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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越出府上馬,暗藏槍支彈藥,故意不帶任何隨從,單人匹馬,直奔闊闊出和六王的大營。


    大營在阿力麻裏城西北角,與城中其它地方一樣,都是樸素的石頭房子,外麵用木頭籬笆圍住,戒備森嚴。


    程越策馬跑到營門口,守門的軍士見到程越那身標誌性的新式軍裝與欽賜的禦馬,便知定是程越來到。


    軍士急忙報到守門千戶那裏,守門的千戶故作不知,爬到營門上喝道:“來者何人?再往前走就辦你個擅闖軍營!”他故意用蒙語說,想讓程越聽不懂。


    程越的確聽不太懂,但猜也猜得出幾分,於是從懷中取出中書左丞的官印,亮出來給他看,道:“我是右軍統帥程越,馬上開門放我入營!”


    守門千戶派人取過印來,看了又看,暗罵不止,心道怎麽反讓漢人來管蒙古人。無奈沒有借口阻止他,隻得命人打開大門,請程越入內。


    程越進門後立刻下馬,見周圍的元軍在千戶帶領下隻向他行半禮,不禁皺了皺眉,對守門千戶道:“你們為什麽隻行半禮?誰教你們的規矩?”


    守門千戶理直氣壯地道:“甲胄在身,不能全禮。”


    程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隻讓你守門,真是大材小用。”說完頭也不迴地就向裏走。


    營中間是一條大道,兩邊的軍士看到程越來了,一傳十,十傳百,蜂擁到路兩旁來看他們的主帥。不過他們與程越之前帶的軍隊不同,對程越更多的是憤恨。蒙古人征服了中原,而一個南宋的漢人居然成了他們的統帥,這令他們很難接受。


    程越沒有去找闊闊出,而是在營中到處查看。一會兒摸摸炕暖不暖,一會兒看看屋裏透不透風。這裏的蒙古人很少會說漢語,無法與程越對話。


    程越一個人在營中逛得很開心。所到之處,總有一大群蒙古人默默圍在一旁,神情複雜地看著他。


    程越對他們的關懷他們都看在眼裏,也很感動。但還是不願讓漢人來命令自己。


    過了一會兒,武良弼同粘闓找到了他。武良弼笑道:“大帥是在微服私訪麽?末將相陪如何?”


    程越微笑道:“隻是過來隨便看看,你把我那八大斬公布了麽?”


    武良弼忙道:“大帥放心,末將等已派人去刻字,會讓每個人都清清楚楚。”


    程越點點頭。道:“我這一路看來,有十幾處房子門窗關不嚴,透風的寒,你找工匠修繕一下,下次我再來不想看到還有這樣的房子。”


    武良弼恭聲道:“是。”


    程越對粘闓道:“門口守門的千戶很稱我的心意,我軍中還缺一個馬倌兒,你放不放人?”


    粘闓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又不敢問,隻能答應下來。


    程越領著他們繼續四處遊蕩,闊闊出與眾將都陸續趕到。六王對程越明顯比昨天恭敬。程越很不客氣地冷著臉,邊走邊詢問,六王有問必答,一直陪著小心,程越倘若下了命令,六王都連忙點頭稱是。闊闊出見狀暗自心焦,不知該把他們怎麽辦。


    營中元軍看到六王對程越阿諛奉迎的模樣,都不由苦笑連連。諸王如此,他們還能如何?


    程越迴府之後不久,張孝忠等眾將率兵訓練歸來來見程越。原來眾將帶兵出城後。無法擺脫伯顏派去的人盯梢,又不能與他們翻臉,隻得讓周世芳與他們周旋才得以脫身。


    程軍未經雪地訓練,這兵是非練不可的。程越思索片刻。道:“這樣,雪地訓練不必瞞他們,他們想看就看,看得懂他們也未必用得上。其它的訓練不許他們看,趕不走就先抓起來,訓練結束再放走。”


    有了程越發話。眾將才放心。此時那個得罪了程越的守門千戶被從軍營趕了出來,在帥府外求見。


    程越命人召他進書房,在他沒到之前,對眾將講了自己今天在軍營門口受到的冷遇。


    司文傑冷笑道:“這些蒙古狗崽子,不給點教訓就是學不乖。”


    吳江笑道:“大都督,屬下看也別讓他做什麽馬倌兒,他不是門守得好麽,就讓他每天站在帥府門口抖威風抖個夠,凍不死他!”


    眾將大笑,都拍掌附合,程越含笑點頭。


    那千戶被帶到程越麵前,一個虎背熊腰的漢子,孤伶伶地站在堂中,狼狽不堪地施禮道:“啟稟大帥,屬下千戶烏訥爾,前來聽候吩咐。”


    張元德喝道:“現在你還甲胄在身麽?跪下!”


    烏訥爾猶豫片刻,又看了脫脫一眼,終於跪到地上,閉口不做聲。


    程越道:“我知道你心裏不服,覺得給漢人行禮很羞恥。我也一樣,除了大汗之外,讓我給蒙古人下跪我也不願意。我讓你過來不是要羞辱你,我很忙,沒那麽多無聊的工夫。”


    喝了一口茶,接著道:“今天你當著眾人的麵讓我難堪,我必須處置你,否則主帥的威信何存?但我又不想殺了你,因為覺得你總算有點才幹。所以不如這樣,馬倌兒你就別做了,我這次沒帶門人,不能總讓肖震和馬福給我把守大門,你就做我的門人吧,來迴通傳,遇事聽我的吩咐,你可願意?”


    烏訥爾一愣,做程越的門人?這樣豈不是升官了?雖說如此,自己成了程越的門人,會不會被人笑話?


    程越道:“如果你不願意或者覺得幹不好,我也不勉強你,你腰間有刀,自裁吧。”


    烏訥爾驚駭難當,抗聲道:“我有什麽罪過?隻因沒有向大帥行全禮就要被殺麽?我聽說大帥一向自詡公正無私,難道這就是大帥的公正麽?”


    程越道:“你有三條罪過,第一,你試圖在眾人麵前打擊我的威信,對主帥不忠,這在軍中是死罪。第二,你看不起漢人,想挑起軍中不和,這又是死罪。第三,我給你機會,讓你改正過錯,將功贖罪,你卻不知悔改,還在想著你沒什麽過錯不該受罰。你說,像你這樣的人,我留著有什麽用?你不死誰該死?”


    烏訥爾被說得遍體冷汗直流,他本以為程越是挾怨報複,但程越的一番話像針一樣紮進他心裏,才知自己確實犯了軍中的大忌,程越處死他決不冤枉。


    想到這裏,急忙拜伏於地,道:“烏訥爾自知罪責深重,願為大帥效命贖罪!”


    脫脫道:“烏訥爾,大帥饒你不死,你這條命就已經是大帥的了,從此要忠心於大帥,如果再有不忠不義之事,不用大帥吩咐,也不要髒了我們的刀,你明白了麽?”


    烏訥爾羞愧交加,道:“是,我從前一直自以為是,自高自大,如今聽了大帥的教訓,才知道自己有多淺薄,以後一定洗心革麵,痛改前非。”


    吳江嘿嘿一笑,道:“你知錯能改,才稱得上是條漢子,大帥給你機會也值得。但你還是得謝謝我,要不是我為你說了幾句好話,你現在就得去喂馬了!”


    烏訥爾聽話無比,馬上給吳江磕了個頭,不知道他是誰,隻連聲道:“多謝,多謝。”


    眾將轟堂大笑,任清笑道:“你這個家夥,竟敢給大都督氣受,不是找死麽?現在可好,因禍得福,跟著大都督好好幹,一個千戶算得了什麽。”


    烏訥爾聽得糊塗,問道:“敢問大帥,等大帥迴大都或者臨安時,屬下要跟著走麽?”


    程越道:“到時候再說吧,現在言之過早。起來,現在馬上看門去,別妨礙我們說話。”


    烏訥爾老老實實地又磕了一個頭起身,小跑著去看門。


    程越接著與眾將討論練兵的方法,直到傍晚方休。


    翌日吃過早飯,程越到宗王府求見忽必烈。


    忽必烈直接命程越到他的寢殿,見程越進來,馬上摒退左右,直接問道:“你沒想到昔裏吉那些人這麽能忍吧?”


    程越點頭歎道:“臣確實始料未及,本來臣已布置妥當,也沒給他們好臉色,就等他們忍不住動手,沒想到他們卻讓臣的計策落了空,隻好以後再找機會。”


    忽必烈道:“我看昔裏吉他們不止於此,應該會打別的主意。”說話的時候,眼神已凝視住程越,麵色嚴肅至極。如果程越與昔裏吉等人暗中結盟,對忽必烈而言即是滅頂之災!


    程越微微一笑,道:“他們為了活下去當然什麽都會想,但臣可以保證,他們死定了。”


    忽必烈展顏笑道:“我知道你向來言出必行,但如果太難辦,也不急於一時。”


    程越搖頭道:“不行,臣這趟來,必須把此事解決。臣向大汗承諾過,臣決不會食言背信。實在不行,臣就直接殺了他們,再構陷他們與海都勾結,證據臣也會做得滴水不漏,大汗再下旨申斥,連懷疑的人都不會有。”


    忽必烈聽到程越這麽坦白,不由笑道:“你真是……唉,我知道了,你看著辦吧。”


    程越露齒一笑,道:“臣也是被逼得沒辦法,誰讓他們不好好地去死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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