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曲鈴音的症狀一天一變,淩虛陽懷疑他們真的來得及趕到萬花穀嗎?阿音她……真的撐的住嗎?


    所以為了節約時間,讓曲鈴音盡快就醫,淩虛陽在曲鈴音寒症(【森寒】在淩虛陽看來是寒症)發作的那天晚上,他寫了一封信用速度最快的信鴿寄去了萬花穀。這個時候,他很慶幸他有一位好友拜師在萬花。


    他的好友是萬花顏真卿門下弟子,所以信中的大意為,請他盡快請一位醫術高超的杏林師兄趕到洛道,最好抄近道,情況危急,病人怕是撐不到萬花穀了。


    順手給信鴿貼上一張符咒後,放飛。淩虛陽,看著信鴿遠去的的身影,默默地祈禱:一定要快啊。


    符咒能夠讓信鴿短時間內飛行速度加倍,並且更有靈心,懂得識人。淩虛陽是純陽少有的修仙道的人之一,也被同門長輩們寄與厚望,因為他有這個潛質。


    曾幾時,師父問他,願意斬斷紅塵一心修道嗎?而他的迴答則是:弟子希望去塵世中走一走再做決定。於是師父沒有再勸,隻是抬頭望著晴朗的天空,歎了口氣道:


    —————紅塵牽絆一旦形成就再難以割舍,虛陽,你可想好了?


    —————師父,徒兒心意已決。


    紅塵中到底有什麽不一樣的,難以割舍的牽絆?為了弄明白這個答案,他不停的下山曆練,他大概是純陽這一代弟子中下山最為頻繁的了。下山了幾次,看見了不少生老病死和世間痛苦,所以他會盡可能的幫助需要幫助的人,誅殺惡人,心中的“道”漸漸形成。當然提供幫助和誅殺惡人時他都有自己的判斷,並不偏信哪一方。


    記得在他還年幼時,曾以為這世上便是非黑即白。而對於他的論言,師父隻是笑著給了他幾本書,奇怪的是,那並不是道學相關的著作,像是山下隨處可見的戲文或者說一些地方案件。


    雖然不解,但他還是看完了師父給他的書。幾日後,師父指著書上一個犯了偷竊罪的那個男子的名字問道:


    ——————虛陽,你認為他是一個壞人嗎?


    在那個故事裏,這個人生活貧困,於是常常偷竊,最後終於被抓。於是他答道:


    ——————是。


    師父帶著淡淡的笑意,道:


    ——————他有兩個孩子要養,還有一個經常臥病在床的妻子。對於他的妻子和孩子來說,他是一個壞人嗎?


    ——————這……


    在故事裏審判這個小偷的時候確實一筆帶過了他的家境,但他卻沒有想到那樣多……


    ——————師父,難道抓這個小偷下獄是錯的?


    ——————是對是錯並無絕對,不過他既然做了偷竊之事就該為此負責。這世上本就無兩全之事。


    在說到“無兩全之事”的時候師父的神情變得更加的淡漠,當時不是怎麽明白,但隨著年齡的增長,見得多了,他也就明白了。


    ——————虛陽,你現在還認為這世界是非黑即白的嗎?其實這世上的黑白哪有這樣容易分辨,人心也是一樣。你隻需守住你自己的本心即可。


    …………


    那一年,他十一,初次下山便見到了世間許多不公平之事:權貴當街鞭打一人,無人阻攔;有人一生下來就坐擁萬貫家產,有人苦幹一天,得不到幾文錢;就連乞丐之間也存在欺軟怕硬,相互搶奪之事……


    他曾苦惱的去詢問師父,這世界為何有那樣多的不公?


    師父收了笑容,背對著他,看向純陽那千年不化的冰雪,手中拿著一本古書,幽幽的歎道:


    ———————虛陽,你為何要去自尋煩惱。這世間本就無絕對的公平所言,大勢所向,你追究這個又能改變什麽呢?若是深究起來,你我也是在這“不公”的一方。


    後來,他下山見得多了,也明白了師父的話,便不再多想了。


    在山下他也結識了不少好友,但師父所說的那個難以割舍的紅塵牽絆卻始終沒有見到。心裏有些好奇,也有些遺憾,是怎樣的紅塵牽絆才能影響“道”心呢?下山得多了,也體驗過世間人情萬千,他開始考慮起師父曾經的建議:斬斷紅塵,一心修道。


    而在這時,他遇見了一位熱心善良的苗女——曲鈴音。


    初見時,並沒有什麽特別,他對她挺有好感,不過隻是出於欣賞的好感。後來,漸漸的,他們遇到的多了,也就熟悉起來。說來,他由於所修劍道的需要,常去人煙稀少之地,卻也能常與曲鈴音相遇(曲鈴音:論攻略羅盤的妙用)。他曾分析過,他身上沒有什麽可圖謀的,而曲鈴音也沒有追查他去向而不留痕跡的能力,所以這隻能歸結為巧合或者說是緣分。


    見麵的次數一次一次增多,他對她的好感也就一次一次加深,不知道什麽時候這些好感堆積在一起慢慢發酵成為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感情。而當他察覺到這份感情的的時候已經晚了,他已經難以割舍掉這份感情了,它就像和他的心連在一起了一樣,如果割舍的話,也得把心一起拽出來。而每次想要狠心舍去這份感情的時候,心髒都會有一種隱隱的難受感,明明純陽的環境已經那樣的習慣了,他卻在那時感到了天地間無盡的寒意,而心中的那個人是唯一的火光,帶來讓人心甘情願沉溺的溫暖。想就這樣沉醉下去,想要……和她在一起……


    每一次和她相遇,他都是欣喜和憂慮的,這種憂慮被深藏在心底,與欣喜相比太過微弱,但他是知道的,這是他心裏日漸微弱的掙紮。其實當他改變不再下山的想法,一次一次毫不忌諱的和她相處的時候,他就知道:其實他已經做出了選擇。


    就算每一次見麵讓牽絆更加深厚,讓他更加難舍分離,可他都想去見她,去尋她,就這樣沉醉其中也無所謂……


    真的想要啊……


    想要和你一直在一起……


    阿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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