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溯倒也沒有非要把李介江趕走的意思,畢竟路也不是他開的,他能走別人也能走,而且就算他強行把李介江趕走,李介江搞不好也會偷偷摸摸跟上,讓這樣一個他不信任的人暗中跟著,還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醫用口罩和醫用手套是醫院裏最常見的東西,很快幾人便找到了一間手術室,姚溯在前麵打頭陣,推門而入——這是一間很尋常的手術室,樣子普普通通,沒什麽特別的,隻是中央的手術台上,似乎還躺著一個病人。……病人?姚溯腳步一頓,這醫院裏的普通病人明明全都消失不見了,這是哪裏來的病人?他頓時心生警惕,就在此時,那個躺在手術台上的病人忽然顫抖了起來,因為顫抖的動作太過劇烈,身上蓋著的薄被都掉落在地了。姚溯下意識看了王明明一眼:“該不會真被你這張烏鴉嘴說中了吧?”王明明目瞪口呆:“……這是狂犬病?救命!該不會被咬一口也會感染狂犬病吧?!”姚溯沒有見過狂犬病發作的人,不清楚狂犬病發作有什麽症狀,但他已經看到一旁操作台上放著的一整包醫用口罩和醫用手套,甚至還有幾件醫用防護服,都是密封好的。王明明幹笑了一聲:“要不咱先算了?這口罩哪裏沒有啊,何必和狂犬病病人正麵剛?”他話音剛落,李介江立刻就轉身跑了。王明明一迴頭發現人不見了,頓時無語凝噎:“我靠!臨陣脫逃啊!難道你們剛才也遇上一樣的事了?”姚溯嗬嗬一笑:“這麽能跑,怪不得能躺過一個a級副本。”那句話怎麽說來著——遇到敵人的時候,你不需要跑得有多快,隻要比你的隊友快那就夠了。難道李介江上一個副本就是仗著比其他隊友跑得快才順利活到最後的?這就是強化係異能者嗎?就在此時,嶽雲婷忽然開口道:“不,這不是狂犬病。”姚溯把注意力放迴了那個病人身上,卻見那個病人緩緩從病床上爬了起來,原來那是一個女病人,她的動作緩慢,看上去似乎攻擊性不強,渾身劇烈顫抖著,有點像是在犯癲癇。她緩緩地朝著門口走來,一邊走一邊猛烈顫抖,仿佛要把自己的眼珠子都甩出去了,姚溯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握緊了手裏的平底鍋。那個女病人緩緩走到了姚溯麵前,在姚溯準備防禦攻擊之時,她忽然停下了腳步,然後當著姚溯的麵,徒手撕開了自己的頭皮。就像拉開拉鏈一樣,她刺啦一聲撕開了自己的頭皮,從中間一分為二,露出了裏麵的大腦——和一般飽滿的核桃狀大腦不一樣,她的大腦竟然滿是坑坑窪窪的小孔小洞,就像一坨棉花一樣!“嗬嗬……”女病人緩緩彎腰,朝姚溯低下頭來,完全露出了她海綿狀的大腦,她的發聲器官仿佛嚴重受損一般,隻能發出一些混亂無意義的音節,最後擠出了唯一一個清晰的字眼,“……吃。”姚溯頓時有點頭皮發麻,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往上躥,王明明則一臉被玩壞了的表情,半天說不出話來。吃?什麽鬼!這家夥是在邀請他們吃自己的大腦嗎?!他們隻見過吃別人大腦的喪屍,還沒有見過主動邀請別人吃自己大腦的東西呢!嶽雲婷眉頭一皺:“看來我果然沒有猜錯,纖維化的腦組織……這是庫魯病。”姚溯略有些耳聞:“那個傳說中因為同類相食引起的庫魯病?”嶽雲婷點了點頭:“那是澳大利亞一個原始部落中流行的怪病,庫魯意為令人害怕的震顫,常見於婦女和兒童,凡得病者皆會渾身震顫而死,且一旦得病則必死無疑,這個病導致那個部落死了八成的人,差點就滅族了。”王明明整個人都不好了:“等等!同類相食,是我想象的那樣嗎?”嶽雲婷語氣微沉:“後來人們發現這個部落之所以會流行庫魯病,是因為他們一旦有患庫魯病的長者死亡,就會在葬禮上將長者分而食之,這是他們部落中的一個古老傳統,代表著他們對長者的尊敬,男人分食身體,女人和小孩則分食腦漿,而庫魯病又主要寄生於腦組織,所以……”王明明聽得目瞪口呆:“這這這……這也……”姚溯若有所思道:“大腦纖維化,聽上去和瘋牛病有點像。”“當然,因為它們同樣都是由朊病毒引起的朊病毒病。”嶽雲婷雙手環胸,審視著麵前的庫魯病患者,“瘋牛病是因為同類相食,庫魯病也是因為同類相食,聽上去好像有點邪惡對不對?但其實朊病毒不是病毒,而是一種蛋白質,隻有在同類相食的情況下,才會異變成一種導致大腦纖維化的病原體。”“如果人類真的有創造者的話,是不是說明這個創造者並不希望我們同類相食?所以祂給我們下了這麽一個禁忌的咒語,一旦違反則懲罰將至,我們會因此失去引以為傲的智慧與發達的大腦,這是我們自認為脫離低等動物的依據和憑證,畢竟一旦失去它們,我們和那些不會思考的低等動物又有什麽區別?”姚溯歎了一口氣:“聽上去很有道理,那麽,這個病能有救嗎?”看著眼前朝他撕開頭皮的女人,他微微有些同情,也許這個女人隻是在一個她尊敬的長者的葬禮上吃了不該吃的東西,僅僅隻是因為出於尊敬,而現在,她也希望得到別人的尊敬。嶽雲婷淡淡道:“就連醫學生物學領域都還沒徹底搞清楚朊病毒到底是個什麽東西,怎麽救?”就在此時,那個庫魯病患者因為久久未能得到迴應,似乎有些不耐煩了,她直接將手伸進了自己的腦子裏,挖出了一坨棉花狀的腦花,遞到了姚溯等人嘴邊去,如同一個喂食自己嬰兒的母親。王明明臉色一青,差點當場吐出來,就算不知道庫魯病是什麽,他也不可能接受一個同類的腦花,更別說他這一口下去可能腦子就沒了!姚溯歎了一口氣,看來沒有暴力手段之外的解決辦法了:“抱歉,我也不想這麽做的……”一分鍾後,姚溯從地上撿起了剛剛那張從庫魯病患者身上掉落的薄被,又給她蓋上了,從臉蓋到了腳。然後他毫不客氣地拿走了所有醫用口罩和醫用手套,給王明明和嶽雲婷拆一拆分了,還順便套了一件醫用防護服。王明明也立刻套了一件醫用防護服,剛好遮住了破了個大洞的褲子,他再也不用遮遮掩掩地捂住屁股了,不由滿足地歎息:“真是及時雨啊!”很快,三人便全副武裝了起來,幾乎從頭包到了腳。姚溯多拿了一套防護服和口罩手套:“我們去找段雀樓。”就在他們準備離開的時候,王明明忽然腳步一頓,朝躺在地上的那個庫魯病患者微微鞠了一躬,嘴裏念叨了幾句:“如果有下輩子的話,就投生到大城市去吧,經濟發達,大家思想也比較進步。”嶽雲婷忽然道:“那個部落很久以前就已經禁止食屍了,現在估計再也沒有庫魯病患者了。”王明明鬆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嶽雲婷挑了挑眉,用意味深長的語氣說:“可是在那些更加偏遠落後的地方,說不定還會有更匪夷所思的古□□俗和傳統,以及更詭異恐怖的疾病……”王明明:“……qaq。”姚溯忍不住笑了起來,三人走出病房後沒多久,剛剛臨陣脫逃了的李介江居然又神不知鬼不覺地迴來了。王明明頓時不爽了:“靠!剛剛你跑都跑了,現在還迴來幹什麽?”