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殳看著不再裝傻的柳貞吉,臉色越發的柔和,說話聲音也輕柔,“這種事,誰知道呢,這宮裏從來都沒有無緣無故的事情,小小姐您說是不?”

    柳貞吉幹笑了兩聲,宮裏的事她哪能清楚,不過單柳家一個家就讓她長了那麽多見識,比柳家不知要大上多少,人員又混雜數千倍的皇宮,再簡單又能簡單到哪裏去。

    “我知道沒有無緣無故的事,”柳貞吉又嗬嗬幹笑了兩聲,又短暫地沉默了一會,道,“長殳你不知道,宮裏的事我不清楚,我所知道的有關於宮裏的事情都是我娘和姐姐告訴我的,裏頭的事所知不多,不過,哪怕知道的不多,僅隻是猜猜,我就已經把自己嚇著了。”

    她難得坦陳,而長殳在聽完她的話後若有所思地定了一會,隨後道,“老奴也不知道皇後娘娘的意思,不過,老奴可以著人去探,您看如何?”

    說完就看著柳貞吉。

    柳貞吉知道他在等著她下令。

    她若是點頭,那就代表她就正式管這個家了,然後,她就必須按著那頭獅子給她的路往下走了,再無迴頭路……

    良久,在長殳一動不動的注視下,柳貞吉苦笑點頭。

    都這時候了,她要是不嫁獅王,她不過是拖她可憐的母親哥哥姐姐們下水罷了。

    雖然說她長這麽大,柳艏對她也有養育之恩,可她活下來,卻是母親傾盡心力的保護和永遠站在她前頭想保護她的姐姐的結果。

    以前,她們站在她前麵,現在,該輪得她護她們幾年了。

    “去吧,”柳貞吉點了頭,苦笑過後,人也平靜了,她朝長殳眨眨眼,笑容也露了出來,“你要是跟獅王哥哥報信,叫他別想娶趙家的妹妹了,那個妹妹我見過一次,我覺得沒我漂亮,他還是娶我的好。”

    長殳聞言失笑,點頭道,“好,老奴知道了,會向王爺據實以告的。”

    **

    皇宮裏的事,柳貞吉一字也未跟孔氏提,她也沒打算提。

    按她娘心重的心性,她隻要提上一提,她娘以後就甭想睡一個好覺了,估計殺去趙家的心都有。

    為了不年紀輕輕就喪母,柳貞吉決定還是裝傻充愣,誓死要跟她娘打太極到底,絕不告訴她真相——開玩笑,趙家豈是現在的柳家惹得起的。

    孔氏覺得不對勁,但看小女兒成天樂嗬嗬的,給皇後繡鳳凰繡得起勁,沒事還練幾頁字讓管家給獅王爺送

    去看,大管家那也是一派平靜我,左右無風也無雨,她雖覺得那天太子妃的行為跟吃錯了藥似的,但到底還是放下了心來。

    長殳的著人打聽,不過一天就有了消息到了柳貞吉的耳邊,而這時,長殳也把皇後派來的兩位尚宮送迴宮裏去了。

    這一送,孔氏覺得不妥得很,憂慮了起來,但這決定是長殳下的,無她插嘴之地,隻得暗暗唆使小女兒去問個原因。

    而柳貞吉聽到皇後娘娘確實有意趙家女兒的事後心裏正五味雜陳,見她娘還向她施壓,要她去向長殳問話,臉苦得就跟吃了一噸黃蓮,張口就朝孔氏撒謊,道,“這種事,長殳怎會與我說?他不是什麽事都跟娘商量?娘什麽時候見他與我說過正經事?”

    孔氏一聽,可不是,府裏的一些事要怎麽辦,出事了要怎麽處置,大管家都是來跟她商量,讓她告訴女兒怎麽管家處事的。

    送尚宮迴宮裏的這等大事,那大管家怎會與心裏藏不住話的女兒說?

    一想,孔氏也覺不好問了。

    就在趙家女兒又進了一趟宮後,柳貞吉收到了周容浚的信,獅王爺在信中很直白地說,皇後雖然是他娘,但從來都是娘管兒子的,沒兒子管娘的,所以他管不到皇後怎麽想,但他能做到的就是把她那兩個耳目送迴宮中去了,省得他娘在她身邊做手腳,也礙她的手腳,至於柳貞吉的名聲問題,他讓柳貞吉別想那麽多了,既然已經這麽壞了,再壞也不過如此,日後他想辦法抽爛了說她閑話的人的嘴就是了,還說有關於她比趙家女兒好看說法的信,他已經收到了,另外他也收到了京中去的另一封趙家姑娘比她要漂亮一些的信,鑒於他沒見過趙家那小姐,這事等他迴來見過趙家小姐後再告訴她事實的真相如何,至於娶她之事,獅王爺很肯定地說,基於他對於換王妃沒興趣,就讓柳貞吉還是老實點,做好年底成婚的準備,別成天想些有的沒的。

    柳貞吉收到那封厚厚的信後,翻過來覆過去看了好幾遍,覺得獅王爺應該比她還閑——寫封信能扯這麽多,挺浪費時間的。

    其實隻要最後一句,她就可以給這狂霸拽集一身的男人點一萬個讚了。

    孔氏離了柳家,耳目沒以前那樣靈敏,所以皇後娘娘見了趙家姑娘兩次的事,還是柳貞雯先於她知道。

    孔氏宮裏沒人,但柳貞雯宮裏卻是有人,以前與她交好的官家小姐,有幾個去了宮裏當了采女。

    這幾個人品級雖低,但宮裏的事卻是有門路

    知道一二的。

    等皇後娘娘見趙家小姐的事被人告知後,柳貞雯心想不對,再加那天太子妃的態度,和父親柳艏最近閑賦於家的事情,這個敏感絕不亞於其母的女子就覺出了事情的不對勁出來,當天就殺到了獅王爺,撇開了柳貞吉,與孔氏在她屋裏談話。

    孔氏知道皇後娘娘見了趙家的女兒,且好像對她的小女兒不滿後,她憋住了破口大罵的衝動,紅著眼像隻被侵犯了地盤的母獸一樣在屋子裏急急走了好幾道,才忍住了胸口的憤怒,對大女兒道,“這事,絕不能讓趙家的那賤*人如了意!”

    柳貞雯也是冷笑一聲,“那小賤人想搶我妹妹的相公,下輩子做夢去罷!”

    一母一女語氣中殺氣騰騰不可掩,貼著門又在實行偷聽的柳貞吉聽得耳朵都在顫抖——這麽兇悍的兩個女人,這個時候就不再管什麽教養禮數,開口就罵別人家小姑娘就是賤人的兩位女士,居然一個是她的娘,一個是她的姐姐。

    柳貞吉攔著眼睛,簡直不知作何感想才好。

    屋內,孔氏已經在想對策了,與柳貞雯道,“現在那兩位女官都迴去了,你再去探探,皇後宮裏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柳貞雯僵了僵,她的手好像伸不到皇後宮裏,但看母親殷殷看著她的眼神,柳大小姐咬了咬牙,“知道了,娘放心。”

    “要是使銀子,”孔氏頓了頓,看著大女兒的眼神堅定無比,“隻要能打聽出有用的,不管多少銀子,我們都使。”

    “知道了。”柳貞雯比孔氏更堅定,她甚至比孔氏還心裏有數,“這個女兒早想到了,得了消息就給了人五千兩。”

    “我這裏再給你一萬兩。”孔氏說著就往內臥走,去拿銀子。

    之後,因內臥隔得遠,貼著門的柳貞吉就聽不到什麽了。

    她苦著臉跟桃紅悄悄說,“你現在進去幫我探探?”

    桃紅立馬搖頭,那搖頭的速度快得要把她腦袋搖飛掉,“不,不,不,小小姐,奴婢不敢,夫人大小姐會把奴婢活活打死的。”

    柳貞吉一想母親姐姐的為人,她們還真是會做出這等事來的人,遂也就隻好作罷了,心道宮裏皇後的動靜,鬧得她姐姐都知道了,想來,離滿京城的達官貴人都知道也不遠了。

    **

    柳貞雯與母親一出來後,見到在門邊怯生生望著她的妹妹,心裏陡地一疼,走過去就抱了柳貞吉。

    柳貞吉

    還以為她要打她,怕得抖瑟了一□子。

    不明就裏的柳貞雯卻因此更心疼妹妹了,她忍著鼻間的酸澀,緊緊地抱著妹妹,在她耳邊發誓道,“別怕,有姐姐在,誰也搶不走你的相公,誰敢搶了你的王妃之位,我就要誰的命。”

    饒是天天被她們嚇的柳貞吉聽了這話內心也還是巨大地震動了一下,莫名地,她覺得鼻子也有點酸,眼睛也有點疼,她張開了嘴,說話因泣音也有些可憐兮兮起來,“姐姐,那個,我不怕。”

    她確實不怕,獅王爺非她不娶的信還放在她袖中呢。

    柳貞雯卻覺她是在逞強,越發地憐惜她,她稍放開了下她,朝妹妹眼睛邊摸去,看著嬌弱的妹妹憐愛地道,“是不用怕,沒關係,姐姐和娘會護著你的,你什麽都無需擔心。”

    孔氏在旁把嘴唇抿得緊緊的,那微微揚起的頭,也宣示著她如柳貞雯一樣的決心。

    柳貞吉看看旁邊的母親,再看看她姐姐,好一會,她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被護犢子一樣護著的柳貞吉沒出息地靠在了她懷著身孕的姐姐胸前,有點忍不住地真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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