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還你救我的人情。”他頓了一下,仍然沒看我,“為什麽半夜跑出來?”

    “我做了惡夢,迴憶起了當年在周家莊的事情,很怕。就跑了,跑到這裏隻是一個巧合。”我低聲說道。孟書的事情那麽出名,想必飛墨早就已經聽說了,不用說得太詳細。

    他又沒有反應了。

    上了大道,道上停著我們的馬車,飛墨默不作聲地將我放到車廂裏然後轉身出去。我能感覺到他站在門口,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哪怕吵吵架也好啊,跟他變得這麽生疏我很難受。

    一會兒另外幾個人也趕來上來,幾個人在車廂門口無言地站了一半天。最後大哥終於發話了:“你們先別問孟書什麽,我看她腳上的傷口挺多的,讓她歇一下。迴周家莊後就按我們剛才商量的迴答,天快亮了,大家趕緊走吧,迴去換件衣服。孟書穿成這樣天亮了被人看到也不太好。”

    “不,我們去擁春城住。”飛墨突然說道,“迴去就跟他們說孟書怕鬼,不想迴去了,我和大哥白天趕迴周家莊就行。”

    我心裏湧起了一股感動的暖流。

    “好,我早就不想在周家莊呆了。”凡烈讚同。

    大家決定後立刻出發,凡烈想和司清一起坐後麵,被司清擋了迴去:“凡烈,你到前麵去,讓我幫嫂子看看傷,你別打擾我。打擾了我治病,她留疤我不負責任。”

    凡烈妥協地跑到前麵,和大哥他們坐在一起。

    司清一撩車簾鑽進了車廂,他看了看我的腳:“哎呀嫂子,這腳腫得像兩個黑麵饅頭啊,真難看。不過沒事,用絳月這藥擦擦過幾天就好了。”

    我抬了抬眼皮:“嗯,腳看了,你還有什麽問題要問嗎?”

    “啊,嫂子就是聰明。”司清忽然放低了聲音,臉上也多了幾分正經,“我問你個不太方便的問題吧。”

    “問吧。”我知道是什麽方麵的問題,司清想幫他的兄弟出頭。

    “你和絳月,有沒有那個?”他尷尬地比劃了一下。

    “沒有,”我答得很幹脆,“不過差一點。”誰說做 愛是美妙的,我呸,疼死我了。

    司清長唿了一口氣,似乎放鬆了許多:“為什麽你和他這麽親近?你們才見了幾麵而已。”

    為什麽?我也這樣問自己,是因為那雙迷人的金眸,還是那誘人的香味?還是那溫暖的懷抱?

    “我也不太清楚。”我老實答道。

    “嫂子。”司清撚著手裏的藥罐,有點猶豫地說,“絳月他,不是那麽簡單的。這藥不是一般郎中能做出來的,也許,他很危險,靠不住。飛墨他,是個不錯的男人。”

    “今天晚上的事情跟絳月沒關係,跟飛墨也沒關係。司清,我們換個話題吧。如果我忽然有一天死了,請你將凡烈送迴山寨。如果山寨也不在了,那麽你就收了凡烈做徒弟吧。”

    司清轉過頭,奇怪地看著我:“不要做傻事。”

    我淺笑:“沒事,隻是想起了以前在周家的一些事情,突然有點傷感罷了。”

    司清怔了怔,輕聲安慰道:“沒事的,我們都相信你,我們幾個都相信你。”

    “所以我們才是好朋友嘛。”我笑道。

    “還好朋友呢,專門欺負我。你這次跑出來我可背了黑鍋,對人說是我帶你去城裏喝酒,把你忘在擁春城自己迴來了,這才跟周家人打了哈哈。哼,我這種大美人會做出這種不講究的事情嗎?最可氣的是大家竟然信了,世人不解美人苦啊。”司清無奈地搖搖頭,但隨即他又笑嘻嘻地說道,“嫂子,要我告訴飛墨你和絳月的事情嗎?”

    “不要,用不著。”就快要和他們分道揚鑣了還用得著嗎?

    “好,我不說,但是嫂子,你可別忽然死了,我可懶得照顧凡烈。”司清點點頭。

    “放心,我舍不得死。”我自己才不想死,非常不想死。

    到了擁春城,我們找了一間客棧住下,這次飛墨沒有和我要一間房。

    第二天一大早,飛墨和大哥就趕到周家莊去了。我醒來,房間的桌子上放著整整齊齊的一套衣服。潔白的內 衣,粉紫色的上衣和長裙,還有一件小狐毛的披風,一雙帶流蘇的小靴子。聽凡烈說這些衣服都是飛墨挑的,看來和他鬥了這麽久他還把我當女孩,真是個好人啊。

    也好,孟書很愛美,打扮得漂亮點如果真有意外也不會讓九泉之下的孟書失望。周家莊的陣法能鎮魂,不知道孟書的魂是被鎮在周家莊還是已經投胎去了。我轉到銅鏡旁,看著銅鏡裏那個文靜的女孩,忍不住拂上了她的臉,緩緩地說:“書兒,我替你解脫了吧。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鏡子裏的人對我婉然一笑。

    沒有可以永遠存在的罪惡,如果老天要讓我們去麵對那個存在了三百年的戾地,那我們就去完結它吧,已經搭上了孟書的性命,不能讓她白死。

    安排完所有的事情後,我站在飛墨門前等他。飛墨和大哥直到夜深了才迴來。看到我站在他門口飛墨有點驚訝,大哥拍了拍他的肩膀後先迴房了,留下我們站在走廊裏。

    “飛墨。”我喊道。

    他沒有迴答,隻是很安靜地看著我。招親的時候他就是這個表情,什麽都看在眼裏,卻沒看到心裏去,就像一層浮在水麵上的灰。

    “這個是你的解藥。”我掏出了那個小藥瓶,“剩下的藥,我或者凡烈一定幫你向奶娘要到。”

    他不接。

    “拿著吧,我記性不好,怕弄丟。”我輕聲說道。

    他張了一下口,最終什麽也沒說,走過來抓過藥瓶進了屋,關上了門。隻在我的手上留下了冰涼的指尖觸感,還有一股清雅的冷風。

    總算又了結了一件事。

    早上天還沒多亮,他們又出去了。凡烈和司清被奶娘的迷藥弄得很安靜,收拾好後我戴上鐲子,抱起東西出了門。今天在周家莊要開除魔教大會呢,很多武林高手齊聚一堂,真是個好日子。

    在這大大的世界裏,是是非非,非非是是,誰正,誰邪?自保者正,損人者邪。這就是我孟書的邏輯。

    雇了輛馬車趕到周家莊,已經日頭當空。冬天來臨,周家莊門前的樹葉已經全部掉光了。冷風一吹,枯葉滿天飛舞,就像一大群掙紮著不得解脫的冤魂。他們在前麵替我掃清了一切灰塵,露出青色的大石板。我微笑著穿過那些飛舞的枯葉蝶,向周家莊大門走去,飄逸的衣服在風中自由地飛揚。如果不邁開步子,這種陣勢一定和電影裏英雄出現的場麵一模一樣。可惜我的腿傷了,一開走節奏為:高——晃——低——晃——高。。。。。。真可惜,浪費布景資源。

    車夫在背後好心說道:“姑娘,這周家莊現在快成鬼莊了,你趕緊辦完事就趕緊迴城吧。”

    我迴頭一笑:“現在這裏不是鬼莊,卻到處是鬼,今天以後這裏會變成鬼莊,卻不再有鬼了。”

    車夫訕訕地笑笑,趕著車走了,大概是覺得我的腦子有問題。

    門口的家丁一聽我找飛墨並沒有攔我,看我一瘸一拐地還好心幫我拿東西。

    還沒走到大廳,老遠就聞到了那股熟悉的死老鼠臭味。我聽家丁說了,這兩天沒有死人,以前自己跑掉的那些死人也沒有迴來。可昨天兇手無聲無息地將那些死人的頭顱送了迴來,整整齊齊地在大廳裏碼了一大堆。雖然今天大家將那些頭顱放到了棺材裏,但是那種惡臭卻在整個周家莊彌漫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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