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天「騰」地從椅子上彈起來,感到徹骨的寒意從腳底四肢開始浸入股子裏,雞皮疙瘩從麵頰開始散開,她的整個身體猶如被凍結一般,站在那裏卻無法動彈,隻能感受到周身的熱度好像被誰迅速抽幹。


    她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好像有一個什麽特別重要的東西就要離開自己,而一旦那個東西離開,她便會失去溫暖,從此以後,墮入冰窟,永不得重見陽光。


    腦袋在嗡嗡作響,耳朵裏似乎也有誰塞進了一隻口哨、還大聲地吹著,她完全聽不到任何其他聲音。


    眼睛死死盯住屏幕上【今天傍晚6時許,b市開往c市的nh307號航班,因不明原因起飛二十分鍾後失聯,目前沒有接到具體受難者消息。】那行字,可是視線卻開始模糊。


    空白,一片空白,她根本什麽都沒想,也什麽都想不了,隻能傻傻定在那裏站著。


    原來,人在極度恐懼和絕望的時候,是什麽都無法做的。


    原來,害怕失去一個人的感覺,是這樣的。


    「叮叮叮!」


    手機鈴聲響起,已經不知道響了多久,她的耳朵裏那種口哨似的耳鳴才被蓋過一些,視線開始一點點清明,夏小天愣愣地伸手拿起手機,接起電話,裏麵傳來桓玉帛焦急的聲音:


    「弟妹!看到新聞了嗎?老那是不是坐那班飛機?他跟你說了嗎?他走的時候太匆忙,手機忘記帶了,我聯繫不上他!」


    「轟!」


    如果說剛剛夏小天感受到的是無比的涼意,在桓玉帛確定了那年的確坐飛機往她這邊過來之後,她腦海裏覺得有一座大山轟然倒塌,將她的思緒徹底砸得粉碎。


    她聽到自己破碎的聲音,又好像不是自己的:「他,他說,是,會不會,會不會……」


    桓玉帛一聽她說是,爆了句粗口,「


    艸!你先別著急,我這就去看看。」說完不等夏小天反應,便掛斷電話。


    夏小天感覺眼睛有點刺痛還有一陣泛酸,然後有冰冰涼涼的東西滑到臉頰,她伸手摸了摸,濕濕的。


    啊,原來還是可以哭出來的,在這種時候。


    她想要尖叫,可是發不出聲音;


    她想要將所有東西都砸碎,可是,無法動彈。


    就是無法動彈,怎麽都無法動彈。


    時間不知道又過了多久,程佳佳也打來電話:


    「夏夏!!那年到底有沒有事啊??季岑他們幾個全都跑出去了!我這大著肚子不方便,隻能幹著急啊!!!你去機場了嗎???」


    機場?


    對!


    去機場!


    她得去機場!!


    一句話都沒有跟程佳佳說,夏小天直接掛了電話,扔下手機,直接奔樓下跑去!


    打車!


    去機場!


    這是她腦海裏唯一的聲音。


    「師傅,麻煩快點,麻煩快點!」


    c大在郊區,明明離機場隻有40分鍾的車程距離,可是這40分鍾,夏小天卻覺得無比漫長。


    「美女,已經夠快了,再快就要超速了!」


    司機看這個大美女晚上一個人出來,失魂落魄地吵著要去機場,稍微一聯繫就知道肯定跟今晚飛機失聯有關,二話不說就上車加速。


    這孩子看著怪可憐的,國內航班早八百年都不出事了,這種意外居然讓她碰上,也不知道是爹還是媽,還是兩個人……?


    夏小天坐在後排座,手緊緊抓著前排座位的椅背,身子前傾,一直盯著前方的路,仿佛這樣就能很快到達似的。


    車子一到機場,她從口袋裏掏出一把錢,也不知道是多少,直接扔給司機,拔腿就向機場大廳跑去。


    空曠的機場大廳此刻擠滿了人,整個大廳裏吵吵鬧鬧的,有男家屬的咆哮聲、女家屬的哭泣聲。


    夏小天還穿著拖鞋和在寢室才穿的運動服,赤著腳,頭髮也披散著,臉色慘白、連嘴唇都沒有血色,渾身都在微微顫抖,好像是剛剛從冰雪世界中走出來一般。


    機場裏的工作人員正在安撫一幹受難家屬:「大家不要慌,不要急,更不要擠,以免發生意外。」


    家屬裏有脾氣火爆的,根本就聽不進去,「不急?你家裏人在一架失聯飛機上,你不急一個試試!!」


    「就是!!你們這個航空公司到底怎麽迴事???國內航班都能出事???」


    「你們趕緊找,找不到,今天我們就把你們機場和航空公司全都拆了!!!」


    ……


    七言八語,七嘴八舌,夏小天想說什麽,根本沒人能聽見。


    她試圖擠進人群中,想問一問:那年是不是不在這架飛機上?


    萬一他沒上飛機呢?


    萬一他因為忘了拿手機迴去了呢?


    還有,萬一這架飛機失聯隻是技術性失誤呢?


    人山人海,大家一激動,都開始擠著往前示威,夏小天跟著這群人擠在裏麵,鞋子也掉了,頭髮更亂了,可是,依舊擠不進去。


    工作人員看家屬的情緒就要失控,讓保安攔著的同時,也想出了緩兵之計:


    「大家不要擠不要擠,飛機的情況暫時還不清楚,這樣,我們現在把飛機上乘客的名單公布在大屏幕上,大家可以找一下,有沒有自己親人的名字!」


    這個辦法果然有用,一瞬間,擁擠的人群自動停下來,眾人皆仰頭看屏幕。


    這些人裏麵,有好多還不確定自己的親人是不是上了這趟航班。


    夏小天赤腳踩在地上,沒有管掉落的鞋子,頭髮也任由它亂著,沒有整理,雙手攥拳,周身依然在顫抖。


    後麵工作人員又說了什麽,她根本聽不見,隻是抬起頭,她目光焦急地在屏幕上一一搜尋著那個熟悉的名字。


    不要有,不要有,不要有……


    心裏有個聲音自發地開始在腦海裏迴響,一遍一遍不曾停歇。


    一些找到自己親人名字的人開始嚎啕大哭,還有一些沒找到的,似乎鬆了口氣。


    夏小天的眼睛在那個解析度不是特別清楚的屏幕上來迴移動,她的唇都在跟著顫抖,心裏一直默默祈禱。


    【那年】


    一個清晰的名字赫然映入眼簾。


    那年!


    是他!


    腿部連著腰部的位置,似乎神經被誰抽走了,夏小天感覺下肢立刻失去了知覺,癱軟地跪坐在地上。


    冰涼的機場大廳理石地麵被擦得幹幹淨淨,像一麵巨大的鏡子,映出她此刻的樣子:


    皓齒死死咬著嘴唇,下唇由於不堪受力,已經滲出血絲;亂糟糟的頭髮被滿臉的淚水打濕,有幾縷還粘在了臉上;空洞的眼睛裏沒有任何情緒,隻有不停流出的淚水,證明她真的很傷心。


    地麵映著她麵孔的地方,剛好也映出頭頂屏幕上的那兩個字:【那年】


    ------題外話------


    終於更完了,六章,一萬二千多字,要了親命了,嗚嗚嗚嗚~~~~


    各位小可愛,你家那大神有主角光環,死不了,別怕,更別打我哈,喵~


    明天早上六點見,有打賞的我會在題外感謝噠,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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