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護病房區已被警方全麵接管,所有進出人員的身份都要進行嚴格的核查。


    身著黑色製服的警察把守在樓梯和電梯的出入口,警惕的打量著從眼前路過的每一個人,腰間的手槍在走廊的日光燈下泛著烏黑的亞光,渲染出一種嚴陣以待的緊張氣氛。


    李蒙南在武安素的陪同下沿著走廊一側落地窗來迴走了兩圈,做出一副長談的模樣,最後停在了走廊盡頭的窗口處。


    “這樣就可以了嗎?你確定那個吳銘揚此刻正在附近的某處觀察這裏?”


    武安素手肘拄在光亮的不鏽鋼護欄上,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向外眺望,下方的行人在視野中已經縮成不到小指甲大的一個點,根本看不清五官容貌。


    “我能感覺得到,有人在注視我們。”李蒙南肯定道。


    幻術師擅長對精神力的微操作,同樣,對於自身延伸出的精神力觸角的輕微反應也是極為敏感,單論感知力一項,在所有奇門職業當中絕對是數一數二的存在。


    “你能指出具體位置嗎?”


    “對方距離太遠,我的感覺很模糊,隻能確定一百八十度範圍內的方向。”李蒙南搖頭道。


    一百八十度範圍,那也就是窗戶所麵相的全部視野範圍了。


    武安素本也沒抱有太大期待,因此一點也不覺得失望,拍拍李蒙南的肩膀,示意他可以迴去了。


    迴到病房,武安素脫下外套隨手掛在門口的衣帽架上,坐到沙發上打開了電視。


    電視中上演的是一欄法製節目,現場兩位嘉賓唇槍舌戰,激烈的爭論著關於人販子是否該判死刑這一近期的社會熱點話題。


    “我記得你們警局最近好像接到過幾件類似案子,對於這事你怎麽看?”李蒙南厚著臉皮坐到武安素的身邊,自然而然的伸出胳膊攬住了她的肩膀。


    武安素下意識的看向門口方向,確認房門已經鎖好,才鬆了一口氣,嗔怪的白了身旁的李蒙南一眼。


    “如果站在普通人的立場上,我是支持死刑的。”


    武安素順勢靠在李蒙南的肩頭,這種私下的兩人獨處時間很難得,盡管不是什麽氣氛浪漫的餐廳或電影院,但這種兩人靠在一起靜靜消磨時光的感覺更讓她感到放鬆。


    “我還以為你會支持那個法學磚家的話。”李蒙南笑了笑,武安素似乎也改變了許多,若換做以前,她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說出這種話的。


    “法律雖然是嚴肅的,但有時也因為這種嚴肅而顯得太冷漠……你是沒看過那些丟孩子的父母來報案時那種絕望的眼神,感覺好像他們的整個世界都坍塌了。


    的確,人販子的行為在法律意義上僅僅隻是對兒童的偷盜和銷贓,但從丟孩子家庭的角度上來講,卻相當於毀滅了整整一個家庭的希望和未來,是一種對於孩子父母精神上的謀殺。”


    武安素說完不禁歎了一口氣,法律向來重視身體上的損害多於精神上的損害,但對於絕大多數受害者來說,精神上的損害卻往往要大於身體上的損害。


    “當然,那個法學專家有一些觀點還是正確的。”略微調整了一下低落的情緒,武安素繼續說道:“如果對人販子的刑罰過重,比如說拐賣一人即死刑,那麽很容易把一些人販子逼成亡命之徒,就像毒販那樣……”


    “我覺得這些所謂的法學磚家都該迴學校去重讀一下犯罪心理學。”李蒙南一臉不屑的打斷了武安素的話。


    “這個說法不對嗎?”武安素沒想到李蒙南會有截然不同的看法。


    “所謂犯罪,絕大多數時候都是一道很簡單的比較題——當犯罪成本大於犯罪獲利,那麽犯罪可能性下降;當犯罪成本小於犯罪獲利,那麽犯罪可能性就上升。


    沒有哪個人販子是因為窮得活不下去了才去拐賣兒童的,僅僅隻是單純為了賺錢,那麽從本質上來說,這與街上偷人錢包的扒手沒多大區別,隻不過一個偷的是人,一個偷的是物。


    假設,如果法律規定,偷盜罪無論盜竊金額多少,抓到即判死刑,那麽你覺得小偷的數量會變多呢,還是會變少呢?”


    “應該……是變少的吧。”武安素略作思考說道。


    其實這個問題即便沒什麽法律常識的人也能得出相同的答案,又不是窮得活不下去了,犯得著為了千八百塊錢搭上性命嗎?


    “就是這樣,盡管不排除有些慣偷會因為這條法律瘋狂作案,但他們一個人就算一天二十四小時的偷,又能偷上幾個人?而絕大多數心中一時貪念想偷盜的人,最終就會因這嚴重的後果而選擇放棄邁出這第一步。


    當然,這隻是打個比方,普通的小偷小摸,社會危害度不大,一時的貪念誰都會有,總要給人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你的意思是,如果對人販子的處理從嚴從重,盡管可能會導致單起案件的受害人數增加,但從長遠角度來看,反而會降低這類案件的群發數量?”


    武安素從未試著從犯罪心理學的角度去看待法律法規的修改,李蒙南的話似乎為她對於法律的認知開啟了一扇新的大門。


    “既然如此,為什麽法律反而越改越輕呢?”武安素不相信李蒙南這樣一個外行人都能看出的問題,那些終日研究法律的專家學者就看不到這一點。


    “因為法律的存在基礎是‘公平’二字,而犯罪者和受害者的身份立場不同,就注定了兩者之間無法維持絕對的公平。


    就像是小孩子打架一樣,你先打我一拳,我哭著去找你媽媽理論,你媽媽讓你向我賠禮道歉,並且陪給我一件玩具……在旁人的角度看來,這件事已經解決了,但站在孩子的角度去看,他們真的會認為處理得公平嗎?


    在小孩子看來,你打我一拳,我就得同樣還你一拳,而且因為是你先打的我,我還得再多加一拳。


    可問題又出來了,我打了你兩拳,你隻打我一拳,你會甘心嗎?你肯定也要再打迴來,這樣一來二去,就隻能打到其中一個再也不能還手為止。


    這兩個打架的孩子其實就是犯罪者與被害者之間的關係,而那個從中調停的家長,就是法律。”


    李蒙南隻能點到為止,對於法律的公平這一話題,深究下去就是個令人抓狂的死循環,沒有任何人能完美的解決,沒有任何人。


    “好深奧……我果然不是當專家的料,還是安心當我的小警察吧。”武安素苦思無果後,一臉無謂的聳了聳肩。


    李蒙南笑了笑,武安素這大妞就這點好,心寬,從來不會為想不通的事情煩惱。


    “對了,你之前說要跟我一起吃飯,還要介紹兩個人給我認識,那是什麽人?”


    “你還記得呢?”被吳銘揚這事一鬧,武安素都快把這茬給忘了,剛想說話,視線落在李蒙南的病號服上,搖頭道:“算了,就是老家那邊來的兩個親戚,改天再介紹給你認識吧。”


    ……


    之前製訂“空城計”顯然起到了效果,一夜平安無事的度過。


    第二天一早,李蒙南還沒睜眼,就聞到一股肉包子的香味,在走廊外值守了一夜的武安素不知何時已經買好了早餐,輕手輕腳的走進房間,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他的床頭前。


    感覺到幾縷發絲伴隨著輕微的唿吸聲垂落在臉上,李蒙南就猜到武安素是想看看他有沒有被吵醒,不禁惡作劇心大起,突然張開雙臂一把將武安素摟在懷裏,撅起大嘴緊緊吸住了那香甜火熱的紅唇。


    “唔~!你作死啊!不要啦……我還沒刷牙呢……”


    武安素被李蒙南的突然襲擊嚇了一大跳,高挑健美的身軀在李蒙南懷中扭動了幾下,卻被那鐵箍般的雙臂緊緊固定,最後還是逐漸迷失在那充滿了濃重男性氣息的****裏。


    直到武安素的身體因缺氧開始變得有些癱軟,李蒙南才將武安素緩緩放開,帶著一臉陰謀得逞的壞笑看著她那羞澀中帶著幾分氣惱的俏臉。


    “早知道你這樣,我就不給你送飯來了,大清早起來就作怪!”


    “嗬嗬,睡糊塗了,我還以為是做夢呢……”李蒙南笑嘻嘻道。


    “哼,信你才怪!”


    武安素氣哼哼的將保溫飯盒打開,捏起一個熱氣騰騰的包子塞到李蒙南嘴裏。


    她表麵看起來好像有點生氣,實則心中卻是無比歡喜,兩人交往這麽久,李蒙南可是很少有表現得這麽主動的時候。


    洗漱完畢,李蒙南坐在床邊一邊吃著武安素捎上來的早餐,一邊翻看著自己的手機,忽然看到手機記事本的提示冒出來,這才想起今天還有相當重要的兩件事要辦。


    一件是去機場為青澈這小丫頭送行,另一件事是參加米妮的初中同學會。


    李蒙南趕緊幾口吃完剩下的包子,起身試探著做了幾個大幅度動作,感覺之前的內傷基本好了個七七八八,顯然昨天那劑中藥起了效果。


    “素素,我今天可能得出去一趟。”


    李蒙南一邊穿衣服一邊把今天的兩項安排原原本本的告知了武安素。


    去參加米妮的初中同學會這件事,武安素是一早就知道的,倒是青澈母親突然出現,並且要帶青澈迴家這件事,讓她略微感到有些意外。


    “那個小姑娘的命挺苦的,她媽媽能在這時候出現認她,也算有個圓滿的大結局了。”


    武安素其實與青澈不熟,她知道青澈還是因為青裴謀殺米通的案子,對於這個隻有初中年紀的小姑娘的可憐身世還是很同情的。


    “那小姑娘在這個城市也沒什麽親人了,米妮和寶兒也不方便出麵,你去送送她也是應該的……不過,你要是走了,莊佳怎麽辦?”


    明眼人都看得出,莊佳此刻的安全,完全是建立在李蒙南在這裏坐鎮的前提下的,一旦李蒙南離開,那不知隱藏在何處的吳銘揚絕對分分鍾殺上門來。


    武安素的論調讓李蒙南覺得有些好笑,說道:“素素,你還真把我當內褲外穿的超人了?的確,作為一個學校的同學,看到她有生命危險,我不能不管,可我不能為了保護她連我自己正常的生活都不要了吧?更何況我都已經救了她兩次了,怎麽也算是仁至義盡了,總不能要求我隨叫隨到的救她一輩子吧?”


    “這……”


    武安素也知道她的要求有點無禮,也就是李蒙南是她的男朋友,若換成是別人這麽說,以李蒙南的性格恐怕解釋都懶得解釋,直接就無視了。


    可為莊佳找到合適的保鏢還不知是猴年馬月的事,作為警方的保護人員,她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莊佳因為他們的保護不力而被吳銘揚殺死。


    那非但會令警方的威信掃地,對於他們這些負責保護工作的警員來說也將是莫大的恥辱。


    “蒙南,要不然……你能不能帶著她一起?”


    “啥?”


    李蒙南被武安素這充滿了創意的大膽想法震驚了——開什麽玩笑?帶著這位莊大小姐到處跑,去機場送青澈倒還沒什麽,去米妮的初中同學會要怎麽算?左青龍右白虎?


    “蒙南,你就幫幫忙吧,就算是單純為了我。”


    武安素為了工作也算豁出去了,居然破天荒的如同小女生一般拉著李蒙南的胳膊撒起了嬌。


    連這種大招都用上了,李蒙南不答應也得答應了,隻得無奈的點點頭道:“好了好了,下不為例吧!不過你必須保證能說服那位莊大小姐在這段時間裏老老實實的跟著我,不許耍大小姐脾氣給我鬧出什麽幺蛾子,不然我可不伺候……”


    戀愛中的女人都是喜歡被男人寵的,武安素自然知道李蒙南這個決定是因為她才做出的讓步,不禁心裏甜滋滋的,主動捧起李蒙南的臉,在他左右腮幫子上各親了一口。


    “真沒誠意,要親也得親這裏啊!”李蒙南故作不滿的撅起嘴。


    “美的你!這個獎勵剛才你起床的時候就已經透支過了……”武安素笑吟吟的倒退了幾步,轉身走出了病房。


    李蒙南無所謂的笑笑,別看武安素有時候會突然很大膽,但那完全是憑著一股熱血上頭的衝勁,她的骨子裏始終還是一個相當保守的女孩,過於親熱的舉動依舊會感到害羞。


    不過這種內外性格的反差,卻也形成了武安素的獨特魅力。


    大約半小時後,莊佳莊大小姐不情不願的坐到了李蒙南那輛雪佛蘭科邁羅的副駕駛位置上。


    顯然,在死亡的威脅下,任何個性和原則都是可以暫時妥協的。


    “真想不到你居然還有車,我還以為你會帶我坐出租車呢。”這一意外發現令莊佳那難看的臉色稍緩,“不過我不喜歡跑車,車頂太矮了,而且空間也顯得狹窄,坐在裏麵會讓我感覺透不過氣……”


    “我一個窮吊絲真是讓你這位億萬大小姐為難了,如果你實在受不了這狗窩似的車廂,我可以找根繩子把你捆車頂上,三百六十度全景天窗,絕對不會讓你錯過生命中的任何一處美景……”


    李蒙南插入鑰匙發動了車子,略微轉頭似笑非笑的看向身旁的莊佳。


    “切,開的車子破,還不許人說嗎?”


    莊佳嘟起嘴,小聲發了一句牢騷便不再言語,她和李蒙南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知道這混蛋可沒有什麽所謂的憐香惜玉之心,一旦惹煩他了,再離譜的事都能做得出來。


    車子一路駛出市區範圍,李蒙南借著倒車鏡向後看了看,並沒有發現什麽可疑車輛,估計那吳銘揚可能以為這是專門為了誘他出現設下的陷阱,沒敢跟過來。


    “這家夥的膽子也夠小的。”李蒙南在心中暗笑道。


    其實他清楚,並非是吳銘揚膽子小,實在是奇門對武者的同級壓製論太根深蒂固了,那吳銘揚搞不好還是第一次遇到奇門對手,畏首畏尾是很正常的現象。


    隻是那吳銘揚不明白,武者想要打倒同級的奇門修行者,就必須置死地而後生,隻有豁出同歸於盡的心態,才有贏得戰鬥的可能。


    單憑這一點,盡管兩人的戰鬥還未正式開始,但那個吳銘揚已經輸了一半了。


    “咕嚕——!”


    某人的肚子忽然發出不爭氣的叫喚聲,李蒙南下意識的瞄了旁邊一眼,莊佳漲紅了小臉,故作兇狠的反瞪迴去:“有什麽好看的?沒見過人家肚子餓啊?”


    “你在減肥?不吃早飯可不好。”李蒙南假裝沒看到莊佳那目露兇光的雙眼。


    “你才減肥呢!我隻是起得晚而已……早飯都來不及吃就得陪你去機場送人……”莊佳沒好氣的嘟囔著,越想越覺得委屈。


    以往哪怕是在學校,每天早上都會有專人把早飯直接送到她眼前,她還從未有過錯過早飯的時候。


    不過……真的好餓啊……


    “不講理還真是女人的天性呢……拜托你先認清自己的情況,是我被迫帶著你去機場送人,而不是你陪我去機場送人,明白嗎?”


    “哼。”


    莊佳也知道自己理虧,別扭的轉過臉去看向窗外,盡管路邊白茫茫的雪景單調枯燥,但多少也能分散一下注意力,緩解她此刻的饑餓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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