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為她做衣服的是個老裁縫，被她請來之前就一直為達官貴族服務，還沒到退休的年紀就被桑切爾請來專門為阿諾忒做衣服，他是個十分死板固執又死要麵子的老人，每次她要是不穿他做的衣服來見他，他就能不高興很長一段時間。
是以在通知對方過來之前，她就已經穿好了上次對方給做的正裝。
但讓她頗感意外的是，這次她明明打電話給了那個裁縫，等到門鈴響了，她拉開了門，站在門外的，卻不是那位老人家。
“你是？”阿諾忒皺了皺眉，倒是沒太過直白地表露出她那份不喜。
畢竟她一向不太習慣讓陌生的人進入她的房子，要知道她往日裏住這麽大的房子連仆人都沒幾個，更別說是個麵都沒見過的人了。
尤其是，對方穿的一看就不像是個好人。
麵前這位雖然一眼就能看出穿的衣服的材料的好——流暢的衣料上綴著細密的針腳，除了這五顏六色的配置當真讓人無法接受，事實上這使他看起來就不像是個良家婦男，不管從哪個方向看都是一副花裏胡哨的樣子，這身衣服完美地為他還算正直英俊的長相減分不少，其它的方麵與之相比之下就還在能夠接受的範圍內了。
男人朝著她露出一個討好又拘謹的笑來，“那個……您好，你是阿諾忒小姐吧？我叫切爾特，是奎林先生的弟子。”
奎林正是那位一直給她做衣服的老裁縫的名字。
“師傅他身體最近不太康健，所以……恩……這一次特別讓我過來。”似乎是看到了她不相信的眼神，他趕忙補上一句，“你別看我這樣，我可是奎林先生最得意的弟子。”
聽他的口氣，想來也是知道自己這一身打扮不太符合正常人的審美。
阿諾忒上下打量了一番對方，奎林的確和她說過他收了一個弟子，她也看過照片，方才沒仔細看，現在再比對一番後，對上照片的樣子似乎沒什麽出入，隻是照片上那個秀氣的小少年穿的是貼身嚴謹的白襯衫，而不是現在這副七彩裝束。
也怪不得她第一眼沒有認出這個人了。
“進來吧。”她側身讓開了位置給男人。
切爾特隨著她進了屋子，他看起來是第一次到這樣的地方，臉上的表情全是拘謹，路上的時候他一直緊緊地拉著他的包，衣角被用力揉成了一團褶皺，他似乎是在緊張，而且是針對性的緊張——沿路到室內有女仆和他打招唿，女仆的態度明明稱得上是有禮貌有分寸毫無逾越，他卻是下意識地一個瑟縮，像是很不好意思。
“過來這邊吧。”實在是看不下去他的羞澀，阿諾忒放慢了腳步，她的別墅裏有專門的裁縫間，是平時試衣量尺寸的地方，既然是個間，自然是全封閉的地方，沒有別人。“害羞”的男人見她招唿他了，他終於能夠不再待在外麵和人麵對麵了，他似乎長舒了一口氣，然後加快了腳步朝著她走過去，“是這兒麽？”他進了房間。
隻是等他要為她試尺寸了，又出了問題。
奎林年紀大了，他差不多到了桑丘爾的年紀，他給她量尺寸感覺起來就像是長輩的體貼和關愛，就是掐著她的腰說出來的也是她最近是不是吃得太少太不好之類的關心的話，可等到這個人換成了年輕男人切爾特，卻怎麽看怎麽像是調戲。
大概切爾特自己也是想到了這一點，他拿著手裏的卷尺漲紅了臉，想要上前兩步，卻在阿諾忒的視線下退後了更多步。
“我……我……”他仿佛要解釋什麽，但張了張嘴，卻半天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切爾特先生很害怕和女孩的接觸？”她方才就發現了，這一路過來，男仆和他說話，他尚且能夠保證正常的招唿，唿吸頻率也還算正常，但女仆向他們問好的時候，他整個人都不太對勁。
像是害羞，又像是害怕。
她不好評價那種感覺，隻覺得這個男人如果不是天生的害怕女人，就是有自閉方麵的疾病。
“也……也不太算。”切爾特撓撓頭，臉上的潮紅更深了一片，“隻是……會覺得很不好意思，然後……有時候就會……做錯事。”
“算了，你也別量了，奎林上一次來的時候應該有記錄尺寸，你按照上一次來好了，”阿諾忒理了理身上的衣服，這麽害羞的男孩子她還是第一次見，“不過到時候的宴會的重要性你也是知道的，做的不好，挨罵的可不是我。”
“這是當然，我會努力的。謝……謝謝。”似乎是說到了他擅長的方麵，切爾特的臉上露出自信而激動的表情，這個時候他看起來才像是個合格的服裝師，而不是個和女生說話都能鬧個大紅臉的小男生。
“阿諾忒小姐有沒有偏愛的材質？”過了一會兒，他突然想起來什麽一般，“您是偏柔軟舒適還是偏愛外觀美麗？”
然後他就見到他麵前的女孩露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笑容。
“親愛的切爾特，”少女這樣輕聲叫他的名字，她明明沒用什麽語氣，可偏偏隻是這樣平淡的口吻，就讓他心中一顫，本已經褪下去的紅色完全熏染了他的臉頰，“是。”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就站穩了身子迴了一句。
“你是在為我做衣服，”阿諾忒指了指她自己，“而我的身份是，尼瑞斯努家的大小姐，你剛剛是在讓我做一個選擇題麽？如何做到這兩點，才是你身為尼瑞斯努家的禦用設計師該做的事。”
被這樣說了，才剛剛緩過氣來的年輕男人的臉瞬間白了，“是……是的，我知道了，我會在宴會之前趕製出您的衣服的，而且……而且也會盡力保證這兩點要求。”
“不是盡力，”少女笑了笑，“是必須。”
奎林早就說過他這個弟子太過羞怯，讓他做到一個優秀的裁縫或許還需要好長一段時間的努力，畢竟一個量體裁衣的人，怎麽可能閉關就造出好看的衣服？可他的天分又是真的絕佳，好到奎林都不忍心浪費了這麽完美的天賦。
看在奎林的分上，她才沒說些責罵的話給問了這樣一個愚蠢的問題的切爾特。
隻是還沒等她再說些什麽敲打的話來，她的電話就響了起來，阿諾忒示意對方繼續工作，然後就拐出了房門接起了電話。
是傑克的電話，大概是為了福諾迪斯的事。
“是阿諾忒小姐麽？”
“我是，”阿諾忒迴了一句，語調是俏皮語氣卻是平鋪直敘，“有時候真是不希望接到你的電話啊，每一次好像都不是什麽好消息。”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真是感到抱歉，”那邊的男人聲音低了些，口氣裏卻沒什麽歉意，“不過不出阿諾忒小姐所料，接下來我要說的，的確不是一個好消息。”
“你們查到了福諾迪斯案子的兇手其實是我的證據？”少女調笑著說了句。
“請別開玩笑，福諾迪斯先生的案子，雖然你的確有嫌疑，但同時從街道附近的監控上看，你的不在場證明非常充分。我這次的電話，是為了另一件事？”
“哦？”
“您的專屬裁縫，奎林先生死了，屍體被發現在來了他自己的店裏。”
*
阿諾忒趕到現場的時候那家店已經被全線封鎖了起來，長長的封鎖條把它和外麵的世界拉出了一道間隔，阿諾忒遠遠地就看到了在那附近的熟人，她遙遙地打了聲招唿，然後便被放行了。
“阿諾忒小姐的動作真是迅速。”傑克誇讚了一句，“想必你也知道我們請你來的用意。”
“必然是……詢問情況吧？”幾乎是一路小跑過來的少女壓著膝蓋，喘著粗氣，等唿吸平穩一些了，這才補充說道，“奎林是我的專屬裁縫，我想再沒有比我更了解他的情況的人了。”
“奎林先生經常為你做衣服麽？”
“事實上，”少女露出一副思考的姿態，“除了少數幾件衣服來自長輩的饋贈，幾乎我所有的衣服，都出自奎林先生之手，所以要說經常的話，也是沒有問題的。”
“來拜訪你的頻率？”
“一般來說是每周一次，”阿諾忒迴憶道，“他畢竟年紀大了，所以基本上隻負責設計，至於衣服自然有下麵的人去做，不過聽說奎林先生對衣服的選材非常嚴苛，隻是這方麵我一竅不通，具體的完全不懂，隻知道他做出來的衣服都很好看，穿起來也很舒服。”
“奎林有沒有親人亦或是交往很親密的朋友？”
“讓我想想……親人的話，他的兒子很早的時候就死了，為了頤養天年也為了傳承手藝，他收了徒。”
是以在通知對方過來之前，她就已經穿好了上次對方給做的正裝。
但讓她頗感意外的是，這次她明明打電話給了那個裁縫，等到門鈴響了，她拉開了門，站在門外的，卻不是那位老人家。
“你是？”阿諾忒皺了皺眉，倒是沒太過直白地表露出她那份不喜。
畢竟她一向不太習慣讓陌生的人進入她的房子，要知道她往日裏住這麽大的房子連仆人都沒幾個，更別說是個麵都沒見過的人了。
尤其是，對方穿的一看就不像是個好人。
麵前這位雖然一眼就能看出穿的衣服的材料的好——流暢的衣料上綴著細密的針腳，除了這五顏六色的配置當真讓人無法接受，事實上這使他看起來就不像是個良家婦男，不管從哪個方向看都是一副花裏胡哨的樣子，這身衣服完美地為他還算正直英俊的長相減分不少，其它的方麵與之相比之下就還在能夠接受的範圍內了。
男人朝著她露出一個討好又拘謹的笑來，“那個……您好，你是阿諾忒小姐吧？我叫切爾特，是奎林先生的弟子。”
奎林正是那位一直給她做衣服的老裁縫的名字。
“師傅他身體最近不太康健，所以……恩……這一次特別讓我過來。”似乎是看到了她不相信的眼神，他趕忙補上一句，“你別看我這樣，我可是奎林先生最得意的弟子。”
聽他的口氣，想來也是知道自己這一身打扮不太符合正常人的審美。
阿諾忒上下打量了一番對方，奎林的確和她說過他收了一個弟子，她也看過照片，方才沒仔細看，現在再比對一番後，對上照片的樣子似乎沒什麽出入，隻是照片上那個秀氣的小少年穿的是貼身嚴謹的白襯衫，而不是現在這副七彩裝束。
也怪不得她第一眼沒有認出這個人了。
“進來吧。”她側身讓開了位置給男人。
切爾特隨著她進了屋子，他看起來是第一次到這樣的地方，臉上的表情全是拘謹，路上的時候他一直緊緊地拉著他的包，衣角被用力揉成了一團褶皺，他似乎是在緊張，而且是針對性的緊張——沿路到室內有女仆和他打招唿，女仆的態度明明稱得上是有禮貌有分寸毫無逾越，他卻是下意識地一個瑟縮，像是很不好意思。
“過來這邊吧。”實在是看不下去他的羞澀，阿諾忒放慢了腳步，她的別墅裏有專門的裁縫間，是平時試衣量尺寸的地方，既然是個間，自然是全封閉的地方，沒有別人。“害羞”的男人見她招唿他了，他終於能夠不再待在外麵和人麵對麵了，他似乎長舒了一口氣，然後加快了腳步朝著她走過去，“是這兒麽？”他進了房間。
隻是等他要為她試尺寸了，又出了問題。
奎林年紀大了，他差不多到了桑丘爾的年紀，他給她量尺寸感覺起來就像是長輩的體貼和關愛，就是掐著她的腰說出來的也是她最近是不是吃得太少太不好之類的關心的話，可等到這個人換成了年輕男人切爾特，卻怎麽看怎麽像是調戲。
大概切爾特自己也是想到了這一點，他拿著手裏的卷尺漲紅了臉，想要上前兩步，卻在阿諾忒的視線下退後了更多步。
“我……我……”他仿佛要解釋什麽，但張了張嘴，卻半天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切爾特先生很害怕和女孩的接觸？”她方才就發現了，這一路過來，男仆和他說話，他尚且能夠保證正常的招唿，唿吸頻率也還算正常，但女仆向他們問好的時候，他整個人都不太對勁。
像是害羞，又像是害怕。
她不好評價那種感覺，隻覺得這個男人如果不是天生的害怕女人，就是有自閉方麵的疾病。
“也……也不太算。”切爾特撓撓頭，臉上的潮紅更深了一片，“隻是……會覺得很不好意思，然後……有時候就會……做錯事。”
“算了，你也別量了，奎林上一次來的時候應該有記錄尺寸，你按照上一次來好了，”阿諾忒理了理身上的衣服，這麽害羞的男孩子她還是第一次見，“不過到時候的宴會的重要性你也是知道的，做的不好，挨罵的可不是我。”
“這是當然，我會努力的。謝……謝謝。”似乎是說到了他擅長的方麵，切爾特的臉上露出自信而激動的表情，這個時候他看起來才像是個合格的服裝師，而不是個和女生說話都能鬧個大紅臉的小男生。
“阿諾忒小姐有沒有偏愛的材質？”過了一會兒，他突然想起來什麽一般，“您是偏柔軟舒適還是偏愛外觀美麗？”
然後他就見到他麵前的女孩露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笑容。
“親愛的切爾特，”少女這樣輕聲叫他的名字，她明明沒用什麽語氣，可偏偏隻是這樣平淡的口吻，就讓他心中一顫，本已經褪下去的紅色完全熏染了他的臉頰，“是。”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就站穩了身子迴了一句。
“你是在為我做衣服，”阿諾忒指了指她自己，“而我的身份是，尼瑞斯努家的大小姐，你剛剛是在讓我做一個選擇題麽？如何做到這兩點，才是你身為尼瑞斯努家的禦用設計師該做的事。”
被這樣說了，才剛剛緩過氣來的年輕男人的臉瞬間白了，“是……是的，我知道了，我會在宴會之前趕製出您的衣服的，而且……而且也會盡力保證這兩點要求。”
“不是盡力，”少女笑了笑，“是必須。”
奎林早就說過他這個弟子太過羞怯，讓他做到一個優秀的裁縫或許還需要好長一段時間的努力，畢竟一個量體裁衣的人，怎麽可能閉關就造出好看的衣服？可他的天分又是真的絕佳，好到奎林都不忍心浪費了這麽完美的天賦。
看在奎林的分上，她才沒說些責罵的話給問了這樣一個愚蠢的問題的切爾特。
隻是還沒等她再說些什麽敲打的話來，她的電話就響了起來，阿諾忒示意對方繼續工作，然後就拐出了房門接起了電話。
是傑克的電話，大概是為了福諾迪斯的事。
“是阿諾忒小姐麽？”
“我是，”阿諾忒迴了一句，語調是俏皮語氣卻是平鋪直敘，“有時候真是不希望接到你的電話啊，每一次好像都不是什麽好消息。”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真是感到抱歉，”那邊的男人聲音低了些，口氣裏卻沒什麽歉意，“不過不出阿諾忒小姐所料，接下來我要說的，的確不是一個好消息。”
“你們查到了福諾迪斯案子的兇手其實是我的證據？”少女調笑著說了句。
“請別開玩笑，福諾迪斯先生的案子，雖然你的確有嫌疑，但同時從街道附近的監控上看，你的不在場證明非常充分。我這次的電話，是為了另一件事？”
“哦？”
“您的專屬裁縫，奎林先生死了，屍體被發現在來了他自己的店裏。”
*
阿諾忒趕到現場的時候那家店已經被全線封鎖了起來，長長的封鎖條把它和外麵的世界拉出了一道間隔，阿諾忒遠遠地就看到了在那附近的熟人，她遙遙地打了聲招唿，然後便被放行了。
“阿諾忒小姐的動作真是迅速。”傑克誇讚了一句，“想必你也知道我們請你來的用意。”
“必然是……詢問情況吧？”幾乎是一路小跑過來的少女壓著膝蓋，喘著粗氣，等唿吸平穩一些了，這才補充說道，“奎林是我的專屬裁縫，我想再沒有比我更了解他的情況的人了。”
“奎林先生經常為你做衣服麽？”
“事實上，”少女露出一副思考的姿態，“除了少數幾件衣服來自長輩的饋贈，幾乎我所有的衣服，都出自奎林先生之手，所以要說經常的話，也是沒有問題的。”
“來拜訪你的頻率？”
“一般來說是每周一次，”阿諾忒迴憶道，“他畢竟年紀大了，所以基本上隻負責設計，至於衣服自然有下麵的人去做，不過聽說奎林先生對衣服的選材非常嚴苛，隻是這方麵我一竅不通，具體的完全不懂，隻知道他做出來的衣服都很好看，穿起來也很舒服。”
“奎林有沒有親人亦或是交往很親密的朋友？”
“讓我想想……親人的話，他的兒子很早的時候就死了，為了頤養天年也為了傳承手藝，他收了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