害的箭術,哈哈……哈哈哈……”


    仙妮爾又拔出第二支箭,反手射出,箭光再次劃破夕陽的餘暉,正射在那柄彎刀上,不知道是那柄彎刀的質量太差,還是仙妮爾的力量太大,箭矢竟然輕易洞穿了刀鋒,釘入地下。


    那獸人戰士的臉色有些變了,他剛才還以為對方射偏了,讓他僥幸保住了自己的命,不過身受重傷,無力逃出精靈的攻擊範圍,他才索性破罐子破摔,譏諷對方的箭術,可最後的事實證明,人家根本沒想殺他。


    “迴去告訴你們的指揮官!”仙妮爾冷冷的說道:“不管你們用多長時間,隻要你們能取迴這柄彎刀,我可以立即把野柳城讓給你們!”


    看到這一幕的精靈們安靜了片刻,陡然發出如排山倒海般的呐喊聲,太解氣了!太激動了!


    就連阿西娜也顯得有些激動,她是指揮官,當然清楚那兩箭的涵義,在戰爭中,這種協定是非常幼稚可笑的,因為沒有誰會認可這種缺乏任何約束力的協定,但必須做出迴應,否則將對精靈們的士氣造成一種隱性的挫傷,就算當場格殺對方也無法挽迴,而仙妮爾的迴應恰到好處,你不是狂麽?我比你更狂!


    仙妮爾真的越來越有一種領導者的決斷與風采了,阿西娜不由想起了年輕時的高賓,是啊,他們都是那麽一點一點變得成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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