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迴過神的時候,她已經接起了阿諾忒的電話。


    撒切斯?


    聽到這個名字的一瞬間她就忍不住把視線丟進來了玩鬧著的孩子堆裏,可是看來看去,她都找不到那個孩子的身影。


    “你們有沒有看到撒切斯?”她問著平日裏與撒切斯關係比較好的一個女生,那個年紀不大的女生十分老成的皺起眉頭做出苦思冥想的樣子,然而好一會兒以後她沮喪地搖了搖頭,表情嚴肅聲音卻是孩童特有的細聲細氣,“我剛才好像看到他往樹後跑過去了,然後我就不知道了,老師找他有什麽事麽?”


    “不,沒事,你們去玩吧。”她下意識地否認了這個問題。


    樹後?


    迴答她問題的孩子指的樹是她方才和那個調皮搗蛋的孩子說話的樹,方才在那樹的樹幹寬大擋住了她的視線,可此刻她站在了樹邊,側麵的位置有著優越的視野,使她能夠看清那後麵的東西的全貌。


    那是一條淺地仿佛不及一指寬的小溪,水流波蕩著不停向下流,即便隔著對於這些孩子來說挺遠了的距離,她依然能看清水麵上飄著的,不斷向遠方漂流而去的葉子,像是死去的蝴蝶,飄蕩著,迴旋著,直到沉沒,不知所蹤。


    “撒切斯不見了。”她聲音哆嗦著,這樣迴答阿諾忒。


    不見了?


    巧合?


    這世上從沒有這麽多的巧合,所謂的巧合不過是無數個必然交匯出的偶然——所以想都不用想,撒切斯肯定在切爾特的手裏,而他做了什麽,更是不言而喻。


    事實上,自從知道阿諾忒被切爾特當做了目標以後,她的電話就遭到了官方的監控,仿佛是為了減少這樣類似於監控的布置可能會導致的不快,對方倒是開玩笑一般地答應了說,若是有告白的男生打來電話,長得帥的他們可以順手幫她查查底細,看看對方是不是值得托付終生。


    之前的消息讓他們得知了對方已經手裏有了一個孩子的性命,並且其死亡的可能性很大,但她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在第一時間就想到撒切斯。


    畢竟她用的可不是手機,而監聽器隻能聽到她說話的聲音。


    她可沒有提到任何有關於失蹤的消息。


    所以假如他們沒有在那一瞬間就注意,從而給了她緩衝的機會的話,她或許還來得及和切爾特先生玩一個小遊戲。


    *


    “算上我們在阿諾忒家查到的那一次,加起來已經兩次了吧,看看這些詩句。這家夥看起來倒感覺像是個詩人而不是殺人的兇手了。”布萊恩一臉興味地聽著這段錄音,男人的聲音被反複地迴放著,同時在他們耳邊響起的還有孩子的哭聲,斷斷續續的音調說明了他的虛弱,聲音最終的消失更是說明了他此刻的危險性。


    他死亡的可能性遠遠超過了存活的。


    但更令他們感興趣的是兇手用的這兩句詩,按理說,喜愛殺人的人一般都有自己出手的規律性,一旦開始失去其例行的規律,隻能證明兇手的精神狀態應該已經到了極其危險的境地。


    而一個已經被殺機影響了的殺人魔,為什麽會突然用上了詩句?


    要知道在他之前所有的案件裏,除了那一包衣服,他和那些受害者並沒有半點其餘的聯係。


    而他並不是一個浪漫主義的典型性人物。


    願意為某一個特例破開常規,這隻能證明阿諾忒對於他來說是特別的,但這份特別究竟體現在哪裏……這是一個值得深究的問題,卻不是現在應該思考的方向。


    傑克讓人以最快的速度去調集了最今天失蹤的孩子的名單,或許是由於某種特殊的原因【畢竟美劇,巴爾的摩盛產各式各樣的兇手和變態,就算他已經局限了這方圓的範圍,可明明不過兩天的時間,失蹤的孩子的數量竟已經有五個之多。


    而且他們的年齡,竟然都處在了差不多的區間。


    這個時候傑克才在這些人的名單中,看到了原本被他剔除了懷疑的撒切斯。


    因為洛蕾萊的事情,威爾受了很大的影響,控製不住自己對最好的朋友出手的,麵露癲狂的女孩,握著槍口冒著青煙的□□的新手警察,這兩個人,不論是哪一個,都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阿比蓋爾,想起了在那間屋子裏,他是如何親手射殺了阿比蓋爾的父親。


    他幾乎是控製不住自己開了那麽多槍,子彈穿過了男人的胸膛,他的身體抖動著,彈孔裏流出鮮血,漸漸流滿了整個地麵,他死去時候不可置信的眼神,他僵硬的身體,阿比蓋爾的尖叫,都說明了對方死去的事實。


    那之後馴鹿就一直出現在他的夢境裏,有時候是滿漲的水潮,幾乎要將他窒息,大多數時候鬧鍾還能夠把他叫醒,直到那個叫做洛蕾萊的女孩的案件結束,他才再一次被夢境中的水潮淹沒,而漂浮在水麵上的,是被他親手殺死的男人的屍體。


    不是像他握槍的時候一樣子彈穿過胸膛,而是像在那個地下室一樣,子彈穿過了額頭,露出他猙獰撕裂的臉。


    身為一個緝拿犯罪者的人,猝不及防之間,他也可以成為兇手。


    光明正大的獵殺,帶走生命的感覺讓人著迷。


    為了更好的控製自己的情緒,他與漢尼拔醫生的約定的心理治療比原本預約的更頻繁了起來。


    而此時才剛剛了解了所有的訊息的威爾皺著眉頭看著手裏的照片,那是切爾特之前犯下的案子,案情的進展讓他們再度對這些東西進行了取證,隻是因為血肉的不知所蹤,是以他如今手上的,隻是一些人皮製衣的照片。


    “不太對勁。”他反複地推敲著他方才的思路,可是不管怎麽想都有席卷而來的違和感,讓他不知道怎樣描述,興許是他認真思索的樣子完全忽略了周圍,從而引起了布萊斯的好奇,他拍了拍思考者的肩膀,口氣裏帶了點對著熟悉的人特有的輕佻,“嘿,瞧你這副鬱悶的樣子,怎麽,遇上什麽想不出來的東西了?”


    “不是想不出來,”威爾搖搖頭,“而是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怎麽了?”


    “你生過病麽?”布萊恩做出一臉誇張的表情,“當然了,這還用說?”


    “那麽你應該知道,”威爾的食指曲起,敲擊著桌麵,這似乎是他偶爾會有的小動作,表明了他此刻悶煩的心緒,“如果你隻是輕感冒,那麽你最多隻是喝點熱水然後該玩玩該學學完全不在意,但如果你在感冒的情況下卻還去衝一個冷水澡,晚上睡覺也不蓋被子,直到你的感冒硬生生地被提升到了類似肺炎的地步,那麽你就會忍不住在意起來,接著你就會重視你的病情,注意飲食和休息,這樣一來的話,你投注在其他方麵比如吃喝玩樂上的注意力就會自然而然地減少。


    假如以人皮製衣是一種帶有迷戀性質的病的話,從切爾特的情況上,看他的病情不知為何已經加重了許多,而他對阿諾忒的超高度的關注,使他送出了自己親手做的人皮衣——在此之前他一直珍藏著它們,他是唯一的觀賞人,這些東西從未被送人,由此可見阿諾忒的特殊性。”


    “雖然不是很明白,”布萊恩揉了揉腦袋,“但我總覺得你說的邏輯很對的樣子,好像沒哪裏不對勁?”


    “你還記得那個錄音麽?那首詩的名字叫做醉舟,作者蘭波也非常出名。”威爾沉吟了幾秒,“既然他的注意力已經被新的目標阿諾忒吸引,那麽為什麽他會對這些詩句感染上了興趣?”


    “說不定他是想要試試成為一個詩人的感覺呢?”說著這樣的話的布萊恩臉上的表情是自己都不信的調侃,“畢竟就算是說起來,一個詩人也要比一個殺人犯要優雅地多。”


    他明明隻是開玩笑而已,但他麵前的男人卻難得的沒有否定他,“這首詩一定對他來說有特殊的意義,優雅什麽的?你在開玩笑?你覺得殺人也可以成為一項藝術麽?”


    能夠幻想犯罪的威爾·格雷厄姆偏偏擁有著正常人的三觀,他憎惡著犯罪,可偏偏他擁有著的天賦害他不得不與這些人保持著時時刻刻的不可分離。


    “別這樣威爾,”布萊恩拍拍他的肩,“我們抓到過的兇手,他們中的大多數可都把這件事當做一種至高無上的享受。他們殺的每一個人,可都是他們的藝術品,不說遠的,就說那個店主尼厄麗德吧,”他頓了頓,“他殺那些孩子,不就是為了創造他心中的最完美的藝術品:人魚麽?”


    “你這是在安慰我麽?我可沒有為此煩惱,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抓到那個兇手。”威爾口氣微重,“假如他真的是按照醉舟來鋪展他的殺戮,隻怕那個孩子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了。”


    可是我不再哭了。


    晨光如此可哀,


    整個太陽都苦,整個月亮都壞。


    辛辣的愛使我充滿醉的昏沉,


    啊,願我龍骨斷裂,願我


    葬身灣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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