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黎明與往常一樣在萬籟俱寂中來臨,晨起時候的朝陽依然和每一天看到的一樣和煦,阿諾忒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腦袋想讓自己清醒一些,昨夜的事害的她過了許久都不曾進入睡眠,她睜著眼在床上躺了許久,直到東方的地平線露出第一抹白色,她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而她保持的太好的作息讓她在一大早就不由自主地睜開了眼睛,她眨了眨發澀的眼,眼角纏繞著酸澀難忍的感覺,精神上還維持著困頓,但身體卻提醒著她已經到了晨練的時間。


    而按照她的課表,她今天一大早就得趕迴校區上課,否則已經被各個老師熟悉長相的她的履曆上,說不準就要記上人生當中第一筆名為“曠課”的黑曆史了——如果那位死去的莫提斯先生隻為她請了一天的假的話。


    大概是因為思考地太過認真,她連洛蕾萊湊到了她的眼前都沒有注意到。


    等她眨了眨眼睛迴過神來的時候,眼前就是女孩姣好又年輕的臉,這麽近的距離能夠讓她清楚地看到洛蕾萊嬌嫩的皮膚,已經過了安全距離的界限讓她覺得有些難受,而她的雙眼合上的時候,睫毛幾乎要拂過對方光滑的臉上細微的毛孔,以及她專注的瞳孔。


    她一向是這樣的,一旦認定了什麽,就認真地可怕。


    但讓她下意識打了一個寒戰的是對麵的女孩的眼中一眼而過的溫柔。


    那絕不是看一個好友的寵溺。


    那更像是看一個……情人?


    她閉上眼搖了搖頭,再睜開眼睛,麵前的少女已經退後坐成了安安分分的姿勢,“阿諾忒不去上課麽?好像已經很晚啦?抱歉我不能陪你去了……以往都是我和你一起的呢。”


    “啊……沒關係。”阿諾忒強壓下那股由心上泛上來的疲憊和詭異,“你好好休息,我下午再來看你。”


    明明是和往常一樣的微笑,但因為方才的插曲,此刻卻卻偏偏讓她油然而生一種曖昧的錯覺。


    “好。”


    *


    阿諾忒下課後便一路直向警局走了過去。


    之前傑克打電話給她說案件有了新的進展,問她有沒有興趣了解,她想著有東西分散她的注意力後她或許就不會再想著昨晚的事情,便毫不猶豫地應下了。


    隻是當對麵遲疑的確認傳來後,她才有些反應過來,這通電話應該隻是看在她家族麵子上的禮貌使然,而她在對方眼中最多是個稍有點膽氣的大小姐,麵對兇殘的變,態殺手們,他覺著她肯定會迎難而退。


    這樣的話,從道義上說,就不是他們不願意帶著她了。


    但她竟然答應了!


    身為聯邦調查局的主管,他應該是十分介意在查案的過程中攜帶她這樣的“拖油瓶”的。


    但她真的急於找些東西分散注意力。


    她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她竟然會覺得殺人很快樂。


    那種從心底泛上來的愉悅,僅僅隻靠著聽牆角而幻想出的場景就已經讓久久未嚐情緒的她感受到了那種莫名的興奮,難以想象如果她真的握上了那把屠刀,她這麽多年所受的教育會讓她多麽痛苦。


    就好像《東京喰種》中最開始時候的金木。他拒絕吃人,可他幾乎克製不住吃人的*——那是他的本能,人能和本能抗爭麽?


    所以她完全可以清楚地預見到,假如她真的動了第一次手,她就隻能陷入萬劫不複。


    思緒紛雜並沒有放慢她的腳步,不知不覺她已經走到了門口,然後她頓住了腳步,遠遠看著,神色晦澀莫名。


    她看見了漢尼拔。


    那種感覺又來了。明明隻是遠遠得看見了這個男人,但昨日還沒有知覺的後怕,恐懼還有對未來的擔憂,對自己的厭惡,這些亂七八糟的情緒在那一瞬間統統湧了上來,她幾乎克製不住自己用手狠狠掐住胸口的毛衣,想要遏製住那股心悸。


    她甚至在那一瞬間冒出了要殺掉眼前這個人的想法——這樣一個對她影響巨大的人,真的不會在她決策的時候,壞了她的理智麽?


    但這樣的犯罪思想顯然很快就被她清除出了大腦,隻是她在調查局門口傻站著並且盯著他看的行為同樣引起了漢尼拔的注意,眼光落過來,幾秒後他似乎辨認出了她的身份,遲疑了會兒便朝著她走來。


    就算隻是閑散著的散步,他依然散發著老牌貴族紳士的風骨。


    他穿著bespoke的定製格倫格紋布料西裝,灰色凸顯了他的克製和英俊,而她就這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朝她走來,身高的差距害她隻可以看到他胸口的雙溫莎結,她突然就想變成這個男人的領帶,然後親手被他係上。


    “下午好。阿諾忒小姐。”


    “下午好。”


    “方才我在想在一段對象為女士的談話中我應該用什麽開頭?”他笑起來的樣子簡直英俊地要讓人要窒息,“你應該聽說過我們的大腦能夠接受短期爆發的焦慮,但長期式的與其相距甚遠……而你看起來似乎心情不佳?幾日之前您還像是剛剛走出校門的學生一樣無憂無慮。是因為擔心您的朋友還是案情的進展?”


    他的視線掃過阿諾忒的臉,她眼中的情緒在他麵前展露無遺,阿諾忒其實很不習慣這樣被打量的感覺,這會讓她覺得自己一直在隱藏的秘密在陽光下被人扒光。


    “你似乎很討厭眼神的對視?”


    “眼神總是會泄露內心。我們總是會被所看到的所感覺到的東西影響判斷,就好像談生意的時候明明說的好好的待會就簽署協議,結果身邊的人突然說了一句,這個人的信譽度差到整個圈子聞名,這個時候你難道不會不由自主地考慮,是否這樁生意還要再斟酌斟酌。而這個時候,人的拒絕就會不由自主地藏在眼睛裏。”如果是爭辯的話,阿諾忒從來都不會認輸。


    “語言上的逞強可不是個好習慣,阿諾忒小姐。


    你的價值觀你的人生經曆在你出現某個想法後遭受了重創對麽?


    你努力像之前一樣理智,然後發現那些你避無可避的東西開始出現在你的夢裏,他們糾纏著你。”


    漢尼拔·萊科特沒有想到,會有這樣一天,他對著另一個人,做出了一樣的側寫。


    “你的眼中裝不進所愛之人所愛之物。因為你根本感受不到這些【感情】。”


    “你在側寫我?”阿諾忒咬住下唇,她的眼神一直很幹淨,如今卻寫著暴躁和迷惑,連日來的遭遇以及在這個人麵前無法掩飾情緒的感覺讓她無法平靜。


    “抱歉。”他先是一愣,接著謙聲道了歉意,“觀察是我的本能,我有時候會忍不住這樣糟糕的職業習慣。”


    “能夠側寫我的話……你側寫出了什麽?”深吸了一口氣,女孩突然想明白了什麽事一般,露出了一抹笑容,臉上還未褪去的半分病態昭示著,她似乎是把他當做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告訴我,不要拐彎抹角,就把我當成你的客人,我想知道別人眼中的我,到底是個什麽樣子。”


    我想知道接下來的我,應該是個什麽樣子。


    她一直都相信著自己的直覺,可這一次,就算是錯到離譜,她也想要做出她想要的選擇。


    *


    因為想要這個人啊。


    漢尼拔·萊科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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