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漸漸散開,原本風波正起的周圍又恢複到了之前的寧靜。


    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的兩人仍然站在寧家內閣的門外,讓很多準備等一會兒再偷偷潛來的人們不得不打消了心中的念頭。


    “人都走了,現在可以迴去了吧。”風彥等了一會仍不見寧如月有什麽反應便小心翼翼地開了口。


    而在他開口的這一瞬間,寧如月的臉色更是黑了一個徹底,雖然極力掩飾了過去,但那滿滿的頭疼和無奈卻還是讓他有些顰眉。


    “你什麽時候也學會開這種玩笑了?太久沒發泄的話你可以去一趟醉香閣,掩飾好身份就可以了,不用這麽……”寧如月說到後麵隱隱有些咬牙切齒,卻又是找不到什麽恰當的形容詞。


    然而聽到他的話的一瞬間,臉黑的便變成了風彥。


    似乎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做下決定表露心意,對方也一直沒有怎麽推拒,卻沒想到兩人的想法根本不在一條線上。


    他以為他的行動足以表露出他隱藏這麽久的感情了,結果呢?


    對方隻以為他是想要找人發泄。


    風彥臉色變黑的一瞬間,在一旁看戲的寧請源和蘇少言瞬間感覺到了不妙,側身便要離開卻還是慢了一步。


    “明天測定第一個上場的就你了,不迴去準備準備?”風彥似是漫不經心地說著卻成功讓一旁的寧請源臉色不太好看了起來。


    測定一向是按照長幼順序,但現在內閣幾乎表明了支持寧請源的態度,讓寧請源先上場也是有可能的,不過隻要內閣成員不主動提出,這種可能微乎其微。


    但現在惱羞成怒的風彥似乎並沒有任何開玩笑的意思,話語嚴肅,顯然已經不會更改。


    這其中固然有報複他們看好戲的成分內但也不乏對於寧清源的信任和肯定,隻是這對於此時的寧清源來說卻是有些頭疼。


    畢竟他可是瞞著所有人將那血脈交易了出去,而這臨時更改時的消息還不知道紅發男人知道了沒有,又有沒有因此而部署新的安排,而他自己這邊也因為這些調動更改亂成了一團。


    而風彥這一個決定更是打得他措手不及。


    蘇少言看到寧清源的表情後也發現了不對,剛想開口說些什麽卻是被一旁臉色終於迴歸和緩的寧如月搶先開了口。


    “明天可還要祭出神器,你不迴去準備準備?”話語極冷甚至微微帶上了一些嘲諷的意味,“我可不知道你什麽時候學會了在晚輩身上發泄情緒。”


    風彥聽到此話一頓,卻是沒有半點收迴前言的意思,嚴肅起來臉色站在寧如月麵前,卻不與之對視,目光直直地望向寧家最高的那處建築,似乎在用行動說明,他這個決定有經過深思熟慮的考量。


    而這一個動作顯然兩人都心照不宣,寧如月也沒有再說什麽諷刺的話了,不過眼中的波瀾卻是漸漸沉靜了下來,重迴平淡甚至有些冷漠。


    風彥知道,他先前那一係列放下身份以及顧慮去做的那些努力在這一刻已經跟隨著寧如月的了然而化為烏有,但他卻又不能反駁什麽。畢竟在內閣成員的心中,他們的責任始終大於一切,而寧如月在這方麵的執著也更是讓人心驚。


    寧如月一直向往一段極為純粹而美好的感情,愛情至上,這種感性到不像話的追求卻是他心中最為真實的內心寫照。


    而他們兩人肩上的重擔卻沒那麽容易放下。


    再者,還有一個他剛才才恍然驚覺的問題。


    寧如月雖然看上去極為包容,對於蘇少言和寧清源之間若有若無的曖昧也樂的推波助瀾,但放在心裏來說寧如月卻是從沒有想象過同性之間出現感情的可能,更是將他之前的很多舉動視作羞辱的一種方式。


    想到這裏,風彥就越發的頭疼了起來麵上卻是神色之間毫無變化。


    看著這兩人別扭的樣子,一旁的蘇少言和寧清源兩人也很是無奈,心知不是他們能夠插手的事,也就默默側身迴到自己房間了。


    屋內的陣法關閉了許多,想來也不難知道是內閣為了在這個關頭避嫌。


    但當一切屬於陣法的圖案隨著其失效而黯淡後,很多平日裏沒有察覺或者察覺了也沒有太過在意的細節便一一展露了出來。


    那原本刻畫著陣圖的地麵上斑駁而淩亂的痕跡,有些像指痕,但又有些不像,更何況沒有人會在地麵留下指痕才對。


    正準備處理掉自己布置的安眠藥物的寧清源皺了皺眉,伸出手去觸碰那些看上去有些觸目驚心的痕跡。


    那些疑似抓痕的痕跡凸凹不平,甚至側麵隱隱有些鋒利,而痕跡的下方似乎還有一段深度。


    深度?這下麵似乎還有些什麽……


    蘇少言剛走進門就發現寧清源鬼鬼祟祟(?)的半跪在床側,手撫著地板,似乎想要摸索出什麽東西,那眼中雖然帶著笑意卻也不難看出想要將下麵拆了的想法。


    大師兄畫風突然一變讓蘇少言有些迴不過神來,但他並沒有忽視對方手中握著的那些藥草。


    “下麵好像有東西。”發覺了蘇少言的到來,寧清源心知再藏起那些藥物已經沒有意義了,也就大大方方的拿在手裏,甚至拿著那看上去像是普通藥材的花花草草指向了地麵上斑駁的痕跡。


    煉丹的人沒有不懂得藥物的,在掃過一眼那些藥材的成分之後對於藥效便已經了然於心了。


    不過是幾味助於睡眠的藥物和幾味安神的植株。


    這些天的好夢似乎也得到了一個原因,蘇少言雖然仍然覺得有些不對勁的地方卻還是選擇了相信寧清源,並沒有多問。


    寧清源看著一旁的少年俯下身來便自覺的讓出了些許位置,看著少年認真的模樣極為誘人,甚至連身周淡淡的清冷香氣也撲入鼻尖,寧清源下意識便沒有站起,隻是稍微側了側身,給少年騰出些許位置,但縱使這樣,兩人還是靠的極近,甚至連彼此的唿吸仿佛都在耳邊。


    白皙的手指拂過那些痕跡,蘇少言像是驀然想起了什麽,從懷中掏出了一個陶瓷小瓶,拔出瓶塞便看也不看的將瓶子裏的液體倒在了那痕跡之上。


    淺淺的藍色透著些許瑩白,並沒有什麽氣味倒是帶著絲絲冷意。


    不知道小師弟在做什麽的寧清源靜靜的在一旁看著,卻是很快便將注意力從這神奇的瓷瓶裏裝著的東西轉移到了那一隻捏著瓷瓶的手的主人身上。


    不過顯然,蘇少言並非感覺不到寧清源的注視。


    看著小師弟沒有什麽表情的睨了自己一眼,寧清源心中有些驚訝,對方的眼中沒有絲毫的厭惡或者別扭,反而有些極為奇特的意味,仿佛並不排斥但有著淡淡的警告,似乎在提醒他現在什麽事情相比起來更為重要。


    這樣的小師弟寧清源很少見到,雖然已經發覺了對方在逐漸改變,或許是越來越接近那個神奇的時代的真正的他本人,但這樣一點點的發掘對方的改變卻宛如在挖掘什麽珍寶,每多仔細一點,便又能發現很多細小又明顯的改變。


    寧清源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嘴角,這才將注意力重新放在了蘇少言手中的瓷瓶和地麵上被那不明液體沾染了的痕跡上。


    之前散發著微微冷意的液體順著那些似乎深入地下的痕跡往著更深的方向滲了進去,如果隻是一滴兩滴,兩人或許不會在意什麽,但那一小瓶液體竟然都沿著縫隙滲了進去。


    兩人對視一眼,均是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訝和凝重。


    “如果接觸到任何物體,它會從接觸部分開始固化,直到整體變為固體。”


    蘇少言解釋著那液體的作用,而在這一刻,兩人也看見了那最後一滴液體沒入那些痕跡之中,然後消失不見。


    如果沒有那空了的瓷瓶,或許兩人都會以為剛才看到的一切都隻是錯覺,然而事實證明並不是如此。


    這個他們居住了這一段時間的屋子下方竟然另有千秋,而且根據寧如月之前的態度來看,可能連內閣之中都沒有多少人知道這個地方。


    那麽,下麵到底是什麽?一個為了儲物而開辟出來的地方?亦或是……


    一間地下密室?


    既然知道下麵另有玄妙,寧清源心中也再次平靜了下來,看了看正在思考什麽的蘇少言,笑著開了口,“要不要……一起下去看看?”


    看著還有些愣神的小師弟,寧清源也沒有解釋什麽,隻是隨手丟出了一個簡單的咒法掩飾了地麵上那些斑駁的痕跡,這才從儲物袋中摸出了一枚東西。


    細長而有一些弧度的銀白色金屬片,看上去隻有一根手指那般長短,極薄,漂亮的銀色下有著密集的花紋,那花紋並不好看,但繁複錯亂,襯托在銀片上莫名給人一種神秘之感。


    寧清源輕輕拂過那銀片,臉上露出了極為懷念的表情,這才將之放在那剛才掩去的痕跡上麵。


    正是這是,銀光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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