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每個人都明知不對,但黎芮動作太快,根本不給別人阻攔她的機會。她以最快的速度吸食了豢龍氏極為排斥的地心穢氣。


    她的行為顯然令火犼都感覺到了驚異,渾厚的笑聲吼吼傳來,刺得人耳朵生疼:“小龍君,你的輔臣真是勇氣可嘉,但也愚蠢至極。就算能夠汲取無上的黑暗之力又能奈我何?想要殺我,必須滿足兩個條件。首先,在這世上,隻有一種生物可以殺死我們神犼,那就是純種人類。可惜,在遙遠的諸沃時代,因為萬靈通婚,純血的人類早已經絕種了!”


    火犼仰首又是一番天地無懼的狂笑,它搖晃了幾下自己的巨首,泛著七色光芒的鎖鏈隨之掙動了幾下,卻沒有絲毫掙斷的可能。這讓它冒火的眼中迸射出恨意:“可恨的護地七龍,都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地心穢都滲漏了,為什麽鎖鏈的力量還是沒有變弱?”


    火犼停下了掙紮,沒再繼續糾結於鎖鏈,在看到那條小金龍悄無聲息地朝自己靠近過來後,它發出了一聲極為輕蔑的冷哼:“小角龍,別妄想了!你這個連乳角都還沒蛻掉的毛丫頭,就別妄想能夠憑一己之力來增幅七龍鎖鏈的力氣了!哼哼,再說,你體內的龍氣已經枯竭了何種境地,想必不用我細說吧。你那一丁點可憐的龍氣,並不足以施展任何神通,隻不過徒然將自己耗死罷了。這種事情我是不會允許的,要知道一條死龍哪有活龍鮮嫩呢?”


    火犼的話聽得小龍麵色鐵青,但卻句句刺中要害。小龍的麵色因為陷入此種絕境而痛苦不堪,似是感應到了什麽,她猛地望向了黎芮。


    黎芮的麵部因為體質對穢氣的天然排斥而顯出猙獰之色,但她眼中卻滿是豁出命去的極勇,見小龍如此望她,她突然覺得滿足,幾乎是寬慰般跟小龍說話。


    “不要傷心。”她努力朝她微笑,“我本就時日無多,能和大家一起走到今天,我覺得已經算是沒有白活。”但此時此刻,她眼中到底飽含了晶瑩的淚水,她明白自己心裏是有多麽不舍,可她強自忍住,使勁看了小龍一眼,像是要把她的容顏一直烙印到心底深處,而後燦然一笑,道,“沒有好好對你耍一套流氓,是我此生最遺憾的事情了。”


    她說到這裏,像是害怕多看對方一眼就再也不願移開視線一般,強行收迴了自己的目光,雙眼兇狠地仰頭直視高大的火犼,冷笑道:“你何不說說殺死你的第二個條件呢?”


    火犼俯視了她,眼中有著不解的迷惑,它並不明白,為什麽這個小小的豢龍氏可以如此無所畏懼?火犼搖了搖頭,不去想這個毫無意義的問題,隨著它搖頭的動作,它脖頸處的鏈條炫動著七色的靈紋。被困於地下數千年之久,人間不可能還有人知道它的弱點。想到這裏,它不由極盡傲慢地迴答道:“第二個條件,是填充了最高靈質的上古龍紋青銅器。我想,這種東西早已絕跡於世了吧。而且,就算世上有這種東西,你們也不可能剛好就有……”


    它說到這裏,突然頓住了,流逸著火絲的雙瞳猛地收縮,緊緊地盯著站在地上的豢龍氏血脈。


    黎芮正朝它舉起一隻手,隻見她的掌心靜靜躺著一枚三菱形狀的青銅箭頭。


    火犼的瞳孔急劇地收縮了幾下,心跳如鼓,但它最終隻是輕籲了一口氣,淡然說道:“就算你有青銅器又如何?你隻是一名豢龍氏血脈覺醒者。就算青銅器上恰好刻有上古龍紋又如何?你一介初初覺醒的豢龍氏根本不可能創造出最高質的靈氣。而且,現在恰恰相反,你現在全身沒有一絲靈氣,穢氣倒是前所未有的充沛。哈哈哈哈——”


    火犼狂傲地大笑著。


    黎芮任它得意,隻是攥緊了手心裏的青銅箭鏃,那正是她和小龍在博物館裏找到的。青銅箭鏃上刻著的奇異圖紋她研究了好久,正是甲骨文的“龍”字。


    黎芮感覺到胸腹之間因為穢氣而生的劇痛不減反增,她緊緊地咬住了牙根,嘴角毫不意外地溢出了鮮血。


    “你在做什麽?”火犼突然伏低了它的腦袋,終於生出了些許警惕之心,盯視著腳邊如螻蟻般渺小的人類。


    “沒什麽……”仿佛是忍耐不住內在的力量一般,黎芮裸.露在外的手臂皮膚已經出現了細微的龜裂。俯下頭來的火犼依然需要微微仰視才能對話,黎芮給了對方帶著仇視的一笑,道,“……我隻是擁有特殊的轉換技巧。”


    話音剛落,她猛地將緊攥在手心裏的青銅箭鏃扔進了對方張開的喉嚨底,然後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之中倏地鑽進了火犼的巨嘴裏麵。


    火犼因為吃驚和意外,倏地咬合了所有的尖牙,並閉上了嘴巴。但火犼的嘴巴閉上沒多久,就張嘴發出一聲痛吼。有縷縷黑煙從它的兩個鼻孔裏冒出來,火犼大張著嘴巴,企圖把喉嚨裏的東西吐出來,但就連那個豢龍氏也無法甩下來。


    在陣陣痛吼聲中,火犼原地轉了一圈半,卻根本吐不出什麽來。隻見它兩眼冒火,突然再次閉嘴,然後拚命咀嚼起來。


    在火犼的頻繁咀嚼聲中,在場眾人全都白了臉,在看到火犼的嘴巴裏迸射出不少鮮血和肉渣之後,不說小龍,連謝靜和容妍也全都爆發了。然而,沒等她們燃燒掉自己最後的力量,那隻火犼的腦袋突然發出了龜裂,猩紅的血液從裂縫間滴落下來。


    “不……可……能……”火犼瞪著不肯瞑目的銅鈴巨眼,卻無法阻止自己腦袋的四分五裂,最後零零落落地摔落在地麵上。


    巨獸的軀體轟然倒地,所有人都一臉的不敢相信。小龍最先醒過神來,瘋了似的在血海之中,在如山的碎肉渣裏翻找起來。


    “黎芮!黎芮!黎芮!”她翻開一個地方,就喚一聲,瘋魔一般。


    謝靜早就哭了出來,一樣發瘋似地翻找著。挪開一塊又一塊的火犼碎肉,她心中卻祈禱著不要翻到黎芮的某部分肢體。


    火犼龐然的身體倒在地上,汩汩的血液還在從斷裂的頸部流淌出來,很快就血漫了地麵,浸濕了大家的腳背。所幸隻有犼的頭部發生了碎裂,在小龍喚了“黎芮”三十六遍的時候,她突然整個人都安靜了下來。


    容妍與謝靜聽到這裏,若有所感地對視一眼,隻見她們霍地轉身,朝小龍所在的地方奔去。


    隻見一大灘血泊之中,黎芮看似完整卻並不完整地躺在裏麵。


    她整個人的外表皮膚都發生了龜裂,全身染滿血跡。不知道這血,是火犼的,還是她自己的。


    小龍的手顫抖了好一會兒,才稍稍穩住,將血泊中的黎芮抱在自己懷中。


    “這……”她眼中竟落下淚來,“……這不是我想要的結果。”


    謝靜有些迷茫,又有些麻木似的,將稍顯呆滯的目光轉向容妍。


    變迴人身的容妍臉木木地說:“……她死了!”


    深而廣的地底洞窟之中,寂靜得落針可聞。


    在這濃鬱到令人窒息的血腥裏,在凝重到同樣令人窒息的寂靜裏,突然傳來一聲輕輕的“喵”叫。


    容妍與謝靜猛地轉過頭去,一時瞳孔收縮,露出滿臉的戒備:“蠍尾貓!”


    蠍尾貓蕭微朝她們揮了揮爪子,臉上有著明顯的錯愕與懊惱。


    “我還是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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