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裹著仲春的花香一陣陣襲來,鐵鋪門前的青石板地詭異地空空如也。


    人呢?難道已經有人為他收屍了?還悄無聲息!這是怎麽不可能!若是殺了他的人,當時就把他丟出了院子,絕不可能之後又把他拉走,若是他的家人朋友,怎麽可能這麽快就發現他死了,還這麽利索地把他拉走,並且不動聲色,誰也不告訴!誰家遇到這種家人橫屍街頭的慘狀,都要嚎哭一陣子,引來一群人圍觀才正常啊。怎麽可能像現在就想沒發生過事情一樣呢?


    空蕩無人的大街讓左天佑本來清醒的頭腦瞬間有些恍惚,猶豫了一下後,他又看了看昨晚發現這個黑衣人屍體的小巷子,轉身走了進去,那高牆院子就在不遠處,晨光之下,院裏的大樹上還撒著一片金光,與昨夜的黑暗壓抑迥然不同。


    蠱雕在空間裏看見左天佑又迴到巷子裏麵,奇怪地問道:“你怎麽又跑到這裏來了?不是去找丹爐嗎?這條巷子沒什麽人,白天也感覺陰森森的。”說完躲到空間的一個小角落裏,用兩塊靈晶擋住身子。


    左天佑一言不發,走到高牆院子的小門前,盯著兩扇黑油油的門,從下往上看了看,眼睛掃到門頭的部分時,突然一個黃澄澄的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個茶托大小的銅鏡,鏡麵光亮如新,一圈飾以繁複透雕的夔頭紋和雲紋,雕工極精致,巧然天成,鏡麵上還嵌了一粒明晃晃的透明小石頭,左天佑細看了看,感覺那是一塊天然的圓形靈晶,品相上也肯定是中品以上,有沒有煉化過不好說,但是整體瞧這麵銅鏡,能看出此鏡不像尋常人家掛在門上的照妖鏡,來路很特別。


    可昨天晚上沒注意到門上有這麽個東西,是不是今早才放在這裏的呢?左天佑心裏犯起了嘀咕。


    這麵銅鏡其實本來是天璣國監察院的鎮院之寶,乃是幾百年前一位監察事官意外尋得的一件寶物,後來又專門請煉器大師進行煉化,又在鏡麵上嵌上一顆極品靈晶做鬼眼,專門用來查辦案件。


    昨夜,左天佑將黑衣人屍體挪動時,在屍體上留下了氣息,第二天有人向監察院報告說雲仙街上有死人便有院裏的捕事帶了銅鏡來處理,這銅鏡正是這些捕事專門放在這裏抓人的。


    原來這銅鏡本身能分辨氣息,鬼眼有還原場景的能力,當銅鏡發現了屍體上左天佑的氣息後,鬼眼便把還原的昨夜的情形顯現在鏡麵上,捕事一瞧就知道了人一開始死在高牆院子的門外,所以特意把銅鏡懸在院子門頭上。


    正當左天佑盯著那麵銅鏡思索的時候,那麵銅鏡上慢慢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漸漸地霧氣越來越濃,什麽影子都映不出來了。


    左天佑一看銅鏡突然有變化,心裏立馬感到不妙,抽身就往巷子盡頭走去,還沒走出幾步,一個冰冷的東西一下纏上了他的手臂,左天佑大吃一驚,低頭一看,竟是一條玄鐵的鐵鏈!


    這條鐵鏈色澤暗黑,看起來非常纖細,似乎一掙就斷,可是左天佑知道這種鏈子,這東西他曾在一本講法器的書上見過,上麵提到過一種用玄鐵製成鐵鏈,就和這根鐵鏈十分相像,這種玄鐵鐵鏈法力非常厲害,是專門針對有修為的修士而製的一種法器,束縛力極強。


    “哼!想跑!我們在這裏等候你多時了!”一個身材瘦高,上身著黑色短襦,內著青色細布長紗衫的男子從高牆上跳了下來。


    接著又有一個身影也從高牆上蹦了下來,氣喘籲籲道:“高羽哥,我好久不練飛行術了,這飛上飛下的,快累死我了!”


    左天佑一瞧,跟著跳下來的這人身材矮小,一臉機靈像,圓臉上一對眼珠骨碌碌亂轉,剛站穩了就開始大力去撣褲腳上的灰土,收拾幹淨自己後,慢悠悠地走到左天佑跟前,打量了兩眼,鼻子裏一“哼”,“啪”往牆角吐了一口口水,清了清嗓子道:“小子,知道為什麽抓你嗎?”


    我擦!一副衙門裏裝蛋的欠揍表情!左天佑雙手被綁,心裏暗罵,盯著這兩個捕事琢磨他二人到底什麽身份。


    左天佑感到玄鐵鏈子十分冰手,才兩句話的功夫,雙手已經被凍得通紅,便甩了甩手,試圖讓血液流得順暢些,免得一會兒被凍傷。


    可那小個子以為他要掙脫,哈哈大笑道:“這是玄鐵製的奪命鎖,你能掙得脫!別費那勁了!”說完搖了搖頭。


    果然,那鏈子非但沒有變鬆,反而像得了小個子的命令似的越來越緊,左天佑心裏有些著急離開,不想再跟這兩個人廢話,就沒好氣兒道:“說吧,你倆什麽來路?打算幹嗎?”


    那高個子理也不理,先衝左天佑打了一掌,推出一股真氣流,那鏈條瞬間變長爬上了左天佑的肩頭,在他的後背繞了兩圈,一下子把左天佑綁了個結結實實。


    “我倆什麽來路?”高個子冷哼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長衫道:“這條街上有人不認識監察院的捕事嗎?也不打聽打聽!”


    左天佑心想,捕事,監察院,突然記憶裏電光火石般,一下子記起在客棧裏曾經跟監察院的捕事有過那麽一次交集。


    其實監察院的捕事平日裏也沒有什麽要緊的案子要辦,一般修士打鬥死傷,他們統統不管,那屬於正常現象。隻有像昨夜這種無端死在街頭,才用得著他們上街查查情況。


    上次臨仙客棧二樓客房無緣無故死了兩個修士,掌櫃的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就請來監察院的捕事過來抬走了屍體,做了做調查的樣子,後來如何也不知所終,反正監察院一插手,外麵有情況也不敢太過聲張,左天佑早就把這陳年往事丟在脖子後頭了,不想今天卻要成監察院的階下囚了,實在是匪夷所思。


    那小個子一搖一擺來到左天佑麵前,伸手往半空中一揮,黑門上的銅鏡瞬間飛到他的手裏,小個子拿起來往左天佑眼前一擺,做了個你自己看的手勢。


    左天佑低頭去看,隻見那鏡中的霧氣漸漸散開,鏡麵突然變得好像一個屏幕,正是夜裏,就是這條小巷子,還有這座有高牆的院子,接著一個人走了進來。


    不對,這人不是我嗎?怎麽?昨晚巷子裏裝攝像頭了?擦!真是聞所未聞啊!


    左天佑驚訝地眼睛瞪得老大,弄得那兩個捕事樂得兩肩都抖起來了。接著左天佑看到了後來自己看到死人,並拖出巷口的所有過程。


    這銅鏡真是寶貝啊!左天佑暗暗吃驚,禁不住在心裏誇道。


    “現在知道為什麽綁你了嗎?就是因為你與這個死人有關!而且這個死人身上隻有你的氣息。”小個子說到這裏盯著左天佑,研究著他的表情。


    左天佑心想,有我的氣息就是我殺的?這倆智商真成問題!估計是為了應付公差,想拿我頂缸吧!


    想到這裏,左天佑冷哼了一聲道:“銅鏡倒真是件寶物!可是就因為看見我拖動屍體,就說人是我殺的,你們覺得這事兒能說過去?”


    跟這兩人糾纏雖然很煩,但左天佑現在心裏有數,知道屍體這事賴不到自己身上。


    高個子捕事一聽略有躊躇,看了看小個子道:“光靠銅鏡是不是也不夠啊?”


    小個子不耐煩道:“隻有他昨晚動過那個黑衣人,咱們也看不出來別的,管他冤不冤的,先綁迴去再說!”小個子對左天佑的解釋不為所動,隻想趕緊迴去交差了事。


    左天佑聽出來這兩人是奉命出來辦事,好容易逮個有關係的,管他是不是冤枉,送迴去就可以了了差事了。


    看出二人的心病後,左天佑便不再說話。倆捕事也懶怠再與左天佑浪費唇舌,推著他往街上走去。


    左天佑邊走邊想,就這樣被五花大綁走在街上,迴來臨仙客棧更要聲名遠播了,大家迴來準會議論,臨仙客棧的夥計前兩天剛贏了仙會,轉天就成了殺人放火的階下囚!


    可誰知一到了雲仙街上,將左天佑五花大綁的玄鐵鏈條突然不顯形了,好像隱藏進了衣服裏麵,雖然身上還是被綁得很牢,可是路上走的人,絕不會想到左天佑的兩條胳膊已經被綁得一絲都動彈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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