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半邊身子都開始麻木,雖然把麻醉針打掉了,可藥效強烈的麻醉劑已經有一部分進入了孫安的身體,起效如此之快,恐怕是用來對付大象、老虎的東西。


    好在目前隻有左半邊身子麻痹,如果隻集中在左半身,那麽他還有右半身可動;如果擴散到全身,那麽藥效中和,麻痹就不會那麽厲害,身體還是可以動。


    無論如何,孫安都不打算念出自殺咒語。


    即使迴到六十四秒之前,情況也不會有太大的變化,餛飩館裏的局麵早在幾分鍾之前就已經成形了,即使返迴去,他還是會主動攻擊這五個人,還是沒辦法看成到對方用麻醉槍向他射擊這個動作,還是躲不開那根麻醉針,結果還是一樣的。


    更何況他雖然摔倒了,但擲出去的椅子成功砸中了那個人的腳,同樣把那個人絆倒了。


    撐著地站起來,孫安又像喝醉了一樣,跌跌撞撞的衝出了餛飩館,抓向那個人,他到現在還不知道對方長什麽模樣,視覺上看起來像是《猛鬼追魂》裏那個滿臉尖刺的針頭鬼(pinhead),但那肯定不是那人真正的模樣,否則走在街上非得被抓起來不可。


    那人也和孫安在清濟大學裏看到的那個女性無關,當時看不清那個女人的模樣,但是能看到披肩的長發,可現在,從針頭鬼的行動體態上來看,那是個男的,在大學裏見到那個女性的時候,很可能就是視覺障礙的開端。


    針頭鬼顯然沒什麽動手經驗,否則也不會被椅子砸到腳就絆倒,他剛爬起來就被撲出來的孫安抓著一齊撞向餛飩店對麵的牆壁,一個沒什麽實力,一個半邊身子麻痹,二人同時抬起手按在牆上,腦袋撞在手上,再同時摔倒。


    孫安立即轉身,用右臂圈住了對方的腳,左手掏出了茶刀。


    可是手麻得厲害,幾乎不受控製,茶刀拿出來就從指尖滑出來,掉在地上,針頭鬼摔倒後想要爬起來,但右腳被抱住了,爬不動,被拉得爬在地上,往後看了一眼,提起左腳蹬向孫安的腦袋。


    孫安抬頭看著針頭鬼,偏頭躲開了那一腳,讓對方蹬在了自己的左肩上——反正麻木了,他也感覺不到疼——再用右腳蹬著地,身子往上一掙,抱住了對方的大腿。


    這架打得很難看,恐怕是孫安打得最難看的一場架,可現在已經顧不上好不好看的問題了,他不敢放手,要是讓那人跑迴到那條小街上,立馬就會變成另一個人,他就沒辦法再找到那人了。


    那人又縮起左腳,想要再蹬下來,可是孫安已經抱住了他的大腿處,蹬不中腦袋了,於是他改蹬為踢,揚起腳,用腳後跟猛的踢向孫安。


    孫安的腦袋緊緊貼著對方的大腿外側,避免被踢中,用身體承受著踢擊,又摸出一把茶刀,這次學乖了,緊緊握著,也感覺不到食指握在鋒利的刀刃上,被割出來一個大口子,把刀交到了右手。


    右手還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手感極佳的茶刀刀柄握在手裏,十分舒服,仿佛連麻醉劑的作用都削減了一些,雖然刀能在對方大腿上開些口子,但刀刃短,沒辦法把那人直接殺死,他擔心再過一會,麻醉劑就會使他昏迷,流血致死需要時間,對方還有逃脫、包紮傷口的機會。


    必須盡快致死。


    左手沒力氣,沒辦法抱緊大腿,想了想,孫安張嘴咬住了對方的褲子,抬起右手,反握茶刀,將刀刺進了對方的腰椎。


    慘叫聲並沒能讓孫安停下來,他拔刀再刺,像希區柯克電影裏的變態殺手一樣,不停的刺著,一刀接著一刀,把那人的腰部刺得像馬蜂窩一樣,血串隨著刀刃一起拔出來,灑得到處都是。


    最後,刀刺在了對方的腎髒處,手抬起來的時候沒有帶刀,而是握著拳,重重的打在刀柄末端,將整把茶刀砸進了對方體內。


    掙紮早已停止了,視覺障礙也消失了,那人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睜著眼睛,血仍從嘴裏往外冒著,灘在他的麵前。


    時間雖短,但這番難看的打鬥把孫安累得夠嗆,他大口喘息著,用右臂撐著地坐起來,靠著牆,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抬起頭來,張大嘴愣住了。


    一個人靠著對麵的牆壁,低頭看著他,穿著很土氣,手裏提著一個精致的黑色皮箱,眼中滿是警惕。


    這人顯然在他們衝出餛飩店的時候就在這裏了,一直在看著他們打鬥,但什麽也沒做,隻是警惕的看著。


    …………


    孔吉夫隻是想找家安全、靠譜點的地方吃飯,吃完飯後他就要去買張火車票,乘高鐵去江海,然後再從江海乘船離開這個國家。


    他早就打算離開了,也確實乘上了出國的飛機,可哪想到飛機會失事,好死不死的墜毀在清濟市的碼頭,到現在都還沒撈起來,不敢再坐飛機,又怕開車遇到了別的孤兒,他在酒店裏躲了一晚上,做出了乘火車和輪船離開的決定。


    離下一趟開往江海市的高鐵出發還有一個小時,他找到了巷子裏的這家餛飩店,覺得環境不錯,既隱蔽,又安靜,大概沒什麽生意,結果剛走到巷子裏,就聽到了餛飩店裏響起的尖叫,緊接著,一個人從店裏摔出來,又有一個人撲出來,摔在地上死纏爛打,像是兩個醉鬼。


    讓孔吉夫比較放心的是,從這兩人打鬥方式來看,他們都不是孤兒——孤兒間的戰鬥可不會那麽難看——既然不是孤兒,那就沒什麽好怕的,他打算等待這架打完了,再去店裏吃餛飩。


    孤兒是會相遇的,如果這裏打架,他轉頭離開,很可能就會陰差陽錯的遇到孤兒,而看到打架不離開,就可能陰差陽錯的錯過相能要遇到的孤兒,孔吉夫就是靠著這個理論活到現在的,打算繼續靠著這個理論活下去。


    他恐怕是活得最辛苦、最謹慎的孤兒了。


    沒想到的是,這兩人的架打得出乎意料的認真,不僅掏出了刀子,還刺死了人,死人了,當然會引起更多注意,警察說不定也要來,孔吉夫正猶豫著要不要離開,殺人的那個醉鬼就抬起頭來看向了他。


    孔吉夫認出了那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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