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籃子的紫燕花聽起來不算多,元夏原本以為按照紫燕花的常見程度,十多分鍾也就足夠了,但因為紫燕花就隻有兩個指甲蓋那麽大,就算帶著莖葉想要裝滿一個籃子也算比較艱難,結果花了半個多小時才堪堪將之填滿。


    把花送到薑老頭那裏後,元夏按照他的要求將花從莖葉上摘了下來,放到了一個兩個巴掌大的石臼裏,按照一定的比例加水搗爛後倒入一個小木盆內,又將薑老頭雕好的一個木鐲浸入了染料,做完這一切後薑老頭遞給他一把刻刀與一塊質地柔軟的木塊,讓他把這個拳頭大的木頭削成圓形的木球。


    覺得這些任務頗有些莫名其妙的元夏看一眼表情理所當然的薑老頭,最後還是拿起了那沉甸甸的木頭塊,拿在手中一點點削了起來。


    這時候也就十點多的樣子,打算削完圓球下線登錄npc模式繼續工作的元夏坐在榕樹下的大石頭上先將木頭削出一個大致的形狀後慢慢磨圓,院子門口走過一個扛著鋤頭的中年男子,好奇地瞥一眼元夏後對薑老頭道:“薑叔,您可聽說了?昨兒晚上大皇子死啦。”


    薑老頭像是對此事並不怎麽感興趣,聞言多看了中年男子一眼後又低頭擺弄著他手裏的東西:“大皇子年前就得了病,太醫一直治不好,多半沒救了,隻希望皇上莫要悲痛過度使得無辜之人受到牽連。”


    “聽我家的婆娘說,今兒她做工的那家閉門謝客,全家上下三十二口人連門都沒出,隻派了下人出門采買,據說連朝都不用上了,也不知在瞎緊張什麽。”中年男子嘿嘿一笑,“還差我婆娘去了一趟隔壁街傳信,賞了足一兩銀子呢。”


    大皇子與皇後被下毒的事除了宮裏的人與一些重臣之外,對外宣稱的是大皇子感染惡疾臥病在床,隻要有人問起就說是太醫診治不出來什麽,已經派人去尋找神醫救治,拖了這麽幾個月後還是沒有將大皇子救迴來,大皇子毒發身亡後,洛永燃原本考慮過將這個消息瞞一段時日,但想想似乎也沒有什麽必要,最後還是以病逝的理由發了喪。


    元夏在廖村做任務的時候,皇宮內將這個消息傳了出去,殘陽欺酒進了京後第一個聽說的就是這事,沒多關注徑直就去了綠樓打探起了相王朝內的一些消息,等買到消息後出了樓,又聽npc們開始討論皇帝頒旨追封大皇子洛長霄為憐王的事。


    玩家們除了一些在朝為官的之外都沒太在意大皇子病逝的消息,殘陽欺酒去城內的攤子上買了一些東西並給自己雇用的npc傳了消息後差不多就快到了午時,看著天色他總算想起了某個被自己丟在廖村做隱藏任務的真人npc,想了想還是決定去看看。


    此時的元夏的任務已經從削圓球發展到了將一根竹枝削成波浪形狀沒有任何花紋的簪子,已經用小刀劈裂好幾根竹條的元夏實在不明白為什麽會有這麽奇葩的前置任務,但看薑老頭那嚴肅的表情又不覺著對方在刁難自己,隻得從旁邊又撿起一根繼續努力。


    元夏之前削完的圓球被薑老頭拿在手中仔細檢查了一番,似乎覺得這球圓潤的還算符合他的心意,薑老頭放下自己手中雕了一早上還看不出到底雕的是什麽的烏沉沉的木頭,將圓球放在手中掂量了一會兒後,撿起了一旁地上放著的碳枝在上邊畫了起來。


    等殘陽欺酒邁進院子裏,看到的就是蹲坐在樹底下的大石頭上削著竹子的元夏和茅草屋門口正雕著一個鏤空木球的薑老頭,兩人之間沒有任何交談或者眼神上的溝通,隻專心在自己的事上,甚至沒有察覺到殘陽欺酒的出現。


    殘陽欺酒並沒有開口,隻是悄無聲息地走到元夏身後,垂頭看他手裏的東西。


    那是幾個月前他被薑老頭要求著劈的二十厘米長的竹枝,當時殘陽欺酒幫他弄了一屋子這玩意兒都堆在東邊的雜物房裏,元夏此刻就拿著小刀在上邊一點一點削著,由於竹子的脈絡筆直,想要削成彎曲的造型頗有些難度,把握不好力道也沒這個技術的元夏很快又廢了一根,滿臉痛苦的青年拍拍雙手掃掉身上的竹屑,揉揉臉又從邊上抓起一根。


    元夏麵前丟棄的竹枝證明他已經失敗了不止一次兩次,就算對這個沒有任何興趣,絲毫沒有氣餒的元夏揉了揉自己飽受摧殘的手指,準備繼續削薑老頭吩咐的波浪形。


    站在他身後都看無趣了的殘陽欺酒:“你這是在做什麽?”


    絲毫沒有察覺對方的出現的元夏被嚇了一跳,手裏的小刀一抖,差點削掉自己一層皮,連忙丟下手中的兇器迴頭看到某個男人的元夏瞪大眼睛:“你什麽時候來的?!”


    “已經有段時間了。”殘陽欺酒見他那一驚一乍的樣子嗤笑了一聲,“就你這警惕性,還想入門派習武?不如幹脆當一個生活玩家吧。”


    薑老頭聞言抬起頭瞥了元夏一眼,沒作聲。


    元夏:“你就不能把這當做是我對你潛行能力的誇獎嗎?”


    “哦,謝謝誇獎。”殘陽欺酒彎下腰,手臂從元夏的肩膀上方穿了過去,伸手去拿被他丟在地上的小刀。


    元夏隻覺著背部和腦袋靠上了一片結實的胸膛,殘陽欺酒的氣息從後方撲了上來,帶著三分熱氣和七分壓迫感,他在不自在地前傾想要躲開這種感覺的時候,殘陽欺酒恰好收迴了手,手背就這麽從元夏的側臉擦了過去。


    不知為何總覺得臉上被碰到的地方開始發燙的元夏:“…………”


    呃……總感覺,有點兒小尷尬……


    不知該如何形容那種感覺的元夏連忙站起身拂去腿上沒抖幹淨的一點細屑,把自己和殘陽欺酒的距離拉遠一些,幹笑了兩聲:“你怎麽來了?已經把事情辦好了?”


    殘陽欺酒靠在樹邊把玩著手裏那把還算鋒利的小刀,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差不多了,也就是去打聽了一下消息,綠樓的管事看在我是黑樓的人的份上,告訴我他們不久就要和其他三樓會合了。”


    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的元夏:“……啊?”


    “記得已經離開京師的三樓嗎?估計離綠樓脫離皇室組建四象宮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在殘陽欺酒去打聽手中的地圖裏某些地點的準確消息的時候,綠樓的管事看在他是老客戶又同為四樓之人的份上,免費送了他這麽個消息,順便告知了綠樓脫離皇室後搬遷的地點,方便以後殘陽欺酒去那處繼續光顧,元夏聽了後沉默一瞬:“……四象宮這個名字無論聽多少遍都覺得槽點滿滿啊。”


    從地上撿起還未完成的那根竹枝,他對殘陽欺酒伸出手:“小刀還我……誒綠樓的人說這話的時機也太巧了一點,大皇子的死該不會有他們的份吧?”


    殘陽欺酒拿著刀刃,將刀柄遞到元夏手裏,聞言多看了元夏一眼:“你,偶爾對這些事還算挺敏感的。”


    元夏驚訝了:“我真說中了!?”


    殘陽欺酒無所謂臉:“誰知道呢,有幾分可能。”


    說完也沒在意元夏臉上那“天呐好像很有陰謀”的表情,朝著薑老頭的方向看了一眼:“你這任務還需要做多久?”


    聽殘陽欺酒問起任務,元夏的臉頓時就塌下來了,他長歎一口氣:“我覺得我可能是個手殘。”


    根本就沒有多少做手工的天賦。


    那邊的薑老頭顯然是聽到這句話了,立即臉色不好地放下手中的刻刀開始教育元夏:“手殘?你才拿上工具多少時日?你才雕了多少東西?常言道勤能補拙,怎麽就能斷言自己無法做到?”


    突然就被教訓了的元夏:“……Σ(°△°)︴???”


    “你削這個球花了半個時辰,你可知當年我第一次削到你這份上的時候花了幾個時辰?可如今能做到的不僅僅是如此!”將手中雕著精美紋樣的鏤空木球丟到元夏的手裏,薑老頭那是一個恨鐵不成鋼,“若當年跟你一般就這麽認了,老朽可做不到這地步!”


    等……等等,他隻是順口那麽一說啊!


    元夏手忙腳亂地將木球塞迴薑老頭手裏,連忙開始哄npc:“不,不是,薑爺爺,我也就這麽一說,沒準備放棄呀,放心,您要的簪子我一定給您削出來,不就是一根嗎,您要十根都給您削咯!”


    “不是說自己手殘嗎!”


    “手殘也削咯!”


    好說歹說才哄住氣唿唿的薑老頭,元夏默默抹了一把汗,轉頭就對上了殘陽欺酒那幽深的雙眸,忍不住呆滯了一下的元夏立即就迴了神:“內個,我看時間差不多了,待會兒我要下線去當君家小少爺了,你接下來是……?”


    “作為你的兼職的老板,原本我想要帶你去京內酒樓吃中飯作為員工福利的,既然你沒時間……”“我有時間!”元夏聞言立即打斷他的話,“做了一早上任務體力值就要見底了,少俠這頓飯我肯定有時間!”


    殘陽欺酒:“……跟上。”


    於是元夏就跟上了。


    以玩家的身份再度進京的元夏這次跟著殘陽欺酒去了京內另一家十分有名的酒樓,沒準備給財大氣粗的殘陽欺酒省錢的元夏點了幾道招牌菜後樂嗬嗬等著小二上菜,趁著等待的時間四下看了兩眼。


    這酒樓與一品醉相比差不了多少,甚至更為精致幽靜,二樓隻有三個雅間,中間隔了不少的距離,非常適合某些商人或有特殊需求的人商談要事,元夏和殘陽欺酒坐在大堂內,正好正對著其中之一,就在小二端著酒水來到元夏這桌時,對麵的二樓雅座突然走出來一個人。


    元夏瞥見後頓時就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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