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對孫安來說並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正如江薇所說的那樣,他的命很廉價,和別的生物相比,他多出來的不是命,而是六十四秒時間。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他在廳門附近徘徊著,像是隻被困在獸籠裏的老虎,氣泡一直在破滅,沒有停止過,就像是在慢慢鏽蝕的獸籠鐵柵。


    死亡時間一過,孫安稍稍鬆了口氣,停下腳步,他已經想出了對付那個同類的方法,但不是現在,也不是在這舞廳裏,殺死對方的計劃已經失敗了,他就不會再去嚐試,以免陷入無謂的循環,浪費太多時間。


    新的計劃是先離開這裏,去做一些準備,然後再殺死那個同類。


    封門的泡泡中已經有了一條可以離開的通道,但他沒有急著離開,通道狹窄,必須鑽爬過去,進去後就不可能躲避攻擊,之後還要對付那個同類,必須盡量的離開,受太重的傷就沒有離開的意義了。


    孫安繼續徘徊,泡泡繼續破滅,很快就有了第二條通道,並且越來越多。


    其他人也看到了,哈裏斯小聲的交待著行動小組剩下來的成員,讓他們在通道足夠寬的時候第一時間衝出去,很多旅客也在虎視眈眈的看著泡泡,他們同樣想要離開這個鬼地方,呆在這裏是死路一條,還不如拚著老命衝出去。


    舞廳裏的氣氛變得凝重起來,所有人的心跳都加快了,唿吸也不自覺的變得粗重,他們看到了希望,紛紛叮囑他們的家人呆會要如何行動,盡管壓低了聲音,但太多人說話,聲音匯聚起來,這裏又變得熱鬧起來。


    孫安很滿意現在的情況,這是計劃的一部分,剛才來迴走動不僅僅是為了思考、躲避細水滴和觀察脫逃路線,還是為了吸引眾人的目光,讓他們也生出逃跑的念頭,蓄勢待發,想要逃出去的人越多,吹泡泡的人就越緊張。


    他知道對方很快就會采取行動。


    可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一個男人的斥責聲。


    孫安皺眉迴頭看去,麵具下麵是有些惱怒的表情,斥責聲出現的時機很微妙,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把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氣氛破壞了,像是在圍魏救趙。


    發出斥責聲的男人位置也很微妙,就蹲在江薇所在的障礙物旁邊。


    那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衣服襤縷,已經被腐蝕得不成樣子,比他旁邊那些人更破,應該是剛從廳門附近爬這去的,此時正臉紅脖子粗的低聲罵著什麽,雖然蹲得很低,但在一群趴著的人當中仍顯得鶴立雞群。


    他聲壓得很低,聽不清內容,但能明顯聽出語氣裏的憤怒。


    考慮了幾秒,孫安決定過去看看,當他麵對廳門的時候,就會背對那個人,如果那家夥和吹泡泡的人是同夥,對他來說就是個極大的隱患,隱患是要消除的,疑者不留。


    他迴頭看了一眼剛才找到的重點懷疑對象,一個沒有任何身體部位露在外麵、也不可能被子彈打到的男人。


    …………


    …………


    兩分鍾前,江薇看著孫安的背影,觀察著他的行動,想從中判斷出他是否已經死過,解讀出他在想些什麽。


    那是個全世界最容易殺死,也是最難殺死的人,他不喜歡死亡,但也不畏懼死亡,這已經違反了動物的本能,廉價的生命和聰明的頭腦是他為所欲為的工具,他邪惡,而那些想要清除邪惡的人統統死在了他的手上。


    今晚也死了不少,那些被他重傷的行動小組成員承受不住泡泡的腐蝕之痛,已經紛紛死去。


    江薇知道孫安的底細,知道該怎麽對付他,可惜行動小組不重視她,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她和類似的行動小組合作過很多次,看來今後還會和更多的行動小組合作。


    忽然,她感覺到披著的雨衣被拉了兩下,轉過頭,看到一個三十多歲、滿臉血汙的男人正看著自己,他的衣服褲子都已經破破爛爛了,若是站著,恐怕會從身上滑下來。


    “請把你的雨衣給我孩子用用。”他指了指身後幾米處一個趴在地上的小孩,六、七歲大,衣服也破得厲害,屁股蛋子都露出來了,趴在那裏一動不動。


    他們確實是從廳門附近的重災區爬過來的,附近的泡泡都已經破光了,爬到這裏終於能鬆口氣,可呆在舞廳裏仍有很大的危險,看到那件十分顯眼的雨衣,男人便過來討要,試圖在下一次“泡泡攻擊”中幸存下來。


    “抱歉,不行。”江薇淡淡的拒絕了,轉頭繼續看著孫安,這是她的說話方式,行動小組的人已經習慣了,但不認識她的人一時間很難適應。


    “你這人怎麽這樣?沒一點同情心,我們大人受得住,孩子不行,再來一次他就……”男人的臉色立即變得很難看。


    遠洋郵輪的船票可比機票貴多了,會乘船出國旅遊的人大多都是有錢又有閑的,他們習慣於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並且很少會被拒絕,更別說是這種生硬的拒絕方式了。


    江薇這次沒有迴頭,仍用那種平淡的語氣說道:“我不能。”


    “不能?”那人氣笑了,抬手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抓下來一大把被蝕斷的頭發,語氣也變尖酸刻薄起來,“你嬌生慣養,你是金枝玉葉,你受不得半疼,我知道了,那雨衣我不找你要,我讓他過來躲一躲總行吧?他身子小,一個衣角就夠他躲了。”


    “不行。”江薇無視了他的那些嘲諷,同樣很幹脆的拒絕了,不過這一次多了點說明,“這件雨衣隻能我一個人用,別人用了會有危險。”


    她了解孫安,那是個有著怪異思想的人,雨衣隻是借給她的,如果她轉借給別人,或是和別人共享,她不會有事,但那人必死無疑。


    就像小孩子,玩具可以和好朋友一起,但絕不允許一個陌生的小孩拿自己的玩具,否則是要打架的,小孩打架不是什麽大問題,孫安動手問題就大了,他可不會憐惜別人的命。


    他甚至不會憐惜自己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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